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是什么事？”高晓瑜朝院外看了看, 胡为清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在居委会那边练二胡呢。

　　“他们这两天有预选赛，厂子那边也出了几个节目, 你爸这阵子肯定忙的。”

　　就是说，即使胡娇娇有什么担心的事，胡为清肯定也都早出晚归的, 听不到。

　　“是我妈的事。”胡娇娇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她的脚尖在地上搓了两下。

　　此刻的胡娇娇的内心，极度纷乱的。“有人跟我说，我妈失踪的事，是跟刘翠也有关的。”

　　“这样呀。”高晓瑜的声音也是不由地低了下来，其实她是有所猜测的。

　　可是这件事呀, 是根尖尖的刺, 深深扎在胡家父女的心上。

　　高晓瑜其实想多次问一问关于苏雪君的事, 好几次想张口, 却又紧闭上了。

　　“车到山前自然直。”高晓瑜紧握住了胡娇娇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

　　“你看马副省长家的事，也是一件又一件的，这不, 也都好起来了。”

　　随后高晓瑜“噫”了一声, “那个叫石头的就是总给你来信的那小子吧, 就现在这情况，以后他不会被离婚吧？”

　　这个胡娇娇也不清楚, 看现在暂时还不会。“马副省长是比较传统的, 他虽然说不应该忘了冯丽花当初是个什么模样。可等以后完全健康了, 谁又知道呢？”

　　不过胡娇娇觉得石头这小子还是不错的, “我去给他找一些书, 看能不能寄给他。要是以后能上大学了，他肯定是个好学生。”

　　“肯定能的，政策都在变。”高晓瑜迅速地说。

　　不过让胡娇娇意外的是，第二次开庭推迟了，因为他们递交的新证据，还要进行一定的核实。

　　胡娇娇并不意外，她的目的就是要把刘翠给送进去。

　　虽然是37年前的事，但是那毕竟是拐卖人口，并不是小事。

　　而高晓瑜也跟胡娇娇提到过，多打听打听那些与苏雪君认识的人，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消息。

　　其实对于苏雪君过去的事，有些印象的，还朱老娘。虽然热心的廖奶奶很想帮忙，但是她与苏雪君接触的并不多。当年胡为清带着胡娇娇搬过来的时候，苏雪君已经失踪了。

　　就是因为苏雪君的失踪，胡为清为了胡娇娇才退伍的，然后又因为这些问题一时失神，在厂里干活时断了腿，被厂里照应分了那处新的大房子。

　　分了新房子，旧房子就要给厂子腾出来，让别人住的。

　　而新房子也没落在胡为清里手，刘翠趁着胡为清当时经受的各种生活打击而精神不好时，让他把房子让给她住了。

　　一切的一切，刘翠都算得好好的。

　　胡娇娇现在不仅要拿回房子，也要把过去的事一一解决掉。第一件，就是胡为清当年被拐的事。

　　第二件，就是亲妈的事。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苏雪君失踪了后，房子又被人压了，在小房子里住了那么些年，胡娇娇前脚当了知青，后脚就多了一个“后妈”。

　　好在胡为清还同糊涂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形，自“新媳妇”被安排进来后，他基本不回家，更是没在家里过过一天夜的。

　　名声与名节是保住了，而那个“媳妇”也被胡娇娇给轰走了。

　　“都是刘翠给安排的，她倒挺会啊，把别人的生活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包二小帮着胡娇娇又整理了一些资料，还又帮着给高大楼的部队打了电话。

　　“高大楼好像出任务去了，我这两天几乎天天帮你打电话，都说他不在。”

　　“哼，那个接电话的，态度真的是太差了。”

　　“你以为是接线员呢，那是高大楼的领导娄营长。”胡娇娇白了一眼包二小，立即就看到钱会计拿着个冒着热气的茶缸子凑了过来。

　　“啊哟，年轻人呀，脾气这么大，不能好好解决么？”钱会计对胡娇娇的印象，还没有完全逆转，现在觉得她就是多事。

　　“多大点事，好好说一说，毕竟她不是你的爸的养母么？”

　　胡娇娇是话都不想跟这位说，多说一个字都嫌多。

　　“钱会计呀，你今天不外出么？”包二小很不客气地说了句，脸上都是带着很可亲的笑。

　　“哦，分厂那边出事了，说是财务上出了纰漏。”

　　胡娇娇是很敏锐的，总觉得这事不大对。等钱会计气哼哼地挎了个布包离开后，她就看向了包二小。

　　“咋回事，我记着李水莲就是分厂会计室的吧。”

　　“嗯，是呀。”包二小的脸上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这回这些人，都有罪受的了。”

　　“那个李水莲也跑不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包二小还哼起了歌，同时拿出两个档案袋，把胡娇娇的那撂资料分开给装了起来。

