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谓江湖
“周门主，你真的已经堕落了吗？”
“叛我正道武林，加入杀手楼？”
“当日，周门主你发急信邀我助拳，是否早就知道，邪魔双剑的事情，是否早知道高礼要灭我清江门，却仍调我离开清江门。”
“呃……”
“周清，你说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
“告诉你正道式微，告诉你现在人人自危，是，我是武林中人，是正道一份子，但我同样是承清门主，可如今的承清门，却不是昔年大派清江剑派！”
“血煞出手，必灭无疑！”
“杀手楼出战，必死无疑！”
“是，我知道他们很可恶！”
“是，对于梁师弟的身死，我感到无比遗憾！”
“是，对于邪魔双剑的肆虐，我也曾努力过，但听说就连血煞教派来的护法，也不是对手，更何况是我？”
“所以如今，我也唯有接受他们协议，以缴<保护费>的形式，换取一时苟安一条路可走。”
“周清，你变了。”
“人可以死，骨气不能灭。”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所求，无愧本心而已！”
“当年，我父亲教我学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侠行天地，无愧本心。”
“你可还记得，当年清江剑派的宗旨是什么吗？你可还记得，当年对着祖师爷神象之前，立下的誓言！”
“吾，周清，堂堂男儿，顶天立地，今学清江剑，必以此剑，仗义江湖，惩奸除恶，济弱扶强，今后有违此誓，不得好死！”
“我怎会不记得？怎会忘记！”
周清叹了口气。
然后笑了……
“呵呵！”
“可笑，可笑行走江湖之后，我才真正知道，江湖多么凶险，我才知道，何谓高手如云，路边一个行乞的老儿，都可能是个领悟神武之境的绝顶高手！”
“作为一派之主，技不如人，武功不如人，又能如何？又该如何？”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赋超绝，谁都跟你一样，有天剑之心吗？”
“我从小到大，学的都是清江剑法，也只会清江剑法。”
“是，圣光天剑残谱，我手上同样有一份，不只如此，我手上还有四大奇剑的剑谱，全是当年我离开时带走的。”
“只是那又如何，我的天资不如你爸，不如你，空有宝山在手，又能如何？”
“这个江湖，从来没有正邪，从来没有善与恶。”
“弱肉强食，胜者生存。”
“所谓的正义，不过是胜者书写历史的一部分罢了！”
“是，我是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苟安，但那是为了留下一条命，是为了做更多的事情。”
“哈哈哈！”
“你才是可笑至极，就你这样懦弱的人物，当年凭什么可以跟我爹并列，压我爹一筹，逼我爹出走！”
“想想也是可悲，原来当年清江剑派早已无人，才会出你这样一个窝囊废。”
“作为一个剑士，本就该求无愧于天，无愧于手中之剑，无背心中剑道！”
周清看着梁小云，只觉她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烈光芒，从她口中的话，他可以明白，这已是梁小云一生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梁小云可以拥有天剑之心，可以在这个年纪，拥有这样巨大的成就，而他不行。
无他，信念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父亲的仇，我会自己报的。江湖的正义，我会用手上这柄剑书写的。”
“周清，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但愿，你能美梦成真。”
“后会，无期！”
周清看着梁小云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确实，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心中的苦楚，自然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吞下去。
梁小云走了。
江湖很大，很广，有无数的人，无数的冲突，无数的武功。
这一天，年二十一的梁小云，挟着天剑之心，凭借不成熟的心剑，生平第一次浪迹江湖。
第一次，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黑暗斗室之内，不见一丝光芒，只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声音爽朗，正是酒神任最的声音。
“邪魔双剑的状态如何了？”
“卓晏兰断了一只手，虽然<儒医>已经尽力医治，但只能保证他功力不流失太严重，断手时间太久，衔接不回，势必之后只能以单手剑对敌。”
“高礼功力被废，体力更有一股恶劲，不断侵蚀他的身体。儒医用了四十六种药材，七套疗法，才终于稳住他身体伤势，化去他身体的恶劲。”
“以他们两人如今的状态，要恢复旧观，儒医说，纵使他全力精心调理，也要半年时间。”
“哼，这童念可真是个麻烦，放着好好事的不干，却留个烂摊子给我。”
“刑部那边呢？”
“已经跟刘柏青谈好了，他会对三大天威神捕施加压力，让他们出手缉捕两大魔头。”
“那混凶他们两个人呢？”
“他们随时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门主>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出手。”
“好，那就好好盯紧这两个魔头吧。”
“哈哈哈！”
任最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他想起当年，意外酿成天神酒，拥有绝世功力；
建立任氏酒楼，发展自己的眼线与实力；与侠客相交，得交友遍四海美名；站在中立看着正邪互斗，保存实力；
