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楚月儿带着众士卒早已经静悄悄地伏在附近深草丛之中。伍封掩好洞口,回望山上时,只见整个山上一片火海,将半个天都映红了。本来由山上往下看,树木不足以挡住视线,此刻火光冲天,由下往上看时,除了熊熊大火之外,不见一物,想来由山上看下来也好不了多少。伍封因此不怕被山上埋伏的越军看到自己这一支军的行踪,他早已经想好,此刻带着士卒往镇莱关下去,到了城边山壁旁的一个小侧门处。
城上有不少士卒正严阵以待,张弓搭箭对着城下。圉公阳仰头叫呼:“快去告诉鲍将军,就说龙伯引援军到了,从速开城。”伍封身材远高出他人,站在士卒之中颇为显眼,城上士卒也有认识伍封的,认出果然是伍封,大喜道:“真的是龙伯来了!”城上一片欢腾之声,却没有人敢开城门。
过了一会儿,鲍宁出现在城头上,往下细看,大喜道:“真是龙伯,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城门大开,伍封带着士卒入城,千余士卒行动甚快,一会儿间入了城,鲍宁让士卒仍紧闭城门,小心提防,安排了一阵,这才过来向伍封和楚月儿叩头施礼。
伍封将他搀起来,笑道:“小宁儿一派名将风范,竟以数百人之力将文种挡在关下数十日,委实了得!”鲍宁苦笑道:“这都是仗着关隘之险,城中给养丰足,小人又谨守不出,虽守住了关,却十分被动,龙伯再晚来数日,只怕这关也数不住了。”
伍封看了看周围残破的城墙,只见多处有了缺口,有的地方还是血迹斑斑,城上士卒也大多带伤,再看鲍宁时,只见他一身盔甲灰扑扑的也十分残破,满脸憔悴,两鬓斑白,三十多岁却形如六十老翁一般,只是行动仍十分敏捷。伍封心下凄然,叹道:“这数十天来,你这日子只怕十分难过吧!”鲍宁摇头道:“还算好,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人自从守关以来,这些年还算轻闲,如今正是报效龙伯之时。”
他让人将这一千亲卫军安顿在营中,带着伍封、楚月儿和铁卫往关城中间的关署而去。楚月儿顺嘴问道:“小宁儿,为何不见小英?”鲍宁怔了怔,垂泪道:“三日之前越军攻关,小英带了一队女卒助守城墙,身中数戈,已经阵亡了。”说着话,忍不住放声大哭。
伍封和楚月儿心下恻然,叹息良久,鲍宁拭干眼泪,命人将城中将佐到官署议事。
伍封等人入了关署,这时关中的大小将官也赶了来,鲍宁请伍封和楚月儿在中间坐下,率将官向伍封施礼。这些将官都是关中的职司,虽是军中极小的的官佐,但在这关城中却都是十分重要的人物。
伍封请他们分坐两旁,将鱼儿叫过来,道:“小宁儿,这是我在扶桑收的女儿,名叫鱼儿。”鲍宁等人拱手道:“原来是大小姐。”鱼儿道:“各位叔叔好。”鲍宁连忙道:“不敢不敢,小人们只是下人,大小姐怎能如此称呼?”伍封道:“你们的确算她叔辈,也没有叫错。”
说了几句闲话,伍封问道:“眼下关中情形如何?”鲍宁道:“关中民众原有一千六百多人,罪囚四千二百人,士卒三百人,眼下战事紧张,小人由罪囚中选了安份些、刑罪轻的两千充入士卒,合起来二千五百士卒,这数十天来文种攻城十七次,我们伤了一千八百余人,阵亡一千一百多人,眼下还余一千三百多士卒,十有八九身上有伤,小英和慕元兄弟却不幸战死了。”说着不禁垂下泪来。
伍封暗暗心惊,想象得到这数十天镇莱关战事的残酷,叹道:“你们能守住此关,委实不易,等此间事了,我必定重赏你们的战功。粮草辎重如何?”鲍宁道:“镇莱关眼下是莱夷地方粮草货物中转之地,向来大有积储,眼下粮草军械都还够用,还可供万人支持半年之久。关中兵车却少,只有十余乘。这几天见文种士卒调动甚频,想是近日又要攻城,不过至今未动,定是龙伯在外施兵惊扰之故。”
伍封愕然道:“你怎知道我会在外惊扰敌军?”鲍宁道:“小人只是这么猜,若是小人引援军来,人少不能直攻,多半也要大肆骚扰,乱敌军心。这两天小人在城上细看,见越军脸上开始有了些疲乏惊恐之色,正寻思是否有援军来了。”伍封赞道:“你果然颇知兵法,这两天我奔袭数处越军,颇有斩获,多少动摇了敌人的军心。我虽然带来的人少,不过已经有了安排,再过数日,等文种沉不住气之后,我们的援军也要到了,便要与文种决战,设法将他逐出莱夷。”
楚月儿奇道:“夫君怎么知道文种会沉不住气?”伍封道:“由主城动身之前,我忽地想了一计,特地让高柴、赵悦和蒙猎施行,数日下来当有所获。”楚月儿那日的确见伍封将高柴、赵悦和蒙猎叫到一边小声说话,原来是安排计策。本来好奇想问,忽想这用兵之际,须得机密行事,是以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众人听说伍封正施妙计,又会再有援军来,心下大定。伍封道:“不过我才由海外会莱夷数日,士卒调动须有些时日,这几天还得坚守孤关,文种知道我来了,怕我会有其它援军赶到,这几天必定会全力攻关,说不定比以往攻关时更要猛恶,是以各位不可掉以轻心,若挨过了三五日便好办了。是了,小宁儿,你可知道文种在北营还是南营?”鲍宁道:“这人行踪不定,今日在南,明日或在北,无法弄清楚。”伍封愕然道:“怎会如此?南北营之间隔着你这镇莱关,两营之间要饶过而过,少说也要大半日路程,文种怎可能两营随意走动?”鲍宁叹道:“这个小人也怀疑得很,但这人的确是两边现身,并无常理。”伍封想了想,摇头道:“文种这人有鬼神莫测之机,委实可怖。各位先去休息,趁天未亮,我和月儿还要带人去劫一下文种的大营,以为后计。”
鲍宁吃了一惊,道:“龙伯一夜辛苦,怎么此刻还要去劫营?”伍封道:“虽是稍辛苦些,但此时是最佳时机。先前我见城中士气脸带疲惫之色,士气低落,若不尽快打个小胜仗,只怕难以守城。我猜文种知道我来后,必不敢轻忽,今日在山上设伏放火,说不定是他亲领大军所为。就算他还在营中,但越军大举设伏之际,怎料我带人悄悄入了关?眼下趁其营中有些空虚,正好劫营。”鲍宁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文种知道我们关中人少,不敢出关劫营,数十天来我们也的确未曾出城一战,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