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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囚室中的炭炉即将燃尽。

  大风骤灭烛火,雨打湿了青阶。

  昏沉的黑暗中,有人的脚步接近。

  赵嫣的手腕被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横梗在上方,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双脚踢蹬着,“陛下!”

  楚钰没有说话,随手撕裂了赵嫣的袍摆,手指落在了那截伶仃细腰上,低低笑了声。

  “赵大人这腰,比女人细多了。”

  身下的人颤栗起来。

  “当年泰和殿前,父皇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事到如今,赵大人还不肯说出金刀的事?”

  楚钰还不知道,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一步步的在把赵嫣往死路上逼。

  对于那时候的楚钰而言,赵嫣和十一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以性命护他,一个以手段欺压他。

  所以纵然他嗅到了几缕清淡药香,手落在了那片不堪一握的腰身上,也不曾想过赵嫣会是十一。

  世上相似之人千千万万,十一没有赵嫣那般歹毒的心肠。

  直到多年以后楚钰才明白,从来不是赵嫣像十一,是十一像他。

  楚钰手中拿着秦王的金刀,一寸寸的逡巡而过细白的皮肤,不知尖锐的刀尖下去,这里头流出来的血是什么颜色。

  孱弱的人被他一只手便禁锢住。

  楚钰终于扔掉了金刀。

  铁链在赵嫣的手中缠了一圈又一圈,将他的双臂吊了起来。

  曾经高高在上的年轻首辅堕落成十七岁的帝王手中泄愤的玩物,连挣扎的力气都是轻微的,踢蹬的双脚被他禁锢在膝下,像是一叶被风浪侵袭晃动的扁舟,几度妄图逃离,被他扯着细弱的脚腕桎梏于身下,一寸寸攻城掠地。

  风雨暝晦的夜晚无星无月,楚钰没有看到赵嫣渐渐空洞的眼,也不曾看到他长发覆住的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箭疤。

  身下的人无意识的摇着头抗拒着接踵而至的倾伐,两排牙齿咬住唇瓣,偶尔受不住了,低低的喘息出声,像是嘶哑的哀鸣。

  少年帝王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灼烫的火被烧起来,哪里能轻易被扑灭。

  雪白前额的汗珠浸透了凌乱堆叠在胳臂处的亵衣,两条雪白的手臂像蒙着一层美玉,在黑夜中似有光泽。

  长发湿漉漉的黏在面颊上,发丝蜿蜒没入了衣领,滴滴的汗珠便滚落在了裸露在外的胸膛。玉白的肤上沁出一道道水痕。

  赵嫣在他殚精竭虑扶持的天子身下被像女人一样对待,哪里带半分的疼惜。

  赵嫣微弱的咳了两声。

  冰冷的青砖硌在腰上,让他瑟缩了一下,身上的帝王分开他紧紧并拢的玉白双腿,重新一次次将他劈成两半。

  恍惚之间,身上明明暗暗的影子同数年前在他身上的男人重叠。

  铁窗外的大雁哀声哭嚎。

  赵嫣细长的手指紧紧的蜷缩在了一起,神志坠回了多年前,想起他从龙榻上爬起来,是怎样颤抖着手一颗颗的捡起来滚落在地的官帽上的明珠。

  兜兜转转,龙椅上分明已经换了主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又回到了原点,把他腥风血雨的十五年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眼中渐渐崩毁。

  冰冷的铁链随着一下下的顶弄而晃动着,发出凄厉的声音。

  发丝交缠,雪白的双腕已勒出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好好看清楚,在你身上的人,是朕还是父皇。”

  楚钰声音淡淡的,有些冷漠和挑衅。

  赵嫣眼瞳迷惘,只能看的到一道轮廓深邃的剪影。

  他太疼了,可是他现在,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下狼藉一片,铁锈一样的血腥味漂荡在了囚室中。

  少年像一株树藤,缠住了他的青杨,一口一口咬碎他的喉咙。

  他身下的青杨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地坠进了迷乱噩梦。

  昏昏沉沉的时候,楚钰听到他喃喃的呓语,“娘,我好疼啊。”

  赵夫人活着的时候会温柔的把他揽进怀中。

  世上唯一一个疼惜他的人去了。

  赵长宁胆小又怕疼,阴森又漆黑的黄泉路让他一个人怎么走?

  楚钰听清楚了他的梦呓,猛地一窒。

  仿佛被那一声孱弱的控诉纂住了心脏。

  究竟是什么,让他宁愿受这样的折辱也不肯说出金刀的事?

  金色的弯刀被丢弃在角落。

  它远在千里之外星夜行军的主人心脏忽然猛地一颤,遥遥望向京城方向。

  前路茫茫,归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