“终于，走到这一天了！”
“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斗室内，经久不散！
第1章 楔子
苍虎山上的一个山谷中，一个老者站在那里，身前半寸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对面是迷蒙的雾气与峭壁。
老者就这么站着，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一阵冰冷刺骨的劲风从山谷对面吹来，吹到老者身上，却又全数消失，不在老者身上留下痕迹。
只因为，冷风虽冷，却不若老者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杀意更冷。
“哈哈哈，童兄，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不论是在杀手楼顶，还是在我苍虎山，你都是这样，看着无边的荒际。有时候我真好奇，你的眼里，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爽朗的笑声在老者身后响起，任最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老者没有回头，看着荒谷另外一边荒雾，冷冷一笑：“我看见的，是天下苍穹，我看见的，是武道之巅！”
“哈哈哈。”任最仍是豪迈一笑：“你童忆功夫早已冠绝天下，当说是武道之巅无疑。”
童忆摇了摇头，应道：“武学的完整境界，早已失传，百年前魔心一战，最终境界也不过神武之境。据我师父多年研究古籍，才明白原来神武之内，除了<领域>之外，尚有七重神道，而领悟七重神道之后，让这七道归一，反璞归真，方可踏入<通神之境>。”
“通神……”任最缓缓咀嚼这几个字，说道：“江湖传说，当年剑宗宗主左光磊功力通神，莫非，就是黄前辈口中所谓的<通神之境>？”
“不知道，但若非我师父穷极一生寻求武道极致，我连<通神>的说法都不知道。师父说过，练就神武，有神一般的武技，而步入<通神>，才能真正成神！”
童忆继续说道：“当年，为求通神，我师父研究甚久，最后终于发觉一个可行的办法。”
任最浅浅一笑：“也就是，以神道对轰神道吗？”
当日五星灭日，江湖上两大领悟神道的神武高手于杀手楼顶，穷极毕生之力，各展所长，打出精彩的一战。
“不错。”童忆闻言却是露出一笑：“当年与潘长天的一战，是我平生最精彩的一战，也是我平生最辛苦的一战。”
“虽然我俩都身受重伤，但我的越死神道，在弥留之际，突破了<第六重>的境界，这才终于逃过一劫。”
“而毁灭神道，分为两大境界<生而毁灭，灭而后生>！只可惜，潘长天只参悟了第三重，练就了<生而毁灭>。以生灵的牺牲，也就是潘天成与牧野剑雄两人之死，成就他自身的<毁灭>。”
“但他却还没有领悟<灭而后生>的真谛，也就是如何以毁灭之力，回馈自身，成就自身生生不息的战斗力。”
“其实当日一战，若非连战金圣等人，加上潘长天以<殒空星灭阵>损伤我的实力，凭他神道三重的境界，我根本就不会战的这么辛苦。”
童忆难得温柔的一笑：“但也因祸得福，让我实力有所突破，领悟第六重的奥妙。”
任最钦佩的说道：“能够领悟神道，已使无数武者望之兴叹，童兄却仍不满意，怪不得能够走至如今境界。任某不才，若有机会，还望能指点一二！”
童忆冷冷一笑，应道：“你明知自己潜力不足，却偏以天神酒强行提升功力，虽然勉强突破至神道一重的境界，始终落下隐患，不能乱用功力。
我也只能够以修为强行压制，却不可能彻底解决，若无意外，你此生极限，也就止于此了。”
“唉——”任最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他的问题自己知道，便连医神都解决不了，唯有凭绝强者的功力压制，才能勉强续命，他改口说道：“上个月，江湖上传来消息，邪魔双剑全败在了童念手上。”
童忆冷冷一笑：“不意外，若非有如此实力，又怎够格做我童忆的继承者，又怎够格，成为杀手楼之主。”
“是不意外！”任最浅浅一笑，虽然有童忆的缘故，但他同样也是一路看着当年的血影杀手成长到今日的这个地步，对童念的实力同样了然于心：“惟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梁小云似乎有着<天剑之心>！”
“天剑之心？”童忆终于露出一丝诧异的语气：“当年左光磊的那个天剑之心。”
“不错，虽然只有一柄心剑，但卓晏兰说了，他确实看见梁小云以心剑挡下了攻势，而之后与她交手，证明她确实未入神武之境。”
童忆沉思了会儿，突然笑道：“天赋卓绝的，看来并不只童念，天机子此人看人果然别具一格，看来除了童念与朱流广之外，要迈入通神之境，似乎又有了第三个可能。”
他目光深邃，喃喃道：“当年，我曾应你要做一件大事。”
“一件，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做的到的事情！”
“如今，又多了一个希望。”
任最喃喃一笑，今日江湖走至如此局势，有他，也有童忆，还有已经死去的潘长天的缘故。
此刻，童忆仍是吹着冷风，看着迷雾的山谷。
任最却想起，当日童忆的一席话：“我与潘长天一战之后，将退隐江湖，忘却凡尘，专心追逐通神之境。”
“因此，在那之前，童念要成材，要能继承杀手楼。”
“但继承杀手楼，对他只是开端，无敌之路，还远的很！”
这些年，他自身隐患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若非有童忆之助，只怕他也不能活得这么痛快。
而对应的代价，是他仍要帮童忆，完成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事情。
任最看着童忆的背影，云雾缭绕的山谷，叹了口气。
纵然是交友遍天下的，领悟神道的酒神，又何尝不是充满着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