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朕有一个梦想
要说郑森不懂行那是假的。
虽然水师与陆军不一样,可都是练兵之事,终归是殊途同归,要上场去带兵自然不成,可眼力劲肯定是有的。
但人家不说,周二哥自然也不会提。
几人兴致昂扬,都是对这一回东征充满了希望。
与此同时,阅兵过后,场面回归了平静。
这时,朝廷文武以及一干宾客走到朱慈烺的台下。
众人位分主次,一一站定,随后,一阵寂静。这是战前动员开始了。
出人意料的是,朱慈烺将手中一本提词本丢了下来。上面,诘屈聱牙的文言文被朱慈烺放弃。朱慈烺心血来潮,背对着双手,看向在场众人:“今天,是大明二七七年的九月一。朕站在这里,为即将开拔的东征大军举行大典。这是一个盛大的日子,也必将是永载史册的光辉时刻。为此,朝廷里的英才之士给朕准备了一番演讲稿,朕看了,觉得很不错。可是,当朕今天站到天坛上的时候,却又不由的想要多说一些什么。如此,便容朕多说几句情真意切的废话好了。”
场内气氛一松,大家微微一阵轻笑。虽然这样的肃穆场景下,朱慈烺的俏皮话语很有些不合时宜,但这样率性的话却是引起了共鸣,更让所有人都提起心神,静候着朱慈烺的演讲。
朱慈烺站在高台上,看向左右,轻轻一个深呼吸以后,提升道:“二百七十七年前,一个伟大的汉人,站在濠州的土地上,绝望的看着在春天惨烈的蝗灾与瘟疫之下,父亲、大哥以及母亲先后去世。而这个时候,他却连一块薄棺材都没有,连可以埋葬的土地都没有,最终只能用破衣服将亲人的尸首裹着,草草埋葬。他埋葬的是亲人的逝去,而那时候,不会有人想到,他即将埋葬一个腐朽堕落的帝国——元。”
全场肃穆无声,但凡知晓一些历史的,都知道这说的是太祖皇帝呐。
“最终,在无数先烈们前赴后继的牺牲之下,一个取代腐朽堕落帝国的新帝国出现了,那是我大明。一个属于汉人,属于天下仰慕中华,愿为中华儿女之人的国家。大明的出现,对于千百万炙烤在奴役苦海之中的汉人而言,犹如黑暗之中,一座点燃了希望火焰的灯塔,犹如划破沉沉暮夜的晨光,照亮了所有人对未来的希望。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一个民族,一个集体,可以对我们这个骄傲的民族任意杀害。将我们神圣的神州大地上生灵分为四等民族。让一个异族可以随意杀人,而罪罚却只不过一头羊!再也没有一个民族,可以压迫我们,让我们三户人家共用一把剪刀!”
“那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壮举啊。我们开国的无数英豪,用汗水与鲜血,在百年屈辱以后,收复了丢失数十年的江南,收复了丢失百年的华北,收复了丢失数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再一次让我们的汉家勇士可以扬威玉门关,可以呼啸榆关外。”朱慈烺回忆着,目光迷蒙,动情得不由有些双目沁润,那是一种激动得心潮澎湃,情感发自肺腑的感叹。
台下,众人听着,不由都听得入神了。
在朱慈烺激扬的话语之下,众人不仅想起了那开国年间的历史。
就如同现代的中国有着一个长达百余年的屈辱史一样。
对于明朝之前的元朝,所有汉人的观感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那是一段屈辱的历史,更是一段几乎绝望的历史。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的屈辱已经开始淡忘,但是,历史会记住这一切。他会无声的放在那里,警戒着后人。
“然而!”朱慈烺忽然间话音一提,手中重重一握拳,昂然激烈着道:“然而二百七十七年后的今天,我们猛然回首,却发现我们依旧要在长达两百年的时间里忍受着来自异族的欺辱。从土木堡之变,到倭寇袭扰,从东南沿海的红毛夷人到东北林海雪原的建奴。他们觊觎着富饶的大明,红了眼珠子,拔了枪,架起了炮,要将我们这骄傲的国家,一个扫平了汉人百年屈辱历史的伟大国度狠狠咬一口,重重踹一脚。他们要夺了我们的土地,杀掠我们的国民,抢掠我们的财富,**我们的妻女!然后,再将我们的同胞重重的踩在脚下,唾弃一声:你这活该被奴役的劣等民族!”
