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喵喵
黑夜深沉得像块墨玉, 鹅毛般大的雪花簌簌往下坠落,很快到了没膝深。
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像是马达开到最大, 野兽轰鸣般震耳发聩。
苏钰眯了下眸子,停下了步子。
风雪尽头忽然露出一个黑影, 两束远光灯探射般直直地照过来,像是掀翻黑色的白昼, 晃得人眼前一片银白色, 分不清东南西北。
下一瞬,那黑影骤然变大,带着决然的狠戾, 冲破风雪最大马力毫不减速地朝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轰——”巨大地撞击声震耳发聩,震得胸腔发痛, 漫天的风雪四散,火星四窜, 尘土裹挟着浓烈地汽油味刺鼻。
烟尘散去, 黑色商务车被一辆越野几乎撞成了一团废铁,扭曲着半个车身嵌进废弃的墙里。
越野车灯闪亮了一瞬, 车门打开。
男人身形颀长健硕, 在风雪里也异常清晰,他漆黑的眸子不声不响看了过来。
苏钰眯起眼眸。
宋知亦竟然从他设的局里全身而退了?
这么短的时间,绝不可能。
良久, 他勾唇缓缓一笑。
“没想到玉面修罗宋知亦不要江山要美人,直接放弃了这次股份竞争, 那岂不是都落到了苏家的手里, 承让了。”苏钰说得风轻云淡, 俊美修竹般的身姿与宋知亦对面而站, 竟丝毫不逊于下势。
他怀里大衣裹着的小姑娘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呜咽出声,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怎么挣扎也撼动不了抱着自己的手臂。
宋知亦的眼眸黑了一瞬,裹着无数海浪翻涌般,几步上前,声音冷的几乎沉入风雪:“苏钰,把人安全放了,我让你完好无损的走出秋大。”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般,身后数声轰鸣传来,整整齐齐十几辆越野车开来,列成一排,将去路封得死死地。
叶特助从车上下来时还惊魂未定的,再三确认宋知亦安全后,才给宋老爷子回了个消息。
他是在商业洽谈饭局上接到张叔的消息,林纯熙久未归家,这消息传到宋知亦耳中时,男人神色淡定处惊不变,却起身离开包厢。
甚至到楼下时,宋知亦面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还冷静地指挥安排调动人手。
“先去联系秋大校长,用我的工作电话联系,找他调取校园监控,定位林纯熙的最后位置。让高助理去老爷子那里调人,要宋家暗中培养的保镖。”
他望着叶特助,眼眸是深邃波澜不惊的黑色,比夜还要深沉:“最后,请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叶特助深吸一口气:“明白。”
还好还好,老板很淡定,他这半口气还没松下去,就看到宋知亦俯身与酒店门前的服务生说了什么,那人去取了串车钥匙递给宋知亦。
叶特助一愣,下一秒就看到宋知亦打开了越野的车门,男人上车前还极淡地冲他笑了下:“如果我也涉嫌,请告知爷爷的人,务必先救她。”
叶特助慌了,下一瞬,越野车油门轰鸣,撞开了酒店门前的车栏杆冲了出去。
冷空气直往脑门上涌动,叶特助浑身冷汗,战栗着手哆嗦着联系了宋老爷子。
将前前后后的因果给老爷子说了。
宋书在电话那段沉吟几秒:“我知道了。”
“这个臭小子,生怕我因为熙丫头的家世生了隔阂不费心救她,偏生要把自己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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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特助恍然明白过来,宋知亦只有将自己搭进去,宋书才会拼了命的去救自己的亲孙子。
风雪肆虐,叶特助联系到宋书的人十几辆越野车发疯了一样往秋大赶去,期间高助理办事效率极快,在电话里将秋大监控室里定位的林纯熙出现的最后地点发送给宋知亦和叶特助。
在叶特助就要赶到教学楼的时候,前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撞击声震耳发聩,叶特助的心凉了半截。
直到看到前方的男人面不改色地从撞得车头扭曲的越野上下来,他一路吊着的半口气才松了下来。
太特么刺激了。
这宋知亦如果出了事,宋书得把他这个做特助的千刀万剐了。
叶特助从车上下来时还惊魂未定的,再三确认宋知亦安全后,才给宋老爷子回了个消息。
苏钰看到宋知亦身后来的人,遍知大势已去,他却风度不减,将怀里的人往前递了递,被对面的宋知亦一把接过。
他青玉般的眼眸忽然生出无限温柔般,在递过去的前一秒,俯下身,覆耳在林纯熙耳边轻声道:“未婚妻,苏家的戒指还在你的手上。”
“忘了提醒你,无论你躲到哪里,我永远可以找到你哦。”他轻“呵”一声,松了手。
其实他有很多办法,用林纯熙的安危威胁宋知亦,他必定会全身而退,可他却不想这么做了。
