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伤心离开公安局(1 / 1)

女尸奇缘 西百草 1 万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00章 伤心离开公安局

巴局长正色道:“她倒没有直接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但她承认房间里的毒药是她买的,这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我侦查这么多年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痛快坦白事实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心里一动,紧问道:“巴局长,听你的意思,商诗并没有主动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

巴局长苦笑道:“呵,我办这么多年案子,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杀人嫌犯会直接承认自己是杀人犯的,最后都是在罪证面前才俯首帖耳的!”

也许巴局长说得对,但他是针对一般杀人犯而言的,而我的商诗是几千年也难得一见的女人,用常人的心态或许难以对她做出推测,我甚至凭直觉觉得,如果商诗不主动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那或许潘天高真地不是她杀的呢!

想着想着,我心里恍惚间竟然有点亮堂起来,我望着巴局长满脸庄重道:“巴局长,你们不了解商诗这个女人的性格,她从来不会说谎,她承认毒药是她买的,那就真地是她买的,她不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那就肯定不是她杀的!”

巴局长望着我无奈笑道:“李医生,不要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好不好,你要我们怎么去相信一个杀人嫌疑犯的诚实?再说,就凭常理推测吧,她好端端地去买毒药干什么?我们问她,她说是自己吃的,问她吃这个干什么,吸毒也不是吸这个啊,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吃这个,就是养成习惯了,我们又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呢,她就再也不肯说了,这一点上她就不能自圆其说,再结合动机和证据进行综合判断,认定她是犯罪嫌疑人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

我低头想了想,也觉得突兀,又想起以前我问她她怎么会有美沙酮的时候,她还曾经跟我说过是潘天高遗留下来的,由此可见,在关于美沙酮这件事情上,她还真是撒了谎,那么是否可以推论,她不承认潘天高是她杀的也是在撒谎?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服气巴局长的话,所以我梗着脖子说:“老听你们说动机动机,那你告诉我,商诗杀潘天高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巴局长愣了愣,想了想后道:“抱歉,李医生,基于你心情的迫切,我已经跟你透露了很多不能说的内情了,至于其他的一切原委,等将来法院判决下达以后,你就能够一清二楚了,我今天不能跟你再说了,我想,我应该下班了!”

见不到商诗,我真地好不甘心,我情急之下甚至想邀请巴局长去天上人间,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这次情状真地是不一样了,听赵警官和巴局长时刻提到的上头,就知道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关注案情发展的什么上头这次抓住了商诗的把柄,是断然不会允许有任何枝节横生的了!

所以临了,我想了想,只是对巴局长镇定地说:“巴局长,我相信商诗是无辜的,她自己不请,我要替她聘请律师!”

巴局长略一愣怔后苦笑道:“李医生,我感慨于你的一往情深,但是遗憾的是,法律并没有授权象你这样的未婚夫有权利替她聘请律师!”

我无奈一笑,其实我隐约也是懂得这么点法律常识的,真地好遗憾,没有在商诗入狱之前和她结婚,使得我丧失了为她做任何事情的权利。

我悲叹道:“那怎么办?难道就没人能够帮她了吗?”

巴局长叹道:“她的家人作为她的法定代理人是可以直接为她聘请律师的,只是遗憾的是,她不愿意提供她家庭的任何信息,很显然,她应该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能够心如止水了,李医生,你的心情能够理解,但是,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或许是你目前最应该做的!”

我心里悲鸣不已,嘴里则强做镇定道:“巴局长,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还得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按照正常法律程序,一步一步走下去,到最后她被判决,她还有多长时间?”

巴局长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想了想说:“从侦查开始,到最后走完二审程序,如果衔接紧密的话,不到半年,最慢也就一年多时间。因为上头对这个案子很重视,所以应该会比较快!”

我心里顿生凄凉之感,眼眶不自觉已经湿润了,咬着嘴唇真正问了巴局长最后一个问题:“难道这半年当中,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巴局长的回答是:“如果她将来愿意委托你出庭替她辩护,那么你们就可以在法庭上相见!”

