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现在全都混淆不清,模模糊糊地绕着他拼命打转。
首席发言者笑道:“你看,第一公民,程尼斯表现得像你一样愤怒。当然,罗珊并不是第二基地。我们难道都是疯子吗?竟然会引领你——我们最强、最大、最危险的敌人——来到我们自己的世界?哦,我们绝不会那样做!”
“让你的舰队来轰炸罗珊吧,第一公民,如果你非得这么做的话。让他们尽力摧毁一切吧,因为他们顶多只能将程尼斯和我两人杀掉——可是这样做,一点也无法改善你目前的处境。”
“其实,第二基地的远征军早在三年前就来到罗珊,一直以本村长老的身份在活动。他们昨天已经离开此地,正向卡尔根进发。当然,他们会避开你的舰队,至少能比你早一天到达卡尔根,这就是我敢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原因。现在除非是我收回成命,当你回到卡尔根的时候,将会面临一个叛乱四起、四分五裂的帝国,只有跟你到这里来的舰队才会继续效忠,而他们绝不可能以寡敌众。此外,第二基地的人将会渗入你的后备舰队,确保你无法再将任何人重新回转。你的帝国已经完蛋了,突变种。”
骡缓缓垂下头,愤怒与绝望的情绪占满他的内心。他说:“是的,太晚了——太晚了——现在我懂了。”
“现在你懂了,”首席发言者重复道,却又加了一句,“现在你又不懂了。”
骡的心灵由于绝望而门户大开,首席发言者等的正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立刻钻进去,只花了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就顺利完成了对骡的改造。
骡抬起头来,问道:“那么我应该回卡尔根去?”
“当然,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非常好,”他皱起眉头说,“你是谁?”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没有。”他立即抛下这个念头,拍拍普利吉的肩膀说,“醒来,普利吉,我们要回家了。”
两个小时之后,拜尔。程尼斯终于觉得自己能够行动了。他说:“他不会再想起来吗?”
“永远不会。他仍会保有他的精神力量,以及他所建立的帝国,但他的动机完全改变了。第二基地这个念头如今已成为一片空白,他也变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而且从今以后,他会比以前快乐,就这样度过他的余生。由于他的身体机能失调,他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等他死后,谢顿计划便会继续——总会继续下去的。”
“这么说的话,”程尼斯追问,“罗珊真的不是第二基地?我可以发誓——我告诉您,我知道它明明就是,我可没有精神错乱。”
“你并没有精神错乱,程尼斯,正如我所说的,只不过是被改造了。罗珊并不是第二基地——走吧!我们也该回家去了。”
拜尔。程尼斯坐在贴满白色瓷砖的小房间中,让心灵完全放松开来。此刻他感到相当满意。房间中有墙有窗,外面还有草地,然而这些对他而言只是“东西”,它们全都没有名字。在他的床脚有一个荧幕,上面呆板地映着一张床、一把椅子,以及许多书籍。护士每天进来几回,为他送来各种不知名的食物。
最初,他并没有试图将听到的零星声音凑在一起,例如下列两个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人说:“现在的症状是完全的失语症,这表示已经清理干净,我想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只是将他原来的脑波记录再输回去。”
他将那些声音硬记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声音好像十分特殊——似乎代表了某种意义。可是,又何必操这个心呢?
还不如躺在这个东西上面,看着前方那个东西显现的色彩变幻。这有趣多了。
然后有一个人进来,对他做了一件事情。于是他就睡着了,沉睡了很久很久。
当他醒来之后,“床”就是“床”了,而他也知道自己是在一间医院中。他记住的那些声音,全都变成了有意义的语言。
他坐起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首席发言者就站在旁边,他说:“现在你在第二基地上,你的心智——你原来的心智——已经恢复了。”
“是的!是的!”程尼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因而感到无比的骄傲与喜悦。
“现在告诉我,”首席发言者说,“你知道第二基地在哪里吗?”
在程尼斯的心中,真相如巨浪般排山倒海地涌出来。不过他却没有立即回答,就像当年的艾布林。米斯一样,他体会到一阵巨大而令人麻木的惊愕。
最后他终于点了点头,并且说:“银河众星在上——现在,我知道了。”
基地的寻找-艾嘉蒂娅
艾嘉蒂娅。达瑞尔以稳重的声音,对着听写机的输入端朗读道:“谢顿计划的展望,艾。达瑞尔作。”
然后她就暗自想到,以后自己成为一位大作家时,要以“艾卡蒂”这个笔名发表那些不朽的作品,就只用“艾卡蒂”,根本不要冠上任何姓氏。而“艾。达瑞尔”这样子的署名,则是《作文与修辞》这门课的作业中规定使用的——真是没有品味。同班的其他同学也都得这样做,只有丸里萨斯。旦那个男生例外。因为当他第一次那样念出自己名字时,全班同学都笑成了一团。“艾嘉蒂娅”又只是个小女孩的名字,只因为她祖母小时候曾经用过,所以她就要被迫接受——她的父母根本一点想像力都没有。
前天她刚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大人们似乎应该体认到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她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改口叫她“艾卡蒂”了。她突然不高兴地噘起嘴来,因为她又想起了父亲刚才对自己说的话。父亲的视线勉强从阅读镜移开一下,抬起头来一口气说道:“可是如果你想假装自己已经十九岁,艾嘉蒂垭,那么当你二十五岁的时候,男生们都会以为你已经三十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她正坐在自己专用的大号扶手椅中,两只手臂伸展开来,抬头就能看见梳妆台上的镜子。不过她的一只脚丫挡住了一点视线,因为拖鞋正挂在大脚趾上摇晃着。于是她将脚收回来,把身子坐端正,脖子很不自然地伸得笔直。这样一来,她仿佛就能让自己又长高两寸,身材因而显得雅致多了。
她花了一会儿的工夫,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庞——太胖啦。于是她紧抿着嘴,拉长下巴,并且从各个角度打量眼前这张瘦弱的脸孔。她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再将湿润的唇微微噘起,然后缓缓地垂下眼睑,表现出历尽沧桑的世故。喔,天哪,自己的双颊为什么是粉红色的,真丑!
她试着将手指摆在双眼外缘,将眼角微微扯斜,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