“绝不容许!”忽然间,台下,李邦华重重起身,怒发冲冠。
他的身后,杨文岳、倪元璐、虎大威、宁威等文武将官高齐齐高呼。
“绝不容许!”那是来自无数大明勇士们的嘶声高喊,目光坚定,透着不屈服的刚烈。
“绝不容许!”
台下,越来越多的观众站起了神,他们高呼着,放声大喊着。仿佛着了魔一样,又仿佛回忆起了无数的往事。
在七爷的身后,不知何时,英哥儿蹲在了低声,低声呜咽着。
这样的异状是显眼的,但了解内情的七爷种种叹了一口气,朝着身边众人解释,宽慰着。他低声道:“英哥儿本来是有个妹妹的,那一年四川遭了灾活不下去,顺着长江去了应天,又顺着漕运到了天津。却是不巧……迎头撞上了鞑子入关,大军纵横直入,毁了山东,掠了天津……”
“我好运,在死人堆里躺着装死躲了过去。结果……结果……就看着妹妹下身糊着血,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看着我装死的地方,等着我这个哥哥去救他。可是……哥哥我无能,哥哥我没用啊……我靠着装死才躲了过去……我……我……”英哥儿眼珠子里泪花涌动。
在场,更多的人如英哥儿一样想起了那些过去。
想起了建奴一次次入寇下,将北地席卷成白地。
很多时候,民族融合也好,帝国初见的功名也好,都是一个不错的名词。然而,难以看到的是,这些名词的背后,却掩盖着无数的鲜血与眼泪。
尤其是清。
如果说,一个帝国的初见需要旧帝国的人跟着去埋葬,去被杀死来结束抵抗,那么也许是说得过去的。
只有抵抗的人杀光了,新帝国的统治才能维持得下去。
但是……
又是什么理由,让已然几乎得了天下的清国在入关的数十年时间里陷入酷烈的战争呢?
是为了统治的必要吗?
在清人跑马圈地下失去土地的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仅仅只是想着活着罢了。然而清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江阴城内用鲜血抵抗剃发令的人也不这么想,他们有自己的信仰,有中华儿女的传承,他们可以接受一个皇帝的更易,一个改朝换代的变革。却绝无法接受一个要奴役他们这个民族,要用屠刀与剃刀逼迫他们屈服的异族。
“一切都过去了……”周二哥拍着英哥儿的肩膀,缓声道:“这大明山河之内,再也没有一个可以猖狂的鞑子了。都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郑森喃喃的说着,他的心头暖流涌动,心潮澎湃,无比的激动热却于皇帝陛下的话语。但是,真的一切都过去了吗?
恐怕没有吧。
辽东鞑子看起来猖狂不了多久了,但皇帝陛下的话语里他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红毛夷人……
此刻,朱慈烺看着众人,沉声道:“二百七十七年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我们的国家取得完全的自强这一点屈辱的历史。二百七十七年后的今天,依旧有同文同种的同胞生活在异族的奴役之下,带着枷锁,日夜期盼他的同胞救援。二百七十七年后今天,依旧有我们的同胞生活备受压榨。二百七十七年后的今天,在我们欢畅这个帝国驱逐了侵略,终于得以重生的时候。仍然有同胞们生活在关外的异族铁蹄之下,战战兢兢,却从未忘记故国。”
台下,李香君身边的吴巧儿奋笔疾书。
她的眼眶湿润,听着朱慈烺的话,脑海之中关于辽东的故事涌现脑海。作为京师大学堂的高材生,他觉得,自己的课题有着落了。
而这一点,便是那些在辽东土地之上备受奴役的辽人。
“今天我在天坛上举行大典,并不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炫耀的欲望。我站在这里,迫切的想要将这些情况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知晓。当我阅读史书,看到太祖皇帝当年起义反抗的时候,我意识到,作为帝国的君主,我必须实现这个国家对于他成立时的诺言。当大明帝国建立之时,那些勇敢、坚强、无畏与风险的开国功臣们建立这个国家时,一定是想要建立一个不再有民族压迫,不再有奴役的汉家国度。所以这个国度向每一个帝国子民许下了诺言:他承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奴役这个民族,而这个国家,绝不会漠视那些备受凌辱的子民!我们会用刀剑相击的战斗声告诉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们收复故土,没有任何一个犯罪的集体比如建州政权,可以阻挡我们复仇的怒火!”
