第17回
近日来,三宝将办民团剩余的银两,尽数购买了数百条打猎用的洋炮,分发至各村民团。又令各分团在本树周围和险要之处,用石块修筑起防御洋枪、洋炮的矮墙以防不测;并令团兵日夜加强巡视,兼派出精明的团兵去县城内外侦察英法军队的活动情况。
此间,不时传来报告说,英法强盗在城中日夜抢劫百姓财物,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这日中午,有两名身负枪伤、满面血污的团兵,驰马奔进谢庄,赶到三宝家中气喘吁吁禀报说:“冯团总,天明时英军出城,杀进王庄。村里团兵抵挡不住洋枪的射击,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我俩冒死冲出包围。”
三宝脸色骤白,急问:“眼下情况如何?”团兵流着眼泪说:“英军正在肆意抢掠。”三宝双目喷火,急令手下人;“马上集合,立即赶往王庄救援!”
当谢庄援兵疾奔到王庄时,英军已经撤走。庄中一片触目惊心景象,四处传来悲惨凄切的哭声。有的民房被烧成一片瓦砾,只剩下断壁残垣,有的村民被刺刀挑死在路旁,五脏流出,鲜血一片:有的门窗砸烂,室内被翻得七零八落,洗劫一空;有的家中女儿被裹胁、抢掠而去。哀号声震天,令人闻之心寒意酸,观之使人发指。
三宝命万碧鹏、鲍恩,童大龙、婉贞率部分团兵,将受害家属迅速安置在谢庄各家各户,然后,紧急召开谢庄民团团兵大会。会上,三宝虎固大开,闪若寒星,声声如飞涛与崖石相击:“团兵们!我们的村民乡众在流血、死亡,我们的父老兄弟在痛苦呻吟,我们的国土在遭受践踏,这民族仇、国家恨,我们一定向洋人强盗讨还血债!我们谢庄团练要做好准备,洋人来犯时,我们狮吼民团每个成员都要象雄狮猛吼一般,扑上前去,杀死洋鬼子,为父老兄弟报仇雪恨!”团兵们耸眉裂目,个个热血沸腾,举盾扬刀高呼:“杀死洋鬼子,为父老兄弟报仇!”
狮吼民团的大旗迎风抖鸣,团兵们的愤怒呼声似万钧雷霆,在阴霾压顶的空中震动、回荡。次日中午,去县里侦察的团兵神色紧张地飞马奔进庄向三宝报告:“一队英军离开县城向谢庄而来。”
三宝神色自若,令一百余名团兵一字排开,伏卧在寨墙后面,每个圃兵身边,都准备了一只洋炮和钢刀、盾牌,等待洋人军队的到来。
万碧鹏、鲍恩等人,率领一部分团兵埋伏于庄外两侧的林丛中,伺机配合出击杀敌。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见远处人叫马嘶,尘烟高起,弥漫半空。一支英军队伍约一百多人,向谢庄奔来。马蹄声愈来愈近,当英军队伍距庄百步左右时,便停了下来。
三宝、婉贞定眸向前看去:但见为首一名英国军官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他,一双碧蓝的眼珠,闪着狼般的磷光,高鼻、肥耳、凹嘴;一部红橙色虬须,布满两鬓,双腮和下颏,煞如一头凶恶的白脸猩猩。头上戴一顶高简短檐金边的军帽,脖子两侧佩着肩章,缨穗下飘。上穿十字绊红色呢子军衣,下穿瘦瘦裹腿的军裤,腰扎黄色宽皮带,脚蹬黑色长腰刺马靴;右肋挎一只乌黑的六轮手枪,左肋斜带一柄长长的指挥刀,煞是威风十足,不可一世。
他手握望远镜向前方观察,后面紧随四、五名乘坐马匹的下级英闰军官,再后是青一色的头包白巾、荷枪实弹的印度雇佣士兵。
三宝提醒团兵们装好火药,上好铁沙,不要乱放。并嘱咐说:“我们不能轻视对方,瞄不准时不要随意发射,白白浪费弹药,须当心听我的指挥!”
