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比悲凉,看我二胡
看到宣德那友善的目光,楚云表示我很方……
只是没办法,做人虽然是要低调,但是才华太闪耀,在人群中,他就是那么显眼。
嗯,就是披着面具不透汗有点难受,还好宣德隔得比较远,看不清楚细节,不然楚云这一手操作,全都要被这个天气给毁了。
第一轮算是草草过场了,宣德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些人丢人现眼,很快就开启了第二轮的比试,这一轮,是要画画。
对楚云而言,这还是道送分题,但是,对马月来说,却是一道难题了。他本来就是半路出家,弃武从文,文化课没落后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在才艺上的造诣,自然是没有多少的。
楚云简单地画了一幅画,还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便轻松完成了,没事干之后,楚云又开始到处晃悠了,一下便走到了马月的前面。
马月:“……”
什么仇什么怨?
“其实如果你不会画,只需要把墨汁泼到纸上,然后随心所欲地拨弄,便可以完成一副画作了。”
楚云这是在好心指点马月,他看得出来,马月并不会画画,而且,也确实有泼墨画法这个流派。然而,在马月看来,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马月成功地将楚云的话理解为:“就你这画的东西,随便泼墨画一下都比你好……”
“这位公子,在下如何作画,无需你来指摘!”
马月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不可能随便被人鄙视还一点反击都没有,特别是看到这个之前就对他有敌意的钱塘人士张琦,他更是没有好感。
于是,楚云的好心指点,就被马月喷走了。
楚云一脸蛋疼,又游荡到了左目风颜这边,左目风颜在自己作画,楚云看到他的内容之后,顿时非常夸张地道:“厉害了兄台,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天空画的如此传神之人!”
左目风颜:“……”
我特么画的是草原……
楚云的四处蹦跶,终于又引来了宣德的额外关注,本来嘛,楚云是打算稍微降低一点宣德的好感度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行事,然而,宣德现在看到楚云去别人那里捣乱,反倒更加欣赏他了。
楚云只停留在了左目风颜和马月二人面前,这说明什么?
显然是因为有识人之明嘛!能够迅速找到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这也是一种本事,虽说做驸马之后不能再从军从政,但是一个聪明的女婿,绝对比一个瓜皮女婿更好。
于是,楚云化身的张琦,在宣德这里好感度再次提升。
第二轮比试画画,情况稍微好了一点,毕竟能作诗,字写得不错,基本上画画的水平也有一点,这一轮,宣德就好好品鉴了一番,将所有人的画作收上来看,依旧是楚云独占鳌头,左目风颜再次第二,马月……
他其实应该是要淘汰了的,画的太差劲了,可是,当宣德召集众人上前的时候,隔着珠帘的赵仪,认出了马月,作为主要评委之一,赵仪给马月放了个水,最终,马月是以最后一个名额出线的。
在这里看到了马月,赵仪的心情有些奇怪。前些日子听了马月的故事,她心中还有些触动,本来想着,他们都是在心情黯然的时候相遇,她也正想找一个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然而,他们终究是无缘再见,没想到,居然在这招亲的时候,又遇到了他。
而他还是参选者。
赵仪觉得有些好笑,她曾因为马月的故事而感动,所以,她让马月留下了。
若说真的对马月有多少好感,那也不至于,只不过是感觉遇到了一个熟人,本能地有些亲近而已。
因为她这个特别的举动,宣德也开始关注起马月来了。
文比的最后一关,音律,又再次开始了,说起来,这个比试真的是太过仓促了,前面两轮搞完,都不带休息的,立马又开始第三轮了,而且这日头大的,连外面那些想要看戏,却看不到多少戏的百姓都渐渐散去了。
现在剩下的三十个人,勉强算是精英了,这一次音律比拼,自然是要一个个来的,从之前排名靠后的开始,依次往前,楚云这是要成为压轴的了。
马月是第一个,可是,他哪会表演什么乐器,本来就是个来打酱油的,没想到一下就杀入第三轮了,公主的面还没见着,马月也终于从失了智的状态清醒过来。
不能再进入下一轮了,在进入下一轮,要是一直赢下去,万一真的要娶公主,这波不是亏大了?
