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衣需要他更多一些,还是他需要绘梨衣更多一些。
路明非和绘梨衣十指紧扣:“请继续讲吧。”
上杉越点点头:“我对老爹的死倒是没多大感觉,虽然妈妈经常和我说老爹是怎样怎样的好,但我从未见过他,来到日本后,我受到了隆重欢迎,家族想把我变成一个日本人,他们教我剑道、茶道与和歌,安排国宝级的能剧大师为我单独表演,我还有七位日本籍的妻子,下属们向我保证她们都是顶尖的日本美人,真正的大和抚子,会给一个掌握权力的男人带来幸福的家庭。”
“这其中的一位就是绘梨衣的母亲吗?”路明非问。
“不是。”上杉越摇头,声音逐渐低沉:“我是六十年多前来到日本的,你应该知道,那时候全世界乱成了一锅粥,而我,是日本影皇。”
“天皇的影子?”
“我才是真正掌权的皇,但我连宫殿的门都不曾踏出一步,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和我的七个妻子玩乐,然后接受觐见,只有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觐见我,东条、松井、山本、近卫、土肥原……”
“这些...不都是二战的甲级战犯么?”
“我当时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对我下跪,献上忠诚,我坐在皇位上接受他们的膜拜,然后给他们祝福,等他们离开后,我就去找我的妻子,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关心。”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荒淫的梦,所以你为什么逃离蛇岐八家,这些事又和你的妈妈有什么关系?”
“不久后二战爆发了。“上杉越整个人变得苍老许多,“我的妈妈,死在了这场战争中,我就是罪魁祸首。”
他抱住了自己的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路明非这才发现,桌子角边摆着酒瓶,伸手就能拿到。
上杉越经常在一个人的夜里喝酒,而他面对着的墙壁上挂着十字架。
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每天都活在懊悔里,靠着酒精麻痹神经,却又时刻用信仰审判自己。
他承受的痛苦和煎熬,仿佛凝成实质传递过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罪人
“我当时就是个白痴,历史上绝大多数的皇帝都是白痴。”上杉越又给自己倒酒,“混血种们也参与了这场世纪大战,历史上有名的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和英雄坦克手的血管里都流着龙血,美国上层的决策机关被秘党占据,他们是左派议员和政治说客,隐藏在幕后,有人忙着军援中国,有人忙着从美国贩卖武器去英国,还有一伙人在橡树岭造原子弹。”
“原子弹是混血种制造的?”
“那些老家伙就躲在卡塞尔学院本部的地窖里,如果不是他们,核武器出现在人类历史上还要延后几十年。”
“你是因为战败被驱逐出蛇岐八家的”
“不,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上杉越再次喝完一整杯酒,“其实战争的前几年我过的一直不错,我一如既往地生活,每天动员家族里的年轻人,接见归国英雄,然后去后宫随便推倒女人,直到希特勒突然进攻法国,我的梦忽然破碎了,我想起妈妈还在法国的里昂,因为战争我们快有五年没通信了,我发了疯,想要立刻回去找她。
但下属们劝谏我不可以,很快日本就会在太平洋和美国开战,那时交通就会断绝,我再也不能回到日本,我们和德军是盟友,他们对我发誓会和德军参谋部联系,无论如何帮我找到妈妈,并且确保她的安全。”
“找到了吗?”
“没有,德国人的确去了里昂的小教堂,但神父告诉他们,妈妈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法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想妈妈在战争前就离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一定是去了某个和平的小镇,那里有一盏灯,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在睡前给孩子们讲圣经故事。”
说到这里,上杉越深深埋下头,不敢看绘梨衣的脸。
除了发色和一些细节,绘梨衣和年轻的夏洛特修女长的实在是太像了,虽然气质不同,但绘梨衣年轻漂亮端庄,看一眼,就会让他回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他还是个7,8岁大的孩子,住在教会学校,妈妈为了和他见面主动申请来学校工作,等别的孩子都睡着了,妈妈就悄悄来看他,他伸出幼小稚嫩的手,妈妈握住他的大拇指,亲吻他的额头,微笑着在他的耳边说晚安,他也亲吻妈妈的脸颊。
这是他独有的待遇,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妈妈的孩子,这份爱他独占,教会学校里再也没有另一个孩子能享受这份爱。
当他长大后,妈妈的岁数也大了,他觉醒血统离开法国时已是一个成年人,妈妈的脸上有了皱纹,别人呼唤她都不再用夏洛特修女,而是夏洛特嬷嬷,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离开了妈妈的身边,他接受了那么多的偏爱,本该用尽一切去回报。
他再度饮完了杯中的酒,精神颓废,伸手又拿起酒瓶,但一只手按住了他倒酒的手。
绘梨衣轻轻摇头,手放在他苍老干枯的手背上。
上杉越呆呆地望着她的脸,像个孩子那样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跪在榻榻米上,眼泪滴落下来。
无论过去多久,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他不受控制地把绘梨衣的脸和妈妈对等起来,这就像是一种无情的审判,以他人生中一切美好,审判他的罪行。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上杉越又哭了起来。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无法理解母爱。
“让他哭一会吧。”路明非拍了拍绘梨衣的背,“他只是想妈妈了。”
路明非从怀里拿出了照片,手指拂过照片上男女的脸。
他也有些想妈妈了。
这张照片他一直随身带着,卡塞尔学院在丽晶大酒店对他进行面试,古德里安教授带来了这张照片,还有爸爸妈妈写给他的信。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古德里安教授说这句话的时候,滑稽的胡子还在颤抖,看起来很逗,但路明非却由衷地感到开心。
和上杉越温婉亲切的妈妈不同,他的妈妈乔薇尼一直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她眼风锐利,虎虎生风,家里她是最大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一头大波浪卷发紧跟时尚。
她不是家庭主妇,性格火爆,她的爱不像夏洛特修女那样细腻柔和,但你能深切的感受到,因为她在的时候,每晚都会守在台灯边,监督路明非把家庭作业执行完毕,视线随时都盯在路明非的作业本上,压力会很大,托她的福,路明非小学的成绩一直还不错。
如果路明非考试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