此刻,就见那几个英国军官叽哩咕噜说了几句洋话后,便闪在一旁。印度士兵们就排成几排方阵,在叮咚叮咚的小鼓伴奏下,一边前进一边轮番端怆向前射击。枪声砰砰啪啪如爆豆般响作一团,子弹有的在团兵头上尖利地呼啸而去,确的打在寨墙上进溅出一团团灰尘。
团兵们蜷曲着身子卧在察墙内,一动不动手里握着洋炮等待三宝的命令。不一会。英军越逼越近,大约离寨四十多步时,英军军官可能认为庄内无人敢于抵抗便令士兵停止射击,上好刺刀,无所顾忌地大踏步冲了了上来。
三宝见时机到来,手中一挥旗帜,高呼:“开火!”早已忍无可忍的团兵们,立即单腿跪起,洋炮的砰砰响声轰然而起。这突如其来的反击,使英军措手不及,当时便有二十余名印度士兵中弹扑倒于地,骑马的军官中,也有三名如落叶般栽下马来。英军大惊失色,忙匍匐于地,慌乱地向寨墙开枪,子弹又狂风暴雨般射来。可是,团兵们又伏下身来,以寨墙作掩护,伤不着一根毫毛。
有四、五个不要命的印度士兵,自恃勇敢,爬起来端枪呀呀嚎叫着冲了上来。
三宝和婉贞一扬手掷出了斤镖和袖箭,几个士兵都啊地一声栽倒在离寨墙不远的地方,暗器全中敌人咽喉,鲜血喷溅。
英军气急败坏地又疯狂地乱射一阵,见占不到一点便宜,便弃下士兵尸体,慌慌张张下令抱头撤退了。
团兵们见洋鬼子狼狈不堪地逃走了,一个个喜形于色地欢呼雀跃,三宝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他令团兵们坚守岗位,不许擅离职守,就和婉贞等人回到家中。
在厅内坐定,婉贞忧虑地说:“爸爸,小股的敌人被击退了,吃了大亏,一定要进行报复的!当大股敌人拉来火炮轰击我们的寨子、村庄时,那么我们的谢庄、百姓和财产还能保存吗?”
三宝心中也正为这一忧虑深锁愁眉。听婉贞的话后,便问她:“婉贞,你看我们该采取什么对策为佳?”
婉贞不语,紧皱着秀眉,微凝明眸,沉思片刻后,说:“依孩儿之觅,洋人擅长枪炮却不会武术击技,枪炮对攻击远处目标有利,能发挥其杀伤作用。武术击技对贴身近战有利,可发挥其制敌的长处,可见,两种武器的特点各有千秋。如今我们谢庄周围十里都是平原,如果和敌人较量枪炮,岂不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那怎能克敌制胜?不如运用我们的长处,攻击敌人的短处,携刀持盾,充分施展我们的武术击技。在交战中象敏捷的灵猿那样进攻,象勇敢的雄鹰那样搏击。此所谓‘扬长避短,避实就虚’,我想这样制定战术,也许能避免这场灾难,请爸爸深思。”
三宝轻轻摇头否定:“我们谢庄团兵只有一百多名稍具武功,凭着这样少的兵力向强大于我们多少倍的敌人扑去,与他们搏斗,这和把一只羔羊扔进凶残的狼群里有何区别?以卵击石的办法是不足取的!这样考虑问题不周啊!
婉贞轻叹一声说:“如果象您那样分析,我们澍庄的毁灭就在眼前了。古语云:两军对垒勇者胜。因此,孩儿仍然主张按此办法去做,尽到我们的努力,还是有可能拯救我们村庄的。”
三宝目视大家,万碧鹏搓着双掌,跃跃欲试:“临危而不惧,遇喜而不亢。目前,我认为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奋起反抗,还可救我家乡!否则兴办民团派何用场?”
鲍恩捏紧拳头,声如响罄:“死者长已矣,生者犹可追。现状只能允许我们在搏杀中求生存!”