反正也刚好不会乐器,那就随便唱个小调吧!
马月唱的是他家乡的独有的乐曲,跟山区里的人唱的山歌一般,马月用的正是青州那边的方言,宣德听得一脸懵逼,但意外地觉得这个调子还不错。
于是马月也失策了,本来想随便应付一下,没想到,皇帝是听惯了华丽丝竹之音的人,就像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偶尔吃个小菜,会觉得特别舒服,于是,他终于成了第一个通过的。
马月:“……”
这个大概就是造化弄人了吧……
之后的人的表演,大都是中规中矩的,宣德既没有点头,也没有PASS他们,一直到左目风颜出手。
他手里拿着的,是燕国的乐器,埙,这种乐器吹出来的曲调,苍凉却又大气,再加上他的技法确实不错,宣德就算是想吹黑哨把他淘汰了都不好意思。
赵仪也终于高看了左目风颜两眼,这个异族的皇子,也算是有才有能了,长相也还OK,只是,如果能有别的选择,赵仪绝对不会选他。
只是在场的其他参赛者,都被左目风颜的音乐打动了,自发地鼓掌起来。左目风颜不禁面露微笑,他尽力在保持谦虚,但是,能凭自己的本事,压服其他的人,这本来就是面上有光的事情。特别是听到有一个书生的感叹之声:“没想到这燕国的皇子这么厉害!”
无心拍马屁,最为让人舒爽了。然而,那书生又道:“之前只听说过他在金銮殿上放屁,没想到也是如此有才之人!”
左目风颜的脸瞬间黑了,甚至有点想打人。
看到左目风颜这么出风头,楚云就不高兴了,在我的BGM里面,怎么允许你这个异族小哥装逼?
来人,取我萧来……
算了,吹箫什么的,说出去也不好,虽然楚云最擅长的就是吹箫,不过,他是十八般乐器都很熟练的。
刚才左目风颜一曲吹得在场的人都心情低落了,箫声虽然也是曲调哀婉,但是还是比不过埙,那么,想要在悲情上面压过左目风颜,就只能请出神器了。
“陛下,请允许在下演奏一首二胡。”
楚云虽然没有自己准备,但这里乐器还是随便用的,拿过一把二胡随便拉了一下,试了试音,楚云便开始了正式演奏。
楚云拉的是《二泉映月》,一开头,那低沉的情绪便将赵仪感染了,赵仪不禁想到了这些日子,感觉自己如同笼子里的金丝雀,不得自由,又想到日后不知要嫁给何人,反正,她想要的轰轰烈烈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了。一时悲从中来,眼泪便无声地开始流了。
而随着楚云二胡的乐曲渐渐展开,对赵仪的感染也越深了,不光是赵仪,其他人也都沉浸在楚云塑造出来的悲伤气氛中去了。比如说皇后,她虽然不是赵仪的生母,但一想到赵仪要受到这种包办婚姻的伤害,她也怜惜不已。
武皇后知道,自己能嫁给宣德皇帝,虽然也是父母之命,但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可赵仪从一开始就很抵触,以后如何会有爱情。一念及此,武皇后也很是哀伤。
再有就是赵仪的生母陈贵妃了,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七皇子就是她的依靠了,身为贵妃,她是一个明白人,她知道自己争权夺利是斗不过别人的,所以她老实得很,这种老实,便表现成了极度的顺从。
赵仪怎么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是女儿,她也不可能不疼惜,可是,她也不可能违背皇帝的意思,免得以后影响到了七皇子。
听到这一首《二泉映月》,陈贵妃侧过头,便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赵仪,心中也是悲拗,竟忍不住凄凄然地哭出了声。
宣德一头的黑线,朕的打开方式是不是有些不对……
朕是准备嫁女儿,不是死了女儿好么?这一堆愁云惨淡是什么鬼?
“行了,别拉了,算你过了。”
宣德看着这边哭的稀里哗啦的贵妃和女儿,差点没捂脸,你们这样,虽然外面的人看不但,但是朕很没面子的!