他的确是个疯子,族人怕他,唯一将他捡回家的爷爷畏他,暗中试探他。
所以他疯得彻底,他看上的东西,宁可自己有丧命的风险也要确保这件精美的花瓶不能染上一丝裂纹。
被宋知亦接过来的一瞬间,他就将林纯熙身上裹着的大衣掀开扔了。
看到小姑娘手脚被金链子束缚者,眼睛上蒙着黑色的蕾丝眼罩,咬的泛白的唇瓣,他的心似乎一瞬间缩紧,一种多年从未出现的情绪席卷了心脏。
他不能想象,自己没感到之前,她该有多害怕。
宋知亦深深地望了一眼站在风雪中的苏钰,黑眸暴风雪般染上细碎的裂纹:“你现在可以离开秋大。”
苏钰笑了,摊了摊手,转身欲走。
蓝山连忙跟上。
“但是,”宋知亦慢悠悠地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狠戾地抬了下眼眸“我保证你不能活着离开秋城。”
狂风呼啸过来,苏钰背影一僵。
宋知亦抱着怀里的人走到车边,拉开后座的车门,将人放在上面,俯下身去解她手腕脚腕上的束缚,然后将眼罩摘了下来。
视线里出现男人熟悉的面容时,仿佛尘埃落定,林纯熙紧绷死撑的情绪找到了安全突破口般,她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人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下一秒,她被人拥入怀里,她听到头顶上低低的叹息声。
他的大掌落在她纤薄的脊背上,将人用力抵进怀里,恨不得将她融进血肉里。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忽然感觉到男人的大掌顺着脊背,落在她大衣的后摆处,那里有朵毛绒蝴蝶结做的小尾巴挂坠,也是宋知亦定制的,她穿着这件衣服走起路来时,那小绒球就来回耸动,像只小兔子尾巴,他的手落在小尾巴上,轻笑了声,按捺下心中的情绪,低声哄着:“被欺负了?”
她脑袋埋在他怀里,委屈地不住点头,还不忘哽咽着同他诉苦:“手疼。”
“鞋子跑掉了,我脚也冷。”
她虽热家道中落,但到底是被爷爷奶奶呵斥在掌心里的小姑娘,加上这些年将那副容貌遮挡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还差点被强行带走。
在苏钰面前强撑着不哭出声,已经全凭着宋知亦曾经对她的教导忍到了极限,此时,全部的委屈忐忑恐惧像是找了的宣泄口,狂涌而出。
他教她,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懵懵懂懂记在心中。
先生教给她的,她都记得。
他忽地俯身,男人的眼眸近在咫尺。
“乖,揉揉小尾巴就不疼了。”那一把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倾尽了全部的柔情来安慰自己的小爱人。
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月光落进他漆黑的眼瞳里,她惊诧间,望进他的眼里,也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粉腮含羞,眼尾泛红,说不上是风情还是嗔痴的眼神,她吓了一跳,这哪里是跟他诉委屈,怎么看都像是情人之间的撒娇耳鬓厮磨。
她有些无措,从他怀里退出来时,脸上的泪痕被他不动声色擦干。
宋知亦松了落在她腰际的手,刚欲关上车门将风雪挡在外面,手腕被人拽住了。
他垂眸。
林纯熙仰着头望着他,声音又轻又小:“你别走。”
他一哂,安抚道:“我就在你身边,把苏钰的事情解决,我就马上回来,好不好?”
她摇头,手指勾着他的小指:“我不要。”
“我害怕,我不让你走。”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可能自己也觉得是无理取闹。
旁边的叶特助缩了缩脖子,直觉老板要发火了。
谁知,雪落无声,他轻声开口:“好。”
男人从口袋里取出盒烟,从里面敲出来一只,修长手指夹着,对她道:“会抽烟吗?”
她摇头。
他笑:“我教你。”
她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教好啊。
他手里的烟已是不容拒绝地递了过来,低沉嗓音似蛊惑:“张嘴。”
她被迷了心智般张开嘴,烟递了过来,她唇瓣轻轻含住烟尾。
黑暗的天地间,他的长指舞蹈般从指尖燃开一束火焰,炽热,带有温度,暖橘色的光芒描摹般落在他线雕似深邃的轮廓上,像是长夜明灯,在风雪中也经久不灭,这个男人的眼神让人着迷。
禁欲清冷,却偏偏在看她的时候深情艳丽。
他低头,不知何时唇间衔了只烟,手指拢着火光点燃,然后俯下身来,一点点接近——
与她的轻轻相碰。
她瞪大眼睛,心跳快的像是要冲破胸膛而出。
烟尾相接,这靡醉的红色火焰渡了过来。
仿佛隔着漫天风雪,不是接吻,却给了她接吻的错觉。
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她坐着,他甘愿俯身沉沦。
不管是高山雪,还是盏中月,甘愿被她亵渎,坠入这滚滚红尘之中。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