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海洋构成的战场环境决定了战斗双方每时每刻的位置都可能是游移不定的,被攻击方当然不会自投罗,成功与否除了取决于客观因素(舰队航、情报、相对位置、编队训练水平等),指挥官的能力也至关重要(包括判断、决心、时机把握、航海术等),如果郑芝龙也懂得这种战术,在看到对方列成战列线的情况下肯定会选择规避。不过这种战术的运用在整个东亚尚属次,郑芝龙闻所未闻,更别说提前规避了。
2艘永乐级、12艘武襄级,单侧8门24磅炮、6o门12磅炮的火力,集中攻击一个方向,这样的火力密度在17世纪的福建海面上是空前的,身经百战的郑家水手,也从未见识过这样恐怖的场景:密集的实心弹如同一场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前端的运兵船上。不愿挤在潮湿闷热的船舱中的水手们成了甲板上站立的活靶子,无路可逃,呼啸的炮弹直接在拥挤的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槽,所过之处断肢横飞、血肉四溅;船头、船侧被势大力沉的实心弹砸穿,海浪在风力的作用下冲刷着硕大的洞口,海水慢慢涌入船中,仅仅一轮炮击后,运兵船开始进水侧倾,甲板上的尸和断肢滑落水中,周围的海水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等到第二轮炮击开始,郑家船队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想到降帆转向进行躲避,后方的船继续一头冲入战列线的扇形包围圈中,迎头遭受高强度的炮击,越来越多的船侧倾、沉没,船上的水手们要么一命呜呼,要么受伤掉落海中,隆隆的炮声中夹杂着哀嚎声、呼救声,原本秩序井然的船队开始陷入混乱。
郑芝龙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对,船队的先头部队就遭受重挫,一时有些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原本是自己气势汹汹上门施压的戏码,却变成了琼州营堵到家门口不讲道理地开打,而且一上来就是下死手,丝毫不留余地,完全视彼此官兵的身份如无物。
一旁的郑芝豹失声道:“夏天南这是疯了吗?他就没想过事后怎么向福建、广东的官府,向朝廷交代?”
双方都是朝廷官兵,不是刘香和诸彩老那样纯粹的海盗集团,在体制内混,总要讲点江湖规矩。郑芝龙此行虽然大张旗鼓,但是也没打算全面开战,只是想封锁琼州海峡,给对方一个下马威,顺便“不小心”干掉几条敢从博辅港出海的战船,至于攻打临高县,想都不敢想。可是琼州营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顾虑,这架势完全是把郑家当做刘香之流的海寇在打。
郑芝龙清醒了过来,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打跑琼州营再说,再这么下去,再多的船也不够喂炮子的。现在是琼州营骑到郑家的头顶上来了,而不是我们先惹事,事后我们也有个说辞……”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海主出身,郑芝龙虽然不懂对方的阵势是什么名堂,但是看出了这样的“丁”字型对阵于己不利,莫说郑家没有能打几里远的大炮,就算有,这样的局面下也施展不开,就算冒着炮火冲上去也是添油战术,徒增死伤而已。他迅做出判断,下令道:“命令大青头散开前进,贴近了他们的大船对射,其余的运兵船由两侧迂回,伺机靠近后肉搏,等到对方阵脚混乱,就上火船!”
因为事前没有准备,火船战术也没打算用,自然也没有专门的火船——要知道,堆满薪柴菜油的纵火船航行十几日是个很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沾点火星就会自燃,一般只有在大战之前,确定动火船攻势,才会提前一天准备——不过这个难不住家大业大的郑家,这次出动足有一两百条船,选些小点的船随便凑一凑,堆些木板、浇些菜油,火船队就有了,只要能取得奇效,船烧完了再造就是,郑家富得流油,不差钱。
威廉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变化,当看到郑芝龙的应对后,遗憾地耸耸肩:“我们的对手毕竟不是傻子,他的应对思路是目前所能做的唯一正确的选择,只可惜了咱们的战列线,仅仅牛刀小试,还没有完全挥出最大的威力。”
夏天南好奇地问:“虽然我不太懂你和老林讨论的这个t字横切战术,但是静止的情况下能用,机动过程中也能使用吧?咱们的舰队利用风帆和船型的优势,再次抢占t字横头位,不就行了?”
威廉摇了摇头:“将军,你的说法理论上是成立的。可是我们的对手并不是训练有素的舰队,他们骨子里还是各自为战的海盗,我们就算能够抢占t字横头位,对上的也未必是他们的主力,只是一群游兵散勇,纯属大炮打蚊子,白白浪费火力。”
第五百一十章 炮船对射
听了威廉的解释,夏天南不无遗憾地说:“那确实可惜了,这个战列线这么威风,没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威廉咧嘴一笑:“虽然不能完全挥t字战术,但是14艘战舰仍然可以集中使用,等待对方的跳帮和肉搏——这些船一旦靠近,一轮炮击就可以送他们见上帝。”
夏天南问:“如果郑一官祭出火船的看家宝呢?”
“外围的16艘28o吨级巡逻舰就能挥作用了。这种较小的巡逻舰在纵火船的操作者眼中不是高价值的目标,但是其灵活性足以扫荡这些几乎只能直线前进的纵火船。可以肯定的是,尼德兰人曾经遭受过的磨难不会在我们身上生。”
夏天南想起刚才似乎没有使用轰击炮,便问道:“永乐级上装备的轰击炮为什么不用?”
“听说明国有句话叫杀鸡不用牛刀,轰击炮用来对付这些小船火力过剩,再说船上的爆炸弹储量有限,要留着对付郑一官的旗舰和主力。”
两人说话间,战场的态势悄悄生了变化。郑芝龙不愧是纵横海洋的枭雄,郑家的部下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积年海寇,虽然遭受当头一棒,损失不小,但是他们很快稳住阵脚,按照郑芝龙的命令动了反击。
臃肿缓慢的运兵船降下船帆,慢慢退出了一线战场,无数四百料左右的大青头气势汹汹扑了上来,试图靠近这条制造死亡的战列线——为了降低被炮弹击中的概率,这些大青头没有聚成船队,而是分散开来,像撒豆子一样漫天而来——在郑家主力船队的遮掩下,近百艘吨位较小的旧船正往船舱上浇油,准备在对手乱了阵脚的时候点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