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顾生命危险赶来此地?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他的出现,实际上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决策乃至联盟的命运。”
李得郑重其事,萧逸也认同他的说法,既然如此,萧逸就不得不慎重了。迟疑片刻后,萧逸问道,“明公,今夜是否设宴款待王伯当一行?”
李风云点头,明了萧逸的意图,“你确信自己没有与他照过面?也没有说过话?确信他不会认出你?”
“东都有多大,王孙有多少,你知道吗?”萧逸对李风云的警告不屑一顾,“今夜某去赴宴,再好好看看,某就不信,某这双眼睛会看错人。”
李风云冲着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免得被其他人听到。如果信使刘智远当真是蒲山公李密,那便是联盟天大的机密,无论如何不能让第三者知道。
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并没有引起豪帅僚属们的注意,大家还在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之后李风云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以非常强硬的态度命令甄宝车马上从选锋军里调出十个团,从雍丘和襄邑两城之间渡过通济渠,直杀圉城,先帮助灾民越过四条水道之阻碍,跨入梁郡、颍川和淮阳三郡的交界之地。至于接下来是否攻打扶乐,帮助灾民渡过蔡水进入豫州境内,再看局势发展而定。
晚宴气氛非常好,李风云有意在酒菜上安排得简单朴素,毕竟是非常时期,过分奢侈不但长不了脸,反而是打了自己的脸,但气氛要调节好,要让兄弟们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和真诚。宾主尽欢,王伯当感谢李风云的盛情款待,然后提出明日一早便告辞走人。他不过是个带路的,向导而已,任务完成了,当然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以免让瓦岗兄弟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李风云客套了一番,一边挽留王伯当,一边顺势挽留李密,让他高兴的是,李密竟然顺水推舟答应了,并主动提出要与李风云再深入探讨一下当前局势,隐晦暗示他此行还有其他重要目的。李风云一口答应,承诺处理完公务之后,便邀其秉烛夜谈。
李风云先回帅帐,而萧逸则把王伯当和李密等人安排妥当后,这才匆忙赶回。此刻还有公务要处理,袁安和几位掾属都在帐内,李风云只能强自忍耐,不过心情有些激动,他从萧逸的脸上已经看到了希望,惊天之喜就在眼前。
如果刘智远就是李密,那么李密舍身赴险而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唯有知道了李密的目的,才好讨价还价,才能争取利益最大化。
李密来此无非两个目的,一个是为了自己家族利益,一个是为了杨玄感所在政治集团的利益。
李风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从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历史迷雾中寻找答案。今日辽东李氏依旧是中土豪门,权势依旧庞大,不过与其鼎盛时代相比,那悬殊就大了,与诸如山东五大豪门、关中韦氏、河东裴氏、虏姓元氏、独孤氏等超级豪门相比,它的衰落亦是不争的事实。此刻“李氏当兴”的谶言已悄然流传,天下李氏人人自危,尤以豪门为甚,但李密的背叛并没有给辽东李氏带来灭顶之灾,相反,倒是陇西成纪李氏遭到了灭门之祸。
因谶纬而灭门不过是历史托词,其真正原因都是政治博弈的结果。由此去溯本求源,不难发现陇西成纪李氏的覆灭与皇统之争有直接关系,而辽东李氏即便有李密背叛了皇帝,却因为远离皇统之争而得以保全。也就是说,当前辽东李氏并没有陷入政治危机,虽然梁郡太守李丹因通济渠危机而导致头上的官帽子岌岌可危,但从东都政局来分析,齐王言杨喃肯定要出兵戡乱,李丹的危机是暂时的,并不会危及到辽东李氏的根本利益。
可以肯定,李密此来,并不是为了家族利益,而是为了杨玄感所在政治集团的利益,而这个政治集团的终极目标便是维护贵族统治阶级的权力和财富,为此它要捍卫门阀士族政治,反对中央集权制,反对皇帝和改革派所推行的一系列改革。
中土统治阶层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爆发边缘,皇帝和改革派为了转嫁矛盾而发动了东征,保守派贵族则竭尽全力制造国内混乱,甚至已经开始谋划以暴力推翻皇帝,以军事政变来结束改革。
李风云估猜到李密此行的目的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联盟决不会错过。
袁安和几位掾属先后离开,帐内只剩下了李风云和萧逸。李风云向萧逸投以询问的目光。萧逸微笑点头,信心十足,“如假包换。”
第两百章蒲山公,别来无恙?
李密大步而行,心情恶劣。
闷热的空气禁锢着他,阵阵恶臭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他几欲窒息,而这就是现实世界,一个充斥着痛苦和死亡的人间炼狱。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东都,想起了自己豪华的府邸,想起了幽静书房里沁人心脾的檀香,还有那散发着阵阵清凉的晶莹剔透的冰块。为什么自己会站在地狱里?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站在权力顶端,享受着用之不尽的财富,而有的人生下来就一无所有,甚至连性命都是别人的?一股刻骨的仇恨突然从李密的心底涌出,让他痛苦不堪,眼前的一切让他难以忍受,他恨不能爆发出惊天力量,摧毁所有一切。
李密意识到这里糟糕的环境影响了自己的情绪,这座营寨里充斥了炎热、恶臭、混乱、狂躁、恐惧、绝望和死亡,而这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超出了自己的承受力,养尊处优的身体和目空一切的傲慢第一次置身于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根本无从适应,理智正在丧失,冷静已荡然无存,忍耐的极限即将崩溃,真实世界的残酷无情地摧毁了脆弱的自信。
李密停下脚步,剧烈喘息着。有个白衣卫士看他脸色苍白,汗水淋漓,急忙递上水囊。李密接过水囊,高高举起,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全然不顾翩翩风度。
“明公,天太热了,而饥民又饿殍遍野,稍有不慎便会爆发瘟疫。”一个中年卫士走到李密身边,忧心忡忡地说道,“明公,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李密沉默不语,良久,他忽然问道,“圣主为何不拯救自己的子民?”
中年卫士无言以对。
“圣主?”李密冷笑,“某想知道,一个任由无数生灵悲号而死的圣主,他神圣在哪?”
中年卫士目露忧色,他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