朱慈烺说罢,顿了顿,稍稍缓了缓。他看下台下。
这时,围观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朱慈烺环顾四周,除了那些受邀可以靠近观礼的人以外,更外圈一些的,更是挤满了人。
那些闻讯而来的人们听着朱慈烺的话语,听着身边众人低声复述着朱慈烺此前说过的话。
那些士子奋笔疾书的记录下朱慈烺的没一个字句。
那些回忆起悲惨往事后不禁落泪的人们。
朱慈烺感觉到了一种使命感,一种必将让这个国家强盛于世界之林的使命感。
后世,无数人发问。
如果,没有清朝,大明依旧延续。那么,世界会是如何?
无论争吵得如何激烈。
但有一天不会改变,那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过去更坏。
而现在,朱慈烺就在实现这个命题。
他要让大明重新屹立于世界文明之林。他要用复仇的怒火,将满清毁灭,将这个意味着屈辱近代史,意味着千万人屠杀的罪恶政权毁灭。
唯有如此,才能告慰那些在一次次建奴入侵的铁蹄下枉死的帝国子民。
作为华北中枢,帝国首都,任何侵略者都不会放过的城市。京师感同身受,如果说江南的士子还可以悠哉悠哉隔着天险束手谈心性。
那么,更多的京师子民便是最为清晰的明白。当建奴的铁蹄到来时,是怎样的血淋淋,是怎样的可怖。
那意味着亲友的死亡,意味着家园的毁坏。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一点,京师的百姓们的百姓们体会的实在是太深刻了。
那些帝国的将士们,更是无比清晰。
“复仇!”
“复仇!”
“复仇!”
……
这一回,再也不需要一个人引导。无数人发自肺腑的高喊出声。
一时间,整个京师里,都能听见这万人齐喝的壮举。
几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些身份不明的人看着这一幕,浑身感觉到颤栗。那是一种恐惧,对于强大敌人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不仅是因为敌人的强大……
更是因为这敌人的意志,仿佛钢铁一样,宁折不弯,永不放弃。
“我依旧记得……”朱慈烺喃喃着道:“当我第一次读起《奉天讨元北伐檄文》时的心情。那时的我,蜷缩在城东的小宅子里。辽东刚刚面临一场巨大的失败。松锦大战过后,帝国最后主力付诸一炬。关内关外,尽是累累败绩。我试图出宫有一番作为,却被几个宵小刁难,深切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仿佛一切都是黑暗的,一切都是绝望的,一切……都是无可改变的。”
“直到我看到了太祖皇帝的事迹,看到了《奉天讨元北伐檄文》里的字句。那时,朕做了一个梦。”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重新站立起来,不再被任何一个民族所欺辱。”
“我梦想有一天,在辽东的土地上,我们重见同胞,共叙旧谊。”
“我梦想有一天,哪怕最遥远的极西之地,文明荒漠之处,听闻到中华之国大明的时候,也会悠然向往。”
“我梦想有一天……这一切能够真正实现。”朱慈烺沉声着道:“而今日,就是我们将真正实现这一切的开始。诸君,还记得《奉天讨元北伐檄文》那一句让所有人热血沸腾的话语吗?请问我一起说出来!”
“驱除胡虏!”
“恢复中华!”
“立纲陈纪!”
“救济斯民!”
