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非更加牵挂?”伍封点了点头,叹道:“是啊,在下也是好生记挂。不过公主在家中甚好,在下倒不怎么耽心,与王姬可不一样。”梦王姬笑道:“我在成周也挺好。”伍封摇头道:“这不同的。据我所知,天下间觊觎王姬者甚众,若是在下哪日由外回来,王姬却忽然嫁了,岂不糟糕?”梦王姬啐道:“我嫁我的,你糟甚么糕?”话一说完,脸上越发红晕,“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哪有说嫁就嫁的道理?何况我根本未想过再嫁人。”伍封摇头道:“这可不好。王姬早晚是要嫁的,只是要嫁何人,这就大可斟酎。”
梦王姬皱眉道:“你今天来有何要事?尽扯些不相干的话头干什么?”伍封笑道:“没事便不能来么?我心想着你府上美食不少,是否有何异味在庖室藏着?”梦王姬格格笑道:“原来今天你是来乞食的,正好今日有个秦使赴晋,假道成周,送了一只糜鹿来,据说是秦君亲自猎到的。算你有口福,先前已命庖人去宰杀烹制了。”
伍封笑道:“甚好。那秦使到晋国去干什么?”梦王姬道:“或是为了智夫人之事,秦君要向智瑶解说吧。这秦使你也认识,就是那甘成。”伍封道:“这家伙可不够朋友,到了成周,也不往我府上报个讯。”梦王姬笑道:“或是事忙吧,他到厚哥哥处禀告了一声,便直接往晋国去了。不过他是你手下败将,只怕无颜见你。”伍封想起那位秦失来,道:“王姬可知道秦失的下落?这人可是个好手,就这么隐居了,大为可惜。”梦王姬叹道:“是啊。前不久我派人备了厚礼去过鬼谷,向伯昏无人谢传艺之德。听使者说,秦失曾经去过鬼谷,伯昏无人还教了他坐忘之术。”伍封点头道:“秦失空手之技甚高,再习坐忘,当可大增其本事。”梦王姬道:“这秦失虽然略有些傲慢,却是忠义之士。这人敢于负责,连太傅也不做,如此不恋权势之人倒也少见。”
伍封点头道:“正是。”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伯昏无人是当世高人,王姬只派了人去探望,似乎怠慢了些。”梦王姬白了他一眼,道:“是啊,本来我想自己去,可谁让我失心疯了,答应你不在时绝不出去?不过我派使者向伯昏无人说过与你的约定,伯昏无人想来不会见怪。”伍封呵呵笑道:“王姬能坚守信约,我可高兴得紧!”梦王姬道:“是了,上次智瑶送了我一口天丛云铁剑,我可不懂刀剑,拿来让你瞧瞧。”她吩咐侍女将剑拿来,自己与伍封说着闲话,过了一会儿,侍女拿了一个大盒来交给伍封。
伍封将盒放在几上,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口铜鞘长剑,单看纯铁剑柄上的云形花纹,便知道此剑打造甚精。伍封拿起剑来,拔剑细看,只见剑刃宽约二寸,光彩耀目,仿佛有云彩在剑刃内流动。顺手挥了几下,点头道:“此剑堂皇富丽,算是件奇宝,用来佩带甚好,不过质地稍脆,真要用于战事,却不如小战自制的那口长歌有用。看来中原铸铁之艺,当真不如楚国和吴越。”
梦王姬笑道:“或者这正如晋人的习惯,重于外表而轻于实质。本来我打算将此剑送给你,听你这么说,却不好意思送人。”伍封将剑插入鞘中,放在盒中盖好,递给侍女,道:“其实这剑比寻常的青铜剑要好得多了。只不过我这口‘天照’重剑类乎神品,天下间除了支离益的‘屠龙剑’外,只怕再无它剑可比。”
这时,庄城与庄战过来,禀报说庖室菜肴已经备好,问梦王姬在何处用膳。梦王姬与伍封谈兴正浓,也不愿意另换地方,便道:“就在这湖边用膳好了,老庄和小战便陪我们一起,将小周也叫来。”庄城世故得很,笑道:“小人们已经用过了,还是王姬与龙伯自用吧。”借故告辞,与庄战走了。
梦王姬微笑不语,等庖人将鼎案刀俎端上来,与伍封对坐用膳,席间问起楚郑之俗,伍封昨日已经将此次楚国和郑国之行说过,此时便说起了楚郑之风俗,譬如桃花夫人雕像、郑国的新声等等。
梦王姬道:“郑卫之声被孔门弟子称为‘靡靡之音’,想来是颇为惑人的吧?”伍封点头道:“新声易明,且接近于民间歌谣。是否惑人便不好说,那是因人而易。譬如士卒持剑在战场杀敌,那是应当的,但有人持剑在大道乱杀无辜,这便不应当了。剑本身无好坏,全在于持剑之人。郑卫新声本来也无甚不妥,惑与不惑全在于听声之人。”
梦王姬点头道:“言之有理。下次我托人到郑国去,聘几个善新声的优师来,听听这新声到底如何。”伍封笑道:“何用这么麻烦?眼下我府上有个胡弦儿,不仅会新声,还会胡曲。一阵间我回府后,将她送来,你听听她的曲儿。”梦王姬最喜音律,喜道:“如此最好。”
二人用着鹿肉,饮了些酒,言谈甚欢,到了申时之初,伍封才告辞回府。甫到府前,便见侧门外人头涌涌,门首上高高地悬着一个绿莹莹的翡翠胡芦。伍封认识那胡芦是东皋公之物,大感奇怪,走了近去,他身材极高,目光从众人头上看过去,只见户中垂着珠帘,一干百姓庶人依次到帘前,有人从帘后为其把脉施诊。伍封心道:“原来老先生在此辟馆悬壶。”
伍封入府之后,冬雪对他道:“龙伯,老先生与小夫人在侧门处设了医馆,为城中人诊治,又让人买了许多药物来,免费赠人。”伍封笑道:“要学医术,单是口说是不行的,非得多行诊断不可,老先生此举是想教月儿医术。老先生是天下间真正的神医,难得他看得上月儿,晚间索性准备三牲,让月儿行大礼,拜老先生为师。”春雨笑道:“龙伯这可想到得晚了,早间小夫人已经行了拜师之礼,老先生说小夫人是难得一见的歧黄中人,自不能放过。”
伍封将胡弦儿叫过来,道:“弦儿,我本想派人送你回胡地,不过王姬颇喜欢音律,这弦鼗多半未听过。我想带你到王姬府上走走,弹几曲给她听。”胡弦儿点头道:“弦儿早听说王姬音律好,若能指点婢子,必有所益,回去之事也不用太急。”伍封见她愿意暂留,大喜,将她带往梦王姬府上去。
梦王姬刚刚见到伍封和胡弦儿二人,眼光立时落在胡弦儿手上的那弦鼗上面,惊道:“这似是胡人的弦鼗吧?”伍封见她一眼就认出来,不禁佩服此女的确见识不凡,道:“王姬这眼力可好得很!这位弦儿姑娘擅弹弦鼗。”梦王姬笑道:“你还真是守信。”顺手从胡弦儿手上拿过弦鼗,拨弄数下,发出铮铮之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