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行之(1 / 1)

那个魔尊不想活 不知秋 384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四十七章 行之

  那场大雨下了整夜,夜澜晨起时推开窗瞧见天边挂了道彩虹心情登时好了起来。他往嘴里扔了个药丸子,又将薛悯新给他的瓷瓶子往袖子里一塞笑道“小萝卜头,我同你说看彩虹最好的地方便是上清山的玉清峰,那峰头最高,上面生了不少杉树,师尊同我说最高的那株杉树活了有近千年都快要化形了,他带我爬过一次,从那树顶往下便能将整个彩虹瞧的清清楚楚,等将来有机会我带你也去爬一次。”话将出口夜澜便顿了下,随即失笑一声,约莫也没甚机会了,他深吸一口气“算了,等以后我们挖些杉树自己种,天长地久的总能将它也养高了。”

  薛悯斟酌了下说道“哥哥不打算回上清了么,等我们将真正的魔尊传承者找出来,我陪哥哥去寻玉衡君和穆师兄的转世,到时哥哥也还是能回上清的。”

  夜澜垂着眼轻声道“不了,这辈子他们别再遇到我了。”他将玉佩里的空瓷瓶都拿出来推到薛悯手边“如此还能活的长久些。”

  薛悯将小瓷瓶收了起来“日后有我陪着哥哥,等这事都结束了,我们便回小竹屋,哥哥不是挺喜欢院里那株扶桑树么,等回去了我再去寻些种在院子里。”

  一说起薛悯安家的那处山头,夜澜登时便想起了那群馋他馋的要死的精怪,也不知那群小精怪都如何了,没有他在的日子是不是都老老实实的窝回到自己的山洞里勤学苦练去了,等将来回去了闲来无事到也可以去寻它们再玩一玩。

  如此一想夜澜也觉得那样的日子不错,当即高兴的点点头,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将出了房门便被泼了一盆冷水。

  昨日那说书的老先生守在楼梯口一见二人出了门登时眼睛一亮,高声道“两位仙君恕罪,昨日老朽眼拙竟在诸位仙君面前妄言了。”

  夜澜额角青筋暴起唰的朝隔壁房间射了道眼刀,他要将翁知许那家伙拎出来拧断他的脖子。薛悯隔空一推,隔壁房门瞬间大开,屋里的床铺叠的整整齐齐却是空无一人。

  老先生瞅的双眼放光”那位仙君已经走了说是先去晋州城等二位。”

  夜澜双手捏得咯咯作响,跑的到快。

  薛悯抬手掏了瓶延年益寿的丹药递给老先生“我二人还有事,还望老先生将我等的行踪保密。”

  老先生感激涕零的双手接过,点头连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夜澜冷着脸同薛悯出了客栈直奔晋州城,等两人走了老远,翁知许才拽着他那匹白马悄摸摸的跟在两人身后,昨晚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听那老先生讲的那些仙门故事都乱七八糟的便忍不住纠正了一二,纠正到最后便又忍不住多说了些,等老先生双眼泛光的坐到了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翁知许摇着扇子唏嘘一声,喃喃道“要不我先去别处躲个几日。”

  “你想躲哪儿去。”夜澜阴森森的嗓音骤然在他的耳边炸开。

  翁知许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战战兢兢的看向右前侧突然杀回来的夜澜,忽觉后勃颈一凉,他立时蹲了下来,慈悲剑险险的擦过他的头顶,还不等他再有反应,薛悯已提剑抵在了他的背心。

  翁知许握着扇子朝夜澜挥了挥,面上一片无辜之色“魔君好巧啊,呵呵。”

  夜澜冷笑双手在胸前握的咯咯作响“我错了,不该忘了你年纪太大听不懂人话,今日我便叫你好好长长记性。”

  翁知许呵呵干笑两声,身形一缩登时化成了只小红鸟挥着翅膀便要逃,薛悯剑尖一点,他立时被定在了原地,夜澜伸手一把薅掉了它头顶的一根翎毛,小红鸟啾的尖叫一声,两只眼转了两圈晕了过去,然后直挺挺的摔倒了地上。

  夜澜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红色翎毛捻成飞灰“下次再敢乱搭腔,我就把你薅成秃头。”

  薛悯看着地上缺了一撮头发的翁知许抿着唇笑道“活该。”

  翁知许萎靡不振的躺在地上“魔君,你太狠了。”