“今日便到此为止,呆会李公公会告诉你们结果,通过之人明日来此处,进行武斗。”
楚云一脸懵逼,别拦着我啊,再让我拉下去,我能让你们全都哭出来信不信……
不过,能过了也是好事,楚云觉得自己再坚持一会,估计这人皮面具要扛不住了,还好是明天再来武斗,回家还可以重新化个妆。
这边人马便是兵分两路了,皇帝等人准备走人,而参选者也被李公公告知哪些过了,那些没戏了,通过的当然是很高兴,没通过,也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
而此时,因为赵仪心情低落,也没有顾得上不让别人看到,在走上銮驾之前,从参选者面前经过了。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美得真是惊心动魄,那些落选的人这才捶胸顿足,心疼的无法呼吸。
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通过了选拔的人,自然是痴迷不已,然后斗志更加昂扬了,唯有一个人呆若木鸡。
那便是马月。
虽然赵仪的装束不同了,但是不存在换了件衣服就认不出来,马月一眼就看出赵仪就是那个在桥上偶遇,很像他那个故去旧人的人。
没想到,她竟然是一国公主。
至此,马月也算是想到了,为什么赵仪会买醉,他忽然很心疼赵仪了。接着,他便是庆幸了,还好,他参加到了这个选拔中,或许,他有机会帮助她脱离苦海。
不为别的,只为人海茫茫中偶然的相遇,正好那一眼的似曾相识。
马月知道,自己并非是对赵仪动了情,只是,这不妨碍他帮助赵仪脱离苦海。
那么,之后的比试,他就要认真一点了。
而且,有两个特别难对付的敌人,一个是张琦,一个是左目风颜!
楚云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回头看过去,正好与马月对上了,楚云一阵无语,他真想对马月说:“老铁,咱们是友军啊!”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虽然马月是个好人,但是欺君这种事情,当然是只能自己知道,说出去和找死没有区别,即便是很信任的人。
更何况,说出去的话事情败露那就是坑队友了,楚云还没有那么傻。
看着马月忽然开窍的样子,楚云也是醉了,他今天算是全方面碾压了在场的所有人,可惜,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恕在下直言,在场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是首日比试,因为是文艺类,到了第二天,楚云不禁有些抓瞎了。今天是武斗啊……
他的战斗力只有五,怎么办?
更坑爹的是,宣德公布的武斗方式。
二十个人站在一个圈子里面,自由发挥,反正最后留下的十个人胜出。
楚云当时就头疼了,这打不过咋整?
难道要抱一个大腿跟着混过去?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然而,当楚云准备去找马月组队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包括马月和左目风颜在内的另外的十九个人,都十分有默契地看向了他……
楚云:“各位老哥,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
其他的参选者,都把楚云当成了头号大敌,没办法,文比三项,他全都是头名,而且碾压其他人,这样不给活路的话,那就只能全世界的扑街联合起来,把你驱逐出去了!
于是,楚云预料中的1V1战斗,变成了1v19.
他是那个1……
瓜皮皇帝,你这是坑爹呢……
正文 番外篇之马月(上)
山外青山楼外楼,在东方的青州,有一座青山,青山下,有一个小镇,名为青山镇。
有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并非是这山水不好养人,而是人们常年和恶劣的环境斗争,为了生存,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
这青山镇的居民便是如此。
青山镇算是青州的一个较为落后的偏僻小城,又背靠青山,是山贼隐没的好去处,豪商们大都不愿意来此穷山恶水,青山镇的贫穷也就日复一日。
有些青山镇的居民仗着自己有几分勇武,或者是实在生存不下去,干脆便落了草,当了寇,也有的坚持习武之人的道德准则,锄强扶弱,利用自己的一身本事,外出打拼出了一番事业。
青山镇的马家便是如此。
习武之人可以走的出路其实不多,不过是做些护卫或者押送的行当,身为武夫,自然有武夫的矜持,马家人不愿意跟权贵点头哈腰,所选择的,便只能是押送了。
马家成立的镖局总部原本已经不在青山镇了,因青山镇太过落后,但时人皆重乡土之情,马家的人在外面创出了一点名头,也没有忘记老家的像火情,发达了之后,便把镖局迁回了青山镇,虽然生意是少了些,但也多少带动了一点青山镇的发展。