童大龙手痒难耐,一拍胸膛:“敌人再强大,我们中华男儿志气不能丢,我们民族尊严不可辱!”
婉贞言辞泼辣,对三宝耐心说:“爸爸,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征杀战例不胜枚举。古代之淝水大战、赤壁鏖兵,都是历史上具有说服力的典型战例。”
三宝沉吟说:“你们说的也有道理,现今我们就要研究怎样引诱敌人入我们的设计,利用近战杀伤他们!”
婉株、婉灵早在帘外偷听,此刻,姐弟俩闯了进来大声说:“爸爸,爸爸!我们也要杀敌,保卫村庄!”三宝微然一笑:“你们还小,还是呆在家中。”婉珠噘起小小红唇嘟嚷着:“爸爸,你不常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吗?怎么我们年龄小就不行呢?”
婉灵也尖声叫道:“爹爹,你常说‘人小需志大’,我们虽然小,可不能眼巴巴看着洋人强盗杀我们百姓啊!”
婉贞等人见俩个小小少年杀敌情绪如此之高,深受感动,异口回声赞成二人参加战斗。
三宝为有此子女而心中大慰,哈哈大笑说:”如果也想参加杀敌,就必须听从指挥,不能任性妄为!”
婉珠、婉灵听了喜笑颜开,满口答应着,一蹦三尺高,拍着小手跑了出去。
下午申时,婉贞召集谢庄民团团兵,他们已装备妥当,全部穿上青衣短靠,手执钢刀、盾牌,快速地奔至离村庄四里远的一片树林处,埋伏在里边。
这片树林,树荫浓密,遮天蔽日。这里正是从县城通往谢庄的必经之路,三宝率部分团兵据守庄边,以便及时策应。
果然,不一会便见远处半空中灰尘离扬,一支英军杀气腾腾向谢庄奔来。快到近前时,婉贞见仍然是那个为首的英军军官领衔在前,后随五六百名英国白人士兵和十余辆拉火炮的战车,来势汹汹,大有一决雌雄之势。大家晴暗佩服婉贞列洋人行动估计的准确。
潜伏在丛林蒿草里的团兵,敛气凝神,纹丝不动,等待婉贞下令出击。英军行至距树林百十余步时便停步,似有担心。那个英军军官对旁边的士兵一挥手,便有五六个英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枪,瞪起闪着幽幽蓝光的眼睛向林边走来。
婉贞示意大家不准乱动,团兵个个将身躯深深埋进草丛中。那几名士兵走到林边向里边探望一阵,又侧耳细听了一番,见无一丝异样便回身一招手,那五六百名英军队伍就向树林方向走来。
婉贞见英军越来越近时,急忙挥动旗帜,一百余名团兵就象猛虎出山,蛟龙跃海一样,高呼着杀声,跳出来直扑英军。
英军被这突兀的震撼心弦的喊杀声吓果了,瞬间,清醒过来时,团兵们的钢刀已吹到他们的脑袋上。团兵们憋了一肚子复仇怒火,如今闯入敌群中真好似猛虎入羊群,如进无人之境。
但见团兵们的无数雪亮钢刀上下翻飞,左右横扫。在闪闪的白光亮处,英军士兵的脑袋被纷纷劈成两半。有的臂断腿折,有的腹部开花,肠流满地,英军也呀呀嚎叫着端枪冲了上来。团兵们通晓武术,个个以一当十,以十当百,且动作灵巧,身法轻敏,钢刀在手中左挥右抡,上砍下刺。英军枪炮施展不开,哪里还是对手?刹时,尸体遍横尘埃。
婉贞、万碧鹏、鲍恩、童大龙,婉珠、婉灵等,更是骁勇善战,非比寻常:婉贞的龙泉剑、万碧鹏的峨眉刺、鲍恩的鬼头刀、童大龙的齐眉棍、婉珠的七节鞭、婉灵的亮银锤,所到之处清亮闪闪,银光烁烁,英军似被削断的蒿草,被杀得一片片倒地。
