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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陆沉霜没有见过赵长宁。

  赵长宁也没有见过陆沉霜。

  女儿家都在闺阁娇养,无法得见外男,又哪里来的什么感情,只是女儿家的脸面丢了些,闹了几日便不了了之。

  陆惊澜第一次见赵长宁喝醉的样子,是一次宫宴。

  他还依稀记得应该是先帝寿诞。

  下了宴,赵长宁被灌了酒,喝的很醉,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泽海担心他回了赵家又被赵茗折腾,索性将人留在了陆府。

  陆惊澜扶着他扔在了塌上,满头漆黑的发铺散开。

  陆惊澜手指在他唇上碰了碰,温热的呼吸裹着酒香便弥漫在他的周身。

  谁都不知道那一夜是陆家公子亲自替赵长宁换的衣物。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赵长宁更适合红色。

  酡红的醉颜,解开的衣带裸露出了一片雪白,眼角飞扬着艳气,半闔半睁着。

  神志恍惚,似乎在勾引着旁的人非要对他做些什么才好。

  陆惊澜的吻落在红色的唇瓣上,轻轻的咬了下,觉得不够,又重重的咬了口,不受控制的,一双手便顺着腰线滑落了下去。

  身下的人便忽然开始挣扎。

  陆惊澜压着他,没有让他动,那张桃花一样的脸颊上睫毛微微一颤,恐惧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额头上满是冷汗,到底没有清醒过来。

  陆惊澜笑了笑,拿被褥将他轻轻裹缠了起来。

  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扯了扯赵长宁的长发,把玩在手心,有些不满的样子,“下次这样醉了,小心被别的什么玩意儿占了便宜去。”

  那时候的陆惊澜还不知道,没有下次了。

  陆惊澜的青玉剑所向披靡,无数次暗中护住了赵长宁。

  然而到了建安二十五年,赵长宁带人抄了陆家。

  赵长宁穿着大红的官袍,身后跟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陆惊澜注意到他官帽上的明珠又多了一颗。

  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惊澜扯住了赵长宁,习武之人力道极大,几乎捏碎了赵长宁的胳臂。

  咬牙道,“赵长宁,你没有心?”

  赵长宁的脚步顿了顿,只留下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惊澜的手便松开了。

  赵长宁内阁八年,也和陆家纠缠了八年。这八年换来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惊澜握着手中的青玉剑,直到锋利的剑刃割破了手掌,红色的血顺着剑尖坠落在地上。

  从那之后陆惊澜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信的。

  越是光鲜亮丽的东西,便越长满了毒刺。

  陆家满门流放岭南。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声名天下的陆家到了瓦灶绳床的低谷,若非还有一个宁王妃,多的是人想上来踩两脚。

  陆惊澜一日看尽了世间人情冷暖。

  后来,岭南便爆发了瘟疫。

  史载,建安二十六年,岭南瘟灾,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所波及者数十万人。

  到处都是逃亡的难民。

  有的人和陆惊澜说了没几句话,忽然在他面前吐血而亡,陆惊澜面无表情的割掉了自己被溅到鲜血的袍摆,点起火烧的一干二净。

  火焰在他冰冷的眉眼中明灭。

  岭南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人人都是刍狗,到处都是血泪,所见尸横遍野,所闻哀嚎满耳,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崩毁到了极致。

  甚至祸及大批岭南的官员,以至于流民四逃,官府瘫痪。

  陆泽海和陆夫人在这场瘟疫中染病相继去世,陆惊澜带着陆沉霜亦在逃难的路中离散。

  陆沉霜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平日有陆惊澜护着,若是走散了,在这人间炼狱中还能活几天?

  这场瘟疫最终以朝廷的军队封锁了岭南,挖了万人坑,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一并埋了进去作为结束。

  岭南一时间出门无所见,白骨覆蔽平原,家家户户都为亡灵挂起了白幡。

  传闻每到夜半,孤魂野鬼都会前来索命,活着的人为了辟邪,在门前置放用红纸包着的糯米,后来甚至演变成了岭南的糯米节。

  岭南上报朝廷的遇难者中,除了陆沉霜,陆家几百口人一个不少。

  陆惊澜是在岭南大乱时候宁王妃偷梁换柱救下的,所以现在,陆惊澜已经是一个死人。

  陆惊澜手里的青玉剑救不了他父母的命。

  也没有护住他的妹妹。

  一颗尚还残留的几分剑心终于彻底崩毁了。

  曾经骄矜冷漠的少年变成了从瘟疫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苟活在人世只是因为无颜去地下见他的父母。

  那个人怎么值得他的喜欢?

  陆惊澜冷淡的笑,打算用他的青玉剑劈开赵长宁,来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披着画皮的妖。

  不然为何这么多年,还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纠缠不休?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都说不清楚在虐谁了,感觉作者才是被虐到的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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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三:“别的什么玩意儿??你tm说谁呢”

  陆惊澜:“爷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