呵呵,法庭上相见,多么有趣的事实啊!拉着福娃出楼门的时候,我不禁对着夜空冷冷地笑。出警察局的门的时候,福娃死活不肯出去,说他还没有见到商阿姨,他不想走,我无奈,只好蹲下身来,将他强行背在身上,他就在我背上手脚乱踢,嘴里嘶嚎着,眼泪润湿了我的背,来到大街上,人来车往地也还挺热闹,但是已经没有人来关注我们这两个可怜男人的存在了!

我把福娃背到路角的一个小饭店里,将他放到凳子上的时候,他已经停止了哭闹,只是肩膀还在一耸一耸,鼻子还在一抽一抽,两眼无神地望着正前方的空气,任由进进出出的食客好奇的眼神随意落在他的身上,生命的气息已然剩不下多少了。

我抿着嘴唇,眼睛潮潮的,心里涩涩的,很不好受,不过,我知道我自己得挺起来,这个孩子失去了他的商阿姨,我如果还倒下去,那他刚获得的幸福立刻就烟消云散,马上又变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这对他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给他叫了一碗面条,外加一盘酱牛肉,给自己要了一碗汤,实质性的东西我是肯定吃不下了。

我扯掉筷子的包装纸,拉过他的小手,把筷子放进他的掌心,他的小手指自然地蜷曲,把筷子松松垮垮地握住,却没有行动。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平静地说:“孩子,别饿着了,快吃饭吧,吃饱饭才有精力回家!”

听到我的话,福娃收回视线落到我的脸上,小眼睛瞬间又红了,却坚定地摇头说:“不,叔叔,我不想回家,我要在这里等商阿姨!”

我怕他真犯起拧来不肯吃饭,所以只好哄着他说:“好,好,福娃乖,福娃吃饱了饭,然后就有精力一直在这里等商阿姨了!”

福娃听我这么说,小眼睛一眨,觉得有道理,眼角动了动,握住筷子的手就用上了劲,见到了生机,我赶忙率先垂范,端起碗来美美地喝了一口汤,并夹起一块牛肉狠狠地瞧起来,虽然满嘴生疼,满心苦涩,但我要替商诗照顾福娃,这样做还是值得的。

福娃被我挑拨起了希望,生命之光又重新在他的身上闪耀,逐渐恢复了对食物的欲望,而且哭了半天,他也确实饿了,他将筷子伸进面条里,先小心翼翼地吃了几根,逐渐地,他就埋头哧溜哧溜地苦吃起来,面条的热辣弄得他满头大汗,我捡起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汗,静静地看他吃了一会,心里感觉到了一点安定,我就掏出手机给冷欣月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们俩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就如同空气中有一条无形的信号通道连接着两头的沉默和忧伤。

我的周围其实很热闹,电话那头冷欣月的背景也是喧哗的,但我们此刻感知到的却只有沉寂,彼此那种从心灵里升起来并且静静交融在空气中的沉寂。

好半响,我周围的食客都歪头好奇地看我的时候,我才沉着地说:“欣月,商诗姐又被他们抓起来了,你知道吧?”

冷欣月就静静地回答说:“知道了,他们下午通知的公司!”

我接着说:“你现在能过来接我们一趟么?”

冷欣月顿了顿说:“别过来了,他们不让见的!”

我苦笑道:“我知道,我和福娃就在他们的门前,我想让你过来接一趟!”

冷欣月那边顿时陷入沉默,接着她好象在转圈的样子,因为背景声在不停变换方位,然后她的声音就有点惊讶:“你们在哪里呢?”

我不明就里,仍然平静地说:“就在他们这里啊,公安局这里啊?”

冷欣月声音有点发急:“我知道,我问你们具体在门前哪个位置,我怎么没看到你们?”

我愣了愣道:“难道你也来了吗?”

冷欣月回答道:“是的,我就在公安局的门口!”

我说:“那你等会!”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福娃也已经吃完了面条,还剩了几片牛肉。正在怔怔地看着我。

我叫老板结了帐,一把拽着他的手匆匆走了出去。拐过路口,横过马路,就远远看到了警察局门口马路边停着一辆车,冷欣月的身影还有点模糊,斜斜倚靠在车身上,形成一团黯淡悲凉的尘雾。

第201 决定在高墙下伴守商诗

我拖着福娃的手,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生怕一不小心会触发她那种黯然的神伤。逐渐走得近了,也就看清了,冷欣月的视线其实一直在跟着我们,不知道她的神思有没有一直跟着我们,反正直到我们来到她面前,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拍了拍福娃的头说:“叫冷阿姨!”

