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但是女神来了之后，我就不再觉得有那么压抑了。但是我又很快压抑下去了——因为我知道，她来了，也仅仅是来了而已，跟我的关系很大么？我也就只能在那个黑暗的角落像个小偷似的偶尔偷看一眼而已，而连上前大大方方跟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不过，能看她一眼，不也是一种满足么？看着她高兴快乐，我不也应该高兴快乐么？我爱的很卑微，但也爱的很知足，虽然，这其实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如我所想，如众人所想，女神刚踏入实木大门的那一刻，那些个老师就纷纷朝她抛去了橄榄枝，喊她过去那桌坐，而那一直以猥琐和奸利著称的数学老师，更是跟条哈巴狗似的立马离开座位朝女神小跑过去，猴急地拉过她一只手就往那桌拽。我当时真想冲过去腾空而起提起一只飞脚朝他那张贱兮兮的丑脸踹去！居然敢趁机揩我女神的油，为老不尊的死老畜生！

　　女神肯定会坐过去的，那可是老师亲自迎接啊！而且，放眼其它各桌，都有些挤挤的样子，她不会驳了老师们的面子也不会非得跟大家挤在一起。可是，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她居然没有坐到老师那桌去！而是眼光扫了扫之后，最终停留在了我的这一桌，并且目光快速而羞怯地从我这扫了过去！“老师，我跟xx说句话，先过去了，待会来”女神说了句谎言推脱了老师们的殷勤，然后在老师们那诧异到极点的目光之中朝我们这桌走了过来。

　　同学十分客气地给她空开了个位置，当然也给她同桌空了个位置，并且热情地满上酒，催促着迟到罚三杯，她只是笑笑，说她不会喝酒，就以可乐代酒吧，于是极其腼腆地喝下了三杯可乐，然后冲大家温暖地笑了笑，不过视线却始终没落在我身上，尽管我那么期待，尽管我那般渴望。

　　而打过招呼之后，她就和她身边的玲聊了起来。她其实也没骗老师，在班里，除了和她同桌芳芳，就数玲和她最聊得来了。但玲在偏远的农村，她们不常见面，所以每次见面，当然有很多话要说。

　　而我，怯弱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她，有时趁着夹菜——当然是夹离她最近的菜，才能趁机名正言顺地好好看她一眼。但她始终没用正眼看我一眼，当视线快要与我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立马垂下。我不知道，她这是讨厌我而回避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反正酒席差不多就是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中度过，期间大家互相祝酒，互相祝福，说说过去的三年，谈谈未来的四年，畅想十年后的再次相聚。

　　总之，大家都很开心，仿佛今天过后，明天就是康庄大道，就是一片光明前途。只有我，始终蜷缩在角落，那般安静，那般失落。因为，没有多少人真心地给我敬酒，更没有多少真诚的祝福。

　　而女神，被那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生包围着，被那些心里嫉妒却又对其仰慕着的女生包围着，甚至被那些以省级优秀教师自居的所谓的灵魂工程师包围着。

　　也是在此刻，我再次深深体会到了，我与女神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酒席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纷纷合影留念，有些人挨个合影，熟悉的不熟悉的，统统合了个遍，有些没那么厚脸皮的，也就是跟平常玩得好的几个合影。而我，则一点合影的心思也没有，因为此刻看着我的女神被那些荷尔蒙激素超量分泌的男生拉来拉去的样子，我就无比的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化身为黄飞鸿，飞过去一脚撂倒一个！

　　其实我除了愤怒那些“男情敌”，我也无比的佩服他们——为什么我就没有他们的那种厚脸皮呢？如果有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在那天与女神留下一张珍贵的合影？

　　可是，最终没有，我就像个傻比，静静呆在角落，还故意装醉，心里跟火烧了般的捉急，却只能那里干瞪眼，然后默默地失落，失望，失去所有方向。

　　酒席结束之后，大家又在班长的率领下，来到了隔壁的大K歌房唱歌，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不仅因为压积了三年的所有情绪可以在这一刻尽情宣泄，还因为这是个含蓄地对那些暗恋着却没有勇气表白的心上人隐晦表达感情的最佳时机。大家真是疯狂，在音响、麦克风之类的设备还没有调试好的情况下，一个个跟野狼似的奔上去抢麦克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群不唱歌就会死的人。

　　最快奔上去抢到麦克风的是被我们班喻为歌神的爆炸头罗苇，线刚接好的那一瞬他就扯开他那狮子般的嗓子怒吼起李圣杰的《痴心绝对》：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好让你能多爱我一点。暗恋的滋味，你不懂这种感觉。早有人陪的你，永远不会。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歌神就是歌神，唱得那是一个让人心醉，让人心痛，让人心灵深深受到震撼。不过这不完全是因为他的唱功，而是因为他，也在默默暗恋着一个极其优秀的女孩，可是他却没有机会了，因为这个女孩在高一下就已经成为了本班一个男生的女朋友，而且扛着一切压力坚持到了现在。面对这份得不到的爱情，他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可是，他那嘶吼的歌声，何不也是唱出了我的心声！

　　明知道让你离开他的世界不可能会

　　我还傻傻等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 独自守着 伤悲

　　……

　　——《痴心绝对》

　　我知道罗苇是深爱着那个女孩的，正如我当时深爱着女神那样，而且相同的是，他也是个学习成绩很差的屌丝，那个女的学习成绩也很优秀。不过不同的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而我却仍然有机会，所以我感觉，他当时的心，比我更痛吧。

　　可是痛又有什么用，爱情这东西有时就是这样，你越想得到，就越得不到，而那些你不想要的爱情，却往如汹涌的潮水，啪啪啪地对你狂冲而来，让你猝不及防，让你心生厌恶。

　　看多了这种爱情里受到伤害的人，我不禁问自己，爱情究竟有没有所谓的公平可言？我想，是没有的，谁先爱上谁，谁就先输了。

　　受到情伤的人不少，歌神退场后，麦霸闪亮登场，麦霸吼哑了之后，鸭公声继续、震彻全场。而我这个早就想一展歌喉的悲情暗恋者，居然迟迟抢不到麦克风——其实也可以抢得到，但那样子太难看了，要是被女神看到，我一定会给她留下一个极其糟糕的印象。不过，在那些家伙彻底吼累了之后，我终于得到了麦克风，点了一首我酝酿已久的阿信的《死了都要爱》。

　　死了都要爱……！

　　当这首歌的旋律终于在一片喧嚣之中嘹亮响起的时候，我的心痛了，碎了，哭了！这是一首我默默单曲循环了两年的歌，歌里的每一句歌词、每一个旋律，似乎都是我在像女神表达我那深埋于心的最诚的心声。是的，我不会忘记，在过去默默暗恋的这几年时光里，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听这首歌。我总是不停地鼓励自己，死了都要爱，不论如何都要爱下去。

　　把每天 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不理会 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 跟我来

　　爱 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 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 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 我们相信 才会存在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 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 心还在

　　……

　　吼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哭了，但是我没有将我的眼泪呈现在众人面前，我是有些仓促地放下麦克风，然后捂着嘴巴，跑进了阴暗的角落，然后在那里尽情地释放我的眼泪。这短短的一首歌，寄予了我三年深埋于心的感情，我刚才的那番撕心裂肺的宣泄，仿佛倾尽了我此生所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