婉贞手中龙泉剑嗖嗖作响,虎虎生风,挡者轻则重伤,重则立毙。这时,三个英军端着枪刺比肩从婉贞背后偷袭过来,当三把刺刀刺向婉贞背后时,婉贞一个腾空后翻,凌空跃起躲开,龙泉剑随之闪电般平挥过去,英军的三颗人头落地。
万碧鹏一双峨眉刺将刺进两个洋兵的胸膛时,左右两侧的一对刺刀已猛地刺向软肋,他急中生智。倏地双手向前下方一压,身躯随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刺刀扑空,但万碧鹏借双手握着的双刺拄地之力,双腿用个飞燕展翼式,劲力向两侧弹去,正中两个洋兵的小腹,教人凄厉一声惨叫,口喷鲜血栽地立亡。
鲍恩双手抡着宽刃鬼头刀,上劈下撩,左抡右扫。在片片寒光绞动缠绕中,洋兵鲜血横飞竖溅,叫声如狼哀嚎。眨眼间,四个洋兵又团团冲上来把他围上,当一把刺刀向他咽喉刺来时,鲍恩缩颈塌腰,鬼头刀随臂膊的转动,呼地向四周扫去,四个敌兵腹部全被切开,立即枪撒尸栽。
童大龙的一根齐眉棍,乃镔铁铸成,舞动起来如火轮飞旋,似黑蟒盘动,砸得敌兵个个脑浆崩裂,胸塌背陷。当他刚收拾完几个敌兵后,突见一个团兵倒在地上,一个敌兵端起刺刀狠狠向下刺去。童大龙一急,将手中齐眉棍掷出,恰中敌兵的头颅,那个团兵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又杀入重围。
婉珠掌中的七节鞭抡动起来冷光一片,扫得敌人四散逃开。婉灵手中的一双银锤挥舞得白光缠身,砸得敌人抱头鼠窜。
英军大骇,惊吓得魄飞魂散,纷纷迅速后退。婉贞高声警告团兵们:“敌人远离我们,想用枪炮扼制我们,赶快追击,不让他们逃跑掉!”
精壮剽悍的团兵们,哪能容得敌军得逞?他们已经杀红了双眼,便竭力向自纵窜追击,奋力赶杀敌军。于是,敌我双方又交错混杂在一起,互相厮杀搏斗起来,敌军的枪枝和火炮始终不能近身发射。
敌军军官见自己的队伍溃不成军,为了保命不致全军覆没,便弃下火炮,领着余生者仓皇向县城方向逃去。
此刻,残阳如血,余辉灿灿,团兵们身上溅满敌兵的殷红鲜血,地上的尸骸不下百余人。再看团兵们手中的兵器,不但染满血污,而且大都刀锋卷刃了。婉贞查点一下团兵人数,只有三十几人受伤,无一阵亡。
凯旋归来,三宝喜不自禁,自我愧意地嗟叹;“唉!婉贞虽为女流,却智勇双全,目光高远,非我所能比也。”
次日晨,在三宝大厅中村民们纷纭踏至,祝贺民团此次保卫村庄的胜利。被英军掠去女儿的家属们也来至厅中,哭诉恳求民团解救她们逃出牢笼。
三宝安抚说:“各位乡亲,我冯某若不能解救乡亲于水火之中,不能为后代子孙造福,就不配称为保家卫国的民团首领!请各位父老放心,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请回去安心等待,我定尽力设法去办。”家属们千恩万谢地离厅去了。众人坐在厅内研究解救的办法。
万碧鹏说:“若要搭救这些女子,首先要了解她们被扣押在什么地方,我们才能伺机下手。”
鲍恩说:“既便是救出了人,怎样才能运出县城呢?这也是个棘手的事。”
童大龙说:“守城敌军和巡逻的布署也需一一弄清楚,防止途中遭遇。”
