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准备好了之后，打boss真的是小菜
布里奇斯很兴奋。
本来他以为自己这身新装备会在某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怪身上开张，结果阴差阳错之下，首战居然是圣堂的第一个boss！
正合我意！
他用力挥动手臂，一柄以太形成的飞斧转着圈砸到巨齿牛头魔的犄角上，打得它头一歪，向着布里奇斯发出愤怒的嘶吼。牛头魔挥舞着爪子冲着布里奇斯狂奔而来，两个巨大的身影缠斗在一起。
进入房间，浓厚的血腥味像是有形有质一样，让多恩他们非常不舒服，脚底下滑滑腻腻的，站立都有些不稳。
洛克琳皱了皱眉，一发烈炎轰在地上，燃起熊熊烈火。火焰持续不灭，在地面上久久地烘烤，地面上原本厚厚的一层鲜血被点着，油污在火焰中燃烧起来，把牛头魔烤得不停地抬起它的蹄子，发出阵阵惨叫。
高温高热不过是让牛头魔感觉到疼痛，但是伤害并不高。
洛克琳的目的并非给牛头魔伤害。布里奇斯领会了洛克琳的目的，火焰一灭，他便踏入刚才正在燃烧的区域，避免脚下打滑的窘境。
布里奇斯和多恩一换位，洛克琳立刻转火，烈炎再次出手，又是一块地面燃起了熊熊火焰。
趁着牛头魔无暇顾及她，她将几块机关石板的区域也点上了烈炎，这是一会儿就要用上的地方，视线可不能被挡住。
“杀人蜂！”
埃莉萨一声提醒，洛克琳转了个状态，从火转冰，冒着凛冽寒气的尖锐冰块向着悠然飞来的胡蜂激射而去。胡蜂在空中只来得及稍微转向，被冰块蹭到一点，它的六条腿立刻被裹上一层冰块，飞行的速度降低了许多。
布里奇斯抛下牛头魔，向着空中的胡蜂挥斧横扫，斧面蹭过胡蜂的双翅，它们的飞行轨迹越发混乱。
有一只胡蜂在空中停下，脑袋上的两根触角有节奏地上下摆动。
“小心！咏唱了！”多恩大喊起来：“埃莉萨！”
“是！”埃莉萨知道这时候应该是大杀器上场的机会，从物品栏中拉出一个铁罐：“妖孽受死！”
随着埃莉萨的喊声，一道白色水雾从铁罐中喷射而出，将胡蜂喷了个浑身湿透，无力地往下跌。埃莉萨一点都不敢大意，喷射口跟着胡蜂一路喷射。
洛克琳想了想，将一个火苗放在铁罐喷射口的嘴上，刹那之间，从铁罐中喷射而出的水雾像是一头火龙，卷起胡蜂的身体，将它们化作灰烬。
那边，多恩和布里奇斯还在跟牛头魔纠缠。看到胡蜂三招两式就被击败，牛头魔有些惊慌。这些冒险者和之前的冒险者可不是一个档次。
他昂首朝天，格挡着布里奇斯和多恩的攻击，胸膛渐渐鼓起，像是深呼吸一样。
“注意注意！准备看地板！”多恩大喊起来。
只听牛头魔暴喝一声，声音像是暴雷一样在房间之中回荡，将新手冒险者们的全身震得嗡嗡直响。更加糟糕的是，这种震动居然带动他们身体中的脏腑同步震动，让他们感觉恶心难受，心烦胸闷。
“来这里！”
洛克琳一直盯着地面，石板亮起的时候立刻跳了过去。其他人一看到她已经就位，瞬间跟着冲过去。
地板也在震动，但是这种震动恰到好处地抵消了打击体内的震动，让他们的身体舒服多了。
原来发光的地板是起到了这个作用！
洛克琳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将这种机制记在心里。
巨齿牛头魔发现自己的技能没有奏效，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布里奇斯正面与牛头魔抗衡，他身上穿的铠甲给他提供了非常完善的保护。无论怎样的攻击打在他身上，牛头魔总感觉软绵绵地混不受力。而布里奇斯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再重的拳轰到他胸口，他都只像是被人冷不防推了一下，最多往后撤半步，又挥舞着斧头砍了上来。
恐惧在牛头魔心头盘旋，它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它的大脑，它无法理解布里奇斯是什么状况，只觉得这是一个无论怎么打都没有效果的家伙，而对方的攻击却是非常有威胁。锋利的斧子在它眼前挥来挥去，势大力沉，稍不小心就可能会被一斧子劈开胸膛。
在布里奇斯身边还有个多恩，两把小刀更加阴险，往往在牛头魔身后给了一发狠狠的背刺。牛头魔转身去看时，却什么都没看到，面前布里奇斯的战斧又带着寒光挥击而下，让他应接不暇。
更不要提两个近战身后的远程，一个不停地给牛头魔上各种疫病毒的debuff，脚下还有个蓝宝石兽扔风球，另外一个用火焰几乎把这个房间给烤得干干净净，冰球火球开始向着牛头魔的脸轰过去。
