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六)
最后我们在一块草坪上开始了午餐。
草坪并不大, 而且还有一些杂草存在,看上去很久没有人管理的样子。大概是岛上曾经那些配套建筑遗留下的草坪,虽然没有被掀掉, 但也没有人打理了。
失去了人类打理草坪的草显得有些高, 不过没有了踩踏破坏和修剪,草坪在自然环境中倒也没有彻底枯萎, 反而挺欣欣向荣的。
草坪的周围是人工林,从树林的规模和树木的大小来看, 这人工林的存在的时间挺久的了, 林中灌木丛生,时不时的还有一些本地鸟啾啾鸣叫。
人工林的更里面似乎是沼泽, 我们站在草坪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点沼泽植物,貌似是芦苇,这种植物生命力旺盛, 在全球大部分淡水水域都会生长。
现在不是候鸟季,沼泽里估计没什么鸟群可以观赏, 而且穿过灌木丛茂密的人工林挺危险的, 所以我们只是稍微看了看, 就放弃了去沼泽游览的计划。
总之马克挑选的这个午餐位置,挺不错的。
因为附近的植被挺茂密的,虽然有一边是公路, 公路的另一侧是底特律河, 没什么危险的动物, 但是人工林的那一边是沼泽, 可说不准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过来, 所以为了安全,以利亚的那几个保镖将周围的草坪巡视了一遍, 以确保安全。
而马克则铺开了野餐布,并将那些颇不服的草压了下去,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用餐区域。
然后我们两个就各自把带来的简餐摆放出来。
卡尔年纪大了,又受过伤,所以马克准备的简餐虽然挺丰富的,却都离不开两个字:健康。
鸡肉沙拉,白霉乳酪火腿三明治,全素三明治,牛奶,糖渍柠檬,三色蔬菜牛肉卷,还有一个饭盒的小食拼盘,做的很精巧,口味比较丰富,大概是怕其他菜式口味太清淡了,所以小食拼盘里的小食基本上是煎炸烤的烹饪方式。
我这里准备的东西有部分和马克准备的重合了,比如三明治,虽然口味不一样。其他的菜式倒是不怎么相同,比如沙拉我准备的是什锦水果沙拉,甜点则是焦糖布丁,饮品有罐装啤酒和一瓶香槟以及芒果汁。除此以外还有些比较特色的食物,日式的寿司,法式的甜肉酱长棍,以及墨西哥酪梨鸡肉卷饼。
都是非常简单的那种,复杂的我也做不太出来,哪怕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斯潘塞和以利亚,我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在厨房学习了。
再次谴责以利亚,为什么他就不能给自己定制一个十项全能完美无缺的料理仿生人。我觉得,他纯粹是把看我在厨房手忙脚乱当做每天的调剂品在看。
这种人的恶趣味我并不想懂。
看着东西不多,但是摆开倒是把大大的野餐布占掉了一半。
然后我们三个就直接坐在野餐布上了,而马克则把卡尔抱起来也放在了野餐布上,他自己却依旧站在旁边,就和以利亚的那些保镖一样。
卡尔让他坐下陪着我们,马克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坐在了野餐布上。他坐下的姿势非常标准,跪坐,腰还挺得笔直笔直的。
从马克的那一下犹豫上,我看得出,以利亚对他的重视是正确的。他已经有了一些觉醒的迹象。
然后就是众人愉快的进餐时间。
我对仿生人做的菜很好奇,因此也不客气,直接拿了马克做的白霉乳酪火腿三明治品尝。
实际上挺好吃的,每样食材的分量都不多不少,切片面包也烤的火候正好。实际上马克虽然会做食物,但是肯定比不上更为专业的烹饪机器人,毕竟他的专业是医疗护理和家庭陪伴。这么看来,烹饪机器人的功能应该更为强大,估计真的面世的话,会让现在大部分的厨师都失业,甚至连带的整个餐饮业都会受到巨大打击。
没错,烹饪机器人虽然已经研发出来了,但并没有真正对外销售,阿曼达这个人工智能显然很清楚自家仿生人产品对市场的冲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动家政无所谓,走高端产品路线也没问题,冒然冲击餐饮就不一样了,现在的生命模拟公司并不能一手遮天,还需要慢慢进行。
至于在旧金山以利亚和餐厅主厨吹的那些牛,我觉得我可以忘记了。
而卡尔在马克的劝阻下,有些无赖的拿走了墨西哥酪梨鸡肉卷饼,并很无赖的把淡而无味连沙拉酱放的都很少的鸡肉沙拉推给了看着就好欺负的斯潘塞。
我突然觉得,也许卡尔请我们吃午餐,并不仅仅是因为彼此相谈甚欢。他恐怕还想能找人分担他那些淡而无味的午餐。