  夜澜嗤笑一声“即叫我声魔君,难不成还当我是圣世小白花。”

  翁知许躺在地上摇着扇子又唏嘘了两声“吾命,哀哉。”

  夜澜朝嘴里扔了粒药丸子,飞身回道马背上朝薛悯招招手“走了。”薛悯收了慈悲剑,朝夜澜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背,两人优哉游哉的往晋州城走。

  翁知许在原地躺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直到他的那匹白马低头朝他哧了一口气,他才摸着新长出来的头发从地上站起来没精打采的翻到马背上趴了下来,白马驮着他哒哒的朝夜澜二人追了过去。

  三人又走了大半日才看到了晋州城的影子。自萧家闹了鬼,城里的百姓便都搬到了百里外安家,不到一年这晋州城便成了座废城,薛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缓缓走到城门口,那铸铁的城门生了锈还挂着把八卦锁。

  那八卦锁瞧着也像是仙门里上了年头的东西,听那老先生说这锁是晋州城府衙新建那年皇城里赏下来的说是能镇邪保平安,自萧家出事后这锁便挂在了萧府的大门上,后来城里的人都走完了这锁便挪到了城门口。

  夜澜神色莫名的坐在马背上,手里的瓷瓶子被他捏的呲呲响。

  晋中,萧家,那老先生说萧家满门惨死独独那叫萧行之的小儿子不见了踪影,夜澜也曾在上清境内也碰到过一名晋中萧家的子弟,萧衍,萧行之……夜澜蓦的轻笑一声,这晋州城里究竟埋了些什么秘密。

  薛悯召出慈悲剑轻轻一劈那八卦锁发出细细的几声破碎声转瞬便从城门上掉了下来,薛悯收了剑抬手去推城门,那生了铁锈的城门一寸一寸艰难的被推了开。

  夜澜翻身下马,将它栓在城门的一处枯树上,然后跟在薛悯身后仔细的往四周看。晋州城荒废的太久了,再加上每日夜里都要落雨是以主城里到处都生了苔藓。

  翁知许见他们都进了城,立时也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跟了过去。

  城里房屋塌了不少,不过还能看出以前也是颇为繁华,主街的布景也算别致。三人走了没多久天便黑了,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慢慢聚起了阴云,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夜澜抬手给前面开路的薛悯化了屏障“落雨了,先寻个能避雨的地方。”

  翁知许撑着把油纸伞指了指右侧那塌了一半的医堂“魔君,那处约莫还有半间屋子能用。”

  夜澜顺着翁知许指的方向一看,那医堂塌了一面墙剩下的三面还在,屋顶也遮了大半到是勉强能避雨,他拉着薛悯往那医堂里走“这雨落得蹊跷,隐隐中还带着哭声,我们先看看再走。”

  那雨里的哭声极轻像是压抑不住了才泄了那么一声,短促的很,翁知许侧耳听了许久才勉强听出是个年岁不大的青年。

  雨落了的稍大了些,那哭声也越渐明显,三人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忽见前方的街道亮起了灯,一盏一盏不过几息的功夫那荒废的街道竟成了个集市的模样,那些塌了的屋子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原样,人声越来越多,笑声叫卖声混在一起同流金城的夜市一般热闹。

  三人安静的站在医堂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便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二十岁青年从城门口走了过来,那青年长得唇红齿白眼里包着两窝泪,腿脚有些不便利像是歪了脚,他走的又慢又斯文一看便知是个书生。

  翁知许瞧着那青年登时低呼一声“地缚灵。”

  青年敏感的很,即便翁知许的声音不大,他却还是听到了紧张的问道“谁?”

  夜澜伸手一抓,青年立时向三人飘了过来,他的胆子极小还没到三人跟前已尖叫声不断,他一叫周围的街道登时又恢复了原本废弃的模样。青年的尖叫声异常刺耳震的夜澜神魂不稳额角钻心的疼,手上的力道一泻人便向后退了一步。

  “哥哥”。薛悯立时将夜澜扶住,眼里飞出几丝红光,身上骤然荡出一道沉沉的钟声,“铛——”悠远的钟声震的那青年登时萎靡了下来。

  夜澜甩了甩被震疼的脑袋将瓷瓶子里的凝魂丹全倒了出来扔进嘴里,缓了好半天才将勉强将那尖锐的疼压了下去,薛悯红着眼扶着夜澜坐到一边,掏了把瓷瓶子出来将里面的凝魂丹化成水雾一点一点的往他身体里渗。

