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抚淤青 烤糖 4573 汉字|12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0章

  ◎一寸寸地在她脸上落下轻吻。◎

  夏家的夜很长,长到好似被人偷走了时间,无人入眠。

  夏流萤一身青色真丝睡衣怔怔坐在沙发上,江初去端了温水来俯身递给她:“老婆你先喝点水,冷静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夏流萤回过神来,推开水杯,双眼红得厉害,眼里含着用力忍耐的泪光,“你只见过她一次,沈子敬也说她和她妈妈长得像,你却凭你的直觉认定她是我们的女儿,那夏叶繁算什么?江初,我们养了二十二年的夏叶繁算什么,我们疼爱那么多年的女儿算什么?”

  提到女儿,夏流萤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江初,因为繁繁性格不像你的种,你就要怀疑繁繁不是你女儿,你怎么不怀疑我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对任海港吃了一辈子的醋了,你怎么不怀疑她是我和他生的孩子?”

  江初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眼看老婆一串串眼泪砸下来,他心里也疼得紧,跪在地上哄她:“萤萤,你别说气话,我没怀疑你,我只是猜测她和繁繁可能弄错了,我就取一次样本,你让我验这一次,好不好?”

  “如果没弄错呢?”夏流萤满面泪痕:“江初你还怎么面对繁繁?你作为亲生父亲你怀疑她不是你女儿,你会内疚一辈子江初!”

  江初握着她双手,轻轻叹息,逐渐哽咽:“可是萤萤,如果真的错了呢?如果她是我们的孩子,如果她是你生下来的孩子呢?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而她每次经历那些事情时,我们又都清清楚楚,从我帮沈子敬订下那套房子,从沈子敬刚搬家和她做邻居起,沈子敬说邻居家有个长得像你的小女孩很可怜,家里重男轻女,她挨了很多打,她做错事没有饭吃,沈子敬只能让沐琛和小妹去偷偷给她送饭吃,她被篡改志愿,她努力转专业,终于转成功,她父亲进监狱她不得不放弃梦想,她从小到大的事,我们什么都清楚,我们却什么也没……”

  “别说了,”夏流萤泣不成声,“别说了。”

  夏流萤夜里着凉,早晨发了烧,江初陪在她身边端水喂饭吃药,后悔不该在她的逼问下说出他这些天来一直在想秦意浓可能是他女儿的事。

  那天沈子敬虽然在电话里说了秦意浓和她母亲长得有些像的事实,也说她和夏叶繁出生日期与地点都不同,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推测仍有抱错的可能。

  取样本验DNA或是联系当年的医院,拿出确切的证据,他心里不断涌出这些想法。

  夏流萤没有困意,只是身上没劲,怔怔地看着空气出神。

  江初知道她有多爱孩子,她承受不了夏叶繁不是她女儿的假设,也承受不了亲生女儿在别人家受了那么多苦的假设。

  他了解她,深知后者会更让她痛苦崩溃。

  “好了,”江初蹲在床亲她脸,拇指摩挲她额头,“我们以后不谈论这事了。”

  夏流萤拉住他手:“但是我相信你的直觉,不能不谈。”

  “嗯?”

  “你问问我妈那边,看有没有可能是我爸生前还有别的孩子,或是我妈有没有可能还有孩子,”夏流萤抬眼说,“或许真的有血缘关系。”

  江初协助查过那么多案子,他有很准的直觉,她在感情用事之后,恢复了一点理智,她轻道:“你想取样本就取吧。”

  她知道江初的职业让他只信证据。

  江初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果为了弄清楚这事的前提是怀疑那孩子是她侄女或外甥女,他们对小女儿就不会有那么多愧疚。

  夏流萤脸色苍白憔悴,江初安抚她:“我去问,这段时间你别想了。等我弄清楚了,第一时间跟你说。”

  他又忽然失笑:“让我去问妈,你怎么不问,我就是挨骂的体质。”

  夏流萤迅速扯出理由来:“丈母娘对女婿都好,妈不会骂你。”

  江初笑着哄她说好。

  但他没说,那孩子不仅像她,也像他。

  又过许久,夏流萤却轻颤着声音问:“那孩子也像你,是吗?”

