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后,突然发现老龟的表情并没有刚才狰狞,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忐忑感,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你是不是,近日又见到了那位计先生?这木牌……刚刚老龟我…没吓到你吧?”
看着这老龟现在期待又忐忑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给胡云的冲击竟然比之前猛然暴起咬树干的那会还要强烈,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之前没“爆发冲突”的时候,闲聊中老龟也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自己的经历,大多数是一些修行经历和“求道经历”。
其中有花了多少年干什么,好几次为了结个善缘帮凡人却没落得好,为了接近某个仙修却被打得只跑,到后面都不敢上岸。
当时胡云听得大多是又笑又乐觉得有趣,老龟也是笑笑了之,可现在想来,突然有些明白了,那是蕴含了怎么样一种凄凉在里头。
这种明悟很微妙,但都是灵觉交感之下,却令胡云感受很清晰。
嘴里似乎又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从胡云嘴里只冒出一个字。
“嗯……”
稍远处,计缘躺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并未看向胡云和老龟的方向,而是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远方江面倒映的月亮。
‘镜中花,水中月……’
那一边,胡云回答了之后,老龟心绪振奋了一下。
“那…你可知计先生在哪,是不是也在城中?”
胡云下意识看了看府城,朝着老龟点了点头。
“哗啦啦…”
水花搅动,胡云只觉得自己在缓缓升高,最后被一缕水流送到了岸上,接下来身上沾湿了毛发的水也一同顺着水流退回到江中,狐身恢复了干燥清爽。
同时水中的大青鱼也被放开了束缚,使它能自由的游动。
老龟本想求胡云给引荐一下,但又觉得刚刚这样,实在有些开不了口,所以打算再熟络一下。
“能和老龟我说说你们再遇时的情况吗,还有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虎精……”
赤狐安静的趴在江边,看看大青鱼又看看老龟,想了下才开口。
“前些时日我下山溜近宁安县中,去看计先生有没有回来……”
胡云将这一段时间的琐事大致上说了说,但本着财不外露的道理,虽然说了大枣树的神异,但并未说火枣的事情,这么叙述着,一直说到了计缘山中月台讲道。
老龟的呼吸明显“呼哧呼哧”得加重了不知道多少,江面之下的龟足快速划动水流,使得近处水花阵阵。
听到胡云说道牛奎山月台上,计先生落座,虎精与自己陪同,老龟急不可耐的想知道讲了些什么。
“然后呢,然后呢?讲了些什么,快说说讲了些什么?”
胡云侧着脑袋看看天上的弯月,回忆了一阵。
“好像说了一篇很奇怪的文章,记得应该是叫《逍遥游》。”
《逍遥游》三个字一入耳,老龟就已然本能的觉得不简单,也就更加急不可耐,根本顾不上什么忌讳不忌讳了。
“内容呢,内容是什么?求胡道友讲细些,说上那么几句也行啊!”
胡云的狐狸爪子使劲挠了挠自己的脸,苦思半天最后放弃了。
“太拗口,太长了,我全忘了……”
“你!你!你你你你……啊~~~~~~”
轰……
江边大浪翻卷,骇的胡云又朝着岸边纵跃好几次逃开,大青鱼也是一下子游到了很远的位置。
一狐一鱼都带着惊惧的望着老龟那翻卷波涛大吼大叫,颇有种气氛至极又无处发泄的感觉。
‘这只该死的狐狸,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天赐机缘,它,怎么活到现在的!’
老龟身躯狂躁心中更郁闷几欲吐血。
第200章 仙人指路
但浪涛翻滚一阵,却又不得不平息下来,任由余波向着江心泛去并逐渐消弭。
胡云这会却并没有真的逃回城里,一方面是因为处于岸上多少给了胡云些许安全感,另一方面也是感受到老龟虽然气愤,但刚刚那凶猛的波涛也并未针对他或者大青鱼。
现在的赤狐心虚得很,已经多少已经明白当初牛奎山那月台上,计先生讲得东西绝对非常了不得,可他真的是没记住多少,倒是后面计先生和陆山君对对话还记得一些大意。
“你别生气了,顶多下回我看能不能再问过计先生,然后来告诉你好了!”
胡云这话听得老龟更显颓然,但至少也缓和不少,摇摇头看看这赤狐,语气滴落得说道。
“法不轻传,凡事可一不可再,便是那计先生再好说话,你再去问也不会有结果的,若你修行到了,对后续之法有不明之处前去询问,倒还有几分可能……”
老龟低头对着江面叹了口气,现在他也冷静了下来。
“其实方才与我而言未尝是件坏事,若你真的将月台所讲之道告诉了我,也算是我偷师盗法,是大忌,你……”
老龟说到这里才抬头,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卡死在了喉咙里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赤狐的背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来者身形修长髻发散漫,无冠无带仅以一根墨玉簪束发,素面无须不显年岁,一双灰白双眼微睁,一手负背一手摆侧,一身白衫在月光下透着淡淡清亮。
就这么淡然站在那边,清风吹过,灰沙自离。
感受到老龟的目光,胡云也小心的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计缘。
“计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啊……”
赤狐心中现在既是羞燥又很显然的松了一口气,前半句话惊喜后半句则弱了下去。
不过计缘并没有理他,而是看着江面上的老龟。
这老龟愣神片刻,一个激灵之下,赶忙划水靠近岸边,在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中,迟缓的一步步爬上岸来。
然后巨龟前足使力一蹬,使得身躯以后双足和龟尾为支点,就这么站立了起来,而那对解放的前足则左高右低,抵着作揖。
“老龟乌崇,拜见计先生!”
老龟现在远比胡云更加紧张,眼前这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或许刚刚他问胡云那月台讲道之事的时候,就已经在了,一想到这一点,老龟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计缘点点头,也冲着老龟礼貌性的回了一礼。
“鄙人计缘,你听过一些我的事情了,也就不再过多介绍了。”
计缘看着这老龟,由于龟背不可能弯曲,自然也做不到弯腰,所以尽量将自己的龟脖子拉低。
这画面看着十分滑稽,但在场的从计缘到胡云再到江中的大青鱼,却都笑不出来,或许换一天以前胡云能“哈哈哈”得笑出声来,但现在却没那种感觉了。
老龟等计缘收礼了,才缓缓将龟足放下,落地的时候都动静极小,怕是声音大了会惹人不喜,然后就安静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了,只等对方先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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