福娃很听话地叫了一声“冷阿姨!”

冷欣月的身形微晃,那看我们的视线里才出现了她的眼神,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着福娃抿嘴笑笑,“恩”了一声。

福娃可能觉得他冷阿姨的声色有点不正常,不自觉地往我腿根靠了靠。

我轻声问道:“欣月,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冷欣月已经逐渐回复了一点心志,眼睛里无限落寞的样子,轻叹一口道:“我想过来看看商姐,我知道他们不会让见的,但我还是想在离商姐最近的地方静静地呆一会!本来我一会还想去找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我只有苦笑无声,默默地看着她。

冷欣月象意识到什么似的,将水汪汪的眼珠子一转,头一歪,声音便带了点活力:“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商姐?”

我无奈摇头道:“你都没有见到,我怎么能见得到?”

冷欣月脸上浮现些许失望,接着,她又咧了咧嘴,嘲笑道:“你不是一般人啊,你还有天上人间护驾嘛!”

这时节,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算是服了她。我只好摇头苦笑道:“这次天上人间不灵了,以前没有上头的严令,赵警官还敢动动下边,这次上边有令、下边就不敢了!”

冷欣月被我逗乐了,呵呵笑了一下后,就苦巴着脸说:“李医生,为什么这些官老爷这么关注这个案子呢?是不是就因为潘天高是个大款?他们这么重视,商姐会不会因此被重判啊?”

我心中顿时淌过一阵无言的苦涩,看来冷欣月的法律意识也并不是特别强,要么就是她本能地想在心里弱化事件的影响而给自己施加安慰,毕竟,杀人偿命,这点法理常识在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是明晰的。

所以我只能悲叹道:“关键不在于潘天高是大款还是小丑,关键还是我们商姐错了,潘天高再无耻卑鄙下流,她也不应该亲自动手整她,她应该求助于她的佛祖,让佛祖替天行道,念动他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咒,灭了潘天高!”

冷欣月悲苦一笑说:“你还真挺冷静的,好了,现在不去说这些没用的话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了解商姐到底怎么样了?我咨询了公司的法律顾问,他们说聘请律师可以见到商姐的,我们可以向他们提出给商姐请律师!”

我无奈叹道:“可惜的是,只有商诗姐本人或者她的家属可以替她聘请律师,商诗姐的家属至今杳无音信,而商诗姐自己又不肯聘请,咱们的商姐,只怕要与咱们无缘今生了!”

冷欣月惊道:“什么?商姐不肯?她为什么不肯呀?”

我冷冷道:“还能是什么呢?她肯定是执意认罪伏法,觉得折腾也没什么意义了呗!”

冷欣月顿时半张着小嘴,两眼慢慢蓄满了泪花,最后带着哭腔喊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呀?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争取一点机会啊?难道我们就连得知她的情况都不可以了吗?”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仰头望着夜空,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是依靠着城市的光景反射出一片暗红紫黑的夜幕,一点一点地沉下来吞噬着这个城市的色彩。

冷欣月静静地喘息了一会,突然又对着我气愤地喊道:“都怪你,你这个懦夫!”

我的身体应激似地颤了一颤,不解地看着她,惊道:“欣月,你别太激动了,这跟我是个懦夫有什么关系吗?”

冷欣月咬着嘴唇悲鸣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商姐留给你的时间或许不多了,让你赶紧行动,可是你却畏畏缩缩、犹豫不前,你要早行动了,早跟她结婚了,你成为她的丈夫,不就可以替她做任何事情了吗?真是被你害死了!”

我被冷欣月这话刺激得不轻,浑身不停地颤抖,在寒冷的冬夜里,我的身体失去了一切温度,心脏也开始冷凝。

冷欣月说得没错,因为我的懦弱,时间错过了一个天然的节拍,如果商诗将来真地走了,那么最终没有和她在人间结婚,将成为这个尘世感天动地的遗憾,当然,我也可以追随到阴间去和她弥补,但那已经是后世的事情了,前世的事情成为缺憾几成定局!

