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灭杀(1 / 1)

夜寰 守着猫睡觉的鱼 531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百五十六章 灭杀

皇陵之中的气氛诡异难测,白衣老者身上的剑意飘忽如风,似乎不再似先前的那般坚定。至于四目怪人,两团绿火忽然的从额头上飘出,正对着白衣老者,后者的脸色冷峻,而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将碧玉酒壶拿起,喝了一口壶中佳酿,忽然一笑道:“你可知道这酒叫什么?”

四目怪人瞅了一眼老者手中的碧玉葫芦,眉头略微皱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一壶香!”老者似乎自问自答一般的说着。

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一样,默默的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碧玉酒壶,叹了口气:“千余年前,我忘忧于江湖,醉生梦死,我那位曾经将整个人间界搅合的天昏地暗的师弟,以为我就此堕落,才自闭于琅琊秘境当中。”

淡淡自嘲一笑,白衣老者的目光转向四目怪人,见其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情,又是继续道:“在我那位心高气傲的师弟心里,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有资格作为他的对手,包括你在内。”

四团绿色的幽火忽然的晃动了一下,而四目怪人的嘴角也终于忍不住的抽动了一下。

见此情形,白衣老者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看来你也认同他。”

四目怪人没有回应,白衣老者也不以为意,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当然除了喝酒之前的我。”

这话说完,本是飘忽如风的剑意,霍然间在白衣老者的身上重新凝固,争鸣的剑吟,哧哧作响的同时,白衣老者脸上的笑容收起道:“一壶香,又叫忘忧酒,喝了千余年,我的确忘掉了很多事情,而酒醒的那一年,我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被这股无形的剑意逼迫的,四目怪人终于缓慢的站起身来,其身形高大的竟然有两个白衣老者那么高,至于身后的那把九龙金椅,则是在其起身的刹那,轰然炸碎。

“的确,包括气息,你已经不是那个在昆仑山上踏空而来,并与我一战的剑修,眼下你的身上虽然剑意凝厚,却又有尸气掺杂其中,已经不是全盛时期的你,如何再与我一战?”

白衣老者冷笑一声:“那你呢?被我的师弟一剑斩落天际,掉落人间的你又能有几分实力?”

四目怪人的眉头再次皱起,这是他第二次皱眉,沉吟一阵,然后盯视着白衣老者道:“我的主人当年倾尽生命而一剑斩天门,为的就是能够使两界不再有任何的牵扯,而我的使命就是维护主人的意志,即便我已经掉落凡尘,没有先前的实力,眼下你我,真要生死相搏,恐怕也是五五之数。”

“你的主人啊!”白衣老者叹息一声,再次看向四目怪人高大的身躯道:“他以为一剑斩碎天门,便能断了人间连年不断的征伐?”

白衣老者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四目怪人道:“这些年你在天上,看这个人间,你觉着你的主人当年的做法真的对吗?”

四目怪人没有回答,白衣老者却是替他回答道:“不对,人总要有个念想,人也应该有所希望,而无论人族或者妖族,包括这世间万物,总要有个机会,哪怕是微乎其微的。”

四目怪人似乎不能理解白衣老者的话,那四盏绿色火焰,有些变得游移不定起来,而白衣老者却是继续道:“作为你主人当年的剑灵,有些事情你始终不能理解,而在上古之时,上界是如何扰乱下界,我也未曾看到过,而我出身于洗剑阁,那么便要替宗门把最后一件事情给做了,也想看看,当天门重开的时候,这个人间,是不是会比现在还坏!”

十万大山,战局迷乱,除了几位掌教真人还未亲自上阵之外,几乎所有的战力已经全部投入到战场之上,至于妖族一方,妖主却是始终还未出现,清宏真人神态平和的看向远方,直到那一抹赤红如血的云团忽然出现的时候,才脸色冷峻的眯起了眼睛,而在眼眸深处,却是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就在清宏真人所看的那个方向,三目巨猿无比凝实的双拳,却是狠狠捶打在那团突然出现在清虚真人身前的血云,然而血云之中,剑息如潮涌的气浪,居然硬生生的接下了三目巨猿的全力之击。

三目巨猿脸色狰狞,头顶的怪目,再次微微闪烁,即将有黑白光柱再次喷出之际,忽然发现自身四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出无数的红丝细线,而在每根细线的头部,都有一颗獠牙遍布怪口的三角蛇头。

