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闭,仿佛十五就是那样,倒在他的面前的。
站在夜剡冥身后的怜卿,看着他被威风拂起的乌发,那上面粘连着的,都是淡淡的哀愁。怜卿心下当即涌出来一个念想,那个比女子还要名花倾城的十七岁少年,真遗憾,她都没有来得及见上他一面。那个为兄长背战函关的少年,死前想着的却是四海升平、天下归心。她也相信,那个干净喜穿白衣的少年,有着一颗良善的心。
听完夜剡冥的叙述,怜卿脸上的忧色更甚。
蛊毒,实则是指以神秘方式配制的巫化了的毒物。单就民间,种类便是无数,不仅如此,而且善变化以至无穷,让人防不胜防。
养蛊之人,多以蛊虫杀人。其最高境界莫过于,将中蛊之人,为他所用。也就是,非控制中蛊之人的生死,而是迷了中蛊之人的心智。怜卿每每叹息,她自认,如此残忍的方式,她下不了手。却并不代表着,无人不用。
大凡养蛊之人,皆不是为自用,而是——为他人所谋。除非个别变态之人例外。
怜卿从无知老人的藏书之中有看过,猜出十五所中为龙蛊。龙蛊由名可知,其形状与龙相似。在农历五月五捉八十一种爬虫入翁缸,养蛊之人净身吃素,将正厅打扫的一尘不染,在祖宗禅位之前长跪,向鬼神祈祷。早晚各一次,隐秘至极。此蛊需养足足一年,稍有不善,养蛊之人就有可能被蛊虫反噬。这八十一种爬虫在翁缸之中,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只。
而这一只毒虫,在吞食了其他的八十种毒虫之后,自然就随之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形态和颜色。养蛊之人需要心思虔诚,但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都是不得而自食恶果的。蛊虫一旦养成,再其额骨之间,滴入养蛊人的之血,怀恭敬之人念下咒语,便听其召唤。
因为自身中有蛊毒,对于这方面的书籍记载,怜卿也很是关注,对方施龙蛊于十五的身上,无疑是在向众人宣誓着其中的另外一层潜藏含义,那便是——逆望月,以行天下。这和此前他们在昌隆山庄所查询到的线索,又联系到了一块儿了。
“龙蛊?”夜剡冥反问道。
“没错,就是龙蛊。其心,可昭。”这天下,究竟是哪里好,竟然让这背后的人如此大费周章,不辞辛苦。
夜剡冥苦笑,“三哥也是如此,说七哥不适做着望月的帝王,欲取之而害十五。那个位置,究竟是有什么好,得人厚爱。”夜剡冥说得讽刺,却无不伤感。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吧。”越是求之不得的东西,越是觉得至高无上。
夜剡冥侧身,“卿卿,你可有求之不得的?”人,或者物。
怜卿思忖片刻,尔后便是淡然的摇摇头。前世尚有求之不得,今生,得了太多,也便无求了。若非要说的话,她只愿一生平安无哀怨。抬头看向夜剡冥,反问道:“那你呢?”
夜剡冥抿着的双唇,生出一丝笑意来,也学着怜卿的模样,淡然的摇摇头作罢。他所求之人,就于身侧,哪里算得上是求之不得啊。
怜卿自是不知夜剡冥的心思,但看到夜剡冥微露的笑容,也是为他开心不已。执念于伤痛之中的滋味,怜卿尝过了百遍千遍。正是因为她自己尝过了,才不愿夜剡冥沉溺其中。
以前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还长、岁月还远,未来的事情就等着慢慢来也好。可是自从十五的事情发生之后,夜剡冥才是恍然顿悟,时日匆匆,未来固然是好却抓不到。当下,方值得追求。“卿卿……”
怜卿刚欲回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快到几乎是抓不住。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怜卿大惊,讲于夜剡冥来听,夜剡冥更是闻之颜色大变。
落在怜卿肩膀上的双手力度不自觉地加大,“卿卿,你莫要骗我。”
被夜剡冥眼中充盈的渴望击中,怜卿重重的点头,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是真的!”那样斩钉截铁的语气,如重物落地,让人不由得放下心来。
夜剡冥失笑,眼中有泪花儿闪过。扶着窗木的那只手,即便是控制的很好,怜卿还是看到了它的颤抖。
“夜,你要知道,事情万万没有那么简单。”怜卿出声提醒夜剡冥。
夜剡冥抬起那双熠熠生辉的凤眸,“无碍。卿卿,你知道的,即便是这样,我,已是满足。”心满,意足。
“那你可想好,日后的道路,只会是更加的艰辛。等到你真的要面对那一天的时候,甚至是要比现在还要……”怜卿不免担心。
“卿卿,我自小不怕的,就是艰辛了。”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司懿轩身上,这么多债,他若不讨,怕是只有更多的人被殃及其中,十五不愿意看到的,他也一样,“卿卿,我不怕死。”
怜卿被夜剡冥的最后这句话给震撼到了,她伸出的手抬起又落下。怜卿最痛恶这种感觉了,身边的人,一个跟一个的知深渊而跳之。是,他不怕死,可是,她,不想他死啊。
“其实刚刚我说了谎,”夜剡冥目光灼灼的看着怜卿,“我的求之不得,便是你还未许我日后的年年岁岁。”那么多的话,现在说出口,总比此后漫长的旅途之中,都没有机会言谈要好上不知道是多少倍吧。
怜卿羞赧,手脚都开始变得不自然了,素白的手指将吹在脸颊的头发拢到耳后,微微地侧目,“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给你答案。”她不想许下什么虚妄的诺言,未来的年年岁岁里面,若是你想要,就平安归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可好?
话一出口,怜卿那颗躁动的心反而是安定了下来。那些理不清楚的思绪,索性就先不要去理好了。她只知,这个时候的她,是盼着他平安的,是不希望他死的。
夜剡冥万分惊喜,他又是怎么会听不出怜卿口中这话的弦外音呢。她言会等他回来,那么,他便平安归来。未来还有那么多的年年岁岁,他哪里舍得就此松手啊。夜剡冥倾身,额头轻抵在怜卿的额头上,“卿卿,等我。”再多的话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等我”,却也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远处的白斩月,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十分亲昵的两个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你只要一心医治轩就好,其他的事,我都已安排好。”夜剡冥知道怜卿害羞,如今也只是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摇晃,就像是一个讨糖吃的小孩子般模样。
怜卿点头。看着夜剡冥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不由得又暗骂起来自己的没出息,喵的,她这个害羞的毛病,还真是待治啊!
“对了,怎么没见紫玉姑娘?”
“玉姐姐去皇都了,我那店铺的事情,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