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放狗
被土地爷喊过去看看,钱余的状况也确实把我也搞懵了,这孩子还真有点怪,明明丢了魂,可现在却是皱着眉头,呲牙咧嘴的表情狰狞,嘴里还会发出‘哼哼’的声音。
土地爷为他做起了检查,摸着下巴,奇怪的说:“不对啊,丢魂不是应该发烧么?你看他这样的,简直就像是要去咬死谁似的。”
是啊,在县城我没少给别人家孩子喊魂,可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亦或者在睡梦中恐惧尖叫,因为魂魄游荡会让小孩子始终保持着最害怕的情绪,变得慌不择路,使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或者是下水道、树下、某个胡同口的角落,所以说,这一类的地方最容易撞鬼。
“我的大阴阳先生,咋办?”
“我的土地爷,您说咋办咱咋办!”
话一出口,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不会拍马屁?明明是发自肺腑的奉承,说的也非常虔诚,可却会在不经意间,便能够恰到好处的拍到马蹄子上,比如现在,我话刚说完,他打了下我的肩膀:“我要知道还用问你啊!你瞅你德行,会不会?会不会!”连续打了我好几下。
“会会会!您消消气。”为了能学到纸判官,现在就土地爷对我说,鸡蛋是树上结的,我也认了!
现在喊魂喊不来了,只能找一找魂儿去哪了,没有生辰八字,那就只能用寻龙尺推断大致的方位,先将钱余的鼻孔堵住,画下五鬼追踪符贴于面部,当他缓缓呼吸时,寻龙尺置于头部上方,当前靠的是魂魄间的互相感知,准确很低,但总比傻待着强。
定位是在西北边,我端着寻龙尺疾步出了破庙,一路上寻龙尺缓缓的移动,好在大致的方位没变,入了县城,我们俩一前一后,路上有认识土地爷的会停下打声招呼。
他指着寻龙尺说:“你这玩意儿行不行?骗人的吧?”
“您是土地爷,还用问我么?”我心里想着,神仙不都是无所不能的么,怎么他一天天的就像是傲慢的小老头,不仅犟还固执。
“我去世之前是村长,不是风水先生,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小王八蛋,你要是再跟俩犟嘴,看我不抽你的,不尊敬老人是犯罪懂不懂!”
“懂是懂,可您也别一直为老不尊啊。”
“放屁!我哪不是慈眉善目?你瞧瞧老百姓对我的态度就应该明白什么叫做以德服人!”
话音刚落,皇亲饭馆的服务生买菜回来,正巧我们走个对脸,那服务生一见面就哭丧着脸,拦住土地爷说:“这回碰见您了,土爷爷,您看啥时候把饭钱结了吧,我们小本生意,真是不容易啊。”
“啥意思,是不是以为我赖账?告诉你,我活了这么多年,谁的账也没欠过,这不是吃你几顿饭,你至于一直追着要么,好歹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还有外人在,给点面子,行不行?”
服务生又说:“土地爷爷,您也清楚的狠,咱们城都快没了,那时候您都已经成泥巴了,上哪找您要饭费啊。”
他气的直蹦高,我赶忙拉住他说:“咱以德服人,千万别冲动的,打起来咋办?”
“好,廖一贫,今天我给你这个面子,要搁以前我的脾气,他早挨揍了。让老黄自己来找我要钱,妈了蛋的,以前他欠了我一百二十块大洋,直到现在还没还呢,这么多年,我必须要连本带利给吃回来!”土地爷气喘吁吁。
服务生一看也没跟他继续计较,挎着小筐缓缓的离开。不过,他的话也的确给了我们提醒,留下来的时间的确不多了,石娃躲在了家中不出,才使得大雨未落,可那黄河铁牛已经昭示不久远的大难将至。
深吸了口气,重新稳住了寻龙尺,还得继续开始找,在遇见服务生之后,土地爷也变得沉稳许多,是啊,滔滔的黄河水,一旦彻底的泛滥起来,那将绝非人力所能抵挡,不知不觉,意识有些出神,现在能做也只是祈祷事情能够顺利一些。
等到了县城外,不远处聚拢了一大群的人,有的喊加油,有的愤怒咒骂,还有的人显得特别懊恼,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白票,热热闹闹的场面像极了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赛马场。
寻龙尺渐渐的稳住,我与土地爷对视一眼:“莫非是在这儿?”处理这里,周围也没什么住人的地方,而且就此地人最多,收好寻龙尺,当前也就只有这么办了,我说:“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了,走!”