马家的少主名为马月,十四岁便成为了镖师,可以独立走镖了,每每说出去,马家人都面上放着光彩,为这个优秀的继承者感到骄傲。
而且,马月还和青山郡城里面的一个富商刘家的女儿刘月娥有了婚约,因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父辈又相熟,这婚约便是水到渠成的。
若说这刘月娥,长得倒是可爱伶俐,但性格却是和男孩儿一般。民间对儿女的要求不会有那么高,刘家也是商贾之家,并非以礼传家。刘月娥从小和马月一起耍着,也学会了一点马家的拳脚招式,虽然较真起来,完全不是马月的对手,但她经常欺负着马月。
如此,算的上是性格恶劣了,刘月娥的父亲觉得自己这闺女,能嫁出去,真是万幸了,对马月和刘月娥的感情,自然是很赞成的。
普通百姓的礼仪是较为随便的,大家约定俗成遵守一个规矩,以尔车来,以我贿迁,这婚事便是成了。
但在这之前,刘家有一批货物,应马家的邀请,要去青山镇贩卖。刘家也是存了那么个心思,女儿以后是要嫁到青山镇去的,这会儿过去那边开个分店,那也是极好的。于是叫上马家的镖师,将这一批货物,从青山郡城,护送到青山镇。
这个距离其实不长,拢共一日的时间便足以,马家想着,这是给亲家送东西,不如让马月去吧!
于是,这一次押镖的镖师成了马月,还有若护卫。
那一天,马月穿的精神抖擞,背上背着一把大砍刀,看上去威风凌凌,格外的帅气。
当然,他并不擅长用刀,镖师也多是如此,拳脚功夫不错,刀上的功夫就差了些,毕竟走南闯北,若是遇到了匪徒,这个刀,多数是威慑的作用,能不见血地解决战斗,就只有拳脚最好了,若是见了血,那便是不死不休了。
这世道人人都爱惜性命,镖师如此,匪徒也是如此,这也算是镖师和匪徒之间逐渐养成的默契。
刘家的货物装好车以后,足足有五大车,临走前马月例行检查货物,掀开一个箱子,却发现里面正有一个玲珑可爱,又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
不是刘月娥还能是谁?
马月正要叫出声,刘月娥却迅速地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用眼神威胁着他:“若是敢出声,你就死定了!”
马月一脸扭曲,低声问刘月娥道:“你这是要干嘛?”
“一直听你说走镖多么有趣有趣,我也想要见识一下,不行吗?”
刘月娥把自己的贪玩说的理直气壮,马月偏生无法反驳。那头的刘父,见他停在原地半天,不由问道:“贤侄,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
马月下意识地给刘月娥遮掩,这已经是习惯性背锅了,他总是拿刘月娥没有办法。但略一琢磨,马月觉得带刘月娥见识见识也未尝不可,反正只有一日的路程,而且这条路反反复复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也没有遇着过什么危险。
就这样,马月带着刘月娥上路了。
刚除了青山郡城的城门,刘月娥就从箱子里面钻出来了,其他的镖师见着马月这大变活人的功夫,都愣了一瞬,又见着刘月娥这以后的少夫人,一个个都发出了打趣的笑容。
在马月面前霸道得不行的刘月娥,被这些人一笑话,反倒是露出了小儿女姿态,红着脸便躲到了马月的身后,抱着他的腰怂成一团。那些镖师们笑的更大声了。
马月也有些不好意思,斥责了一句:“笑什么笑呢,赶路了!”
但他毕竟年少,虽然是这一趟镖的镖头,但威信还是不够的,再加上这些人多数是马家的人,不是他的要不是族叔,要不是堂兄弟,都是带着善意的调笑,自然也不会被马月唬住。
于是刘月娥在这样的气场下,一直是怂成一团,也让马月难得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是霸道的她,还是怯弱的她,马月都喜欢的紧。
原以为一切都会一帆风顺,但五大车的货物,路过青山脚下之时,终于还是引来了一大帮土匪环伺。
来人一共二十多人,马月这边的镖师也有十多个,人数上有点小差距,但马月这边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远远地看到那些山贼过来了,马月等人却是没有办法逃走的,毕竟这些货物在这里,不可能白白丢了。
唯独是担心刘月娥会受到伤害,马月连忙交代道:“你快去躲起来,等我们打退了山贼,你再出来。”
马月是知道的,刘月娥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就能欺负他了,对上山贼,肯定是一刀秒的。
刘月娥也懂事,麻溜的找到了最开始藏身的大箱子,钻了进去。
而外面,山贼们终于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为头的是四个人,一人道:“此山是我开!”