冷欣月看着我森冷寒凝的眼神也有点害怕了,扯了扯我的胳膊小心说:“好了,我也是一时激动才这么说的,你别多想,天这么晚了,咱们回去吧!”

我心里盛满了艰涩的苦酒,但是对着冷寂的夜空我却流不出眼泪,我默默看了一会正前方后,回头对冷欣月寂然一笑道:“没事,不是因为你!不过,欣月,我这次得求你一件事!”

冷欣月愣神道:“什么事?”

我平静道:“以后,你下班后就回别墅帮我们照看福娃,好么?”

冷欣月怔道:“我?照看福娃?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我淡然一笑,静静道:“我刚才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要你来接福娃回去的,外边太冷,孩子的身子骨太弱,不能呆得太久!他在家里也需要人照看!”

冷欣月惊呼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晚上不回家了?你要?”

接着,她一脸惊疑地看着我。

我无奈笑笑,对着她坚毅地点头说:“是的,我晚上不回家了,我要在这里守侯商诗姐,就象你说的,我要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静静地感知她温暖的存在!”

冷欣月眉眼瞬间闪过一丝凄色,然后就咬着嘴唇默然地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了。

福娃却赶紧表态道:“李叔叔,我不回去,我也要在这里陪着你!”

这个机灵鬼,他明明是想在这里守侯他的商阿姨,却打着幌子说是要陪我,小脑瓜子主意还真多,我不由凄然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说:“傻孩子,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过来,熬不住夜寒的,听话,跟冷阿姨回家去,等你冷阿姨将你照顾好了,再过来陪叔叔和阿姨,好吧!”

福娃嘴角一瘪,急声道:“不,叔叔,我身体已经好了,我没问题的,你瞧!”

说完,他还挺起瘦弱的胸脯象模象样地拍了拍以示他的矫健。

我无声地笑笑,一把拽过他的小手,又毫不避嫌地一把拽过冷欣月的小手,将她们的手放在一起。又用我自己的宽大手掌将她们的手包住,暗暗用了一下劲,试图给她们以心的力量。

我对冷欣月决然地说:“欣月,拜托了,请帮我们照顾好福娃,好让我能全力应对,在这人生困苦时期,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冷欣月眼角的泪花一阵闪烁,眼泪就扑簌簌挂了下来。

我感觉到手心里她的手增加了弯曲的力度,这就表明,她听进去了我的话,而且,她是打算帮我了!

我终于吁了一口气,要不,因为福娃的存在,我还真地难以做到了无牵挂地陪伴在商诗左右。而我知道,此时商诗内心里不知有多么孤独,我默默的守侯,她一定能够通过心灵感知到,正如她所言,彼此亲密的人,可以感知彼此的灵魂,那么,身心早已经交融的我们,就一定可以穿透尘世的一切空间,让灵魂交缠在爱的无边空际里。

我撒手放开对她们小手的合抱,她们的手臂自然就垂了下来,但是没有分开,我用手推了一把福娃,福娃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居然推不动,这个孩子,还有点犟脾气呢!

我对着冷欣月无奈苦笑道:“欣月,别理他,拉他走吧!”

没想到我这话竟然激惹了福娃,他一把将手从冷欣月的手心里甩开,回头愤怒地瞪我一眼道:“为什么让我走?凭什么你就能在这里陪商阿姨,我就不能?”

我心情很不好,恼了,也回瞪他一眼,狠声说道:“因为我是个大人,大人可以随意做一切,小孩就是不行!”

我的恶声恶气吓着了福娃,他身形不自觉地一颤,畏怯地看我一眼,酝酿了半天的眼泪就滚了出来。

我颇觉不忍,连忙摸了摸他的头,哄他道:“福娃乖,叔叔心情不好,但是福娃更要听话,你现在身子还很弱,叔叔答应你,你回家再喝几天营养液,我就让冷阿姨接你过来陪叔叔和阿姨!”

福娃抿着嘴唇,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连忙向冷欣月使了个眼色说:“欣月,厨房里有我刚买的保健品,你照着说明书在早上和晚上上下班的时候各给他泡一两次,晚上多做点饭,教会他中午怎么热剩饭,卫生间的壁柜里有换洗的衣服,让他别看电视太久了,晚上早点睡觉,欣月,这次真是拖累你了,非常感谢!”