　　“幸好朱姨抽身快，要不然，也得栽进去。”

　　“咋了？”胡娇娇不由地有一丢丢小激动。

　　“捉奸在床。”包二小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足够刺激。

　　“哦。”胡娇娇捂着嘴，差点叫了起来。然后迅速地朝门口看了看，门是关着的。

　　“钱会计是个老顽固，不会偷听的。”包二小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在说谁？”钱会计顶着一脸的阴沉进来了，他盯着包二小看了看。“李会计那边怎么回事？”

　　这事包二小只能说实话了，因为也瞒不住的。“那个之前勾搭食堂的朱姨的小白脸儿，看朱姨不理他，转脸就把分厂的李会计给勾搭上了。”

　　“把人家男人都气得住进了医院，这俩个还没羞没臊的在一起搞。”

　　包二小说得唾沫星都飞了出来，用手把脸一抹。“然后就被人抓奸了呗？”

　　“前两天那个小白脸儿因为勾搭已婚妇女，被人打进了医院。前脚刚出医院，后脚就被人给抓了。”

　　包二小说得绘声绘色的，就像他在场似的。

　　“俩人都还光着屁股蛋呢，被厂治安队给抓到的。好么，一下有几十个人冲过来看热闹。”

　　“就这，一人一双两眼睛，瞅瞅，这得多少眼睛呀。”

　　钱会计被包二小整了个大红脸儿，转头瞅了眼跟着一块乐的胡娇娇，用力“咳”了一声。

　　“好了，你对象应该没联系到，你赶紧回去工作吧。”

　　最后他还很大声又非常慎重地说了一句，“串岗不好。”

　　胡娇娇笑呵呵地跑走了，钱会计又马包二小给瞪了一眼。“以后这种事，早点说。”

　　“我还以为你不爱听呢。”包二小低声地嘀咕了句。

　　胡娇娇一回到食堂，就把舒生被捉奸的事说了，当然是在二食堂跟朱师傅和朱姨说的。

　　她还故意感慨了一句，“唉，真可怕呀。”

　　当然可怕了，朱姨要是现在还跟舒生拉扯不清的，到时候倒霉的可不只是朱师傅一个人了。

　　而胡娇娇心里头明白着呢，马副省长回家专门安排这事了。像许华这种老干部，有的是得用的人。

　　胡娇娇今天晚上就要去马家给煮粥去，听说冯书记都请了一个月假。

　　本来是因为到市里汇报工作才过来的，现在直接请了一个月假。

　　呵呵，看样子，都是把大拳头握紧了。

　　胡娇娇都有点激动了，不过她并没有透露出一丁点，而是说李水莲的男人从医院里到家里，一直一个人，都没人照顾。

　　“太可怜了。”

　　“可恶的小白脸儿。”

　　朱姨缩着脖子，躲在火灶跟前儿，一个劲地剥蒜。这中间不小心用手把眼睛给抹几下，眼泪流得是“哗哗”的。

　　朱姨的大儿子朱一天，原来一直在车间当工人的。这年月是工人最光荣，本来干得挺好的。

　　他因为有把子力气，长得比较壮实，平时嘴上吃得也好，身上有不少的腱子肉。

　　现在叉着两只胳膊，站在二食堂的厨房门口，冷冷地瞅着亲妈。

　　胡娇娇心说，这就得亲儿子收拾呢，朱师傅这面团的性格，还真整拾不了要上天的朱姨。

　　不过朱师傅的名字也有点奇怪，叫朱上天。

　　好吧，这一家子，反正和一般人家也不大一样。

　　胡娇娇一直在做自己的事，假装什么也没察觉到。其实是看到朱姨一直是脸色变了又变，剥蒜剥个没完，流泪也流个停不下来。

　　后来等朱一天去收拾屋里的卫生去了，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朱姨这人就不该同情，朱师傅叹了一口气，把从旁边的大锅里舀了一点热水在盆里，让朱姨把脸和手洗洗。

　　也不知道朱姨和朱师傅在院子里说了什么话，反正再回来做事的时候，看着已经都挺正常的了。

　　胡娇娇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但是还是挺悬的。确实是朱姨这会儿要是还跟那个小白脸儿勾勾搭搭的，还不知道有什么下场呢。

　　这人的本性吧，其实是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有什么改变的。

　　胡娇娇呢，也是多年之后，才总算明白这个道理所蕴含的真谛了。

　　“我们一会儿就去马家，你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高晓瑜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胡娇娇把手里的布袋子晃了晃，“里面有连主任给的银耳，红枣，我想马家肯定有大米吧。”

　　“肯定有，走吧。”