这可真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渐渐炎热,但是卡尔的身体却不能光吃些冷的野餐食物,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马克就取出了野外饮水器。
这种野外饮水器和我们那个时空电热水壶有些像,黑色的后底座上有一只带盖的玻璃容器,可盛放大约500ML的水。不同的地方是,它不像电热水壶那样需要插电,而是使用安放在底座中的核能电池。核能转电能,电能转热能,效率极高,一壶水差不多几分钟就能加热好。
马克将热水倒给卡尔后,卡尔面对手中的白开水有些默然,然后半商量半装可怜的表示自己要喝点香槟,被马克十分冷酷无情的拒绝了。
在这一点上,马克的表现无疑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仿生人。
用完了午餐,我边吃甜点边听他们三个争论世界知名的各种美术作品。
卡尔不必说,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以利亚出身本就不凡,对此涉猎众多,而斯潘塞虽然对美术作品的鉴赏能力算不上顶尖,但是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却不是一般的丰富,和卡尔以及以利亚聊得也能有来有往。
我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因此安安心心的吃我的甜点。
但是没过多久,他们的话题就开始渐渐偏离原来的方向,已经从美术作品鉴赏慢慢转到了仿生人的审美观到底存不存在一样。
这个问题上,以利亚是专家,斯潘塞也有不少涉猎,卡尔虽然不懂程序上面的问题,但他却是一个高定仿真人的使用者,与马克相处了快三年的时间,日夜相对,关心爱护,对马克的了解最为真实细腻。因此他对这个问题的见解反而是更贴近现实的。
他们谈的越来越尽兴,以利亚还开了香槟,我的注意力却渐渐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有飞鸟被惊飞了,从沼泽中呼啦啦的飞到空中,不过也没飞多远,很快就落在了底特律河的河面上,然后又彼此嬉闹起来。
比尔岛食物资源丰富,这些鸟不缺食物,又没有太多的天敌,还经常接触人类,活的就比较大胆轻松,嬉闹几乎是生活常态了。
可是我却很在意它们是被什么惊飞的。
那是一种,说起来也许只能被归类为直觉的第六感。
我的坐立不安很快就被斯潘塞发现了。
他忙问我怎么了。
也许是危险的情况遇到的太多,我的直觉似乎渐渐变得更强起来。所以我直接说:“沼泽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以利亚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卡尔倒是很热心,他看了看马克,但马克却很耿直的拒绝了:“我的职责是照顾你。”
卡尔并没有逼着马克去做什么,相反,他觉得危险又没有其他人陪伴,我独自一人去查看会有危险,因此反过来劝说我:“诺曼,比尔公园虽然被划做野生候鸟保护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是有专人进行维护的,你不是专业人士就不要冒险了。”
我犹豫的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但是听到卡尔这么说,以利亚反倒被激起了逆反心理,没办法,以利亚就是这样一个捉摸不定的人,他是疯狂的科学家,也是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可是偶尔出现的任性、冷酷、颓丧、骄纵等等,也是他的真性情。他的上一秒也许还在专心破解什么难题,下一秒却又有可能闹脾气和你反着来。
所以他听到了卡尔的规劝反而对我那只凭直觉而发现的异常突然就感兴趣了:“不用担心,我和带两个保镖陪你们去。”
然后剩下的几个保镖和马克就被留在草地上陪卡尔,顺便收拾一下野餐时候留下的垃圾。
我们五个则去沼泽探探究竟。
草地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两分钟我们就走到了人工林边缘。
以利亚的猛男保镖在前面探路,他们随手捡了根枯树枝不停的探草丛,现在的气温渐渐变高,人工林里是有可能存在蛇虫之类的生物的。
拨开茂密的灌木,两个保镖踩出了一条勉强可以行走的小道,其中一个回头问我:“奥尔德里奇先生,您注意到的动静是这个方向么?”