三宝听了无计可施:“看来,要想一举成功,却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啊!”婉贞亮眸一闪:“兴邦伯父养病在县城家中,我们何不去那里探听一下,也可能获得一些必要情况。”
一一个团兵进来禀报:“华中扬派人报告,昨夜法军偷袭村庄,被他率领团兵杀退,敌人死伤三十余人,团兵亡一人,伤五人。”接着又有团兵进来禀告:“王兴邦副团总派人请冯团总到他家中,有紧急之事相议。”三宝挥手,团兵退下,列众人说:“兴邦仁兄卧病于榻,既然有请定有要事,我们若白天前往,有敌兵守城我们容易暴露,不如夜间行动,我和婉贞、碧鹏进城,庄里由鲍恩、大龙守卫。”
夜间亥时,夜空星光灿烂,四周沉寂无声。三宝等人收拾妥当,便神速出发,三人脚步如飞,瞬时来到县城外。他们见城门紧闭,城楼上有无数影影绰绰的敌兵不停地晃动,三人绕道来到城墙僻静一角,先后用飞抓搭上城头,攀援上城。在街道中三次躲过敌兵,看来敌人是害怕城内百姓夜间袭击,才布置了巡逻兵。
三人奔至王宅外,不需通禀就翻墙进入内宅。王兴邦披衣起来,说:“冯仁兄,东方兄派人告诉我,那些被英军抢掠来的女子,全部关押在城东的一座城隍庙中,看守者不是县衙的牢头禁子,全部都是洋兵。他希望我们想方设法,千方百计把她们救出来,否则有负乡亲父老对我们狮吼民团的支持和信任。”
三宝说:“我们也正在为此事焦虑,那么就研究一下救援的办法吧!”
大家沉默一阵,万碧鹏思忖一阵说:“我看只有悄悄靠近他们,我用熏香迷倒看守的洋兵,再如法炮制,迷倒守城洋兵,斩关出城。这需要兴邦兄事先准备好载人的车辆。”
三宝说:“此法可行,只有一试了。如若不成再另寻他策。”王兴邦问:“何时动手?”三宝说:“事不宜迟,今夜子时进行。”于是,三宝让婉贞,万碧鹏分别去城隍庙、城楼查明虚实,速去速归。
二人走后,忽见窗外两个人影倏地一闪,如电光骤逝,冯、王二人纵出查看,已踪迹皆无。来人身法之快,轻功之绝,极为罕见,因为不知是敢是友,三宝心中纳闷不安。
约有三五盏茶时间,婉贞、万碧鹏归来说两处均戒备森一严,可暗中突袭,但成功不易。三宝听了更加忧虑,是否马上行动心中踌躇难定。
婉贞督促说:“如果我们机智行事会有成功希望的,千万不能事未行而先自馁啊!”三宝牙一咬:“破釜沉舟!”
出发后,车辆行至一条街道的拐弯处时,突然听到洋兵巡逻队脚步声传来,车辆忙停在路边。三宝、婉贞、王兴邦、万碧鹏忙纵身上了房脊伏下,果见八九个洋兵荷枪走了过来,发现路旁车辆就端着枪围了上来。三宝和婉贞趁没被发现之机,迅疾抛出斤镖、飞刀,洋兵渗叫栽倒地上。
几人纵下,随车向前未走几步,万碧鹏眼快,猛见地上一个洋人头目,在血泊中挣扎掏出六轮手枪,向他们喵准。他闪电般投出峨眉刺,结果了洋人的性命。
大家继续前进,三宝将车辆藏匿于距庙不远的隐蔽处,令车夫看护,然后四人直奔城隍庙。来至庙前躲身在树后时,侧面又出现了两个幽灵似的影子,一闪即逝,大家无暇顾及这些,直向前方看去:
庙门上悬挂两盏白纱灯,在黑沉沉四周的陪衬下,显得格外清亮耀眼。庙前石阶上,左右各站立两名肩挎洋枪的英兵,一动不动,很象庙里的泥胎塑象。众人静观了一会,守门的英兵仍然站在那里不动。大家而面相觑,大为不解,婉贞拾起,小块石子向前方轻轻抛去,石块落地的声响,也没引起洋兵任何反应,三宝等四人大感疑惑。