　　这几天胡为清确实挺忙的，要参加比赛，所以都是在居委会那里吃饭的。

　　胡娇娇在食堂吃了，高晓瑜也是在医院食堂吃的，俩人回家再把东西准备一下，就去马家了。

　　马家也确实没有住楼房，是独门独院的。

　　但是看大门，就是很有气势的，虽然门上的红漆是旧的有点掉皮了，但是与那些爱刷绿门的人家还是不同的。

　　“快进来，快进来。”闻香香把胡娇娇他们让进了屋，而马家正飘着菜香气。

　　“我妈在厨房呢，娇娇，我带你去。”闻香香又对着高晓瑜说道，“高大夫，先坐一会儿，吃了饭再给我爸输液吧。”

　　胡娇娇跟着闻香香进了厨房，正好看到马喜梅掉眼泪呢，也不知道这位官小姐又因为甚了。

　　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但是还是个官小姐。

　　“妈，娇娇来了。”闻香香把胡娇娇带进厨房，立即从旁边的的一个小锅里倒了两杯热牛奶。

　　一杯给胡娇娇的，一杯给高晓瑜端了出去。

　　胡娇娇挺佩服闻香香的观察能力，借着给客人端牛奶的机会，立即就离开了这个充满是非的厨房。

　　“你除了熬粥，还会做什么？”马喜梅抹了下眼角，眼睛是红红的，可她的话是对胡娇娇说的。

　　胡娇娇可不会惯着这种人，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我只做粥呀，平时就是这样的。”

　　“行了，菜我来做吧。”许华一抖围裙，就准备炒菜了。

　　胡娇娇一看，原来菜都准备好了，也洗好了，就差个炒菜的厨子。

　　还真把自己当随便使的厨子了啊。

　　不过胡娇娇觉得自己还是要圆滑一点才行，和许华要了点大米后，才轻声地说道，“我就能拌个凉菜，别的都拿不出手的。”

　　胡娇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平时给马副省长做菜的，是另有其人。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一下就点醒了许华，她朝胡娇娇笑了笑。

　　其实许华做饭还是不错的，都是家常菜嘛。胡娇娇还尝了尝，就是过于淡了，太淡了。

　　即使马副省长是病人，淡口成这样，哪能吃得下。

　　果然，如胡娇娇料得那样，马副省长就夹了两筷子菜就不吃了。然后闻香香就给拿了点咸菜，这才又多吃了一碗粥半碗菜。

　　毕竟是上了年纪了，器官略微退化，清淡也要有个度的。

　　这个还是得朱师傅，会做高汤，用高汤浇在菜上。菜看着鲜亮又淡口，但是吃着很提味儿的。

　　而且马家是什么也不缺。

　　“其实就这些日子，老马身体恢复了，就不用你再来了。”许华拉着胡娇娇坐在客厅的一角说话。

　　“嗯，先按一个月来，你看怎么样？”

　　一个月给50块钱，一天做一顿粥，胡娇娇觉得是真划算。

　　而且，她上班还拿着30多块，这一个月就能有将近一百块了。这年月，这可是大款了。

　　胡娇娇是很痛快地答应了，本来高晓瑜想阻止的，也没来得及。

　　“嗯，你明天帮我悄悄问问那个大师傅，他愿不愿意来。”许华确实是为了给马副省长调理身子的。

　　“也是先做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后老马身体恢复了，我们还回医院去住。”

　　好么，和高晓瑜说的是出来住个三五天，这一下就变成一个月了。

　　可现在事情已然这样，高晓瑜也没有办法。好在有心肌丸，只要马副省长不过于激动，病情还是比较稳定的。

　　“你怎么能答应呢，这样就跟伺候人似的。”高晓瑜觉得马家的人太过分了，哪能这样对人呢。

　　胡娇娇倒没那么在意，现在有钱赚就行。而且，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有点矫情的。做饭做厨子，不管是做粥还是做炒菜，全都是做给别人吃的。

　　给别人做，就是要服务于别人。

　　不管是给谁做的，其实都一样。

　　在橡胶厂大食堂做给厂职工，二食堂做给那些领导，或者出来专门给某个领导做的。

　　只要是做菜，什么地点以及做给谁吃都不重要。

　　但是这是后世才慢慢有的服务意识，现在和高晓瑜掰扯这个，会因为时代观念问题，整得说不清楚。

　　不过对于朱师傅要不要去马副省长家做菜，可不是她递个话的问题，这个要连二奶来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胡娇娇没在家里吃饭，专门早早地去了食堂。如往常一样，朱师傅和朱姨俩口子早早地来了。

　　今天还有个他们家的老大朱一天。

　　胡娇娇立即把朱姨和朱师傅叫到了后面，低声地说了下许华的想法。

　　“不过这事还得看连主任的意思呢，要不然，她会说你们串岗不好。”

　　“你们串岗不好？”

　　116、私活与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