先是不知哪个饱学鸿儒带了个头,随后,齐呼之声越来越高,响彻云霄。
朱慈烺热泪盈眶,高呼着道:“出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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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张:前军已复广宁城
哗啦啦……
一场大雨倾盆落下,整个天空仿佛破漏了一个大洞一样,雨水倾盆浇下,整个大地变成泽国。
明明是中午时分,这片天地却是昏暗而阴沉,浓密的乌云遮挡了视线,仿佛这时依然到了深夜。
狂风大作之下,树林里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天空之中雷鸣炸开,偶尔点亮了暮色里的景象。
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之下,仿佛没有什么生灵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
雄霸山林的黑熊躲入了洞穴,翱翔天空的猎鹰躲在了巢穴之中,就是少有出入的猛虎,也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之中趴在洞口,萎靡不振。
这仿佛应该是不该有生灵活动的,纵然有,也该在距离此间不远的城市里。那里有高耸的城墙,坚固的城门,修缮一新的屋舍,有在湿冷天气里在室内燃起来的熊熊篝火。
更有美味的猎物在烧烤架上可以旋转着,一边放点孜然,一边放点盐,随后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那才是正常人类应该活动的世界。
而此刻,天空之中的电闪雷鸣忽然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仿佛一盏时不时点亮又熄灭的灯。
电闪雷鸣,频繁的仿佛都要连成了一线,却也终于将密林深处里,那泥泞道路上的人群照亮。
没错,在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里,依旧有人类在活动。
而且,他们并非是轻装简行。
这些人披挂甲胄,挂着行囊,紧握着缰绳,挎着弯刀与油纸布密封得完好的三眼铳。
这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
战马践踏下,泥水飞溅,将这些将士们原本整肃的军容变得污浊万分。每个人的脸上,仿佛在泥塘里滚了一圈一样,脏污不堪。
轰隆轰隆……
不断轰鸣的雷声里,铁骑飞奔,眼前的恶劣气候也一样没有阻挡他们前进的动力。
而为首一人,身上赫然带着银盔,肩扛一颗金星。
此人,赫然就是大明皇家陆军禁卫军独立骑兵团团长刘振。
刘振的身上同样是一身污泥,仿佛是个老乞儿一样。唯有那一身杀气腾腾的气势让人见了,绝不会怀疑这个刚烈的汉子能够在战阵之中杀他个七进七出。
他们在泥泞的官道之中冲出了密林。
艰难的山道里,本就行进不变的骑兵刚刚出击就已减员不少,但刘振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清点着人马,在森林外的草地上略一集结。
军官们各自轻点人数,随后逐级上报。士兵们趁着难得喘息的时间从怀中掏出了了干粮。
这不仅是一个整顿队列的空隙,也是他们难得可以补充体力的时候。
大家狼吞虎咽的将干粮吃完,猛灌着清水。
很快,刘振得到了最终的人数。
“一共一千六百三十七人……”刘振喃喃着重复这个数字,心底里微微一颤。他们骑兵团,那可是足足有三千人的整编大团啊。
“时不待我了……兄弟们,废话我不多说了。漠南蒙古之战咱们没碰上,辽南收复之战咱们也没碰上。这一回,圣上御驾亲征,我们终于上场了。机会,只有这一次!能不能一雪前耻,就在今日!”刘振声若金铁。
众人闻言,齐齐应诺。
旋即,一千余人人如风,马如龙,纵横北去,直入阴沉的天色之中。
……
距离密林北方六里处是一座旧城。
旧,是真的旧。至少偶二十年未曾修缮完整修缮过了。城墙虽然依旧坚固,却有许多明显是临时赶期修缮的痕迹。一些城墙破陋之处,甚至只是简单的用席子裹着一层黄土填补着,看起来简陋异常。