牛头魔双眼圆瞪，血丝爬满它的眼球。他喘着粗气发起了蛮力，双臂、双角不要命地向布里奇斯抽打、刺击。布里奇斯哈哈一笑，战斧或格或挡，强壮的身体像是在地面上生根一般，半步不退。
多恩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抓住空档，高高跃起，合身扑下，一双匕首深深地插进牛头魔的背部，将它的脊骨刺成几段。
牛头魔双腿立刻不听使唤，正逢布里奇斯斧子劈过来，它徒劳地交叉双臂无力地格挡了一下，就轰然倒地。
布里奇斯不敢莽撞，横斧一拦。多恩却对牛头魔的情况心知肚明，飞快地将匕首抽出，双刃相交，在牛头魔的脖子上一划。布里奇斯一看就懂，战斧高高抬起，重重落下，鲜血崩现，将一颗牛头冲出四五米远。
“这就……结束了？”
洛克琳难以置信地走上前，用魔杖的一端捅了捅牛头魔那无头的躯体。
布里奇斯觉得有些不尽兴，大喝一声，挥舞战斧。他身前一阵乌光绕体，动作快得让人看不仔细。突然乌光散去，布里奇斯将招式一手，斧柄在地上重重一磕，长吐了口气——舒坦。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回去还是继续前行。”
埃莉萨看着周围被洛克琳的火系魔法熏得焦黑的残尸肉块，有点犹豫不决。
洛克琳跃跃欲试：“我们继续前进吧！这才是第一个boss呢！”
埃莉萨说：“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吧？”
洛克琳耸耸肩：“他们这不是罪有应得吗？我们可没有义务对他们做什么呢！”
“虽然冒险者的规则里没有说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但是我觉得还是尽快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去的好。不论怎么说，攻略据点并不是那么紧急的事情，从优先级上来说，还是撤退比较合适。”
“可是我们都已经干掉了一个boss了哦。完全可以打完据点之后再来收拾嘛。”
“我不觉得我们打完这个据点之后还有力气来给他们收尸呢。”
“……”
多恩没有参加洛克琳和埃莉萨的争论。他搜索完了房间，没找到什么合用的东西，将牛头魔的角和牙齿锯了下来，才开口说：“我们带上他们的尸体回去。”
洛克琳歪歪脑袋：“好不容易打到这里的？”
多恩挠挠脸：“也算不上不容易吧……前面啥都没打，实际上我们一进来也就打了这么个牛头魔而已。”
埃莉萨非常满意：“多恩也学会怜悯了呢！还以为你会冷冰冰地说，活该！我们继续前进！”
多恩整理起战死者的遗物和遗体：“我只是希望，如果我不幸有那么一天，也能有人帮我把我的遗物带给师匠而已。”
埃莉萨一下子沉默了。洛克琳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动手，帮忙把那些四散的尸体聚集到一起。
…………
利姆萨罗敏萨，水晶广场。
三个冒险者的突兀地传送过来。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装备破破烂烂，嘴里还不停地喷吐着内脏的碎末。
两个人族冒险者刚传送过来，就躺倒在地。一个拉拉肥冒险者还有力气大喊了一声：“救！救命啊！”
当人们向他们奔过去的时候，拉拉肥也无力地瘫了下去。
巴德龙得到消息，心急如焚地赶到的时候，只能看到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将白布一一掀起来查看，正是三个原雇员导师。
巴德龙虽然隐隐地猜到了是他们三个，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他们怎么了？”
旁边的医师说：“他们身体中的脏腑都因为剧烈的震动，导致血液倒流，血管迸裂，最后脏腑在震动中碎成颗粒，就无法挽救了。他们的体质比较强，所以还能撑到传送到水晶这里。”
巴德龙茫然若失：“别人呢？没有别人吗？他们的弟子呢？”
医师摇了摇头：“只有他们三个。”
巴德龙死死地咬着牙，他立刻做出决断：“发布紧急任务，立刻组织人手去圣堂，里面现在有共计13个新手冒险者，尽快把他们救出来！”
“可是，现在利姆萨罗敏萨的高阶冒险者少，普通冒险者去了也无法攻略啊……”
巴德龙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两圈：“我们去找拉莱耶！”
第一百零五话：不要给自己背上沉重的包袱
“啊？全军覆没？”
拉莱耶听到消息，差点把茶喷出来：“巴德龙，大中午的开这玩笑可有点恶劣啊。我的弟子怎么可能在那种据点就覆没了？”