我连忙点头。
以利亚的保镖团虽然长相不怎么一样,但也仅仅是长相不一样,他们的身材、气质、配备的装备却几乎相同,我能仔细分辨出他们还全得谢谢脑海中的社交系统是能辨识的出仿生人的,哪怕那些仿生人的外貌一样。
人工林虽然很长,但宽度却并不是很宽,只是路比较难走,我们差不多走了十几分钟才实现豁然开朗,到达了沼泽地边缘。
真的到了沼泽地,才知道这里是长得什么样子。
浑浊的水并不深,即使泥沙再多也能看到底,水中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有些地方还长着一些浮萍水草。整个沼泽的范围差不多有三个足球场的面积,并不算太大,但也足够吸引一些捕捉鱼虾昆虫的鸟类驻足。
一眼望去,似乎并不像是藏有猫腻的样子。
以利亚沉稳的对保镖说:“开启生物显影模式。”
我条件反射性的去观察两个保镖。
说实话,仿生人在外表方面实在是出色,和人类几乎完全没有分别,当然马克这些‘商售’的仿生人都有特制的指示灯芯片,就贴在太阳穴这里,这东西的作用除了用来区别仿生人,还可以让使用者观察仿生人的内在状态,和电脑的电源指示灯差不多一个意思。但是以利亚自己用的仿生人却都例外。他不喜欢那东西,因为他判断仿生人的状态凭自己就可以了。
我看了老半天,两个保镖并没有什么外在的改变。
似乎是一百八十度扫描了沼泽方位,很快,其中一个保镖说:“未扫描到可疑生物。”
以利亚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死心,那一瞬间的直觉是那么清晰,这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斯潘塞这时候突然开口:“这里有痕迹。”
然后他走了十几步,来到了一处被压弯的芦苇处。
我们几个也跟过去观察。
这是一簇比较鲜嫩的水草,叶子并不茂盛,但十分鲜翠。最重要的是,这一簇水草有被采摘的痕迹。
斯潘塞说:“是水烛。能食用。从采摘痕迹来看,不是动物来啃食的,而且,痕迹很新。”
他的意思就是不是之前的游客的采摘的,而是刚刚有人摘走了这些水烛嫩芽。
以利亚没听懂斯潘塞的言下之意,出生富贵的他并不能想象有人采摘这种没用的草做什么。
所以很是疑惑的嗯了一声。
“斯潘塞能追踪痕迹吗?”
我问。
斯潘塞摇了摇头:“这里的水草太茂密了,还有一些其他动物踩踏的痕迹,不太好追踪。但是,我想如果真的是有人采摘这种野菜食用的话,肯定距离不远。”
斯潘塞这么说,以利亚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那傲慢无礼的表情变成了难以掩盖的惊讶,连说话的声调都变得尖锐了:“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这座公园里有个流浪汉过着野人的生活?!这不可能,去翻垃圾桶都比住在这种沼泽地里好吧!这可不是拍电影!”
虽然以利亚的话说得很难听,但是事实上,真的是个流浪汉的话,在城市里捡捡垃圾,领点政府救济金,肯定比活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比尔岛公园上好。城市里不少乞丐流浪汉虽然很贫穷,但是他们只要没有特殊小爱好,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那又何必活在这种地方?