冷欣月无声地流着眼泪,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对我和商诗的支持,真是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泪,就轻轻往前一步,托起了福娃的手,咬着嘴唇看我最后一眼,就毅然转身,迈动了步伐,福娃的身子颤了颤,就松动了,身形前倾的瞬间,他一直沉闷的嗓门爆发出了哭泣,声音很脆嫩,很柔弱,在凄清的夜空里沉浮飘荡,生生不息!

冷欣月拉开车门时,他瘦小的身形还迎风而立,愣是不肯主动上车,我正准备过去动员,只见冷欣月突然俯下身子来,将他抱起,轻轻地放进了后排坐椅,我愣了一愣,望着冷欣月凄零夜色中尤显娇弱的身躯,心里不免浮上了一阵感动,同时也放下心来,福娃有欣月的照顾,应该是没问题了!

冷欣月将车启动的一瞬间,福娃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我大喊道:“叔叔,你别担心我,我在家里好好等着你和阿姨!”

福娃的话击中了我,在我的眼里,繁华开始隐退,夜,苍凉如水!

我苦苦压抑的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冬日的风寒,使路上行人寥寥,这个人世间,有多少人在欢乐,有多少人在忧愁?那些苦难的人们,你们到底畏缩在哪一个角落里兀自颤抖?

我怅然独立在这片零落的土地上,茫然地看着,听着,感觉着,仍然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来往的车灯灯影交叉扫射在我的身上,从我身旁经过的稀疏的行人甩落几行同情的目光,公安局门口岗亭上的警卫时不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和他们同在的孤独影子。

我不愿意被这个尘世打扰我和商诗的相会,此时此刻,在我心里只有我和商诗,这个世界完全与我们无关。

我要给我和商诗寻找幽会的世界,因为她的气息正在空气中飘荡,我可不能让这个污浊的尘世和她的气息有染。

受到心灵的指使,我下意识地离开了这片由灯光、目光、夜光交织出来的场所,沿着公安局森冷的围墙走了开来。

第202 和商诗的灵魂相会

公安局本来就没有置身于繁闹的街区,大门前已算清冷,再沿着侧墙拐入这条小巷,前方连路灯都没有开放,基本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俨然一片丧失人类气息的所在,我不想让大马路上路灯的光影影响我,所以我昂然走入了前方那片黑暗!

直到我终于感觉到已被黑暗彻底吞没了,我就停下身形,斜斜倚靠在墙根,缓缓滑落下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我的股心钻了进来,一下子贯通我的肠胃,通达我的全身,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还好,只是一忽儿,我就感觉到了围墙里边商诗的热度正在透过厚实的墙壁源源不断地渗透到我的身上,一下子就使我得到了全身心的温暖。心灵的力量真地好神奇,我只是知道商诗在我一墙之隔的地方,我就解除了一切恐慌!

我抬头仰望着夜空,夜开始深了,反而迷糊着探出了一些星星的影子,我仔细辨认着,认真寻找着属于商诗和我的那两颗幽淡的微茫,轻易当然难以发现,因为他们一定是在最深的层次里融会缠绕,即便夜幕要将他们卷裹,也撕扯不开他们灵魂的胶合,就如同我们隔着一堵墙,温热依然在我们彼此身体里流转,一旦夜幕溃散,他们就光辉流泻,闪耀天堂。

我是带着这么一种美好的期待,在沉寂夜色中商诗温馨气息的抚触下,晃晃悠悠进入的梦乡。在梦里,我和商诗相会了,她还是那样美,那样温柔,她着圣洁的莲衣,脚踏五彩祥云,一切邪魔歪道在她旁边簌簌发抖,她满脸微笑,最后降落到我的身侧,我连忙翻身坐起,她伸出舌头吻了我的额,并且对我嫣然一笑,甜甜地说:“小智,姐来看你了!”

