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折算成银子缴纳赋税。”
夏天南的话并没有引起官员的共鸣。他们关注自己的安全远胜百姓的死活,所以这两个解决办法他们没心思讨论,现场一片沉寂。
这时一个青袍官员越众而出,眼神不善地盯着夏天南:“请问平南伯,让官员奔赴各地主持收粮事宜,可有户部的公文?耽误了秋季的征粮,谁又来担负这个责任?本朝赋税,既有折色,也有本色,就算你发给百姓银子,又拿什么来缴纳本色?还有,登州府库空虚,这银子又从哪里来?”一连串问题如连珠炮一般,一环扣一环。
夏天南眯眼看着他,问道:“这位大人贵姓,官居何职?”
青袍官员傲然道:“免贵姓张,单名一个斌字,乃山东巡按御史。”
原来是补谢三宾的缺。夏天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悠悠地说:“张巡按身为言官,这张嘴确实犀利得很。不去考虑如何让鞑子退却,一双眼睛却只盯着自己人挑刺。看来这七品巡按很适合你,没个十年八年,估计不会挪位置。”
张斌大怒,这是讽刺他只配做七品言官,十几年都没法升迁?他立马就想怼回去,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总兵官,挂将军印,加右都督,比自己有出息多了,从官职的角度好像没法怼,就算用文贵武贱自我安慰,可是人家还封爵了,这个光环是没法回避的。
他心中想法瞬间一变再变,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旁人看了,都觉得平南伯厉害,一句话就挤兑得以言辞犀利著称的张巡按哑口无言。
夏天南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冷笑一声,继续说:“你是不是想说,我有什么资格这么评价你这个清贵无比的言官,话到嘴边却发现我不仅官阶品级比你高,还有可能你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爵位,让你无从反驳?”
张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否。
“我的官阶和爵位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自然没法比。”夏天南指着谢三宾说,“你可以比较的对象是你前任——抚台大人以前也是山东巡按御史,他老人家之所以能够从七品巡按一步跨到手握重兵、起居八座的巡抚,靠的不是嘴皮子,而是平叛时立下的功劳。”
张斌脸红脖子粗地争辩:“本官不是耍嘴皮子,就事论事而已。代天子巡察,监督地方官员是我的职责……而且旷野之间,很有可能碰上鞑子,你将我们的安危置于何地?”情急之下,他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了出来。
原来是怕死。夏天南冷笑了一声:“出城收粮就怕这怕那,可曾想过将士面对鞑子是以命相拼?你的命难道比将士们金贵?再说事有轻重缓急,比起户部的公文、秋季的粮赋,赶跑鞑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挑刺,太过巧合,我怀疑你和鞑子暗中有勾结——战时勾结敌军,抚台是否有权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以稳军心呢?”
谢三宾对自己这个巡按位置的继任者也不感冒,这厮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总是喜欢挑毛病,动不动就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给自己捞取晋升的资本。听京城里的朋友说,上次夏天南派人来提亲下聘,还被这厮偷偷告到皇帝那里去了,幸好皇帝留中不发,没有下文。他想整治这厮久矣,今天终于有了打压的机会。听到夏天南的话,点了点头:“本抚提督登莱军务,战时如果发现有人勾结敌人,确实可以先斩后奏,以儆效尤。”
张斌见这翁婿二人一唱一和,不经意间给自己扣了一个“通敌”的帽子,气得要吐血了,指着两人说:“你们血口喷人、打压异己,我要上本参你们!”
夏天南挥了挥手,让几个近卫营士兵把张斌拖了出去,“既然有勾结鞑子的嫌疑,就先看管起来,等鞑子退兵之后再慢慢审问。”
张斌一路挣扎,大声说道:“你无中生有、构陷忠良,我必定不会放过你,等着被参吧!”
处置了张斌后,夏天南继续问众官员:“收粮的提议,诸位还有什么看法?”
连地位超然的巡按御史都被扣上了“通敌”的帽子,没有人敢以身试险,纷纷点头,“诚恳”地回答:“提议甚好,就请平南伯分派差使吧。”
夏天南笑道:“我对山东各州县不是很熟,具体何人赶赴何地,还是交给抚台安排吧,我就不喧宾夺主了。”
谢三宾觉得这个提议甚好,操作得当的话,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逼迫鞑子主动退兵,到时候一篇花团锦簇的奏折递上去,就能变成自己率领登莱军民赶跑了鞑子,功劳簿上又能添上重重一笔。当下也不矫情,没有和夏天南谦让,按照官职大小和距离远近,把七品以上的官员都派往登州附近的州县去收粮。
第七百八十章 兵谏
把收粮的任务分派下去后,众官员哀声叹气地正要出门,被夏天南又叫住了。
“诸位大人且慢,还有件事不如一并解决了。”夏天南环顾众人,悠悠地说,“我想来想去,征用了粮食之后,还是用银子补偿百姓最简单实在。诸位大人都是体恤百姓的好官,一定不忍心看着百姓无米下锅、无粮纳税,可是张巡按又称府库空虚,无银可用,不如就由各位认捐,凑出这笔银子,如何?”
一听到出力还不算完,还得出钱,官员们一个个心疼不已,要不是有张斌的前车之鉴,加上门外荷枪实弹的士兵虎视眈眈,他们早就炸锅了。
谢三宾见了众人的模样,咳嗽一声,开口说道:“平南伯言之有理,为了驱逐鞑子、安抚百姓,本抚先认捐五百两。”
他一开口,正在低声议论抱怨的官员都安静了下来。巡抚都出五百两了,他们好意思装傻,就不怕日后被穿小鞋?这翁婿两人一文一武,一唱一和,一个是登莱最大的官,一个手里有兵又不按常理出牌,被他们这么一弄,只能任其摆布了,否则就是张斌的下场。
想通了这一点,官员们纷纷咬牙表态:“抚台所言极是,我等愿追随抚台,认捐银子,为驱逐鞑子、安抚百姓尽一分绵薄之力……”
夏天南拍手叫好,“诸位大人果然是精忠报国、体恤百姓的好官。抚台,我建议把各位的官职、姓名和认捐数目都记下来,鞑子走后,在登州城门立一块碑,以供过往百姓瞻仰,让这等善事通过百姓之口广为传播。”
谢三宾眼睛一亮,这个女婿花样还真多,不过这个点子确实不错,看准了官员沽名钓誉的心思。便下令取纸笔上来,一一记下每位官员的官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