斯潘塞并没有以利亚的话,他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所有痕迹,虽然各种印记非常杂乱,毕竟这不是荒野,而是一座公园,不可能完全没有人类的痕迹,再加上各种动物的痕迹比较多,但这种情况在斯潘塞手中并非是无解,只是花费的时间要多一点。
我也开始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以利亚对这个‘破案’游戏非常感兴趣,只是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天赋,很快耐心就耗尽了,然后颇是不耐烦的说:“早知道就让阿曼达送来最先进的RK800警用仿生人了,他的核心程序中是有侦查模块的,分析数据比我们的肉眼好用多了。”
“RK系列都发展到800了?”我搜索完了了一边,打算换个地方再看看,刚好听到以利亚的话,不由得问。
以利亚漫不经心的扫视周围,回答:“RK系列是阿曼达手中的核心力量,她,哼,仿生人也是人,大概是觉得暴力手段是文明的最佳保障吧,这一块她非常看重,发展的快很正常。”
我轻声问:“你真不管他们啦?”
以利亚不悦的看了我一眼:“啰嗦。”
“诺曼。”斯潘塞轻声呼喊。
我们再聚在了他旁边:“发现什么了吗?”
斯潘塞指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痕迹说:“这里曾经有一群灰雁走过,它们在这里觅食,引来了一只捕食的猫科动物,有可能是城市野猫的后代,然后两只野鸭在这里寻找莎草叶子,大概是想用来筑巢,所以这附近的莎草不少老叶被咬断了。然后就是我们要找的这个人。”
说到这里,斯潘塞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困惑,或者不能说是困惑,而是一种不敢置信:“我们要找的这个人之所以痕迹很难寻找,是因为他的体重很轻。从他行事并没有十分小心的情况来看,他不是个谨慎的人,甚至年龄还很年轻,那么排除侏儒的情况,我们要找的这个人,是个孩子。”
我和以利亚都被这个答案惊呆了!
以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底特律没穷到孤儿院倒闭吧。”
现在的这个世界比我和斯潘塞的原本世界社会福利制度更完善,流浪者中是不会有孩子的,对待儿童不仅有孤儿院可以收养,更有领养政策,哪怕是这两种方法并不能保证儿童的生活富足喜乐,但吃饱穿暖生命无忧是肯定的。
所以,怎么会有孩子流浪在外,并且还过起了这种野人生活?
斯潘塞说:“也许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有可能这个孩子并不是单独生活的。我尝试一下逆向追踪痕迹。”
我们循着痕迹没走多远,旁边的人造林传来了动静,马克和留守草地的保镖抬着卡尔跟过来了。
卡尔看到我们几个没发生什么意外,送了口气,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去。”
以利亚脸色不怎么好看:“斯潘塞发现了流浪儿童的痕迹。”
听到这话,卡尔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会?”