我激动得一把将她抱起,紧紧地让她贴住我的胸膛,再也不想让她离开了,我抱得太使劲了,所以胳膊一阵生疼,然后,我就醒转,这才发现,我两只胳膊紧紧交叉在怀,而位于怀抱里的,仅仅是一团飘渺的空气……

我醒来以后,天已经蒙蒙亮了,晨曦在天边微露,雾霭在空气中沉浮,这个城市还笼罩在一片浅淡的灰影当中,不过,那边的大马路上已经甚嚣尘上了,表明这个世界还在苟延着它的生命,巷子里稀稀拉拉有人开始穿行了,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无一例外地投射我好奇的一眼,我便对着他们友好地笑,象我这样歪倒在路边阴暗的角落里睡觉的乞丐,因为过于稀松平常早就让人麻木不仁了,能够激发他们的兴趣,关键在于我身上那套笔挺的服装。

在寒凉中斜躺了一夜,我整个身子麻酥酥的,从内到外都没有知觉,所以我只是用眼珠的转动来应和着这个世界生命的节拍。直到太阳出来了,将自然界最神奇的温暖辐射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的身躯才逐渐回暖,腿脚才有了些微灵便,肚子里就叽里咕噜一阵轰响,我知道,我得补充能量了,我必须保证生命的最原始状态,否则,商诗飘荡在空气中的生命气息将在我身上找不到载体。

我用手撑着地面,背靠着墙根,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拱起,立正的时候,我略微一个踉跄,不过,还是咬牙挺立在了这片土地上。

我甩了甩胳膊,晃了晃脖子,仰面吸收了一点自然的力量,慢慢确定自己具有行为能力了,便蹒跚着向那条已经热闹起来的马路走过去。

经过公安局门前的时候,那两个警卫还没有换岗,看到我又从他们的侧面突然冒了出来,全都张大了嘴巴。

我没有理他们,缓缓移行着,穿越马路的时候,由于神思恍惚,好几辆车接二连三地急刹车,并纷纷有人头探出来咒骂我,我全然不顾,依然故我地走着,终于来到昨天晚上吃饭的那个小店,店主好象对我还有印象,盯着我看了几眼之后,才按我的吩咐取来早点。我要的分量很大,我想这一天就靠这一顿解决了,然后就能安心在墙根下守侯商诗,尽可能地少和她分离。这可能也是让店主好奇的原因。

昨天晚上才喝了一碗汤,确实感觉有点饿了,心中又有信念支撑着,便一阵狼吞虎咽,顿时风卷残云,面前堆得冒尖的食物一扫而光。

回程的时候,精力好点了,我懂得避让来往的车辆了,并且还在适当的时候严格遵守交通规则。所以没有再挨骂,我便感觉到了一点本能的愉悦,人啊,还真是要在挫折中学会长大!

我再次堂皇经过警卫岗亭前时,他们已经不是惊讶了,而是投射过来警惕的眼神。

我微微一笑,根本不与他们计较,身体里有了精力,我铿锵有力地走向凄凉。

我仍然走回到了那个印有我臀印的地方,既然我昨晚已经在这里和商诗相会,那返回原地才更方便她捕捉到我挚热的气息。

我轻轻巧巧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围墙里边的天空,凝集全副心神去感知空气中属于商诗的那一缕芳香,我应该是看到了的,因为商诗那轻柔灵动的身影开始在我眼前浮现,并且柔情似水地流入了我的脑海……

我在医务处的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她,我差点把眼睛遗落在她的身上……

我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我欢喜到几近癫狂…...

我等她的电话,几乎肝肠寸断……

在天上人间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我激动得浑身筛糠……

在租住的楼房前再一次看到她,我幸福得泪水盈眶……

在租住的棺材盒子里和她气息相闻,那种美妙的滋味让我发慌……

和她在别墅里同居的点点滴滴,让我的心跳上了天堂……

她突然消失在别墅里,让我体味到了生不如死的离伤……

和她在看守所里泪眼相望,我席卷了人世间所有的忧伤……

和她再度重逢,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惶……

和她爬山涉险迎接福娃,我深刻体会了什么叫***人的力量……

她甩我一耳光,我便理解了绝望……

带着福娃与她生活在一起,漫山遍野都是家庭的美满……

直到今天,我要和她共生死存亡……

对了,还有那段***的时光……

将和商诗相处的点点滴滴象放电影一般从脑海里逐一放映出来之后,我又开始泪光盈盈了,不过在此情此景下,我已经无法辨认这是源于曾经的喜悦还是源于现在的辛酸。

可能由于要将商诗的幻影牢固地保持在脑海里太劳神费力了,所以到中午时分,我又觉得精力不济了,没有办法,我只能起来再去吃饭,在商诗还活着的时候,我必须得有足够的生命力来和她相守相知、隔空遥感!

