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恨自己无能(1 / 1)

走火 博尔赫叁 208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9章 恨自己无能

  如孟以冬所料,萧升选择性失忆了,比起周远扬还在他家赖着,清晨醒来发觉孟以冬睡在他床上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他躲进洗手间整理昨天喝高前的思绪,一泡尿断断续续尿了有几分钟,周远扬迷迷瞪瞪顶着一头糟粕进来,一手撑在洗漱台边上就这么盯着他的要紧位置。

  “你能先出去吗?”

  “怎么,有人看着尿不出来啊?”

  “你说呢,”萧升抖了抖提起裤子,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被他拍了下肩头,那人说,“这么多年没找女朋友,你这玩意儿还好使吗?”

  萧升回身踹了他一脚,“要你管!”

  “我不管我不管,”周远扬咧着嘴笑,“他们说你脾气越来越不好,我寻思问题源头应该离下盘不远......”

  “周远扬!这泡尿怎么没把你憋死!”

  萧升出来,孟以冬正背着包往玄关走,见他哥,说,“今天有场手术观摩,机会难得,晚上我自己回来。”

  萧升还没给出回话,关门声一响,走了个干脆。

  周远扬磨叽半天出来,形象也打理好了,两人在厨房随意对付了下胃,一个准备回单位,一个要回学校,下楼临分别时周远扬还嘱咐了一句说,赶紧找个女朋友啊。

  萧升赶着他走,开了车出去,晃神间车子一路开到了孟以冬学校附近,找了个位置停下,坐在车里抽了半包烟,离开之前,在通话记录里翻出个号码拨了出去。

  半小时后,林黎坐在了他车里。

  “你跟我弟怎么回事?”萧升开门见山。

  “就,正常交往啊。”林黎许久没联系他,彼时被质问,竟也坦坦荡荡,丝毫没想起萧升之前的威胁。

  “我让你不要联系我,你就往我弟怀里扑,我们兄弟俩上辈子得罪你了?”

  “你可没说不让我联系你弟,再说了,是你弟先找我的,他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我能怎么办?”

  “那也不行!”萧升无故发火。

  “怎么不行?!你要是吃醋就直说,我可以忘记你对我说过的狠话回心转意,要是单纯看不惯,那您就歇着吧,我也不是非您不可!”林黎说完推门下车,关门声震耳欲聋,噎了萧升一个好歹,萧升忍不住爆粗口,方向盘砸的险些把安全气囊弹出来,不是别的,他只是感觉自己一世英名似乎要折在这些小崽子手里了。

  手机叮叮当当响起,萧升看也没看,接通便吼了一嗓子,“喂!”

  “你什么毛病!”蒋春云毫不示弱的吼了回来。

  这会儿的孟以冬穿了身白色实验服,戴着眼镜,站在狭窄的观摩室中盯着屏幕,手术床上躺着的是个六十多岁的男性肿瘤患者,瘤子长在十二指肠,但由于这节肠子先天性狭窄,手术风险增加,时间也耗长了些。

  毕然来迟了,站到孟以冬身后,看见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默默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以孟以冬的条件,本应该是走保送的路子,但鱼苗扔进鱼塘里,出挑的不止一个两个,这事儿不进清华园也都是知道的,而以他的高考分数,清华随便哪个重点专业他都可以选,可他偏偏要学医,因为这个,毕然自打认识他就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崇敬。

  话说回来,也好在教授怜惜,没固定他的走向,清华3加2加3,这刚大三,偶尔给他一次实景的手术观摩,毕然也能跟着蹭不少好处。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连着看了两台手术,毕然挂在孟以冬身上,看起来比主刀大夫还要疲累。

  “吃点东西去吧神仙,你是喝仙露长大的,我不是啊。”

  “好。”孟以冬伸手拦车,两人坐上去他才掏出关机一天的手机,信息涌来,一条是萧升的,问他什么时候结束,另一条是林黎的,说萧升找

  他了。

  孟以冬难得笑了笑,引得毕然看过去,“哟,笑了,什么好事儿?”

  “没事,吃什么,我请。”

  到家七点了,萧升在家,电视有画面没声音,烟灰缸里多了许多枚新烟蒂,孟以冬换了鞋进去,听见他说,“回来了?”

  “嗯,吃晚饭了吗?”

  “没吃,”萧升沉着脸,“过来坐。”

  “......”孟以冬绕过去在他左手边坐了下来,“不是答应了少抽烟么?”

  话音未落,萧升告诉说,“大姨病了。”

  “病了?”

  “有点严重,要送到北京来。”

  “那送来,我去联系医生!”孟以冬挪去他手边,“大姨哪里出了问题?”

  “骨髓异常增生,”萧升又点了根烟,“我妈说,朝阳医院有个专家手上过过不少这病例,这次来,奔着他去。”

  “是医科大那个附属医院吗?”

  “嗯。”

  “几号来,我们一起去接。”

  “后天。”

  两人静默下来,萧升一根烟抽完,仰躺在沙发背上,孟以冬身子僵了会儿,随后也倒了下去。

  “哥,大姨以前做过化工么?”孟以冬问。

  “嗯。”

  孟以冬没再说话,他知道大姨一直没有小孩,从进了萧家,一直到离开哈尔滨来北京之前,他总会去大姨那儿,偶尔呆个一两天,陪着她吃饭,买花,整理阳台上的小菜圃子,对大姨的喜欢也在这些时光中日渐浓郁。

  但他现在才感到后悔,后悔这些年从来没问她年轻时做什么工作,后悔相信她稍微运动就会气虚无力时辩解说的因为自己太胖,后悔没在她头晕的时候及时带她去体检,这些,若是他稍微上心一些......

  他不愿再想,捂住脸,觉得鼻酸,觉得深不见底的难过,萧升这时伸了胳膊过来,把人收进怀里,才说,“大姨来了你不许这样。”

  “哥......”

  “行了,一切等这边专家看了再说,洗个澡睡觉吧,你也累了一天。”

  萧升起身回了房间,手机屏幕上是蒋春云发来的病例照片,附了有几句话,蒋春云说,大姨不许任何人告诉大姨夫她生病的事情。

  他坐在床边,手腕发抖,蒋春云说,寻医问药找了许多医院,其实早就确诊了,来北京不过是图个心安,蒋春云说,你大姨命不好,入了这病的死亡率那一挂,早就不想治了,蒋春云还说,她就是不想死在哈尔滨,她怕你大姨夫往后回不得家。

  孟以冬在外头敲门,萧升放下手机,抹了把眼睛,“进来。”

  孟以冬抱着枕头,走到他身边,“哥。”

  “要跟我睡么?”萧升问。

  “嗯。”

  萧升一反往常的掀开被子,拿过他枕头,放在了自己枕头边,“我去洗一下,你困了先睡。”

  等萧升回来,孟以冬侧卧着,手枕在耳朵下,一眨眼,掉些泪珠子出来。

  萧升掀开薄被躺进去,与他面对面,指尖碰到他鼻梁上的泪痕,听见他说。

  “我问妈了,妈都告诉我了。”

  萧升没说话,又把人抱在了怀里,手轻轻抚摸着他后脑勺。

  “哥,我舍不得。”他环住萧升的腰,钻进他颈窝里,濡湿了一片。他一贯从容,淡然,好像什么事情都运筹帷幄,再难的问题他动动脑子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可唯独对于生离死别,曾经的他,现在的他仍旧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恨不能八年浓缩成两年,明天就换上无菌服站在无影灯下,用手术刀将那些即将离开的人一个个拉回来,可他如今,就只能是,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