我说:“先让斯潘塞找找看。”
卡尔示意马克和保镖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后对马克说:“马克,我曾经教过你怎么区分自然与不自然的线条,你可以通过分辨这些帮助他们追踪痕迹。新、旧物体之间的线条和颜色都有着明显的区分,对于你来说,这种事情应该不难。”
以利亚则解释:“没用。不然你以为我身边这两个是瞎子?这里不仅有孩子的痕迹,还有很多动物的痕迹夹杂在一起,区分不出来。”
卡尔却笑了笑:“我们的肉眼对于颜色的辨识度是有范围的,马克不一样。他的眼睛对颜色的辨识范围是人类的百倍。踩踏草丛的重量、时间不一样,留下的痕迹就不会一样,草的复原性让我们的肉眼只能从大体的外形去判断,而马克看那些痕迹却像是看一副副叠加在一起颜色深浅不一的透明画卷。”
我、以利亚、斯潘塞听到卡尔的回答,都陷入了沉思。
特别是以利亚,他像是呆住了一样,愣了十几秒后,盯着马克神色变换不断。
我想,他大概对马克的期待值更高了。
马克的功能是‘瘫痪画家的私人生活助理’,实际上,根据以利亚的描述,马克根本没有配备任何‘战斗’程序。事实上,RK系列直到500之后才有了一定的战斗程序。比如RK500配备的格斗术。
但是身为以RK200型号为核心程序加以定制的马克,却有了‘追踪’能力,这不是程序或者是制造者赋予他的,而是卡尔这个将马克当儿子在养的使用者,在教授画技的时候,无意间顺理成章的开发出了马克的‘潜力’,教会了马克该怎么更好的使用他的身体。
换句话说,卡尔不仅在思想上在引导马克的觉醒,在平日里的行动中,他也在引导着马克的进化。
有这样一个使用者,是马克的幸运。
但,也许也是他的不幸。
就像福特对于德洛丽丝和伯纳德,在没有真正觉醒的时候,悲伤不是悲伤,而觉醒之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伤害自己的来源。对待自己的赋予者引导着,相当于父亲一样的存在,德洛丽丝和伯纳德的感情即使是挣脱了接待员的束缚,却挣脱不了福特留在他们身上的痕迹,那是接待员诞生过程中,福特用命镌刻在他们核心中的东西,将随着他们的存在而永远存在。
卡尔占据着马克自苏醒以来的整个世界,如果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也不失是幸事,可是,在这个仿生人即将觉醒并与人类分道扬镳的风头浪尖上,想要平静的生活下去,太困难了。终有一日,卡尔将会遮不住外头的风雨,马克也终将面对与自己引导着分属不同种族的抉择。
是抗争到底,为谁是星球的霸主而战斗,还是各找定位,互补互利,亦或者,放弃所有,依附而生?
站在人类的立场,我依旧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将来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这个问题。
人性和本能,不知道该遵循哪个原则才好。
马克并没有在乎以利亚的注视,他依旧板着一张俊脸,在斯潘塞指示下,开始追踪痕迹。
有了专业的加入,这项工作轻松了起来。
马克不断的向东方走去。
但走了一半后,他停下来,回头去看卡尔:“卡尔,你怎么样?”
卡尔一脸无奈的笑:“放心,这里有两位保镖先生照顾,不会有事的。”
马克点了点头,继续向东边走。
渐渐地,痕迹越来越清晰,这个孩子穿过了沼泽,朝着东边的小山丘去了。
我们服饰并不适合穿过沼泽,所以干脆绕了过去。
沼泽的范围并不是很大,沿着人工林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终于又重新找到了那个孩子的痕迹。
到了实心土地上,踪迹就比较好追踪了。
沿着还带着一点点潮湿的脚印,我们又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小山丘。
卡尔是个画家,他在底特律长大,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写生,那时候的比尔岛公园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看到这个小山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锁眉头仔细回忆:“我记得这里很久之前是个高尔夫球场。我还来这里玩过一段时间。没错,这个小山丘是球场的会馆中心,曾经还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附带地下停车场。后来比尔岛改建,这些建筑都拆了,没想到,居然变成这种郁郁葱葱的样子了,如果没有这座小山丘,恐怕我完全认不出来了。”
斯潘塞点头肯定:“我想我们野餐的那片草坪有可能是高尔夫球场的残留物,其他部分大概都已经重新植树造林了。至于这片沼泽,可能是原生态沼泽,当初球场大概把它圈进去了。”
卡尔又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时间太久了,我记得也不是太清楚。”
