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修养
夜澜的脸上有几道细碎的伤口,他抬手擦了擦见没血流出来便飞身到玉衡君身前停下。玉衡君捏着他的脸细细看了看,从袖子里掏出一瓶玉清膏“回去洗了脸再擦。”
夜澜抬手还要去蹭,被穆玄清一把抓住了手腕“手上有灰,再蹭要留疤了。”
天璇君也捏着他的脸看了片刻,一把拍上了他的脑袋“小师侄干的漂亮,九阶登云梯,这仙门里也就你师尊上去过。”
闻言夜澜弯着眼看向玉衡君“师尊,我能去找小萝卜头了吗。”
“小萝卜头?那是谁?”摇光君摇着扇子给他扇了两下“小师侄,你什么时候背着三师叔找了个小相好啊。”
开阳君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上,这让人糟心的玩意儿瞎说什么呢。他捏着夜澜的脉象探了片刻,见他灵息正常才松开手“没事,就是灵力损耗过度,要修养段时日。”
初阳君接话道“这段日子便不用去云松院上早课了,好生在玉清峰修养。”
夜澜点点头,还是一脸期待的望着玉衡君。
玉衡君啧了声,心里醋了,这小混蛋自己陪了他快二十年,在小徒弟心里排第一的还是他那小萝卜头弟弟。玉衡君越想越吃味,悠悠的问了句“抚渊,等将来出了门,还能记的起师尊吗。”
夜澜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怎会将师尊给忘了,等我找到他,便带他一起回来陪师尊。”
玉衡君勉勉强强的点点头,行吧,看在小徒弟的面上,也勉强能让那小娃娃住在玉清峰。“等你修养好了,想去便去吧。”那小娃娃夜澜念了好多年,玉衡君自不会拦着不让他去。
众人纷纷上前恭喜,这登云梯有多难,进去过的人都要忍不住鞠一把眼泪,虽说那守阵人同他们的修为差不了多少,可有阵法加持那便生生高了他们一个品阶。自登云梯设立至今,能上六阶已是难得的人才了,当年玉衡君以元婴修为登上九阶云梯已让仙门引为谈资,如今他的小徒弟同样在元婴期登上九阶登云梯让人不禁感叹一句名师高徒,就连上清门也是狠狠的又出了把风头
仙门大比暂告段落,各家弟子灵力都有损耗便暂居上清客院修养,待十日后仙门盛宴结束再各自回家。
晚间夜澜打坐调息后便端着碟果子去寻玉衡君,他将出门便看到了萧衍,他从碟子里捡了个果子递过去“萧师兄你不在房里修养,怎的还出来。”
萧衍拿着果子咬了一口“我没事,你不是一回来便说想喝山楂汤吗,我去给你熬些。”说着萧衍无奈的朝他笑了“这汤你都喝了多少年了,怎的就不腻。”
夜澜嘴里含着果子,嘟囔了一句“谁叫萧师兄做的好喝,哎?今日都忘了问,萧师兄那登云梯你上了几阶。”
萧衍长叹一声面上俱是遗憾之色,夜澜看的心里一惊瞬间有些想打自己一巴掌,说什么不好偏提那登云梯,看萧师兄这模样估摸战况不佳。萧衍叹够了气悠悠说道“六阶。”
夜澜一口果子卡在喉咙里咳的惊天动地,萧衍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背“师弟呀,怎的这幅模样,难不成是我登的太低了。”
夜澜咳的眼角出了泪花,愤愤不平的瞪着他“萧师兄,你莫不是故意的吧。”
“是呀,是呀。”见他不咳了,萧衍将人往玉衡君屋子的方向推了推“你先去找仙君我去熬汤,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夜澜哼了声,端着碟子往玉衡君的房间走去。还没等他敲门,玉衡君便打开了房门将人带进了屋。他脸上的那几道伤口红肿的厉害,一看便知根本没上药,玉衡君伸手一戳,夜澜缩着脖子往后躲“师尊,别戳,疼。”
玉衡君捏着他的脸又戳了一下“还知道疼,那玉清膏呢,不是叫你洗了脸就擦吗,又把为师的话吃回肚子里了。”
夜澜端着果子从玉衡君胳膊下钻了出去“擦擦擦,记住了,现在就擦。”他将碟子放到桌上,从袖子里拿出玉清膏倒在手里胡乱的往脸上一抹,也不管擦没擦到,就从碟子里又拿了个果子往嘴里塞。
玉衡君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手里的果子拿下来“涂哪儿了,手上都是药膏吃的进去吗,坐好。”