  “不像,”江初怕看到她哭,摸着她头发说,“一点都不像。”

  从仲州出差回来的这几天,秦意浓白天跟夏时衍开会拉投资,晚上回宿舍给戴安娜做非遗手作礼物的中英文介绍,并重新做了包装。

  其中软木画是晋聿付的款,她不敢转账给他,怕他不高兴而惩罚她,她便在送戴安娜的礼物上更用了心些。

  藏密财神雕塑前,她每写好一份介绍,都会对着财神拜一拜。

  保佑自己多赚些,等和晋聿结束这段床伴关系,该还给晋聿的钱,都要一并转过去。

  这晚刚整理好七份礼物依次放进礼袋里,收到沈沐琛的信息:“打拳吗?”

  秦意浓回复:“不打。”

  想了想又撤回,回复:“打,来接我。”

  沈沐琛:“我怎么那么稀罕你呢,还接你。”

  又发:“给你叫车,等着,一会车牌号发给你。”

  秦意浓背着运动包到球馆时,沈沐琛正在打沙包。

  抬头看见穿运动服扎高马尾的人,沈沐琛抱着沙包停下,对她挥手:“手套给你放那了,先热身,再戴手套过来。”

  又朝斜前方吼了一嗓子:“滚一边去,别在那偷看!”

  吼的是球馆里的几个教练徒弟,每回秦意浓来,几个臭小子都过来偷看。

  秦意浓顺着沈沐琛的视线向那边看了一眼,有个小伙子瞬间整张脸红透,抬臂挡脸转身跑了。

  秦意浓感冒加上工作忙,有段时间没练,热身的时间长了些。

  身体发热、活动开筋骨后,她钻进围绳走到沈沐琛面前提出问题:“如果有人掐我后颈,我怎么避开?”

  沈沐琛其实一听“后颈”这个词就头疼,他都打不过晋聿,让她怎么教她打晋聿?

  上次她在外面胡说八道,晋聿就借着练拳的由头把他给练了。

  沈沐琛抬手指她身后门:“你这样,出去右拐有家烤肉自助,你吃到两百斤,他就掐不住你后脖子了。”

  秦意浓静了静,既然没用,她不想努力了,摘手套还给他:“不练了,直接请你吃饭请上次的罪,我发工资了。”

  沈沐琛不像她似的那么热爱吃饭,手套扔回她怀里:“过来练,试试看吧,但这几招都是对普通人有用,对他可能没用,大多数情况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

  秦意浓若有所思点头:“知道了。”

  重复练习让她抬高肘部转身下压击打对方软肋和心口的动作,熟练以后提高速度才能在需要反击的时候条件反射迅速反击,秦意浓练得认真,看架势好像被晋聿给打压得不轻。

  沈沐琛看了半天,问:“毕业论文让你压力很大吗?”

  他还是想不通秦意浓为什么去招惹晋聿,猜她暗恋晋聿,又不像,哪有暗恋人家还来球馆学如何反击的,剩下的理由就只能是她压力太大需要释放。

  为了改毕业论文,孟见鲸和另外两个室友白天回学校过,她没碰到过她们,但她们应该准备得不错,至于她自己,她差了学分,就算毕业论文弄好了,她也毕不了业,所以她根本没弄论文。

  “有点大,”秦意浓很多时候不喜欢解释,只喜欢转移话题,“饿了,去吃饭吧。”

  秦意浓脸上出了汗,皮肤衬得红润水透,喘息得急,运动内衣的胸口起伏剧烈,沈沐琛移开视线:“去洗澡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秦意浓请沈沐琛吃饭当上次的赔罪,沈沐琛没讹她,最后秦意浓结账才一百多。

  开车送秦意浓到她校门口,沈沐琛降下车窗,手臂搭在窗外,抬眼问她:“晋聿给你造成困扰了吗?如果真的不舒服,我可以找江教授和他谈谈,会有用。”

  秦意浓望向一直跟着她的车,隐约觉得,好像她才是占主导的那个人。

  如果她真的想结束她和晋聿的关系,她只要混入人群从这个城市消失就可以,晋聿不会花费时间精力去找她和缠着她。

  秦意浓摇头,从包里拿出在仲州买的冰箱贴递给他:“忘了给你。”

  是仲州地标,沈沐琛失笑:“我在这里面吃了好多次饭了。”

  秦意浓看了他一会儿,作势收回,沈沐琛伸手抢走:“走了。”

  关上车窗,沈沐琛车跑得飞快。

  秦意浓转身走向校门,收到了晋聿的信息:“今天戴隐形眼镜了吗?”

