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圆的中年男子,屁颠屁颠的步入大帐,拱手拜倒在了刘备跟前。
“和绅,你不在京在督办粮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刘备不悦的问道。
和绅一脸苦样,拱手道:“回禀陛下,今年我幽州大旱,又因安贼之乱的破坏,多地的粮食都欠收,今年能征到的粮赋,恐怕不足去岁的六成。”
刘备眉头一凝,心中一寒,暗暗打了个冷战。
“眼下云长将军被围,我大军粮草消耗又极重,偏偏在这个时候粮食又欠收,真是屋漏偏逢连阴云啊,唉——”沮授叹息道。
“还有一个坏消息,臣不知该不该……”和绅吞吞吐吐,不敢开口。
刘备轻吸一口气,沉声道:“粮食都已经欠收,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消息,说吧。”
和绅吞了口唾沫,拱手道:“禀陛下,前日我蓟京中的几座粮仓起火,十余万斛粮草都被烧……烧没了。”
“什么!”刘备这下就坐不住了,拍案而起,惊怒到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粮食欠收也就罢了,竟连原有的存粮,也能因失火被烧,而且一烧就是十万斛之多!
这也太倒霉了吧!
“陛下息怒,臣已经严惩了失职的官员,臣也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多筹措些粮草弥补损失。”和绅慌忙跪倒于地,生恐刘备降罪。
看着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刘备恨的是直咬牙,真恨不得一怒之下,治了和绅一个失职之罪,将他拉出去砍头。
要知道,眼下他正是跟陶商对峙,比拼国力的关键时刻,粮草本就已显不足,偏偏在这个时候烧了十万斛粮草,刘备能不发怒才怪。
这时,诸葛亮却忙从旁劝道:“陛下息怒,此番粮草被烧,臣以为非是和绅之责,况且陛下还需要他来督办粮草,与其治他的罪,倒不如让他将功补过,多为大军筹措些粮草。”
刘备已经涌到嗓子眼里的不满,转眼就被诸葛亮的三言两语给熄灭,权衡了一番利弊,只得强咽了下去。
“罢了,念在丞相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就饶你这一次了。”刘备这才不情愿的一摆手,却又令道:“你速速回京,加倍去把损失的粮草给朕补起来,惹是耽误了战事,朕必治你的罪。”
“是是,多谢陛下恕罪,臣这就回去,臣马上去筹粮。”和绅连连拜谢,忙忙张张的就逃离了大帐。
和绅退下,刘备筷子往案几上“啪”的一砸,是一点食欲都没了。
诸葛亮沉吟半晌,犹豫再三之后,拱手道:“陛下,依臣之见,到了这般地步,涿城必然是守不住,我们也不可能突破了魏军防线,与其在这里空耗粮草,倒不如及时撤回京城,靠着蓟京的坚固,跟陶贼做最后一战才是上策。”
撤回京城!?
刘备身形一震,眉宇间陡然涌起惊色,一双眼睛吃惊的看向诸葛亮,似乎不敢相信他会提出这样的献计。
“丞相,你这是要朕抛弃云长,抛弃了那两万将士们吗?”刘备厉声质问道。
诸葛亮一脸无奈道:“臣知道陛下跟云长是手足情深,臣当然也知道陛下乃是这天下间最重情重义之人,只是陛下难道还没看出来吗,那陶贼完全有能力吃掉涿城,之所以围而不攻,就是为了把我们的主力大军钉在这里,消耗我们的粮草,我们若再继续僵持下去,非但救不了云长,到时候粮草耗尽,我们拿什么来守蓟京?那个时候,大汉就完了!”
大汉就完了……
这一句话,如刀子一般,狠狠的扎在了刘备的心头,瞬间扎碎了他的恼怒,扎到他心神动摇。
或许,他早就萌生了退意,只是碍于颜面,碍于跟关羽的兄弟情谊,所以一直无法开口。
诸葛亮替他说出了心声,反而是令他如释重负。
刘备当然不能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还得挤出一脸痛苦的褶子,眼中含着泪道:“你说的道理,朕岂会不知,只是你也说了,朕跟云长情深意重,形同手足,朕实在是不忍心啊……”
说着,刘备已是老泪纵横,掩面叹息不断。
诸葛亮这下就不说话了,回头瞟了沮授一眼,示意该是他开口的时候了。
沮授也没犹豫,忙拱手正色道:“陛下与大将军之间,只是兄弟小义而已,陛下别忘了自己乃是一国之君,还身系着兴复汉室,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重任,这才是天下大义,陛下岂能为了一己小义,就不顾天下大义!”
一句“天下大义”,就如同一张华丽堂皇,写着“正义”二字的梯子,舒舒服服的铺在了刘备面前。
刘备身形剧烈一震,仿佛被沮授的话点醒,陷入了沉默之中。
纠结了许久,权衡了许久,在所有人看起来,他是经过了无比痛苦的折磨。
许久后,刘备才长长的叹了一声,含泪道:“罢了,尔等言之有理,朕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为了兄弟小义,就不顾天下大义,就照你们说的,准备撤回蓟京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你不过是枚弃子
涿县以南,魏军大营,皇帐。
戴宗在第一时间,就把刘备率军北撤,退往蓟城的消息,送到了陶商的手中。
“大耳贼终于鏖不下去了么。”陶商脸上扬起了冷笑。
刘备的八万大军,在良乡一线跟韩信十万兵马,对峙三个月,如今终于撤走,显然,这是打算抛弃关羽了。
戴宗又笑道:“臣打探出汉国今年大旱,粮食收成锐减,不久前蓟城的粮仓还失火,毁了十余万斛粮草,刘备当然是耗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
陶商原本还估摸着刘备至少还能撑个把月,没想到他竟会提前撤兵,原来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那刘备不是号称跟关羽情同手足的么,怎么就忍心把关羽给抛弃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年轻的岳飞感慨道。
“什么手足情深,在刘备眼中,关羽和张飞二人,不过是他两枚重要的棋子而已,虽然重要,但毕竟还是棋子,既然是棋子,被弃了也再正常不过。”张良一语道破了刘备的真面目。
大帐中,大魏众精英们兴奋之余,又皆是感慨唏嘘不已。
陶商却冷笑道:“大耳贼的虚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抛弃关羽也是再正常不过,既然大耳贼已经逃了,关羽对我们也失去了利用的价值,现在也到了该是吃掉这颗弃子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众将们的豪情烈火,骤然间被点燃,个个慷慨请战,叫嚷着要第一个攻入涿县,斩下关羽的人头。
刘基却又道:“我军若强攻涿县,自然是没有攻不破的道……道理,只是介时关羽必垂死挣……挣扎,困兽之斗,不可小……小视,我们就算最后灭了他,也必得付出一定的代……代价,臣觉的划不来啊。”
“刘半仙,你的意思是?”陶商问道。
刘基便摇着羽扇,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