婉贞小声谢:“我去探看一下。”便绕至侧面连续三纵身,落到石阶下的石人背后,仔细定睛一看,见洋兵个个眼神呆滞,喘息急促,婉贞恍然大悟,跳上石阶用手轻轻一推洋兵,皆似木偶般倒在地上。
三宝、王兴邦、万碧鹏来到跟前,婉贞说:“不知什么人,都将他们点穴了。”三宝不及细想,见庙门虚掩,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向里望去,见通向大殿的甬道两侧和大殿檐下,同样站有十余名洋兵照;日一‘丝不动,大家跨了进来,走到殿前,见殿内灯火通明,殿门被一个大铜锁扣着。
婉贞挥起宝剑,咔嚓一声砍断铜锁,迈进一看,果见有七八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被捆绑双手,丢在神案下。这些少女一个个清姿亮色,眉俊目秀,均有诱人颜容。三宝走到近前,和蔼地说:“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就用兵刃挑开绳索,保护着她们走出庙外,来到车辆前纷纷上了车。车夫一扬红缨,鞭子啪地一声抽在马背上,车辆便咕辘辘地向城门方向奔驰而去了。车行中途,突然后面马嘶人叫,一阵得得马蹄声由远至近,三宝知晓追兵赶到,督促车夫快马加鞭。事态危机,王兴邦急说:“冯贤弟,你与婉贞保护她们设法闯出城门,我和碧鹏弟留此狙击敌人!”三宝无暇和他争辩,就和婉贞随车向前驰去,刹时,车辆来至城门附近,三宝将车停至黑暗处,和婉贞悄悄靠近城门准备砍杀守兵,斩关逃出虎口。此时,后面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三宝知道二人已和追兵交手,忙跃至城门旁。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城门大开,地上躺着十余名守城洋兵的尸体,这大出意料的事,使三宝、婉贞喜出望外,知道有高人暗中帮助,急唤来车辆奔出城门,向谢庄狂驰。
当驰出四五里远路程时,蓦地后面枪声大作,杂乱马蹄声越来越近。三宝回首一望,见洋兵马队紧紧追来,约距百步。子弹从头上、车旁呼啸而过,事态万分急迫,三宝等人心中恐怖,感到顷刻问就会车毁人亡,前功尽弃。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后面追兵的枪声戛然而止,大家回头一望,见追兵纷纷从马上落下,大路两侧的草丛中射出雨点般的飞箭。
原来是鲍恩、童大龙留在庄中甚为不安,恐怕洋兵夜间袭击谢庄,便率领大部分团兵携带弓、箭、刀、盾,埋伏在谢庄通往县城的中途,以防敌兵突袭。殊不知三宝等人救人出城,遭到洋兵追击,便放过救人的车辆,箭如密雨射向敌兵。
五六十名洋人骑兵遭到突袭,队伍顿时大乱,拨转马头就逃。鲍、童二人哪能容得敌人逃掉?心中复仇之火正炽,。便下令追击上去。但听咔咔一阵钢刀剁肉的钝响,洋兵被团兵们砍得狼哭鬼叫,人仰马翻,敌人丢下二十多具尸体,慌不择路地四散逃去。
