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吧台那边的清幽和舞厅这边的喧嚣宛若两个世界,这也是零度吸引年轻男女的地方,因为不论喜静喜闹的都能在这找到合适的位置。
净炀穿过拥挤的人群,期间被阻了不少时间,他担心等他追到门口,早已没了黎忱的身影。
人生在世,怕什么来什么。
快到出口的时候又被一陌生人挡住。
净炀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帅哥这么着急去哪?”
从音调、语气、表情,净炀断定,是闲着没事来搭讪的。
纵使对方并不合净炀的口味,颜值也和他喜欢的标准相去甚远,但是净炀还是条件反射礼貌回了一句。
“回家呢,家里有事。”
“别急着走啊,这才刚开始,大半夜的,净总家里能有什么事?”
听到净总两个字,净炀这才抬头仔细看了这男人一眼。
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人,就是上次在零度厕所门口故意撞他的人。
他今天把头发放下来了,并没有梳那个不太适合他的背头。
“你认识我?”
“净总谁不认识啊,这的人都认识。”
净炀微眯了眯眼,“那么找我有事吗?”
“没事,能有什么事,就想问问堂堂净总,这的人,你睡过多少。”
说实话,净炀听到这话并不很舒服,他不知道这男人对他哪来这么莫名其妙的敌意。
男人并没有给他时间回答,侧身一步给净炀让了路。
净炀依旧礼貌地跟人家说了声谢谢。
在净炀走出去几步,身后男人又高嗓喊了他一声,“净总,送你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可别哪天在阴沟里翻船咯。”
净炀再没理他。
.
他去停车场取车,才刚上座,便想起自己刚刚喝了酒。
大半夜的也不好喊司机过来。
等代驾过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驱车去黎忱的的住所,又是二十分钟。
黎忱租的房子在七楼,净炀停车的这个地方恰好能看见阳台窗户,有灯,说明人在。
净炀在车里抽了一根烟,才上去。
门倒是开地很快,说明黎忱这会不在卧室,而是在靠近门的厨房客厅等地方。
小区治安好,黎忱向来没有看猫眼的习惯,所以几乎是拉开门的瞬间就和净炀四目相对了。
眼神里有惊,无喜,还有一丝想要往壳子里缩的小心翼翼。
“哥?”
净炀瞧着他挽起的袖子和刚刚洗干净的手,以及他正后方厨房砧板上才切到一半的藕片。
“还没吃吗?”
“也就刚到家不久,饿了,准备做点吃的。”
“地铁回来的吗?”净炀没话找话。
“嗯,哥你先进来吧。”黎忱给他让了位置。
净炀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是才回来没错,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三个大型超市塑料袋一股脑地全堆在外边的餐桌上,一个装着海产肉类,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龙虾,一个装着火锅菜品,土豆贡苗娃娃菜各类丸子还有牛羊肉卷,另一个袋子则都是饮料和一些小零食。
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东西一放下就兴冲冲地给他发了消息,却没想到收到一条‘鸽子’回信。
觉得失落的同时又在想他哥是不是又跑出去鬼混了,仗着之前净炀给他的纵容,直接杀去了零度。
然后……
“喝水吗?还是饮料?”
“水吧,刚喝了些酒。”
黎忱点点头,转身就去找杯子。
给净炀接了水之后又回去捣鼓那三个塑料袋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黎忱跟他说话的一直背对着他。
“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乱。”
“没关系。”
“要吃零食吗?”
“不用了。”
等到再没话可以找的时候,两人便都沉默了,静谧的空气中只剩下黎忱收拾东西时扯出的塑料袋摩擦声。
过了有那么一回,净炀才开口。
“今天中午和黄总吃了顿饭,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最合适的意向投资者。”
“嗯,结果还好吗?”埋头收拾的黎忱还能抬起头冲他笑笑,给个回应。
“不太好,光用嘴说估计说不下来。”
“那要怎么?动手吗?”黎忱还能开个玩笑。
净炀觉得气氛稍微缓和些了,遂稍稍松了口气,“不重要,实在谈不拢也没必要腆着脸求,其他投资者也并非没有考虑的价值。”
“嗯,哥说得对。”
净炀瞧着那几只活蹦乱跳的龙虾,“还有,晚上,是我妈的生日,之前答应的时候没记着这件事,所以让你自己先吃,改天再陪你。”
“嗯,知道的。”
净炀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但是又觉得解释了个寂寞,他好像什么都没说清楚。
且黎忱是在零度找到他的,那会他显然没陪母亲,其实完全可以来找黎忱,即便已经吃了饭也可以过来陪陪他。
他犹豫了会又说,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嗯。”
“所以去找岑岩喝了两杯。”
“嗯。”
“之前和你说的,我和他没做过别的,没骗你。”
“嗯。”
“刚才凶你也不全是想凶你,我那会心情就不太好,你明白吧?”