我再次经过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夜哨已经换成了日岗,昨天下午值勤的那两位中的一位赫然其中,他瞪圆了眼珠看着我,眼里有恶狠狠的光芒,我想,一定是他的那两位夜班兄弟告诉他一定要提高警惕,昨天的那个坏人频繁在这周遭出现了。

我无奈苦笑,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吃完饭回来,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拐入巷子里,不过,才走一会,我就感觉到了我的背上有眼睛,我没有当回事,继续走到我那个地凹处悠然坐下,身子侧转过来时,我漫不经心地扭头瞥了一眼,路口那个用视线跟踪我的警卫赶紧拧转身子,装做悠闲漫步的样子,无所事事地退了回去。

呵,他一定是想看我到底要干什么?却哪料我只是找个偏僻的角落跌坐,这应该是他没想到的。

这条巷子里行人还真是不多,所以当我发动意念和空气里的商诗沉浸在爱河当中时,基本不受骚扰,因此我的持续时间很长,每发作一次,都得好几十分钟,比前些天和商诗现实中***的时候坚持的时间要长多了,虽然这次主要是精神幻恋,但那种快感也是响彻云霄的!这让我得到了基本满足,在这样困苦的时候,这种临摹出来的欢乐可以帮助我抵御痛楚、持续生命……

一下午的静坐之后,我以一个颠三倒四的幻境开始,不知不觉又沉入了花好月圆的梦乡……

第二天,我在舒心和惊魂的交替中醒转,瞪着眼睛望着微微发白的天际,我只能浩然一叹,没想到,我就这样以一天的风餐露宿结束了我所有的年假,为了还能和商诗同存人世却不得不继续去开始我新一轮的人生挣扎。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还早,先去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地离开过病房,心里陡然间还产生了一种亲切温暖的感觉,看来我在心底里还真把这里当作一个可以让心灵停泊的避风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商诗心无所依的缘故,但愿,在我即将和商诗同生共死的这段人生中,这个病房能够给予我力量,至少,它应该能够让我感怀着一种最后的温情和商诗共同离开。

还好,胡医生首先给了我这种温情,他见到我之后,眼睛放亮,猛然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之后便拍着我肩膀哈哈笑道:“哈,小李子,你这半个蜜月总算圆满完成,可把兄弟我想死了,你有没有履行承诺,当你压在弟媳身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是不是我啊?”

胡医生还想着这茬呢,我不禁哑然失笑,戏谑地捶一下他的肩膀道:“嘻,老胡啊,你李兄弟可是言出必行,我脑子里想着的当然是你,不过,却是将你压在嫂子身上的样子一起想的!”

老胡就扶着我的背爽朗大笑。

王征和丁兰好象又白热化了一层了,虽然在办公场所不好亲热,但他们迎接我的归来却是一起行动的,一前一后地朝我奔来,王征挠着头望着我嘿嘿傻笑不已,丁兰则一把将他拂开说:“就知道傻笑,也不向你老师讨要点喜糖。李大夫,新娘嫂子不带来我们也就忍了,但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地来见我们,有点对不住你身上的喜气吧!”

我心里唯有苦笑,我知道,当初我向科主任请假说要回家陪我的女人,他们一定是以为我回家结婚去了。却哪里能够体味我心中此时的酸楚和绝望!

不过我脸上还得强装欢颜道:“丁兰啊,看王征这样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你是不是也有喜了啊,你先把喜糖发给我吧!”

丁兰顿时闹了个满脸红,嗔道:“李大夫就爱胡说八道,我们小女子软弱可欺是吧,看我将来不在嫂子那里告你的恶状!”

