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自己又做了噩梦,在苇名,他经常做噩梦,但回来之后就很少做了。
每次从尸体里把刀抽出来,他都感觉又一条怨魂缠上了他,在那个遍地都是死人的地方,他不握着刀,根本没法入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哀嚎的鬼魂。
苍白冰冷的手从地狱里伸出来,抓住你的脚要把你一起拖下地狱,握着刀的时候他才能把那些厉鬼的手全部砍断,不然他就会在被拖入黑暗后惊醒,冷汗浸湿衣服。
他一个人的时候,很少能睡一个安稳觉,用刀杀人,并不是一件能让人习惯的事情。
在他知道忍杀之前,刀锋划过敌人的肚子,内脏和肠子就带着血哗哗地掉在地上,你砍下对方的头颅,喷涌的鲜血像是不要钱的番茄味矿泉水,断头掉在地上,瞪圆的双眼和死前因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表情,看了就会做噩梦。
可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一点没有梦的样子。
忍者不会去纠结为什么会落入困境,他们会先想办法脱身,再找出问题的根源。
路明非知道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很习惯一个人。
在房间里搜寻一切可用的信息,他冷静地分析。
地面上的灰尘很多,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窗帘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块,至少过了好几天,但拘束衣上的血迹要更新鲜,那血不是他的,不知道是谁的。
铁架上的药品介绍是奇怪的文字,但有英文做标识,还贴了号码。
铁架子的最下面,他找到了沾满血迹的手术刀、镊子、塑胶手套和帽子...
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他似乎是在某个国外的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基地。
这真是个奇怪的房间,明明有窗帘,却没有窗户,窗帘后面是坚硬牢固的钢铁板,像是个囚笼,用来关住某个可怕的怪物。
不管怎么样,出去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这扇铁门虽然看起来很厚,但只要是门,就会有缝隙。
有缝隙,就代表着有破绽,楔丸的刀身,足以从破绽之中伸出。
门或许很坚固,但门外的挂锁可就不一定了。
狼,将楔丸的刀鞘挂在腰间,刀身在微微嗡鸣,似乎在欢呼雀跃,也不知是因为回到了主人的身边,还是它在为即将沐浴的温热鲜血而鸣叫。
...
暴风雪如约而至,天幕中看不到一丝光,黑天鹅港关闭了正门,所有门窗都钉上了木板,以免暴风雪影响了圣诞晚会的气氛。
女孩们在走廊上追逐嬉闹,男孩们在楼门外高喊着他们的名字。
雷娜塔看了一眼怀里的佐罗,眼睛和窗外的雪一般冰冷。
她试着把手掌握成拳头,瘦弱的手臂却感受不到让人心安的力量。
半裸的女孩们用连衣裙遮挡这胸口在门前跑过,她们的肌肤像牛奶那样白嫩,年轻的身体魅力夺目。
女孩们把换好衣服的男孩赶出了这层楼,因为她们要换衣服和化妆。
护士长打开仓库里的衣箱,博士本来也要来的,可不知道去了哪里。
漂亮衣服陈列在箱子里,每个女孩都可以挑选一件。
有黑色的礼服裙,晕染得像鲜花一样的太阳裙,还有白蕾丝缠边的半透明裙子,大人们穿的高跟鞋和丝袜也被拿了出来。
“霍尔金娜你要迷死谁?是雅可夫还是谢尔盖?”朱洛娃追着霍尔金娜尖叫,“我要是男孩我也喜欢你啊!”
21号霍尔金娜,孤儿院里公认最漂亮的女孩,她比雷娜塔高了一个头,也是淡金色头发,但比雷娜塔的头发长,梳成一根长辫,她比雷娜塔大了一岁,已经像是个大女孩了。
凹凸有致的身材穿写着号码的白袍都很醒目,领口间能清晰地看见一条沟,眉目清秀得像是公主。
“是谁在内衣里加了厚厚的垫子?是谁学着烫头发?是我们的朱娃啊朱娃。”霍尔金娜一边跑一边躲避。
她们都只穿着内衣和丝袜,因为还不适应有跟的鞋子,跑得摇摇晃晃,楼下的男孩听见她们说的话,吹起挑逗的口哨。
舞会,就要开始了。
第五十四章 夺床而出
雷娜塔对宴会的事情一点不关心,床前就挂着他她的新衣服,她只想去找一个人,其余的都和她无关。
只是她太过娇小了,娇小得像是会跌倒在台阶上,她的皮肤素白,白得透明,白得发冷,就连霍尔金娜的皮肤都不如她白嫩。
她走到门口,必须仰望才能看见门的顶端。
她是唯一还穿着白袍的女孩,为了不引人瞩目,她把床前的新衣服拿过来。
那是带绣花边的白衬衣、驼色带毛皮滚边的呢子短裙、筒形的皮帽子和驼色的毛靴。
毛靴不是高跟鞋,走起来要方便得多。
“好久不见。”雷娜塔轻声说。
她小心地把小熊搁到床上,脱下白袍,像别的女孩那样换衣服。
她呆呆地注视着小熊的眼睛,这是博士送给她的礼物。
博士很喜欢雷娜塔。
博士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北极,至少得留下一朵充满活力的小花,他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小花绽开,就会高兴很多。
犹豫片刻,她将小布袋熊抱在了怀里,走了出去。
楼前聚集了好多军官和护士,军官们换上了呢子的军礼服,护士们穿着毛呢裙子喝到膝盖的高跟长靴,换了淡妆。
雷娜塔朝走廊尽头看了一样,深邃的走廊静悄悄,没有人会跑到尽头,因为那边连灯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里有一扇关闭着的门,号码是零号,雷娜塔的编号是38号,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编号,护士们通常都用号码称呼他们,只有博士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
今天是圣诞晚宴,所有人都不用工作,都可以参加到派对中找心仪的对象跳舞,亲吻,并在舞会结束后,去某个无人光临的角落。
连孩子们,都获得了这份特权,因为他们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被护士给管着了。
护士们也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无聊的事情,因为有军官的手搂上她们纤细的腰肢。
但是忽然,剧烈的金属撞击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了过去,那声音像是一把巨锤在撞击融化的铜钟,黑暗中,赤红的火花仿佛是融化的铁水,从那可怕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那里是零号的房间!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博士呢!我们必须通知博士!”
“快,快去拿枪和子弹!”
晚宴前的欢乐气氛瞬间消失,孩子们在护士的张罗下往楼外跑,雷娜塔注视着迸溅的火花,最后一个离开了这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