三目巨猿猛然间,将头颅换了个方向,朝着身前一摆,额头的怪目之中,立时喷出一道黑白光柱,将身前的红色丝线蛇头纷纷湮灭其中之际,一道冰冷的剑意,突然从血云中勃发而出。

暗叫了一声不好,三目古猿怒吼一声,周身的肌肉顿时霹雳啪啦的爆响不断,口中更是嘶鸣于天,发出一股股无形的音波,将那股即将斩向前胸的剑意阻隔其中,趁此机会,古猿身形一转,便消失在原地的同时,一个淡淡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古猿原本站立的位置,手中提着一柄龙蛇盘绕却尚未出鞘的古剑,正是许麟。

“孽子!”一声爆喝,突然的从许麟背后传来,几乎在一瞬间,滚滚巨龙便已经轰然而至,许麟心中苦笑,面色却是不变,周身的血袍大动飘舞,一团炙热的血光,忽然从其全身爆裂而出的时候,竟然硬生生的将那头由剑意所化的巨龙给挡了下来,也就是那一个呼吸的时间里,许麟借此机会,身形一动,却也是消失在原地不见,与此同时的出现在另一个方位,至于那头三目古猿,则是看的目瞪口呆,有些不明所以,他俩难道不是一伙儿的?

因为是由缕金衣为胚胎而炼制成的血袍,有无比强大的防护作用外,更是因为对于一剑滚龙碧无比的熟悉,许麟这才能够借力打力的抽身而出,但是其脸色却有些发白,毕竟是清虚真人的愤怒一击,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至于清虚真人见一剑斩其不中,心中虽然愤恨,但却不至于昏了头,他没有忘记,就在他的对面还有一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三目古猿,所以剑意一收,警戒的望向那边。

三目古猿见渔翁做不得,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却是一脸忌惮的望向许麟出现的方向,三目的目光有些犹疑不定起来。

“师……”还未等许麟将那个“傅”字喊出口,便瞅见清虚真人的目光如剑,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模样,不由得硬生生的改口道:“你我联手,先将这古猿打发了,你我再战如何?”

清虚真人虽然恨透了许麟,但是其提议不无道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他可是看过不少,当下压下心中的愤恨,冷哼一声,便目光不善的望向古猿。

至于那头古猿则是心中大骂许麟不要脸,而见其剑器法宝已经举起,还有那老道士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当下不再犹豫的身形一转,就想瞬移而走的时候,头顶上的虚空一闪,无数的剑影居然突然而然的出现,瞬间将其笼罩其内,正是许麟暗中使出的虚空藏剑术和剑影幽落,时机恰当好处。

若是搁在平常,三目古猿依靠妖族特有的强悍身体,似乎不惧这剑光和剑影凝结而出的剑术神通,但是方才与许麟交手,其剑意诡异难测,每每触及剑意所化的血云血光之时,隐隐都能感觉到一股吸魂之力,更有一股就连他这上古妖猿之躯,都隐隐感觉到恐惧的腐蚀之力,所以当下不敢再有迟疑,连忙撤去遁光,周身妖气一滚,竟然直撼许麟的剑术神通。

而站在另一侧的清虚真人也没闲着,手中剑器法宝嗡鸣大作,又是一剑滚龙碧,其声势比起先前还要强大几分,古猿见此,心中大骂的同时,额头上的妖目一闪,黑白相间的两色光团猛然喷出,在轰然几声巨响之下,半空中气浪滚滚,隐隐有龙鸣之音,而妖猿的周身在虚空藏剑术以及剑影幽落两击之下,伤痕累累,却又在瞬间,伤口纷纷愈合起来。

妖猿双拳捶胸,似乎是被疼痛激起了凶性,仰天怒吼,身形再次暴涨起来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冷哼。

万缕红蛇,忽然连同许麟一起出现在妖猿的背后,犹如红色的浪潮一般,立时将巨猿正在不断膨胀的身体包裹其内。妖猿大惊之下,回首就是一拳轰砸而出,正好命中许麟的面门,妖猿大喜之下,想要再一拳将其身体也一同砸碎的同时,忽然两眼一暗,而许麟的身体也就此消失不见。

