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金河。

　　实在是亚当斯狰狞惨白的面孔太过可怖，好像不只是手臂断裂的痛苦，而是某种折磨人心的力量侵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让他感受到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使其痛不欲生，恨不得死。

　　“救我！黑帝救我啊！”亚当斯歇斯底里地哀嚎。

　　墨穷平静道：“龙血勿近。”

　　他被龙血强化后，声音势若洪钟。

　　莫日根见亚当斯的惨状，心有余悸，不敢向前。

　　墨穷说的不是蒙语，可他却能听得懂，暗想也许是龙血非凡人可以接触，也许是这黑帝动了手脚。

　　总之，什么喝了龙血可以长生的想法，还是打消为妙。

　　至少莫日根，不敢轻举妄动了。

　　“杀了我！杀了我啊！”亚当斯的身体莫名地悬浮起来，然后在半空中扭曲成各种姿势，再加上凄厉的如同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惨叫，让人头皮发麻。

　　这家伙在半空中仿佛被无形大手捏塑，飞来甩去，在空气中跌撞，一旁的八百死士，却也杀不到他，只是趴在地上恳求黑帝饶恕。

　　莫日根见状，发现金河中，有许多动物浮沉，都是活蹦乱跳的，顿时意识到这并非龙血有问题，恐怕是黑帝在警告亚当斯。

　　“好厉害，隔着数十米，令人痛不欲生……”

　　莫日根看着黑帝冷漠的神情，暗想这尊神很不好相与，忽必烈派来的舔狗都被折磨成这样，他这个外人，若是敢靠近龙血，又会如何？

　　打消对龙血觊觎的同时，他对黑帝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甚至觉得忽必烈能当上皇帝，说不定都有祭祀这尊野神的缘故。

　　于是叫来精通汉学的手下，问道：“这黑帝是什么神？你听说过吗？”

　　来人说道：“汗王，黑帝，就是五帝之一的玄帝啊。”

　　莫日根一愣，五帝之一？

　　来人继续说道：“黑帝生于若水，号高阳，名乾荒，绝天地通，始置九州，属北方玄水，正是帝颛顼啊。”

　　莫日根一脸懵逼，这看来不是什么小神啊。

　　“他很厉害吗？汉人的神太多了，这什么黑帝我没见人上过香啊，我看宋人常奉香火给什么雷声普化天尊，那天尊跟这黑帝比如何？”

　　那人都无语了，说道：“汗王，这……这没有可比性啊……”

　　“五帝皆为汉人祖神，祖神您明白吗？这不是一种香火神，实在是这种信仰已经根植于血液中。”

　　“没谁会说自己信仰五帝，因为五帝是自然而然，天生与汉人同在的信仰，无需多言，亦无需证明。”

　　莫日根不解，他还没见过这种信仰，在他眼中，越多人提及的神，才是最大的神。

　　哪有这种，信到最高境界，反而没有什么香火了。

　　手下也不敢说的太明白，因为真正的原因很简单，真正有功德盖世的神，遗泽万世，是没有人会再向他们索取什么了。还要上香祈求对方庇佑自己的神，其本身也就意味着，祂没有真正庇佑过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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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杀己儆猴

　　有亚当斯的前车之鉴，莫日根很想靠近，却又踌躇不定，不敢接近龙血河。

　　“咚！”大约哀嚎了五分多钟，亚当斯突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口鼻全是鲜血。

　　“呼……呼……”亚当斯的痛苦褪去，在那心有余悸地喘息。

　　一旁的死士们反应过来，连忙拖着亚当斯朝后跑。

　　然而亚当斯却还是不甘心地说道：“黑帝仁慈，小人奉命而来，若无交代，唯有一死……”

　　莫日根在后面暗自点头，好不容易野外捕捉到一位神，忽必烈不惜派人突围出来，什么也没得到，这亚当斯必死。

　　墨穷说道：“何事？”

　　亚当斯说道：“吾主愿永祀三皇五帝，只求长生。”

　　莫日根吓了一跳，随后浑身发颤地盯着墨穷，他既期盼又担忧，担忧的是忽必烈要是长生，这还得了！期盼的是，忽必烈若能长生，他凭什么不可以？

　　然而墨穷说道：“当年祖龙也是这么想的。”

　　亚当斯哑然，秦始皇求长生而不可得，最终病死，世人皆知。

　　莫日根叹气，长生哪有那么简单，古今多少帝王追求长生，可又有谁真得到了？

　　亚当斯又说道：“吾主知您绝天地通，必不允人间有长生之人，所以吾主愿退去君位，只求黑帝庇佑大元万世永昌。”

　　莫日根暗道，忽必烈不要这帝王之位，以求后世永昌？呵呵，忽必烈啊忽必烈，你是否命不久矣？

　　然而墨穷说道：“当年祖龙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无语，你怎么就会拿秦始皇说事。

　　但的确如此，秦始皇梦想万世永昌，然而二世而亡，三世而竭。

　　想想大元踏破无数国土，可曾有不灭之王朝？若得庇佑，大宋何以有现在的下场？

　　听到亚当斯与黑帝的对话，莫日根也不禁自嘲，什么长生，什么万世，都不过是虚妄。

　　莫日根想着对话中提到的绝天地通，连忙又向手下了解一番。

　　待他听完绝天地通的故事之后，顿时浑身一震，犹如醍醐灌顶。

　　黑帝令天地断绝，至此世俗归于世俗，人再也不用听神的，人神永绝，互不相干。

　　这种神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作为一名王者，他太清楚宗教是怎么回事了，他曾随蒙哥征战四方，见识过各方宗教，对很多神是嗤之以鼻的。

　　哪呢？我一个也没见到过。

　　波斯拜火教被蒙人灭了，东欧草原旧的长生天也被蒙人灭了。

　　到了这个时代，蒙人无敌的铁骑不可一世，已经踏破了对神明的敬畏，将其视作一种政治的延续。

　　四大汗国，两个改信绿教，大元则信佛，唯一没有改信的窝阔台汗国，马上就要灭亡了。

　　旧有的长生天，被另外三大汗国亲手扼杀，保留下来的萨满教，被无限阉割，再也没有对君主指手画脚的权力。

　　这一切，都是他们看破了所谓的宗教，将其视为工具。

　　莫日根一度认为，世上根本没有神，都不过是人的蒙骗，可直到今天，见到这巨大的心脏，以及亚当斯莫名的痛苦，还有那玄帝以黑铁引龙血升天。

　　他才再次动摇了世界观，意识到神还是有的。

　　只是他们不管人间种种纷争，除非有类似龙心坠世这样的神异之事，他们才会出面解决，因为神只管神的事。

　　而且一切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绝天地通。

　　一个叫颛顼的存在，既不是纯粹的人，也不是纯粹的神，他是帝。制定了这天地的规矩，无论人神，皆要奉行。

　　是他分开了人与神的世界，使人间神怪绝迹。

　　这样一番想法，从他听完黑帝的传说，再结合眼前的种种神异，莫日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

　　“忽必烈啊忽必烈，你求神，求到了绝天地通的黑帝头上，真是盲目急舌。”

　　莫日根笑话忽必烈的同时，也心里哀叹。

　　那些扬言可以许愿的神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