另一人接道:“此树是我栽。”
又一人道:“要想过此路。”
最后那人也没有被丢下,分了一句:“留下买路财。”
马月:“……”
一开始他是很紧张的,但是,见到这个四个山贼的头领这么奇葩,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点想笑。
四个山贼头领都有些年轻,马月一拱手,丢出一个钱袋,道:“这些给诸位弟兄请个酒钱,劳烦让吾等过路。”
马月不开打就直接给钱,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若是没有刘月娥在,以他的少年心性,多半要打过再说。
为首的那大汉接过钱袋,掂量了一番,这分量还不错,正欲开口放行,其身后一个贼眉鼠眼的山贼上前小声道:“大当家的,他们这么多货物,我们只要这么点钱么?”
说话的是山寨里的一个比较奸猾的人,也可以说是这一伙山贼的智商担当,那大当家闻言不悦地道:“王三,见好就收。”
“可是大当家,山上就快没米下锅了,我们就抢他们半车的东西,也不算坏了规矩。”
王三仍然劝说道,大当家的沉吟了片刻,想到现在山上的惨状,心一横,对马月道:“这点当作酒钱是够了,但兄弟们也不能饿着肚子喝酒,你这五车货物,留下一车吧!”
大当家这是在跟马月漫天要价,就等着马月坐地还钱了,他倒并非是贪得无厌,想要一车东西,但马月本就是少年,并非十分老成,因此并不懂得山贼这番是在讨价还价,只当山贼是得寸进尺了。
他在走镖之前就听父亲说过这些,如果山贼好说话,那么给点钱打发也就行了,如果山贼得寸进尺,如果一味的退让,那只会让山贼更加贪得无厌,所以,这个时候就一定要展示出自己的本事了。
马月解下大刀扔在地上,道:“既然当家的想要这一车货物,那我们来做过一场如何,你们要是赢了,一车货物你们自取,就当是我交了你们这个朋友,若是胜不了,还请行个方便。”
把刀丢掉,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是想要见血。那大当家的,也是个懂规矩的人,手底下的人都没有乱动,他和马月便各自走上前,镖师和山贼分为两边对峙。
其实大当家的,最强的是一手鞭法,但是面前是个半大小子,都是赤手空拳的,他怎么好意思拿兵器。于是也赤手空拳。
拳怕少壮,大当家比马月年长了几岁,正是拳法最巅峰的时刻,马月离巅峰,还差了些年岁的沉淀,但马家的拳法精妙,马月心中又想着刘月娥在这里,以至于心中憋着一股劲,不能输。
这大当家一上场,便被马月给压着打了,十多个回合下来,大当家虽然没有被打倒,但输赢已经是分明了。
马月又使出一招双峰贯耳,大当家堪堪格挡住,却被马月一计回旋踢踢到了肚子,退了几步,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顿时知晓,这马月应该是留了情面,刚要拱手认输,他的那些手下却动了,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场对决吸引住的时候,那个王三做了些小动作。
他在看出自家大当家打不过人家之后,立刻就开始撺掇着那些山贼,动起来了,都为一口饭吃,节操什么的,根本不值钱,于是,大当家的手下,都被王三煽动了,趁人不备,偷偷溜到马车边上,扛起箱子就跑。
如此变故,让大当家的拱手都没做出来,马月一看,刘月娥藏身的箱子,正在那些被抗走的箱子当中。
“卑鄙小人!”