人实在是太多了,废了好大劲儿,连土地爷的鞋都被挤丢了,我们才算是拥挤到了前面,一大片空旷地,两只猎狗正在追撵着兔子,双方并驾齐驱,欢呼声盖过了犬吠声,其中一条黑狗最为抢眼,步伐矫健,身体灵敏,当兔子急速变向时,黑狗几乎呈四十五度倾斜,快速超近路,后腿爆发弹射而起,灰色的兔子被那猎狗一口咬住。胜负已分,人群当中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最兴奋的要属钱怀水了,他站在最前端,蹲着身子抚摸着黑狗,嘴角咧到了后槽牙。不对啊,他的狗不是已经死了么?
难道说他还有秘密武器?可是,那条大黑狗,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我说:“土地爷,你看这狗熟不?”
“我看你熟。”
“没跟你闹,你好好看看,是不是吃耗子药那个?”我疑惑的问。
土地爷揉了揉眼睛:“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感觉有点像,这钱怀水难道还有一只?”
现在把我俩都疑惑住了,不过,既然是狗没事儿,那就是矛盾点不见了,钱余回家自然也就不能挨揍。走到钱怀水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惊讶道:“是你们啊,钱余呢?”
“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啊,不是没狗值钱么!”土地爷嘲讽道。
“嗨!那不是气话么,这个狗是儿子,那个是亲儿子,揍他就揍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再说了,我还真能打死他啊?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还不忘了摸了摸大狗。
钱怀水又去找赌博的那方要钱,一次赢了三千块,庄家也跟着赢了不少,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才知道,原来,钱怀水这条狗得过病,大家都看不好,所以买他输,可谁知道上了比赛场,狗简直像是疯了一样,谁也跑不过它。
我说:“赢了多少?”
“还有场大局呢,今天不赢三万,我是不会走的。”他摸了摸狗。很快,庄家有人喊局,说话的人:“各位,加注加注了,第三场一赔三,第四场一赔四,第五场一赔五!散户减一半。”
这个局很奇怪,怎么一点点加注啊?于是,我走过去问钱怀水怎么回事?他说:“我缺钱,要赌大的!放狗这玩意儿谁家狗厉害,那就没人跟你赌了,我的大黑赢了三场,第四场肯定没人上,除非你加注,或许会有的人认为狗体力不支,抱有侥幸心理上来赌,输了自然就要掏钱。”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上来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找庄家押了一沓钱,我打量了一下他的狗,毛发铮亮细高黄狗,大长腿一看就知道非常的善于奔跑,最主要是狗的眼神非常凶,我敢断定,这条狗在家可能是被当狼一样养着的。黄狗的目光一直锁定钱怀水的狗,汉子说:“我叫邹虎,跟你赌三千!”
钱怀水颇为自信:“老规矩,谁先抓到算谁赢。”
周围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按道理魂魄被吓走了,是绝对不会去人多的地方才对,难道说寻龙尺搞错了?但愿不会吧,要是魂魄离开身体久了,我怕钱余小小年纪会吃不消。
邹虎爽快的答应,按照规矩,双方去准备区域等着放狗,庄家卖完了票子,有人过来撒兔子。估计是为了吸引人,山兔各个都是非常健壮,毕竟,如果抓的太容易,这局也就没啥意思了。
负责开局的庄家大声的喊:“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劲儿才在网来的野兔,你们瞧瞧这腿子,连鹰都能踹的飞,加注加注,晚了可就没机会了。”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介绍,又有人开始加钱。
随着双方就位,钱怀水与邹虎同时拽狗,比赛由洋铳子发令,枪响过后,只见俩狗好似子弹一样蹿出去,然而,意外凸起,邹虎的狗居然下黑口,一下子咬到了钱怀水狗的大腿。那大黑猛的蹬了几下挣脱,没与他掐架而是继续开始追兔子。
“黑将军!”
钱怀水脸都绿了,他转身过去愤怒的推了下邹虎:“你特么咬我的狗!”
“不是我咬的,比赛这个东西谁说得准啊,要不然让你的狗也咬我的?”
像是这样猎狗掐架的事儿非常少见,能来参加的狗多为见了兔子就疯眼的猎犬,今天绝对算是个例外。可是,更例外的事儿在后面,仅有三条腿的黑将军居然跑的比那恶犬还要快,就在兔子急速转弯的时候,那条黑将军用一条腿蹦了起来,张着大口,抄了一个近路,稳稳的叼住了兔子,可那恶犬还想咬黑将军,千钧一发之际,土地爷大喊一声:“滚!”尖锐的嗓门别说狗了,周围的人也跟着吓了一跳,恶犬听到怒吼,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邹虎非常不理解,诧异的瞪了眼土地爷出去追狗。这回,钱怀水可是惨胜,他上前抱着恶狗,情绪非常激动,不断的检查狗的伤势。起初,我还是以为他心疼狗,可谁知道,那高高瘦瘦的爷们,抱着黑狗开始崩溃的大哭起来:“没有钱,没有钱那钱余怎么办啊,还差一万,还差一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