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贺光影从兜里摸出一沓银行的流水单递到我面前。
“个、十、百、千、万”我似笑非笑的数着余额上的数字,同时浅笑:“可以啊,老贺一个县城的大混子,居然给你打下四千多万的江山,有这笔钱你上哪不是贵族,真不至于还溜溜达达的琢磨报仇,划不来。”
“除去这些现金之外,他还在县城和崇市都分别给我留下几间商铺,我统计了一下总共八套。”贺光影继续道:“除此之外,最值钱的就是咱们面前的这家化肥厂。”
“哦?”我意外的扬起嘴角。
单看化肥厂破败的建筑和萧条的氛围,我感觉这地方顶多也就值几百万,顶多是卖地皮的话多赚一点,怎么都跟“最值钱”仨字挂不上干系。
“这家工厂有一个秘密车间。”估计是看出来我心里的想法,贺光影轻声补充道:“整个崇市范围,乃至半个冀省黑市上流通的家伙式基本都出自这里。”
“啥玩意儿?”我当即提高调门:“兄弟,你这话颇有点石破天惊的味道,你意思是老贺私底下还是个枪火贩子?”
“嗯。”贺光影很直接的点头承认:“最开始我得到这消息时候也觉得特别天方夜谭,如果他真那么牛叉,根本不可能死的那么不明不白,高搞这样买卖的,哪个在上面不得有点硬邦邦的关系,可实际上他真没有,又确实是在端这碗饭,你说矛盾不?”
我还沉浸在难以形容的震撼中没回过来神儿,故此半天没接他的话茬。
“后来我又一琢磨,也许他没有特别敞亮的关系网,但一定有几个比较忠实,又有本事的手下,这行的水深,黑吃黑太常见了。”贺光影仿佛自说自话一般道:“所以我这两天明里暗里的跟厂长接触了一下,结果还真是这样,贺金山豢养了一伙胆大心狠的亡命徒。”
“那不对啊,既然他有手下,为啥自己受到伤害时候,不把这些人拎出来平事?”我摸了摸鼻头,提出自己的疑问。
贺光影摇了摇脑袋,苦笑道:“这事儿我也没想明白,可能就像他预感到自己难逃厄运时候给我打电话说的那样吧,他的坍塌已经是神仙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与其垂死挣扎,不如干脆认命,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敖辉、王麟他们对贺家放松警惕,也方便我将来东山再起。”
我仔细品读着他的话,最终没再多言语什么。
“朗哥,地藏和二牲口骤然失联,我知道你最近身边有点吃紧,如果你信得过我,再有需要动手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调派这厂里的亡命徒。”贺光影继续道:“别的不敢保证,嘴巴肯定严,这些人全是贺金山拿命郊出来的,忠诚方面绝对不输给您的那群兄弟。”
我斜楞眼睛看了看他,礼貌似的笑了笑。
有些话说出来太伤人,就譬如此刻,我总不能告诉贺光影,我连特么你都信不过,更别提你老子留下的所谓忠实小弟。
“咳”我咳嗽两声,岔开话题:“兄弟啊,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吧?我不信你只是单纯为了宣告你老爹给你留下多少产业,有别的问题尽管提出来,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吝啬,实在帮不了,咱一块想想办法。”
“确实有事相求。”贺光影不加遮掩的应声:“这间工厂目前只有咱们仨人知道,可我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早晚会被旁人挖出来,尤其是敖辉那样心思慎密的老江湖,到那时候他突然发难,我有苦说不出,所以我想与其被动挨揍,还不如把罩子放亮,直接对外宣布这家化肥厂归头狼旗下。”
“嗯?”我有些意外的瞪大眼睛,完全没读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看得出来,您和敖辉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可互相之间好像又都比较忌讳,就算是要开打,也总会找点合理的借口。”贺光影沉声道:“这种情况下,明知道您又有助力加入,敖辉轻易绝不敢妄动,而且这家化肥厂的存在,还正好可以帮助你转移敖辉的注意力,而我完全可以趁机再埋一些伏笔出来。”
我愕然的吞了口唾沫,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还要狠,禁不住道:“你意思是用整个化肥厂当炮灰,来满足你别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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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9 留下吃顿饭
两根烟的功夫后,化肥厂的内部的厂长办公室里。
一个年约五十岁上下,头发有些谢顶,身材很是臃肿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招待我们入坐。
“朗哥,这是老铁,从十来岁时候就跟贺金跟我父亲在一起共事,年轻时候跟人火拼落下点残疾后,就干脆退出了江湖。”贺光影轻声冲我介绍中年男人,看得出来他和这人应该是旧相识,不然也不会很给面子的把对“贺金山”的称呼硬生生改成他爸。
“王总好,久仰大名呐。”被称作“老铁”的男人貌似热情的跟我握了一下手,随即微笑道:“你们先聊,我去烧点热水,天太冷了,大家暖和暖和。”
我推辞道:“不用那么客气。”
“要的,远来是客,况且小光现在又跟您在一起,将来更少不得麻烦你。”老铁连忙摆摆手,接着又从上锁的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沓台账本递向贺光影:“小光,这是咱们厂最近几个月的全部账薄,贺哥可能提前有什么预感,之前基本上每月都会找我喝喝茶、聊聊天,可自从算了,他走就走了吧,这辈子活的属实不容易。”
说罢,老铁叹了口粗气,晃晃脑袋走出办公室。
“我看他的腿好像有点跛哈。”我揉搓两下眼眶,慢条斯理的开口,同时用余光来回打量整间办公室的摆设。
办公室的装潢风格很陈旧,让人一看就知道最近十几二十年应该都没怎么变过样,一方掉漆的老款老板桌,皮质的旋转椅,正对门口的墙面上挂着一副“迎客松”的玻璃影壁,唯一还能算得上新鲜事物的恐怕也就桌上的黑框电脑屏幕。
“嗯,年轻时候跟贺金山混码头,据说因为说话太冲,让当时广平县一个特别出名的大盲流把腿筋给挑了。”贺光影很随意的翻动两下账薄,清了清嗓子道:“朗哥,等待会老铁忙完,我让他再把厂子里养的那几个亡命徒都喊过来跟您见一面。”
“不需要。”我直接摆手拒绝:“你的家底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就好,完全没必要摆出来。”
“这不是怕你不信我嘛。”贺光影揉搓鼻子笑了笑道:“毕竟往后我还得仰仗在你的鼻翼底下生存,与其让你对我猜东猜西,我还不如早早就坦白。”
“嘴上的坦白最没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