  秦意浓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想起上次在时衍科技撒的谎,先回道:“戴了。”

  晋聿:“我记得沈老的单位需要体测达标,需要视力好。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秦意浓:“去年。”

  “怎么近视的?”冷不丁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秦意浓被吓得身体一挺,汗毛直立,回头看向他:“晋先生?”

  校门口的路灯下,他穿西装的身影站在那里,单身插兜,双眸漆黑如墨,轮廓深邃。

  明明周围绿意盎然,他却像矗立在冷峻的极夜最北纬。

  “您怎么在这?”秦意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尽力保持冷静。

  晋聿从灯下走出来,停在她面前:“路过。”

  他身上的沉香气息好似带了极夜的冰雪味道。

  秦意浓仿佛身处沉稳又凛冽的雪夜,无意识地轻轻屏住呼吸。

  “怎么近视的?”他抬手为她提起微敞的衣领,闻到她身上洗过澡的香气。

  他手指擦过她领口肌肤,秦意浓紧抿唇忍住颤栗,努力平静胡说:“熬夜看手机。”

  “摘下来我看看。”晋聿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她。

  秦意浓安静须臾:“我不近视,晋先生,对不起。”

  晋聿搂着她腰将她提到狭窄昏黑的胡同里。

  远远向胡同里看去,只见一个穿西装的宽阔背影站在那边,他身后有一个及他腰高的古式酒桶,酒桶旁边地面上露出一个运动包,他头微垂,背影看似是在打电话或是在抽烟。

  晋聿完全遮住了秦意浓的身影,垂眼掐着她的腰:“自己说,有几次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秦意浓沉默着,已然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翻旧账。

  他一直派人跟着她,手下的人将她今日的行程汇报给他,诸如秦小姐和一个男人又打拳又吃饭,那男人还送秦小姐回学校,他的脸面和权威被她无意踩在脚下了。

  知道他在愠怒之下,她不敢搪塞,从第一次开始坦白:“火锅店,我看到了您和戴安娜。”

  “还有吗。”

  “沈沐琛的拳馆。”

  “继续。”

  “时衍科技我面试的那天……对不起晋先生。”

  秦意浓没存有侥幸心理落下第一次火锅店不说,晋聿缓了些气场,之后手收紧她腰,低头吻她。

  吻很轻,从她额头吻到她鼻尖、下巴、侧脸,仿佛他今夜有的是时间,听她不稳的喘息声,看她颤抖的眼睫,感受她身体的瑟缩,慢条斯理地一处处吻她细腻柔软的肌肤。

  他的强势化为了耐心,仿佛钝刀子割肉,不气不急,徐缓地一寸寸地在她眼睛、脸上、耳后、脖颈,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极具耐心的划下全部属于他的地盘。

  秦意浓起初还清醒,明白他不喜欢看到她和沈沐琛练拳吃饭,即便是床伴的关系,他也不容许,明白他随时可以揪出她曾经的错误旧账作为惩罚向她施这种软刀子的磨刑,后面就全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哪里都吻,偏偏不落在她唇上,一次又一次辗转地绕过她唇瓣,厮磨她,熬她,没有提示,什么都不说,只是偶尔用他幽邃的眸子盯她,仿佛要在她脸上凿出洞来,随即又吻上来,依然很轻,吻她的下巴与颈,缠绵轻柔,抬高她下巴,埋在她颈间一寸寸地贴吻她。

  许久,久到秦意浓颤抖着呼吸越来越促,全身酥麻得难受时,他紧按着她腰贴向他,低磁的嗓音在她耳边问:“想要吗。”

  她无意识地点头。

  晋聿却突然放开她,手指抹过她湿润的眼角,恢复方才生人勿靠的寒峭气场:“回去吧,早点睡。”