马月顿时红了眼,回身捡起砍刀朝着那些人追了过去,大当家兄弟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边喝止着山贼们,一边跟着追了过去。但这样的行为,在马月看来,分明是惺惺作态。
他也没功夫去计较这些,只想着把刘月娥追回来,但是,刚才和大当家的打了一场,本来气力就有些损伤,再有这些山贼虽然扛着东西,但是对山路驾轻就熟,没多久,就把马月甩开了。
马月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山上追去。
却说这一伙山贼,扛着那些箱子回来之后,大当家四人也追着回来了,大当家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二话不说就找到王三,猛地扇了他一耳光。
“你这样致我们兄弟的名声于何地?”
王三惨笑一声,半边脸已经肿了,但他还是倔强地道:“大当家你要杀要刮,我都认了,只要能让众兄弟有一口饭吃,我死而无憾。”
大当家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看到其他山贼那闪烁的眼光,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也不需要你扛着,他人以后若是戳脊梁骨,就朝我们四兄弟来吧!”
大当家的一番话,让肿着半边脸的王三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感激涕淋,哽咽道:“大当家……”
看到他这样,大当家也有点鼻子发酸。
这一帮山贼,在他的带领下,已经越来越惨了,因为他将江湖道义,就算是打劫,也只取十分之一,可这过路的人本来就少,也难得碰上马月这样的大车队,十分之一,真的不够吃的。
得了大当家的默许,山贼们开始开箱子了,有的箱子里面有布匹,有的箱子里面有丝线,还有的箱子里面……
“有女人!”
打开刘月娥那个箱子的山贼,顿时震惊,接着便是心花怒放,这山上,只有二十来个光棍,再呆下去,这个山上都会有些哲学的感觉了,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女子,而且长得清纯美丽,这可是比布匹和丝线更值钱的宝贝啊!
一时间,无数如狼似虎的眼睛,看了过来……
正文 番外之马月(下)
刘月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看到这样的可怕场景,顿时吓得腿软,但依然色厉内荏地道:“你们别过来!”
“嘿嘿嘿,没想到,那马家的镖局,居然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过,这下都便宜弟兄们了。”
王三肿了半边脸,笑起来就更加猥琐了,差点把刘月娥吓哭,倒是大当家穿过人群,走到刘月娥面前,道:“姑娘是哪里人?为何会被马家的人拐卖?”
“你不要胡说,我是马家的儿媳,才不是拐卖!”
虽说没有嫁过去,但刘月娥已经把自己当成马家人了,他们之间,也只是缺了一个程序而已。这时候听到有人诋毁马家,都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还在说着维护马家的话。
大当家的点点头,道:“姑娘你不必担心,我们只劫财,不会乱了江湖道义。今日天色已经不早,劳烦你在山上住一宿,明日一早,我们兄弟便送你下山。”
大当家的发话决定了刘月娥的去留,但是,他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些手下,眼里都闪烁着怨恨的光芒。
长年累月见不到妹子,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个,你说放就放,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夜里,刘月娥被安置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内。但她身处狼窟,虽说大当家的许诺明日送她下山,她依然觉得不踏实,即便是睡在床上,她手里也紧紧捏着一个簪子。
到半夜,当睡意终于袭来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一阵响动,她赶紧起身点亮了烛火,便见到一个刀片从门缝进来,挑开了门闩,那个猥琐的肿了半边脸的人便带着令人发毛的笑意朝她走了过来。
“小娘子,长夜漫漫,是不是无心睡眠啊?”
王三上下打量着刘月娥凹凸有致的身材,口水都要掉出来了,刘月娥惊叫道:“你别过来,你们大当家的都说了……”
“别提什么大当家,他不配!小娘子,这时候就不要说扫兴的事情了,陪哥哥乐呵乐呵啊!”
王三说着,在也忍不住,朝着刘月娥扑了过去,刘月娥惊叫着闪开,之前学过的三脚猫功夫,现在都用不上了。王三一下扑空,反倒是更加兴致勃勃了,刘月娥越是尖叫,他就越是兴奋。调整角度,又一下扑过去,刘月娥再次一个闪躲,但是,却被王三抓到了衣服,用力一扯,布帛碎裂之音响起,刘月娥虽然是脱离了危险,但身上已经是春光乍泄,露出了雪白的香肩,还有红色的肚兜。
王三两眼都放着光,刘月娥赶紧将衣服收拢,勉强遮掩着泄露的春光,右手却是握紧了簪子。
王三这下不敢动了,他好色,但更惜命。但是,到嘴的美味,怎么可能放过!