夜澜听话的坐直了,玉衡君从袖子里掏了瓶子玉清膏,拿棉棒沾了些仔仔细细的给他涂了一层。夜澜自小好动,不是爬树就是钻洞,身上时不时便蹭破点皮,开阳君便常给他配些活血化瘀去疤痕的药膏,可夜澜也懒,每次都草草的抹两下,到是玉衡君操心的很,每每见到了都要揪着他的耳朵仔细的给人抹一层。
玉衡君刚给夜澜涂了药,便听见屋外来了人,他起身将门打开,初阳君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摇光君和开阳君。
夜澜站起身对三人行礼。
摇光君看到桌上放着药瓶子用扇子点了点“小师侄又没涂药啊,是不是又被你师尊揪耳朵了,你说说都多大了,怎的就是记不住。”
夜澜万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端着碟子给摇光君递了过去,摇光君从里面选了个颜色鲜亮的送到开阳君手里。
“天璇呢?”玉衡君没见到天璇君便问了一句,往常开阳君来了,天璇君必定也要跟着的。
摇光君摇着扇子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接过夜澜递来的茶“东曦仙主都来了,她还能闲着,被拐下山去了,说是要逛什么胭脂铺子。”
玉衡君点点头问道“出什么事了。”初阳君自进门脸色便挂着三分凝重。
夜澜见他们四人要说话,起身想要离开。
开阳君拉着他坐了下来“事关你师兄,坐下听一听。”
一听事关穆玄清,夜澜便安静的坐了下来。
初阳君沉声道“清虚仙长想让玄清给测测青冥魔尊的传承者在何处。”
话音一落,四人便都有些沉默。
关于青冥魔尊的传承者,夜澜曾在典籍中读过,当年青冥魔尊被慈悲剑重伤蛰伏扶霁山,修养两百余年却依旧难愈,他自知死期将近却不甘心就此陨落。于是花费了数十年心血终于寻到了个能承载他全部修为的孩子,然后将自己的修为都融进了那孩子的身体里。
青冥魔尊乃是几近飞升的修士,修为可称的上当世第一,为却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他死前曾给仙门传信:二十年后那个继承了他全部修为的孩子,必将血洗仙门,重演虚睨之战。
仙门百家自那时起便全力寻找那个传承者,可在他没长成觉醒之际同常人无异。这六合八荒万千生灵要想将他寻出来何其艰难。如今二十年之期将近,却依旧没有那孩子一丝消息,仙门百家自是忧心忡忡。
夜澜心焦万分的望着四人,他记得师尊说过,窥伺天机是要遭天谴的。他师兄的扶乩之术虽有小成,可修为将跨进筑基,若他此时窥探天意,必会降下天罚,穆玄清的修为不高,天道随便降下道雷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玉衡君又问道“其他仙门怎么说。”
摇光君嗤笑一声“清虚老头的师尊师兄俱死在青冥魔尊的手里,他自是恨不得将那传承者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在来上清前他便已遣族中子弟前往各家游说,如今已有半数以上的仙门同意了他的提议。”
“他分明是想借仙门百家来逼我上清出人。”初阳君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摇光君唰的打开扇子不屑道“那魔尊传承者事关仙门安危,那个不想将他寻出来以绝后患,自玄清能扶乩卜卦的消息在仙门传开,便时常有人登门求卦,先前他们好歹还自持仙门前辈的身份不愿相逼,如今即有人愿意顶着脸抗在前面,他们又岂会放弃这个机会。”
玉衡君侧头看向开阳君“你那星辰推演阵还要多久能成。”
开阳君回道:“尚需一月。”
为了寻那传承者,开阳君于十年前便开始研究星辰推演阵,如今那阵法已初成了,只是还需调整运转段时日,星辰推演阵虽不及扶乩之术,但也能推算个大体方位。
初阳君点点头“既如此,我明日便去回了清虚宗,一月而已我仙门等的起,犯不着用我上清小辈的命去换。”
玉衡君嗯了一声,又看向夜澜“这事莫与你师兄说。”
夜澜点点头,犹豫了片刻才问道“师尊,若寻到了那魔尊的传承者,我们要杀了他吗?”