  秦意浓怔怔地看他,突然的暂停让她攀高的情绪陡然落了空,茫然地握着他手臂,他推开她:“晚安。”

  时间已过十一点,秦意浓提着运动包双腿发软地走进学校,求着哄着让舍管阿姨放她进去,轻而易举地对社管阿姨服了软。

  而无论晋聿刚刚怎么控制她,她都没有踮起脚尖去吻他,身体发软,但唇紧闭,棉花里裹着倔强,接受被动撩拨,没有主动回应。

  晋聿办公室外,戴安娜趴在安知行的桌上,双眼锃亮地一样一样地打开新收到的各式各样小礼物,安知行放下手里的活,陪戴安娜一起拆礼物。

  礼物不是晋聿带回来的,是今天早上秦意浓送来公司给接待,接待捧着箱子送上楼的。

  听说是秦意浓送给戴安娜的礼物,她收到后报给晋先生,晋先生让人开车去将戴安娜接到公司来拆礼物。

  七份礼物都拆出来,戴安娜拿起一个螺钿发簪,比划自己的头发:“窝想这个。”

  安知行微笑点头,站在她身后为她盘发戴发簪。

  戴好后,戴安娜照镜子左右晃脑袋:“窝飘亮吗?它叫什吗?”

  “漂亮,”安知行把螺钿盒子里的信纸递给她,“这里有解释,看看?”

  每个装礼物的盒子里都附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半部分是介绍礼物的中文,下面是翻译中文的英文,清秀干净漂亮的手写字体,中文落款是秦意浓,英文落款是Sylvia。

  安知行看出这些中英文都是秦意浓自己写的,统共七份礼物,用了不少时间与心意,她解释给戴安娜听这些都是秦意浓自己用钢笔手写的,不是礼品老板印刷的,Sylvia应该是秦意浓的英文名。

  戴安娜听完睁大眼睛:“Sheisbeingsocool!Sheisamazing!Imean,sheisso,sonice,sosweet!Sylvialikesme,right?”

  安知行平时很少笑,老板严肃,她也跟着严肃,此时轻轻笑了,笑着点头。

  戴安娜读懂了介绍螺钿的英文,兴高采烈地让安知行帮她读中文听,用别嘴的音调学习个别中文词汇和名称。

  拆完七个礼物,戴安娜最喜欢刻有长城的软木画thecorkpicture,她喜欢长城,仔仔细细地欣赏了许久说:“I‘dliketomeether.”

  又指鞋套:“窝要进去,找金玉。”

  安知行通内线得到晋聿的许可,帮戴安娜穿鞋套和消毒,敲门送戴安娜进去。

  小声提醒:“记得说中文。”为她关上门。

  晋聿关闭电脑屏幕,检测公司发来的聊天消息“是被鉴定人秦意浓的生物学父亲和母亲”一闪而过。

  抬眸,对戴安娜招手:“过来说。”

  戴安娜对晋聿怕怕的,先过去把脑袋放在晋聿掌心下蹭了蹭,才抬头用高调子撒娇:“窝想吃饭和情,窝喜欢她。她给时间窝,卿不给时间窝。”

  晋聿抽湿巾擦手,漫不经心纠正:“秦,不是情。”

  戴安娜用力动下巴,挑高:“卿——情。”

  晋聿继续纠正:“秦。”

  戴安娜急得想说英文,看到晋聿脸色又憋回去,她只得继续学。

  妈妈让她回国内来除了让她给外婆过生日,就是让她好好学中文的。

  学了十分钟,戴安娜看晋聿脸色好了些,她惊喜:“秦——意浓,right?”

  “嗯。”

  戴安娜眼巴巴问:“可以吗?舅舅,吃饭?你现在打给她,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一个可可爱爱小剧场】

  一只小金鱼趴在角落里对珊瑚生气,她和男人有时间去约会都不来找我,亲了她那么久,她也不主动回应,她还送了戴安娜那么多礼物,都不送我半个礼物,我对她到底算什么,当我是只可以任由她随意宰割的鱼吗

  一群小金鱼游了过来:金鱼金鱼你怎么了,你怎么哭啦?

  金鱼艰难地蜷起尾巴用力擦眼泪:没有,我才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