  翁知许提着扇子蹲到那萎靡不振的青年面前,面上带了几分同情“你最好老实些。”他抬手指了指薛悯“那人脾气不好,你刚刚伤了他家哥哥,他一会儿定要提剑砍你的。”

  那青年原本惨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是有…意的。”

  翁知许唰的展开扇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不是有意的也没用,我之前也是这样说的被薅秃了一撮头发。”他指了指新长出来的那片头发丝“就是这块,疼的我都想哭。”

  青年吓得都要趴到了地上,眼里的泪唰的流了下来“我不…是有…意的。”他一哭,天空便又滴滴答答的落起了雨

  夜澜听着翁知许在那儿胡说八道登时头更疼了“你若闲得慌便先去找找那萧府的宅院,吓他做甚。”

  翁知许呵了一声,他吓唬人,先前魔君薅他头发的时候可没这般心软。

  青年依旧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夜澜瞅着便悄悄靠到薛悯耳边低声道“他怎的这般能哭,同你小时候一样。”

  “哥哥,我可不爱哭。”薛悯将手里的水雾都渗进了夜澜的身体里,朝那青年看了一眼也低声回夜澜“他哭的也没我好看。”

  夜澜当即笑了出来,这事有什么好比较的。不过薛悯说的也是事实,他小时候虽也爱包两窝泪却很少能流下来,只红着一双眼睛委委屈屈的望着人。

  听闻他们要寻萧府,青年将眼角的泪憋了回去的轻声问“你们要去我家做甚。”

  夜澜眉心一皱当即问道“你家?”

  青年点点头眼里的泪又要落下来,夜澜瞧的眼睛疼,薛悯冷了脸“不许哭。”

  青年登时闭了嘴还噎了一下打了个嗝。

  翁知许摇着扇子啧啧两声“薛同悲瞧你把他吓的。”他将地上的青年拉起来走到薛悯面前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悠悠叹了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晋州城里回荡了良久“我忘了,只记得自己姓萧。”

  “那你哭什么?”翁知许摇着扇子一脸疑惑,既都忘了又做甚哭那么凄惨。

  青年脸一红,期期艾艾的说道“不知道,只是每到夜晚便忍不住想哭。”

  夜澜垂眼摸着手里的空瓷瓶,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又觉得荒唐,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青年“你做甚要每日敲那萧府的大门。”

  青年神色哀戚的攥着自己的衣角“我约莫记得那是我的家却总也进不去,那院子每到子时便惨叫一片,院里人的声音特别熟悉我听着便忍不住要哭,总想进去看看可大门我推不开墙也翻不进。我想若有天我能走进那院子,便也能记起我是谁。”

  听完青年的话,夜澜蓦的笑了,他应当猜到面前这青年是谁了,可若他是萧行之,那当初的萧衍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晋中,萧家子弟,惨遭盗匪血洗,这么多的巧合是那老先生记错了萧府生还的人数,还是有人盗用了萧行之的身份。

  薛悯瞧着夜澜笑了出来,心中便有了答案“哥哥,猜到了。”

  “嗯。”夜澜垂眼了看着自己的指尖,又从瓷瓶里倒出粒药丸子扔进嘴里对那青年说道“若我没猜错,你应当叫萧行之。”

  “萧行之,萧行之。”青年默默念了两遍,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我,,,这个名字好熟悉,是我的名字吗。”他的眼泪刚下来,空中那停了半盏茶的雨又簌簌的落了下来。

  “哎哎你别又哭啊。”翁知许是真没见过如此能哭的一个人,比他们云波姑娘的眼泪还多。

  萧行之噎了一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啊。”

  卩火示╳

  夜澜望着那半空中的落雨无奈的同薛悯对视一眼。萧行之眼里的泪水越聚越多,夜澜当即站起身,一手拉着薛悯一手拎着萧行之的衣领二话不说的便飞到了半空,萧行之吓得直接闭了眼,他虽是个地缚灵可生前是个凡人,即便做了鬼也只能飞个半人高。

  夜澜拎着他的衣领晃了晃“萧府在哪个方向。”

  萧行之两只手紧紧的拽着夜澜的手臂,哆嗦了半天才吐了个“东边。”

  闻言,夜澜身影一闪便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