按说,在这个时代,距离城市这么近的地方应该是不会有茂密丛林的。
但辽东显然是一个意外。
因为,这里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或者说,是会辛勤劳作的人太少了。对于大部分的满清贵族而言,他们终其一生的任务不是带兵打仗,就是做官管衙。作为食利阶层,他们是我安全脱产的。
那么,农工商这些事情显然就只能让汉人做,亦或者少部分底层的满人去做。毫无疑问,伴随着建州此前的酷烈屠杀,汉人的人口大幅度下降,而会劳作的满人一样也从来都是少数。
缺少人口,便意味着他们无法对辽阔的土地进行开发。自然,就有众多的密林在距离城市附近。
对于森林,八旗的勇士们比看见了耕地还要热情喜欢。因为,在茂密的深林里他们可以捕猎到足够多的猎物。
他们当然不会是用猎物来满足日常所用。
更多的,这是一种社交,一种休闲娱乐的玩法。
今日,暴雨倾盆,想要出去打猎显然是不成了。
戍守广宁城的察尔其心情很是郁闷。
他看着自家屋子门前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一阵烦闷。但是呢,除了家里,他却是不好出去逛了。
因为,整个广宁城这会儿都路上积水呢。
这场雨太大了。
大到一瞬间就击垮了二十余年没有得到过修缮的下水道系统。没错,大明建立广宁卫的时候是有修过下水道的。
但哪怕是在大明时期,下水道这种东西也是个费时费力的劳碌活儿,最紧要的,更是朝廷少有银子修缮。到了察尔其手中,那更是不舍得在这上头耗费力气。
要说起来,比起这还紧要的事情那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前阵子盛京发下来的消息,要求各地索粮,修缮城防。
这让驻守广宁的察尔其忙得满头包。带着人下个处索粮其实还不算累。得了空,甚至还有时间可以玩几个村姑。
麻烦的是修缮城防。
无他,没人干活呀。
一面,上头的命令让察尔其将各地的粮食征调一空。这样的征调,说的好听一点是调集军粮,说得难听一点,不是抢又是什么?
于是乎,不光是察尔其走在自己的府邸内,一路都见到了不少生面孔。
这些,都是卖身为奴的汉人。
百姓们的粮食抢光了,自然也就是纷纷活不下去,卖身投靠给大户人家也就成了一个最上佳的选择。
可是……
都到了卖身为奴的地步了,又哪里还会有人去服徭役?
所谓徭役,便是免费给政府干活,这是一个与皇粮国税一样普遍从出生到死亡伴随的东西。不少士子趋之若鹜考科举,不仅是因为这样可以做官,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考到秀才登记就可以不需要去服徭役。
很多时候,朝廷当然是会给徭役的百姓粮食的。
但大多数时候……
却反而需要百姓自带干粮。哪怕朝廷的确安排了这笔款项,但谁又会觉得自己能这么好运碰上一个清廉的上官,一个能干的上官,能够让他们吃饱饭呢?
无论如何……自己都活不下去,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免费服徭役。
于是乎,就连性命攸关的城防察尔其都只是糊了上去,也不管质量如何,就更别提这些下水道的细枝末节之处了。
下水道不同,一场暴雨下来,整个广宁城就成了一片泽国。
出于整个城市最中心的将军府还算好一些,至少地势足够高,走在走廊上虽然看着已经漫上来的雨水很是心慌,但至少不用担心进门的时候一脚的泥浆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里,出门就变得格外艰难。
“应该……不出门也没什么事吧。”察尔其这样想着,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打算好好眯一会儿。
躺在床榻上,脑海里回想着一个个新购入女仆们的面容,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这年头,但凡只要皮肤不毁,五官周正的女子,在这个年代都可以算得上美女。不比后世还要挑剔五官,这年头对于大部分女子而言,不管是辛苦的劳作还是糟糕的治安,甚至危险的家庭,都有足够多的可能让他们毁容,或者不经意间就多了伤痕。
尤其是战乱年代更是如此。
故而,尽管察尔其已经挑了又挑,但最终能入眼的,还是不怎么随人愿。而且,最紧要的是……最让他心中痒痒的那一位,他不敢碰。