“兄弟们,都进来吧!”
王三说出了一句让刘月娥绝望的话,只见门口开始成群地出现了十多个人,除了四个首领,所有人都来了。
他们的眼里都放着光,小小的房子,都快容不下他们了,刘月娥一步步退缩着,但她已经绝望地知道,自己就算有簪子在手,恐怕也清白不保了。
刘月娥露出了凄楚的笑容,喃喃道:“小马哥,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
那个簪子,没有刺伤任何山贼,却刺进了自己的脖子。这一下,势大力急,整根簪子都插入了脖子,刘月娥再忍着剧痛,一下拔出,鲜血如泉水一般喷射而出,走在前面的山贼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那王三却阴森森地道:“还没死透,是新鲜的。”
刘月娥感觉自己已经快无法呼吸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在流失,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但是,永别了……
“啊……”
山寨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怒吼,正在酣睡的兄弟四人都被这声音惊醒了。他们本能般感觉到大事不妙,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随着越来越靠近他们安排给刘月娥的房间,他们心中的不详预感越发浓烈了。
当空气中那浓烈的血腥味冲击着他们鼻子的时候,他们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入目,是七零八落的断臂残尸,大当家一声怒吼,正欲为兄弟们报仇,冲进房间里去,却只见到那个少年,浑身的鲜血,怀中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脖子上一个血洞,触目惊心。
大当家再看到一个断臂,手里握着一块带血的残破布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少年的目光已经是麻木的了,不带任何感情,就连大当家兄弟四人走进来,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大当家等人,脚下踩着的,都是鲜血,房间已经被鲜血溢满,他的兄弟们,没有一个人留下了完整的尸体,而造成这一切凶手,还活着,但与死了无异。
大当家看着马月,心情十分复杂,他并不是一个傻子,他只是对兄弟们太信任了,其实,在他们不听号令,擅自行动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警觉的,不然也不至于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放在这里,没有做任何的防备。
他以为自己的话,兄弟们都会听的,但是,他们已经不是之前的兄弟了。
按照道义,他应该为兄弟报仇,杀了马月,但是,他更清楚地知道,马月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们自称为义匪,劫富济贫,但绝对不滥杀无辜,可是,因为他们,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死去了。
“青山四大天王?”
马月的声音如同九幽地狱的冥王,让人听了后背发寒,大当家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话,后背都湿了些许,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马家公子,这事,是李某御下不利,还请……”
“你们等着我。”
马月打断了大当家的话,阴森森地道。大当家当即默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把这个未来祸患扼杀在这里的念头,但是,最后他只是叹息了一声。马月一路奔波上山,又竭力虐杀了十多个山贼,此时已经是力竭,是最脆弱的时候,但大当家还是让他离开了。
眼看着那少年,颤抖着抱起那个女人的尸体,如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踏起地上的血花,大当家的心也在滴血。当马月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大当家对着这一地的残肢断臂,潸然泪下,继而仰天怒吼道:“我李金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宁可饿死,流落街头卖艺,也不再夺人一丝一毫,有违此言,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大当家其他兄弟三人,也是心有戚戚,皆是伸出三指,对天发誓道:“我李木(李风、李火)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宁可饿死,流落街头卖艺,也不再夺人一丝一毫,有违此言,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因为这一次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变故,兄弟四人彻底决定不再落草为寇,他们离开了青山,但故土难离,他们到了青山郡的另一边。开始了种田放牧的生活,隐居深山,不再出世。