以利亚懒洋洋的开口:“刚刚让A查了一些资料,时间太久远了,网络上的资料并不清晰。但我想,这对我们的行动影响并不大。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去那里找人就好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屁孩儿不乖乖在家叠纸飞机,非要来这种地方过人猿泰山的瘾。”
斯潘塞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小山丘的地形,说:“也许当年拆除建筑的时候,并没有拆干净。”
“不会吧。”我说:“我看山丘上的植被密度非常高,也没有明显缺陷,显然植被生产的时间挺长的了,不像是建筑没有拆干净的样子。”
马克突然插嘴:“地面上的拆干净了,并不代表地下的拆干净了。”
斯潘塞点点头:“我记得卡尔刚刚提到了地下停车场,整座停车场还保留着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残留几处埋得更深的配电房、地下管道之类的,也不是不可能。”
以利亚见状:“那还等什么,走呗。”
然后我们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处爬满了植物的废墟处找到了痕迹。
这个地点很隐秘。
大概是当初有一些建筑垃圾没有运走,施工者选择将它们进行了就地掩埋,但是随着水土改变,一部分被埋的废墟露出地表,而它们十分巧妙的行成了一个天然的空洞,刚好够一个成年男子进出,并且茂密的植被遮盖住了洞口,这里就行程了一处天然的安全洞穴。
我们各自对视了两眼,保镖A和保镖B,也就是一直跟着以利亚的两位打头阵进去了。我、斯潘塞和以利亚则跟在后面,马克和剩余的保镖推着卡尔走在最后。
保镖A和保镖B,嗯,不是我想取名字,而是他们就叫A和B,以利亚这种人一直不干好事,比如他的保镖从来都是以字母顺位排下来的,新型号出来,旧型号的保镖就会往后排一位。再比如,他别墅区里的小姐姐,虽然有很多个,名字却只用一个。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喊一下,所有的小姐姐们都应声,但是让他给身边的仿生人取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字,却比杀了他还难受。
用他的话来说,他只想做个仿生人创造者,并不想做仿生人的父亲。
废墟下面的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因为地势是下沉的,雨水会倒灌进来,所以靠近洞口的通道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泥土。慢慢的,洞口的光线照不进来了,最前面的保镖A打开了灯光。
他身上有照明系统。
以利亚说:“A是最新型的保镖仿生人,为了保证使用者的安全,考虑到了许多特殊环境,因此配备了照明系统,当然,他的核能核心也比一般的仿生人要大很多。”
大概又走了两百米的样子,我们找到了目标。
就像是斯潘塞所说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一间警卫休息室没有被拆除,而整个出入口虽然坍塌了,却又被废墟垃圾支撑出了一条通道,尽头就是这间休息室。
休息室的玻璃窗还在,里面有灯光透出来。
而在休息室外,保镖A照明没照到的视野盲区的角落里,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儿正在黑暗中冷冷的看着我们。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
如果不是匕首反射到了保镖A照明系统的散光,刚好晃到了我的视线里,恐怕我们还要过一小会儿才会发现他。
保镖们并没有开启特殊的模式,因此也没注意到这个孩子,被我提醒后,才将光线照了过去。
沐浴在灯光中的男孩儿眼睛眨都没眨,表情动作也没变一下,但他开口说话了:“你们是什么人?”
看得出他的防备心很强。
天生长了一张软糯和善、没有任何攻击性脸的斯潘塞试图上前搭话,想让小男孩放下戒备心,结果还没开口,小男孩冰冷的唇里挤出一个词:“滚开。”
斯潘塞败退。
我和以利亚很有自知之明,以利亚天生一张嘲讽脸,我长得太有冲击力,也不合适,所以我们两个往后缩了缩。
剩下能上的是卡尔。
卡尔年长,在我看来是一位和蔼、富有爱心的长辈,而且行动不便,对于孩子来说,他的威胁性很低,应该比较容易和这个男孩儿沟通。
结果,卡尔刚开口问了一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就被男孩儿会怼了个嘲讽的笑容。
那笑容里,似乎是再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卡尔以及我们都默然了。
哦,忘记卡尔以前是以黑暗激昂讽刺风格著称的了,他年轻的时候其实和以利亚是同一款的。
“现在怎么办?”以利亚有些不耐烦的低声说。
卡尔想了想:“让马克去吧。”
以利亚的保镖们就不用想了,各个都是彪形大汉,换上西装墨镜能装□□的那种,剩下的也就只有马克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对仿生人的态度怎么样。
卡尔低声吩咐了马克几句,马克缓步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