王征则在一旁憨憨地挠头,傻呵呵笑个不断。

我正要再嘲笑他们一番,却突然看到丁兰眼角歪了歪,脸色一沉,便将头埋了下去。我好奇地扭头顺势一看,才发现关兴正在从旁边经过,只见他脸色阴沉、目光森冷地瞪我一眼,然后又一脸淫贱地看向丁兰的胸脯以下。这个畜生,我心里好一阵反胃,好不容易刚刚生起的一丝轻松之情便荡然无存。

待关兴走过去以后,我看了一眼王征,见他也是一脸迷惘,就不满地瞪了一眼丁兰说:“丁兰,你好象很忌惮这个关大夫,你怕他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吃了你?”

听我这么一说,丁兰身形反而不自觉抖了抖,片刻后,她又突然抬起头说:“李大夫,你应该要多去活动活动,据可靠消息,院里决定要从普通外科的中青年骨干医生中选拔一个副主任,说白了就是将来的主任,然后就是将来的将来更大的官,我们可都希望是你呢!”

我愣了愣,她突然说这话好象跟我刚才的问题不怎么搭界啊?怔怔看了她半响后,我摇头苦叹道:“当医生还行,当主任,我可不是这块料!你还是培养你将来的夫君王征吧!”

丁兰跺着小脚急道:“你当主任可不是为你一个人,你当了主任可是为了我们普通外科所有人的幸福啊?难道你愿意让关大夫当我们的主任吗?”

我愣了半响,皱着眉头道:“难道我不当,就一定是他吗?”

丁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他爸那么大的官,我们科其他大夫几乎无人能与他匹敌,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以医术水平和他相抗衡,科主任可是最赏识你了,如果你再努力活动活动,或许可以以无可比拟的技术优势取胜!”

闻言,我心里好一阵发苦,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对丁兰淡淡地说:“丁兰,你年纪小,不理解,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官大可以遮天,什么鸟技术,救官老爷的命的时候,可能还有点用!”

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说完,我叹了口气,就不再理他们俩了,兀自走开。留下他们原地发怔。

第一天上班,倒也没什么大事,还是要感谢胡大夫将我的病人照顾得顺顺当当的,所以我能正点下班。上班的时候,我倒也没怎么想商诗,这人就是奇怪,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波折,好象一下子就入了空明之境一样,什么事情都看开了,便少了那么多无谓的痛苦,也是,人生万象,最终无外乎死生二字,连死生都可以慨然笑对了,哪里还能有那么多忧愁?

不过,尽可能多尽可能长地在这个人世和商诗相守,这样的机会我还是要争取的,毕竟,阴间是个什么样,我还一点都没有把握呢!所以,刚一下班,我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我是打车去的公安局,我不想麻烦王师傅了,估计商诗的公司应该又被官方接管了,在这非常时期他出车将更加困难,再说,我身上还有那么点钱攒着也没用,根据巴局长所言,我的生命估计也就半年左右了。这半年一边陪商诗一边上班挣钱,足够维持开销了!福娃那边就让欣月负责了,真是感觉有点对不起欣月啊,不过也没有办法,只能来生再报答她了!

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想了想,还是先回那个小饭店吃了点饭,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是活不下去的。

看着我这个穿着如此优雅得体的贵人却屡次三番进他的小店吃饭,店老板着实惊讶,他就象公安局门前的警卫一样偷偷摸摸看我一眼又一眼,不过我正常点菜,平常吃饭,照常掏钱,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就让他心里犯嘀咕去吧,我微微一笑,走出门来。

外边夕阳西斜,天际有一团暗红的云霞,笼着尘世里最后的生气,挣扎着浓抹重彩地渲染着天地,正好便是一天中最后的美好光景!

我长吁了一口气,沉稳地走向公安局的大门,我要去向和商诗相会的灵台,必须经过他们的大门,不过,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是因为他们,使我和商诗在最后的时光里还不能执手相看泪眼。我心里怨恨他们,但是我并不责怪他们,我觉得需要责怪的,仅仅是我们所立足的这片大地,就是它,迫使我和商诗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我刚刚才拐进小巷子里一截,我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滴滴答答的急促脚步声,似乎是奔我而来,我好生诧异,不过我没有回头,在即将和商诗相会的时候,真地不想再跟尘世间的任何人来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快,那串脚步声竟然追踪到了我的背后,并且有人咳嗽了一声,接着有人说话:“嗨!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