“真的呀！几个导师都出来了，内脏碎成渣了都。”
巴德龙急得要死，跑到拉莱耶的屋里，拉着拉莱耶求他施以援手。
拉莱耶皱了皱眉：“他们就没把弟子先遣返？”
巴德龙摇摇头。
拉莱耶瞟了他一眼，啥人都收，这下吃亏了吧？那伙雇员就不是啥好东西，非等等再看，看出祸事了吧？
拉莱耶把手里端着的茶杯放桌上说：“别着急，不急着过去。说不定过一会儿我的弟子们就回来了。”
巴德龙拉着拉莱耶的袖子：“别啊！再等等说不定你的弟子就救不回来了呀！”
拉莱耶严肃地看向巴德龙：“你好好想想，圣堂据点真的那么困难？”
巴德龙一时语塞。圣堂据点困难吗？困难，但难的不是在敌人的强度上，而是在据点的机制上。只要知道机制，往里推进并不是特别难做到的事情。要不然冒险者行会哪里有那么多的报告可以提供给拉莱耶参考？
圣堂据点对新手而言最大的问题是，里边的各种敌人被清空了一次，重置之后依然是原来那些敌人，一点都不会削弱。所以对于新手冒险者，这就是一个难关了。据点的难度突然增强，拿以前那些据点经验来判断的话，肯定会吃个大亏。对于大部分成熟冒险者来说，圣堂也是个不错的挑战，而且掉落的以太化装备很多，值得多次攻略。
很多成熟冒险者在工作中有装备损毁得不能穿的时候，就会接个圣堂清理的任务，去清一清圣堂，捡些装备，或是卖掉或是直接使用，非常划算。
而比圣堂难度更大的副本，像是流沙迷宫樵鸣洞这种进去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地方，还有现在已经被清理一空，伊修加德的军队都已经进驻的石卫塔……要么是攻略难度太大，要么是已经没有攻略的意义，都不是冒险者活动的区域。
游戏里的40级，在艾欧泽亚世界是一个分水岭。40级之前，都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水平，最终止步于40级的水准，然后开始找到自己的定位，被分配去各个地区维护当地的治安或者是居民安全，平衡当地的生态。
40级之后无法靠据点集中练习，只有那种练功狂人才会每天蹲在巨龙首附近，跟着伊修加德的士兵一起对抗兽潮，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斗中存活下来，让自己越来越强大。
这种人终归是少数中的少数。
巴德龙叹了口气：“作为冒险者目前攻略的主要据点来说，圣堂并不是特别困难的据点。”
拉莱耶耸耸肩：“所以你也是关心则乱。该死的已经死了，我的弟子们不该死，他们肯定会回来。”
巴德龙点点头，没说话，默默告辞。现在只能祈祷拉莱耶的弟子们能够平安无事了，反正他能够联系上的普通冒险者已经前往圣堂了，只希望上天不要过于残忍，让新手冒险者经历如此绝望的地狱。
巴德龙从拉莱耶那边回到利姆萨罗敏萨，刚在吧台后面坐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他心里一紧：怎么了？搜索队回来了吗？时间没那么快啊！
只见拉莱耶的弟子，那个像铁塔一样的布里奇斯穿着一身奇异而又炫目的铠甲走进酒吧。他身后跟着阴着脸的多恩，穿着剪裁合体，精干利落的皮衣。后边是两个穿着风衣的美丽少女，埃莉萨和洛克琳。
巴德龙长长地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腿有些软：“啊，你们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多恩越众而出，沉稳地说：“我们带来了先驱者的遗体，还请冒险者行会能够接收。”
巴德龙点点头：“请跟我来。”
可不能把一堆尸体摆在大堂里。巴德龙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空旷的客房：“帮忙摆地上吧。”
随着巴德龙一起来的还有行会的书记、职员等人。他们看到一具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摆在地板上，都忍不住冲出房间，捂着嘴干呕起来。
那群弟子死得太凄惨了。个个都没有全尸不算，躯体像是抹布一样被扭成奇怪的角度，内脏碎成肉糜，洒在地板上。尸体经过了高温的炙烤，没有多少血液流出，但却散发着一股烤肉的味道，令人闻了脸色惨白。
巴德龙摇摇头，闭上双眼。这都是他的错误导致的结局。当初就不该相信那些雇员的鬼话，不该相信他们所谓的力量就是一切的想法。
“说说你们的经历吧。”巴德龙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