“嗯。”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低头背对着他的黎忱几乎每句都只答一个字了,声音还听着有些奇怪。
“黎忱?”净炀拉了他一下,没拉动,净炀用力扯了扯。
这会把黎忱整个扯过来跟他面对面了。
净炀一愣。
真的哭了。
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往日幽深暗沉的眸子此刻被润了个透,小孩还特意睁大了些眼睛,防止不小心眨一下,满眼眶的潮润便会顺着脸颊流下来,丢脸又尴尬。
比掉眼泪视觉冲击更大。
净炀觉得自己此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受千疮百孔之刑,供万人观瞻辱骂,但好像也还是不足以弥补自己的罪行,平息民怨。
黎忱赶紧偏头用下手掌揩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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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炀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他以为黎忱不会真哭的。
哼唧归哼唧,委屈归委屈,掉眼泪哪这么容易,还是个一八五的大男孩。
“哭什么啊?我跟岑岩真的没什么,我和你在一块的时候,不会跟别人乱搞。”
净炀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黎忱直接崩了,再忍不住,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
他自己也手忙脚乱地在那擦,越擦越多。
净炀看地也皱了眉,委屈落泪的另有其人,看着别人委屈落泪的他反而更煎熬,左胸腔那颗心像是被人捏了又捏,戳了又戳。
这种感觉其实早就有人总结陈词并且给它冠以一个通俗易懂的学名——“心疼”。
很稀奇,居然会心疼。
净炀不自觉往前一步,拨开黎忱的手,转而用自己的手给他擦眼泪,两双手的拇指揩着他的脸颊,把不断滑落的泪珠纷纷揩向两边。
“行了别哭了。”
结果本只是抽抽噎噎的黎忱,盯着他的眼睛直接哭出了声……
净炀放弃了,直接把人搂向自己。
虽然自己今天穿的衬衫,但是布料终究比人的皮肤要能吸水地多。
净炀一只手在他后脑勺和发尾处脖颈之间揉着,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叹口气道,
“是哥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
“我也可以陪你聊天的,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可以安慰你的。”黎忱的声音闷闷的。
“是是是。”
“你为什么去找岑岩……”
“不找了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你答应我了的,你…你明明早就没陪阿姨吃饭了,你不来我这里,你去找岑岩…”
“我的错我的错,我混蛋。”
“你还凶我……我以为你不会凶我……”
净炀心想现在赶紧来个人把他杀了吧,他感觉自己犯的罪大地跟把天捅个窟窿差不多了。
他觉得自己几句道歉属实有些干巴。
他甚至想到了.肉.偿。
这想法一旦冒出净炀就觉得实在罪过,人家小孩单单纯纯,估计都没往那想,自己像个老色批一样动不动就说床上那事,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哄小鬼还是想爽自己,属实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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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哄是哄好了,用了一碗面。
哄他当然不难哄,但是净炀心里却不怎么对味。
酸菜肉丝面是净炀最拿地出手的料理,恰好黎忱不知道要做什么买了雪菜。
福利院的王妈别的没有,酸菜很多,净绵每回饿的时候他就偷摸着去给她煮面,那时候本来不善交际的净炀已经挺会说话了,王妈对他喜欢地很,对这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净炀看着对面唏哩呼噜一顿狼吞虎咽的人,眼神幽深,默默思索了一会。
“好吃吗?”
“好吃。”
“还算实诚,净绵吃了十几年都没吃厌。”
“听出了点东西,哥你十几年就会了这一样。”
“……放屁。”
“就这个拿地出手一点,比不上你那些花花绿绿红红蓝蓝的。”
黎忱噗了一声,“当你在夸我。”
净炀又沉默了。
黎忱自然也察觉出了净炀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出现次数越来越多的短暂沉默。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黎忱问他。
净炀摇摇头,“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净炀犹豫了会才开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