三宝等人回到谢庄,喘息未定,鲍、童二人也大获全胜归来。大家等待了半个时辰,不见王兴邦、万碧鹏回庄,心巾焦急不宁。不一会,万碧鹏肩带枪伤回来,他的左臂鲜血浸透了衣衫,气喘地说:“兴邦兄腿部中了子弹,因为不能行走,被敌人掳去了。”
三宝脑袋嗡地一声,似爆炸一般,长时间哑然无语,眼含泪水,痛心疾首说:“此行一得一失,是我的过错_兴邦他恐怕九死一生了。”
婉贞说:“待我冒险重返县城,打听王伯父下落,再设法营救。”
万、童、鲍三人对这一波刚落一波又起的事态,也是急得无计可施,只有点头赞同。
此刻,天色渐亮,东方呈鱼肚白色,三宝命两名精细团兵乔装打扮,去城中东方萌家中探听消息。将近中午,两名细作禀告;“东方老爷特请冯团总等人速到他家,具体研究解救办法。”
于是,留下童大龙守庄,三宝等人乔装一番就向县城出发。他们远远见到守城的洋兵在城门处盘查,搜身甚严,便绕至偏僻的角落,又用飞抓甩上城头勾住,一一如蚁缘槐爬了上去,随后众人直奔东方萌家宅。
东方萌将大家迎进客厅款坐后,介绍说:“据我探听,兴邦贤弟被洋人押在县衙中的一间房子里,钱县爷等官府人员,因俱怕洋人全躲在家中藏了起来。驻本城的英法联军指挥部就设在县衙内,抬挥官康泰斯暂居那里。近日来,城中不断发生国人袭击洋人事件;另外,洋人对郊区的骚扰累遭失败,死伤惨重,所以,指挥官康泰斯为了缓和彼此间矛盾,便采取怀柔的笼络手段。今日清晨洋人指挥部向城里知名管史、豪绅发出请柬,今晚在县衙大摆酒宴。我计划让婉贞随我赴宴嵌制洋人;其它人利用此机潜入县衙,查找囚禁兴邦的地方,然后伺机救出他,你们看如何?”
三宝等人表示赞同,在迷茫中有了一线期冀,心中稍慰。
夕阳晚照,余辉渐隐时,东方萌带领婉贞乘车来到县衙门前,门檐两侧高吊四盏福字红纱灯,阶下两侧分别荷枪站立二十名洋人士兵,门前伫停着许多马匹、车辆。可见,宾客们早已纷至踏来。二人下车,登上台阶,由一个英国军官迎了进去,领进宴会大厅中坐下。
厅内,一条铺着崭新的紫红色金丝绒毯的长条桌案,坐满了县里的豪绅权贵,约有三十余名,独不见钱县爷、裘师爷莅临。长案上,由洋人侍者摆满了丰盛的美酿佳肴,一色的中国菜馔,奇香异昧漫布大厅。
这时,一个身材魁伟,块头高大的英国军官,在一个身着西装革履、头上油光可鉴的洋人翻译陪同下,来到席前,端坐于正位上。东方萌斜目视去,见他头戴圆形高筒黄色头盔,一条赤红丝他从惠盔侧垂下,上身穿十字绊黄呢军衣,左胸佩带两排不同形状的军功章,腰系红色宽皮带,双肩上佩着蓝色肩牌,红丝穗下垂,下身穿紧腿黄色马裤,脚蹬高腰黄色马靴,肋下带有一柄勃朗宁手枪和一把长刀。
他两眸凝滞,直视前方,显出一副自信、狂妄、不可一世之势,如一尊木偶神象。
身旁的洋人翻译用一口流畅的中国话,介绍说:“这位就是本城最高指挥官康泰斯男爵,请各位贤达认识一下。”,在座的人们啪啪地拍起了手掌。康泰斯微挥右手,嘴角闪出一丝笑意。可是,当他发现独有东方萌、婉贞二人静坐不动,没有鼓掌时,顿时面显愠怒,目射凶光,斜睨过去。但他所见到的却是一位绝丽佳人,脸上轻匀粉靥,淡扫蛾眉,女尊粉妆玉琢的女神,他的眼精一下被吸引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宴会上届然有如此美姝光临,顿时心花怒放,涌起笑纹,用不太流利又较生硬的汉语问:‘请问,这位小姐是谁?”