巴恩立刻拿出本子，翻看起来：“我们进入据点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比我们先进了据点。拜此所赐，我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敌人，但是当我们抵达巨齿牛头魔占据的房间时，里边已经是一片血海。
我们击败了巨齿牛头魔，将他们的尸体带了回来。”
巴德龙嘴角一抽：“你们击败了巨齿牛头魔？”
多恩点点头。
巴德龙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们。对于新手冒险者来说，巨齿牛头魔是非常棘手的敌人，必须由老牌冒险者领队指挥他们一步步破解boss的机制。说实话，巴德龙还以为拉莱耶的弟子们会浅尝辄止，或者拉莱耶知道其中凶险，会给弟子配一些防止死亡debuff的装备。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硬怼下去了。
“那你们是已经将据点通关了？”
多恩摇摇头：“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将死者的遗体带回来会比较好，把牛头魔解决掉之后，我们就带着他们回来了。”
巴德龙连连点头：“好，好。你们回去见一见拉莱耶吧，他一定在担心你们。”
多恩也等不及去见自己的师匠。今天大家受到的冲击都很大，虽然没人把这事儿说出口，但是他知道，现在必须找师匠让大家的心情平复一下，免得积累在心中，酿成挥之不去的噩梦。
…………
利姆萨罗敏萨郊外的住宅区中，拉莱耶正在门口迎接他的弟子们。
“哟，回来啦？你们辛苦了。装备感觉怎样？”
“师匠，我回来了，装备表现特别好，我感觉咏唱加快了很多，威力也比之前强多了。”
洛克琳抢了多恩的话，迫不及待地向拉莱耶表示满意。
多恩看了眼布里奇斯：“铠甲的强度非常高，布里奇斯说他几乎没有受到伤害。我也是。不仅如此，我们能够造成的伤害和威胁也提升了相当多，战斗起来很轻松。”
“还有我还有我！”埃莉萨接着说：“连蓝宝石兽的攻击都提升了，师匠你是怎么做到的？”
拉莱耶笑眯眯地让他们进屋，泡上茶：“这就是定制装备和街上卖的量产型装备最大的不同。我知道你们的体型，知道你们的习惯，布里奇斯其实一直更偏爱攻击而非防御，所以我尽量提升了他铠甲的防御。多恩你喜欢用道具，所以我为你加了很多口袋。洛克琳作为黑魔后期肯定是要跑来跑去的，所以我给你做的是热裤。埃莉萨目前来说还比较偏重治疗，所以给你准备了裙装。”
埃莉萨不解地问：“裙装和治疗有什么关系？”
拉莱耶歪歪脑袋：“好看啊！治疗一用起来，裙摆飘飘，大家看着就觉得心灵被治愈了吧？”
客厅里陷入四一班的沉寂。
过了一会儿，多恩开口说：“师匠，让我来向您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
拉莱耶点点头，微微闭目听多恩详细说了一遍今天他们的战斗情况。
“嗯……”拉莱耶张开双眼，摸了摸下巴：“多恩，你是看着不忍心，所以放弃了继续攻略据点，而是将冒险者们的遗体搬回来吧？”
多恩挠挠头：“是不是不忍心，我还说不太出来。只是将自己放到他们的立场上想一想，觉得无法置之不顾。”
“嗯，推己及人。这是个很好的品德。但是多恩你要记住，你把他们带回来，和你未来是否会遇到暴尸荒野的结局毫无关系。不一定你带着他们的遗体回来，将来你出了意外，还会有人把你带回来的。”
多恩点点头：“师匠，我知道。”
“嗯，知道就好。”拉莱耶接着说：“行善事应该不求回报。如果行善事而求回报，这就是市恩于人，未来成就有限。你做得不错。但是有一点，我要和你挑明了。”
多恩正襟危坐：“师匠请说。”
“你行的善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道德观念，才将他们带回来的。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拉莱耶的语气温和舒缓，多恩赶忙点头：“弟子听懂了。”
“很好。如果之后有人说你伪善的时候，你尽可以这样回复他：‘我又不是为了行善把他们带回来的。我只是不喜欢看人暴尸荒野而已。这样，天下人就会信服你了。’不论是任何时候，不要给自己的行为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为师的经验之谈。”
多恩皱起眉头，苦苦地咀嚼拉莱耶的话，一时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