“得将那女子尽快送到盛京去,这破地方,可是呆够了……而且,距离明人太近了,太近了……”察尔其心中想着,悠悠的睡着了:“不过,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这么大雨,这么恶劣的天气,寻常一个感冒伤风都能死掉,别说行军作战了……”
这样想着,察尔其悠悠的睡着了。迷糊之间,梦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曲绝不会让自己相信的景象。
他看到,在暴雨之中,从密林伸出冲出了一个狼群。
而他却只有一个人,手中拿着单薄的盾牌,提着锈迹斑斑的铁刀,挥舞着,不断后退,朝着自己的小木屋后退。
他知道,只要回到坚固的木屋里,自己就有希望能躲过一劫。
但就是当他好不容易逃回小木屋的时候,忽然间,天空之中一盆冰水哗啦啦浇下,穿透屋顶,灌到了木屋的门上。
随后,地基松软,木屋倒塌。
轰
轰
轰
……
忽然间,一阵猛烈的意向传来。
这一刻,察尔其的睡梦里,也恰好见到那木屋倒塌,狼群冲入。
察尔其猛地景象,满头大汗的冲出门外。
门外,不知何时大雨转成小雨。
而出人意料的是,水位竟然集聚的开始下降。
“不对……”察尔其预感到了不妙。
他猛地趴在地上,不断砖头四顾,耳垂微微轻颤着。这是他紧张到极点的表现。
这时,他的幕僚,一个曾经的明朝举人翁英清走来,抱怨着道:“将军,咱们这广宁城的雨太大了,我方才去看,发现好多地方地基都要塌了。就是您的将军府,刚刚我也是请了老管家开了四门,将水先放出去一些这才好了些。要不然,这泡的久了,铁定得出事。”
“出事……?”察尔其目光瞪大了,看着翁英清,语气忽而有些不善:“能出什么事?”
“出……出……”翁英清有些被吓到了,不知道哪里热了这位爷,颤声道:“出……出……也不是出什么大事。就是地基软了,便免不了要修缮……要不然,要不然……就得屋倒墙塌……”
“备马!立刻给我备马,北城,北城那处缺口谁还记得拿什么东西糊上去的?”察尔其心中不妙的预感不断加深。
他迅速集结了府内人马,又急忙喊来军营之中三百余精锐将士一共千余人迅速冲向北城。
那里,原本不清晰的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起,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
察尔其瞪大了眼睛,看到了北城的缺口已经弥漫成了一摊黄水。这是此前老化的一段城墙,倒塌以后,便简单拿土堆糊了糊了便了事。
但此刻……
大水漫灌,轻易便出了一道口子,直抵城外!
城外,一支铁骑踏入城内,轰隆而来。
“大明刘振,刀下不留无名之鬼,报上名来!”刘振身披银甲,手持金瓜,照着察尔其兜头便是猛砸而去。
“救我……”察尔其尖锐高亢的声音在广宁城的上空久久环绕。
但他的死,缺失瞬间击溃了广宁城上下清军。
……
“报!金吾军第三师施展邦部已越过大凌河,进驻独家屯,兵锋已掠西平堡。”
“报!禁卫军辽东独立师朱笛将军已奉命北路出凤凰城,进驻连山关,南路出旅顺,与敌交战于盖州!”
“报!登州水师已然集结待命,奉命前往辽河口,请示下!”
……
位于锦州城的前线行营里。
气氛一片紧绷,高速运转的行军枢密院里,坐镇的倪元璐将一处处军情汇总,听着一个个军情军师将沙盘不断移动,皱眉沉思。
这时,身边一阵啪嗒的干脆敬礼声响起,打破了倪元璐的沉思。他看过去,赫然发现果然是朱慈烺来了。
朱慈烺还未开口,忽然间外间一名军情军跌跌拌拌闯入,精细的大笑道:“好消息,好消息啊!方才收到信报,禁卫军独立骑兵团刘振所部冒雨急袭,已克广宁城!”
沙盘里,无数人围了过去,朱慈烺与倪元璐也都凑了过去。
朱慈烺一圈打在广宁城的沙盘模型上,笑道:“来人,给朕将这里建奴的印记抹去。从今往后,这里要插上的是我大明的旗帜了!”
几个军师轰然应喏。他们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那说明,有一座城市收复了啊!
不仅如此,还是一个军事重镇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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