婉贞傲雪凌霜,端坐不语,东方萌胸蕴万机,有意诈称:“这位千金是本县钱县爷的干女儿。”
康泰斯言语谦和,笑容亲切:“欢迎,欢迎,小姐亲临敝处,令本指挥官无尚光荣。”洋人翻译眯着眼睛文质彬彬地微笑说:“各位,本城司令官康泰斯男爵,备一席薄酒招待大家,不成敬意,请各位举杯。”席间众客随着洋人翻译高抬的手臂,纷纷擎起高脚酒杯,虽然气氛是和谐的,场面是愉快的,但每个人的心中却象七上八下的吊桶,忐忑不安。因为洋人一路上不分青红皂白地烧杀抢掠,根本不管你是穷人、富人、皇亲国戚。所以,他们心中没数但又不敢不来。如今,不知这酒喝下去是凶是吉,是祸是福。但他们不得不强装笑脸,一饮而尽。
康泰斯看出大家的拘谨不安,便清了清喉咙说:“各位社会贤达,本人敬请你们到这里来,纯属为了加深感情,增强友谊。近日来,贵县内外有些刁民顽众用不友好的暴力行为,对待我们英法士兵,我们深感遗憾。另外,你们当中的本县官吏还要按时赴衙例行办公,你们当中的有识之士还应率先办好自己的事业,恢复日常商业活动。请不要害怕,也不必东躲西藏!”
说着,掏出一个金色的精美华贵烟盒,打开抽出一只雪茄叼在嘴上,西装翻译忙取出打火机,啪地一声打出火来点燃。
康泰斯狠狠吸了一口烟,接着说:“本指挥官希望各位联合向全县城乡发出通告,让百姓不要乱说乱动,要绝对服从本军对社会治安的治理。这样做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需知,我们英法两国代表正在和你们大清王朝的代表谈判,谈判是极为友好地进行。各位注意,‘友谊’就是我们之间的象征!”
大家不敢多言,很怕惹出是非,引来杀身大祸。东方萌蓄意无穷地嘲讽:“指挥官先生说得甚为有理,我们都已领教了贵国对我们的深厚友谊!”
康泰斯哈哈一阵惬意大笑,满意地说:“好!很好!这是一句公道话。各位,请,请,请!话少说些,酒多喝些,菜多吃些嘛!”
大家见场面上没有异样;便推杯把盏畅饮了起来,饮至酣处,康泰斯脸红耳热,摇晃着半醉的身躯,说:“各位,今日我们远渡重洋,来到贵国,和各位欢聚一堂,共餐一桌,可真是说不尽的乐趣啊。”康泰斯蓝眼珠一闪,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致刚才提及贵县刁民顽众,到处滋事生非,杀死了我们很多士兵,这事引起了我们上司的愤怒。如今,我们捉到了一名刁民头子,上级指示明日要立即处决,以示惩戒!可是,大家不要惊慌,休要害怕,这不幸的事与各位无关,我们不会碰你们身上的一根毫毛。各位都是本县有影响的社会贤达,名流之士,又要你们乐于和我们联军合作,我们会保证诸位的身家安全!”
那个西装翻译从腰间取出一张印有一行行汉字的纸来,铺在案上。康泰斯笑容可掬的接说:“在这上面签字,向全县百姓公布、宣传一下我们联军的仁德。发挥你们的影响,以达到安抚民心之目的。那么,我们和你们的友谊,就搭上了一条令人鼓舞的金桥银路。”说至此处,话锋陡转:“否则,各位的生命和利益,我们是无法保证的。”
婉贞冷笑一声,问:“请问指挥官,这是‘城下之盟’,还是‘君子协定’?”
康泰斯陪笑说:“君子协定,君子协定,我们不想,我们不想用刺刀强人所难。”
东方萌向婉贞递个眼色,微笑说:“正义之师定然表现出君子之举,我想贵联军决不是专横的拿破仑!”
康泰斯高兴说:“所言极是,所言极是。我们联军此次来到中国,就是要和你们中国人交朋友,从而编织一条五采的友谊纽带。”
说罢,他觑一眼西装翻译。那个翻泽向外大声喝道:“将人犯押上来!”几个洋兵端着枪耀武扬威地押进一个人来。
洋人瞬息万变,此举来得突兀,令人们大吃一惊,不知洋人意图何在?一颗颗心象小兔一般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