这话一出,四人便知夜澜那心软的小毛病又犯了,摇光君提着扇子敲向了他的脑袋“小师侄你这心软的毛病怎的还没好啊。”
夜澜捂着脑袋没吱声,玉衡君摸了摸他的脑袋“抚渊为人在世不可过于心慈手软。”
夜澜抿抿唇,他也知自己那心软的毛病不好,这些年也在竭力改正,可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要杀了他吗。”
四人一时都没答话,杀,可那人并未血洗仙门,也没有戕害他人性命,不杀,谁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青冥魔尊。当年那一战太过惨烈,仙门修士几乎被屠戮殆尽,那样的悲剧谁敢叫它重演。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玉衡君才摇摇头“他虽得了青冥魔尊的修为可未造杀孽亦没有祸害苍生,于情于理,不该杀。”
摇光君摇着扇子笑道“况且真论起来,他也算倒霉,平白给那青冥魔尊抓过去做了继承人,说不定他此刻正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画圈诅咒青冥那魔头呢。”
开阳君将手里的果子塞回摇光君的怀里“小师侄,我们只是要将人寻出来看着他罢了,谁说是个魔尊便是恶人了,大道三千,只是修行之路不同而已,魔修也有千千万才出了几个大奸大恶,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派我上清可瞧不上。”
“嗯,他若安分守己,我们亦不会为难于他。”初阳君站起来,揉了把夜澜的脑袋“你的灵力尚未恢复安心休养便好,这些事自有我们这些长辈烦心。”
摇光君也拉着开阳君站了起来“好啦,你二师叔说的对,你个小娃娃就别操心了,凡事有我们这些长辈在,你安心去找那什么小萝卜。”
夜澜起身笑着点点头同玉衡君将三人送出屋,屋外的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酸甜味。等那三人出了院子,夜澜朝玉衡君指了指穆玄清的屋子便跑过去敲门。
穆玄清拉开门笑道“来了,萧兄熬完汤有些累,回房休息去了。”
夜澜扶着穆玄清的胳膊将人带到桌边坐下“那会儿就不该让他去厨房,萧师兄今日的灵力也损耗的严重。”
“他没事,多调息几日便好了,”穆玄清将桌上的碗推给夜澜“喝吧,快凉了。”
夜澜端汤碗喝了口,只觉比往日略甜了些估摸是蜜糖放多了,夜澜虽爱吃甜的可今日这汤甜的有些发腻他端着碗略犹豫了下片刻后又咬牙将碗里的汤喝光。萧师兄拖着疲累的身体给他熬的,他可不能浪费了。
桌上放着件墨蓝色披风,穆玄清手里捏着针线将披风拿起来,摸着领口收了几针。
夜澜瞧见了将他手里的针线抢了下来“师兄,我来吧,小心戳伤了指头。”他将那件披风抖开“师兄,这不是上个月穆伯母送过来的吗,还是新的,哪里开线了吗。”
穆玄清又摸索着挑亮了烛火“没有,过段日子你便要下山了,这件我没穿过,改小了给你带着刚好。”
夜澜将披风收起来塞给穆玄清“不用,穆伯母不是也给我带了一件吗,够了。”
“出门在外多带两件没错。”说着穆玄清又将披风抖开,捏着针摸上了领口。
夜澜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侧头望着穆玄清“师兄,等我找到了小萝卜头就把他带回上清山,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穆玄清笑着点点头。夜澜每年中秋除夕都要烧好些花灯和红褂子,时日久了他便也知道夜澜心里有个放不下的小娃娃。
夜澜在胳膊上蹭了蹭脑袋缓缓打了个哈欠,又打起了精神对穆玄清说道“师兄我给你讲讲那登云梯吧。”
“嗯。”穆玄清笑着应了一声。
夜澜枕着胳膊眨了眨快要闭上的眼睛“那登云梯的第一层是个风雪阵,特别冷像个冰洞子,雪花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还很利,一下便削断的我的头发,我当时就想可不能叫它碰到我,要不我就要成个秃子了……,”将说了几句他便闭着眼睡了过去。
穆玄清侧耳听了一阵,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过他的外衣,轻轻盖到夜澜的身上,又坐回到桌前捏着针改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