而当妖猿怒目圆睁想要看清楚的时候,眼前所呈现出的,却是一片无尽的汪洋血海,而在血海之中,数以千万的生魂,嘶吼着喷涌而出,妖猿心中大骇,想要运起妖力将缠绕周身的血丝撕开的时候,顿觉周身的气血一滞,接着源源不断的朝着外面喷涌而出,妖猿大喊了一声:“不!”的时候,血海中的万千生魂,已经缠绕而上,纷纷撕咬在妖猿的身躯之上。

而在外围,将妖猿的黑白之光硬击而碎的清虚真人,此刻却是静静的立在半空,一脸凝重的注视着眼前这片突然出现的血海,目光闪烁个不停。

心潮起伏下,清虚真人握紧了手中的剑器法宝,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出手,但是以清虚真人对许麟的了解,眼前的这片血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因为当年和上一代的血魔在昆仑山下对战过,清虚真人却还是有着几分把握的。

可就在其犹疑不定的时候,悬浮在半空之上的血海,忽然大放血光,见此情形,清虚真人失口叫道:“血炼神光!”

身形连忙暴退数十丈的清虚真人,堪堪躲避出血炼神光笼罩的范围之际,那片血光却是忽然一收,连同那无尽的血海一起,在片片光芒散碎的时候,一个淡淡的人影却是从光幕中走出,正是许麟无疑,至于那头上古妖猿,竟然已经没有了踪影,见此情形,清虚真人的脸,再次的冷了下来,却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许麟这边,躬身一礼道:“师傅!”

第五百五十六 再相见

好像划破夜空的流星陨石,不单单只是照亮的黑夜的黑,还有毁灭那静谧如水的静。

清虚真人面色难看,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萧杀,这不仅仅是表现在他那冷冽如寒风的眼眸中,更确切的表现在他手中的长剑之上。

许麟没有看向师傅的剑,而是又施一礼:“师傅,别来无恙。”

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加让人刺耳的了。

当年许麟昆仑山上斩龙蛇,并就此叛门而出的时候,他清虚真人在昆仑门中,似乎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然而他不愿意这样去想,也没有这样去想,因为他觉着,他清虚真人问心无愧。

而有愧的,是对于老十三,还有老大明远!

为什么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他?

就在昆仑山下,就在他重伤之后,身为师傅的他,为什么就没有拚尽全力杀了这个孽畜,以至于明远还有王大柱命丧此子手中?

截然不同的,是站在对面的许麟,此刻的眼眸里再没有他这位曾经的师傅,而是在那远方,隐秘在一片沉沉的雾霭下面,犹如山水画一样的景致当中,那里似乎是有他想要去的地方。

吕娇容不缓不急的升上半空,眼帘当中秋水荡漾。略有苍白的脸庞上爬上了一抹嫣红之色,嘴角微微上翘之际,呢喃了一声道:“十分有趣?”她在看着自己的男人背对着他的师傅,直到看到那个人举起长剑,顺手而刺的时候,自始至终,吕娇容不发一语。

“花香啊!”许麟笑脸如花。

“有客来!”妖主起身。

“有恶客欺门?”妖主一脸不屑!

望着半空的迷雾散去,望向那几团破开迷雾的霞光,妖主不由的冷笑出声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沧海桑田,这天地间,妖主可曾见过亘古不变的事物?”

话音落下之际,只见霞光漫溢如水,又好似一朵莲花绽放开来,其中一人身影孤立其中,不是清宏真人又是何人?

妖主仰望,好似看向清宏真人,却又不似看向他,而是他的身后。

清宏真人不由暗怒于心,嘴上却是淡淡的笑道:“睹物思人,却不是用在此处!”

这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看着似是而非,也只有当世的两人最为清楚,站在清宏真人的吕振南这时早已眉头皱紧,想要出声,可面对着如今天下第一妖修的面,即使他这号称修士中的第一剑,也不敢轻易出言不逊。

“玄德老祖已死,鬼皇则是连鬼都做不得,这个世间也只有魔主的破天一剑,也许在后世会传为佳话,而本座,嘿嘿冷笑了一声,妖主的目光这一次终于落到了清宏真人的脸上。”

