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的机会从中“渔利”。如果策略正确,运气好,而对手又屡屡犯错,运气极差,或许他们就能如愿以偿,各自实现自己的利益目标。
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一个荒谬假想上猜测,虽然它看上去合情合理,也经得起推敲,但终究还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不可能死而复活,绝无可能。只是,李百药的“重蹈覆辙”作何解释?另外封德彝还说到了一件事,河北大儒刘炫、孔颖达如今都在白发贼的帐下。士人有士人的尊严和底线,两代声名显赫的河北大儒都寄身于一个叛贼的帐下,那么这个叛贼的身份就不能不让所怀疑了。封德彝还说,李子雄逃离黎阳的时间与白发贼渡河北上的时间基本一致,因此他怀疑李子雄就藏在白发贼的军中。李子雄乃中土名将,功勋大臣,威名赫赫,当然有其骄傲之处,可以想像如此人物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怎么可能藏匿于一个叛贼军中苟延残喘?这背后必有玄机啊。
裴世矩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太荒谬,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然而他的心里却有一个“执念”挥之不去,让他心存幻想。
李平原,你当真还活着?
蓦然,裴世矩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李平原还活着,那么所有知道李平原真实身份的人,比如李百药,比如崔弘升,比如李子雄,就必然会对李平原的所作所为做出错误的解读,误会李平原的背后有自己的存在,误会以自己为首的政治势力正在进行某种政治布局,以谋取未来之政治利益。
而这,正好可以解释齐王为何自降身份与贼合作,可以解释李百药为何愿意辅佐齐王,也可以解释刘炫、孔颖达乃至李子雄等声名显赫之辈为何与贼为伍。
裴世矩反复分析推演,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太熟悉李平原了,而一旦假设李平原还活着,并且李平原就是白发贼,那么再仔细推敲白发贼的发展轨迹,白发贼与齐王、李百药三者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以及突如其来的“齐王北上”之策略,便不难发现这其中有个幽灵般的身影,而这个“身影”的行事风格与李平原太像了。
只是,李平原这个“幽灵”一旦暴露,大白于天下,裴世矩就不幸“躺枪”了,百口莫辩,圣主肯定误会裴世矩背叛了他,后果不言而喻。
裴世矩做出决断,“帮助”封德彝度过眼前“难关”。
封德彝受杨玄感连累遭遇“政治危机”,裴世矩本来就打算帮一把,一则封德彝久居中枢,权势显赫,在山东贵族集团中影响力很大,关键时刻裴世矩的确需要这样的“助力”,另外裴世矩是北齐旧臣,而山东贵族集团中北齐旧臣势力较大,所以裴世矩与山东贵族集团之间利益密切,这个忙必须要帮,否则他会失去太多?
现在封德彝向他提供了“齐王北上”这个直接影响到中外大势走向的重要讯息,价值巨大,而有关白发贼的秘密更是给了他意外之喜,虽然他的猜测都是一厢情愿的自我臆想,但白发贼这股反叛力量与齐王以及河北人之间到底有何关系,是否会影响到中外大势的走向,却必须马上弄清楚,以防止中枢做出误判。在中枢,谁先掌握别人不知道的讯息,谁就掌握优势,而“齐王北上”这个讯息对裴世矩这位主掌外交事务的中枢核心决策者来说,更是至关重要,所以封德彝这个人情很大,裴世矩收下了,并给予回报。
然而,如何才能“帮助”封德彝度过“难关”?
=
=
=
第六百二十一章裴世矩的悲观
封德彝写这封信的真正目的,是想知道中枢核心决策对未来一段时间中外局势的具体解读和相应对策。
当然,就目前中外局势而言,第三次东征只能是一种假想,是高层在倍受挫折和倍感屈辱后的情绪发泄,没有实际决策和执行的可能性。高层之所以有第三次东征的争议,主要还是在某些人、某些派系的蓄意引导下的政治“吹风”,一种有针对性的政治试探,为可能制定和实施的决策进行政治舆论上的准备。
圣主和中枢核心层在公开场合尚未提及第三次东征,但某些人和某些政治势力出于个人和集团利益考虑,已开始和准备打着中土和国祚利益的大旗,积极为第三次东征造势和创造条件了。
封德彝要度过难关,首先就要投圣主之所好,讨圣主之欢心,为此他必须弄清楚圣主现在想什么,要什么,而能给他答案的,也只有裴世矩等廖廖数人。
裴世矩看完这封信也就知道封德彝的政治立场正在发生微妙的转变,迫于自身危机的严重性,他不能不紧急变通,转身自救,其坚决反对发动第三次东征的立场正在松动。
裴世矩有些失望,更感无奈。
目前行宫最高决策层中,他是反对发动第三次东征的,门下省长官纳言苏威也反对,内史省的萧也反对,但其他人要么主战,要么观望,整体而言反对力量较为单薄。这也是圣主滞留涿郡的原因之一,一旦形势有利于发动第三次东征,他可以利用行宫内主战力量较大的优势,先在中枢形成决策。决策即成,趋势已定,舆论已上风口,那时再回东都,即便遭遇巨大阻碍,反对声如潮,但若想推翻既定决策,否决圣主和中枢的主战立场,那等于公开打他们的脸,严重损害他们的威权,那就不是策略争议,而是政治博弈,是政治风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了。而这肯定是两京在饱受杨玄感兵变之乱后再难承受之局面,最后反对力量只有妥协。
圣主的如意算盘打的好,而行宫内的主和派感觉势单力薄,此刻中枢核心人物之一的封德彝突然立场松动,影响必然很大,这不禁让裴世矩十分颓丧,有一种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强烈不详感。
不过裴世矩能理解,能谅解。
在中枢里封德彝的为官之道让人叹为观止。政治上的不倒翁历来罕见,原因无他,你背信弃义、三心二意、卑鄙无耻,搞到最后都臭不可闻了,谁还用你?所以政治上的不倒翁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权谋高手,智慧太高,神乎其技。你赞他的时候心有不甘,但你骂他的时候,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自叹弗如。
裴世矩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封德彝的政治敏锐性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