但四大天王的恶名却是彻底在江湖中流传出去了。兄弟四人也没有辩解,他们知道自己确实是有做错的地方,所以他们隐姓埋名。
而在青山镇,马月已经成了行尸走肉,特别是在四大天王已经不知所踪之后,他更是再无一点生气。活着,仿佛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刘月娥虽然没有嫁过来,却被马月强行葬在了马家的祖地,也上了马家的族谱。但是,马月的父亲答应了这个请求,给刘月娥的名分,却只是一个妾侍。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要为自家后代考虑。
但马月不知道这些,也不在乎这一些了,他每日就是拿着那一个簪子,那是刘月娥自杀时用的,那是马月第一次走镖之后,获得的佣金,送给刘月娥的,她一直带在身上,马月却从来没有见她戴在头上过。
马月这个传人,到这里,几乎是等同废物了。马家上下都痛心不已,这个孩子还活着,但是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
为了让马月重新焕发斗志,马家老小一个个地轮番给马月上教育课,可是,持续了半年,都没有任何用处,马月依然是行尸走肉。
但忽然有一天,马月从行尸走肉的状态解除了。
他说,他不要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所以,他要整顿江湖。
马家上下闻言都兴奋不已,以马月的武学根骨,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代大家,既然马月立志如此,那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可就在马家上下高高兴兴的时候,马月表示,他要弃武从文。
因为习武,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马月的眼光很不错,江湖事,如果江湖了,终究是只能不了了之,唯独用朝廷的王道,征服江湖才能解决这一切。
况且,这一切悲剧的原因,就是因为青山镇太过贫穷,就算马家多年经营,吃不上饭的人,还是有很多。
那一天,马月立志,要考取功名。
马家的人没办法阻止他,只得由他去,读书,总比当行尸走肉要好。
就这样,马月勤学苦读,一年后就考上了秀才,两年后,通过了乡试,进京赶考。进京的那年,他已经十八岁了。
马家又开始为另外的事情担心了,一般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可是马月却不近女色,这可怎么办?
马家人知道,肯定是马月还放不下刘月娥,这个问题不解决,这孩子怕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于是,在临送别的那一天,马家人给马月下了药,又找来一个女子,和马月发生了关系。
他们不知道,那一晚,马月又梦到了刘月娥。云雨之后,马月醒来才发现怀中是另外的人。
他的处子童真,是在十八岁这一年失去的。
马月没有顺从家人的意思,就算那个人只是买来的妾侍,马月也没要,背着行囊,一个人走上了京城。
那一年的考试,马月名落孙山了,但是,他没有灰心绝望,因为他被陆明看中,选入了鹿鸣学社。
于是,那年离家之后,马月没有再回过青山镇。
家里会送家书过来,马家也是有钱的人家,马月的吃喝也不会短了,但他在青山镇不近女色,临走前来了一发,突然便像是开窍了一般,在京城爱上了大宝剑。
当然,他并不会奢侈度日,终日流连声色犬马之地。
他也不会对别人说起,其实,每一次大宝剑,他想到的,都是刘月娥。大约是相思成疾了,当他第一次在身体上背叛了刘月娥却想的是刘月娥之后,马月却发现,这是一种能麻痹自己的方式,就仿佛,刘月娥真的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他已经病入膏肓,但是,没有人知道,正如他表现出老老实实的样子,或者表现出贪恋美色的样子,许多人都放心了,父母不再担心他光棍一辈子,以为他放下了一切。其他人觉得他好相处,却不知道,他曾经用一把刀,活生生地将十多个人的头颅,四肢,一刀刀地砍下……
距离刘月娥的死去,已经过去快七年了,但是,在马月的心中,刘月娥的音容笑貌,却没有一刻曾经变淡过。
当楚云跟马月提及娶公主为妻,马月嘴上没有说,但是他在心里说了。
“这辈子我的心里只会爱一个人,而那一个人,已经死了。”
只是看到那满天星,或者偶尔看看明月,还是会寂寞的,但想到过去的事情,痛苦夹杂着甜蜜的回忆,内心好歹不是空空落落的。
直到那一夜在桥头,凉风正好,星光点点,那一个娇蛮地随手丢了个酒坛子过来的女子,她的容颜和刘月娥不javascript:一样,但她的气质和神采,让马月恍惚中,以为见到了那一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招婿大选,或许是伪装贪花渐渐成了习惯,又或者冥冥中的指引,他来了,再次看到了那一个人。
那脆弱却又倔强的泪眼,再次触动了马月的心房。
“月娥,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的……”
马月看着离去的公主銮驾,许下了诺言……
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