清宏真人到也干脆,并没有接下话茬,而是一挥手,身后的几位掌教宗主,则以七星排位而立,手中的各色法宝已经蒸腾而出的各色霞光,顿时将这一座大殿照的通透。

妖主巍然不惧,起身踏步,犹如登天,好似君临天下一样的就此迎上。

山谷间剑意纵横,附近混战的人妖两族皆不敢靠近此地分毫,一袭白影曼妙如仙女飞天,身旁的冰色莲花朵朵绽放,屡屡轻烟的袅袅升腾于莲花之上,纵横百部纠缠如线,将一道虹影裹在其中,不得而出。

许麟望向那熟悉的脸庞,再看向她白皙的脸庞,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能勾动起自己早已尘封的记忆,虽然看似狼狈不堪,每次都是堪堪躲过那轻烟袭人,可许麟的脸上,始终挂带着一抹笑意。

“师姐的剑,已是如此?”再一次躲过犹如密网一样的轻烟剑意,许麟的大笑着再次出声道。

明如不言也不恼,脸上淡然如故,手中的冰莲剑意再次挥洒如雨,仿佛细雨蒙蒙,如雾,如画一样的轻落而下的时候,守护在身旁的四朵冰莲花,忽然旋转而飞,引得空气中一阵嗡嗡的震荡之声骤然响起。

还没等许麟脸上的笑容收起,一声崩鸣之音犹如雷云炸响,轰然而至,许麟的身形端得一颤一阵之际,就连身形也一并停顿不前,而在密密麻麻如网线的轻烟,这时忽然而至,眼看着就要落在许麟身上之时,却闻听一声轻叹道:“师弟,师姐一直在想着你啊!”

接连四声犹如惊雷般的炸响,仿佛是将要整个山谷都轰然炸落的响声中,密织如网的轻烟,将一动不能动的许麟整个兜住,然后好像细丝密线一样的从许麟的身体各处划过,许麟脸上笑容还未来得及收住,一滴血珠就此从苍白的额头上落下,却是那样的缓慢。

明如的剑始终不曾停过,即使已经将许麟碎尸万段,可她知道,她的剑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于是四朵莲花旋转如飞的转动,好像比之刚才转的还快,几乎已经看不到莲花的本来面貌,只有四朵银色的光带在许麟的身体四周,不停地搅动纠缠,直到那一滴本要落下的血珠,一并冻在了许麟的脸上的时候,明如才又道:“我带你回家!”

就在这一瞬间,山谷之中,似乎变得安静下来,即使那四朵冰莲依旧旋转如飞,牵连着周遭一切的细丝密线,许麟的身体却是僵立于半空,隐约可见的万千道伤口,密密麻麻的交织在脸上,而许麟本人,更加好似一个被拼凑起来的人形傀儡一样,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半空之上。

明如没有靠近许麟,只是远远的看着,身下的小师弟,看着他熟悉的脸庞,看着他熟悉的坏坏的笑,望着他的一切,虽然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涯的不真实感。

因为这种不着边际的感觉,明如第一次皱起了眉头,她望着他,凝神的瞅着他,是“含情脉脉”的?

而同样是在山谷之内,清虚真人的脸上虽然是波澜不惊,可在目光流转间,却隐隐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戒备之意,因为他看到,她在笑,不是那个她,而是眼前的她,那个因为他而可以背弃整个宗门的她,吕娇容。

没有太长的时间,一呼一吸而已,半空中那个本来已经被冻住的人,其身体上突然响出了一声清楚的碎响,好像瓷器碎裂的声音,又好像水晶破裂的轻响,也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两人无不惊骇,即使他们的表情依旧,其心却是惊涛骇浪一般,而只有她在笑,她看着他,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如果这一刻,他真的就此碎裂如尘归土,自己的心境究竟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而正是这样的未知,却让吕娇容更加的期待眼前景象之后的景象,又是如何?

直到那一声轻叹,然后是嘿然的一声冷笑,这两声入耳的时候,吕娇容的内心似乎有些难过,但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难过他还没死,兴奋着的,是他还活着。

那一团如火焰一般的艳红之色,那一团好似炙热岩浆一般的火热温度,同时在半空中四散而开,再不见许麟的身影,却有一阵狂风刮起,卷飞了明如的四朵依旧旋转如飞的莲花,吹散了山谷中密密麻麻的剑意轻烟,只有远处的那个人,依旧飘飘如仙,只是她的脸上冰寒一片,却听一声入耳道:“师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