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1)

上品寒士 贼道三痴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操之从苇席上立起身,长揖到地,朗声道:“拜见使君——葳蕤小娘子,在下有礼了。”又是一揖。

陆葳蕤还礼道:“陈郎君安好。”

陆纳笑呵呵道:“操之,方才葳蕤都说起你,听说你还会作画,还是卫协的弟子?——坐着说话。”

陈操之重新跪坐在苇席的龙须草垫子上,看着陆纳坐好,陆葳蕤坐在陆纳下首,眼睛亮晶晶望着他,蕴着笑意,陈操之道:“好教使君得知,小子未遇卫师前,只是喜爱涂抹几笔,遇卫师后才真正开始学画,今日来见使君,除归还字贴外,不揣浅陋,还有一幅涂雅画作聊博使君一笑。”说着将两卷字贴奉上。

陆纳让书房侍候的小僮接了,收好,说道:“等下再考校你临摹此二贴的进境,先让我看看你的画,有没有我家葳蕤画得好?”

陆葳蕤道:“爹爹,我可是向张墨先生学了三年的花鸟画了,陈郎君才学半个月。”

陆纳笑道:“先别自矜,陈操之既敢拿画来见我,定然不会差的。”接过小僮递上的画卷,缓缓展开。

陆葳蕤移膝探头去看,见是一幅茶花图,一枝斜出,大花二、小蕾三,叶绿花白,宛然真庆道院那株名贵的瑞雪茶花,设色或有粗疏不到之处,但描摹细致,淡黄色的花蕊绒绒欲颤,当真是栩栩如生。

陈操之道:“小子尚未学构图,只画一枝茶花试笔。”

陆纳侧头笑吟吟问女儿:“葳蕤,这比你画的茶花如何?”

陆葳蕤贝齿轻咬红唇,瞟了陈操之一眼,说道:“真是不服气啊,陈郎君才学半个月,就能画得这么好,爹爹,是不是因为女儿不甚用功的缘故?”

陆纳笑道;“各有所长,各有所长,蕤儿的茶花也画得很好,命人取来让操之一观吧。”

陆葳蕤忙道:“不要,我不献丑了。”看着陈操之膝边还有一卷画轴,便问:“陈郎君还有一幅画吗?”

陈操之道:“这幅画是顾恺之所画,我向他讨来观摩,觉得真是绝妙,想呈给使君一览,又恐使君不悦——”

陆纳揽须笑道:“我陆祖言是这么没雅量的人吗,家族怨隙与欣赏书画何干!取来我看,顾家痴郎君画了些什么?”

陈操之带来的这幅便是《月夜捣衣图》,陆、顾两家虽然交恶三十年,但陆纳对此画依然是极口称赞,说顾恺之已有青出于蓝之势,见画上无题诗,问何故?

陈操之道:“顾长康将此画赠于我,要我题诗其上,我尚未及题。”

陆纳道:“那好,就现在题,我也正好要考校你的书法。”便与陈操之来到书房。

陆葳蕤道:“我来磨墨。”

陈操之这回没有阻拦,看着陆葳蕤白白的手指捏着黑黑的墨条一下一下地磨着,皓腕如玉,感觉很美,待墨浓后,便右手提笔在《月夜捣衣图》的左上空白处写道:

“风流响和韵,哀怨声凄断。新声绕夜风,娇转满空中。”

陆纳吟诵一遍,赞道:“妙极!观此画、诵此诗,仿佛能听到月夜溪边那忽远忽近的砧板杵声啊。”又道:“这谢安石的行体也摹得颇妙,操之颖悟,临摹碑贴而不会受其拘束,常有奔放的笔意逸出,此乃大书家的气质。”

陈操之道:“使君过奖了,小子今日来,是想请使君出面举行一次吴郡冬月花木绘画雅集,一月为期,到时由使君邀名家品评,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陆纳喜道:“甚好,我吴郡乃江东风流荟萃之地,正宜举行此等雅集——操之,你是想让顾恺之也参加是不是?这等事我岂会不允。”

陈操之眼望陆葳蕤,说道:“也请葳蕤小娘子参加。”

“我?”陆葳蕤探究地看着陈操之,见陈操之郑重点头,便也点头道:“好,我也参加。”

五十四、不虞之誉

巳末时分,午时将近,天微微下着冷雨,雨丝斜织,暗云低垂,天色晦暗得如同薄暮,真庆道院的茶花在寒雨里灼灼鲜艳,世人都赞梅花的傲雪的风骨,却不知山茶也有凌霜之姿。

陆葳蕤披着一件黑羔裘,在三清殿廊上静静等候,雪白的脸衬着黑色的羔裘,嘴唇淡淡的红,别有一种明丽颜色。

小婢短锄跺着脚道:“今天冷脚了,这下着雨,陈郎君怕不会来了吧,而且他昨天到了咱们府上——要不,让人去唤他来。”

陆葳蕤道:“不用去唤,再等一会,不来的话我们自去看花,寒雨茶花图是不是很美?”

一个陆府仆役快步进来道:“陈郎君到了。”

不一会,就见陈操之足踏高齿木屐,撑着一把油纸伞,步履从容地来了,长袍下摆有些雨痕,微笑道:“葳蕤娘子来早了。”

陆葳蕤笑道:“不说自己晚到,却说我来早了,是不是强词夺理?”

陈操之就在廊下收了油纸伞,说道:“你看,现在雨停了,我来得岂不是正好?”

小婢短锄“格格”笑道:“陈郎君,老天爷都帮你吗,若是雨还下着,你又怎么说呢?”

陈操之微笑不答,却问陆葳蕤:“葳蕤娘子画的茶花带来了吗,先让我拜赏。”

陆葳蕤脸微微一红,道:“想看我画得有多丑是吧,那好吧,我就献丑。”

短锄从牛车上取出一卷画稿下来,陈操之与陆葳蕤来到三清殿左厢房,隔案跪坐,陈操之展开陆葳蕤的画稿看,却见也是画的那株“瑞雪”,不禁抬眼看着陆葳蕤含笑道:“这还真是臭味相投,不谋而合啊。”

陆葳蕤笑容甜美,说道:“本来是要画那株‘大紫袍’的,可惜最好的两朵花被煞风景的六兄摘去了,我就画‘瑞雪’了,我也知道你会画瑞雪——”

陈操之笑道:“明白了,你是那日看到我绕着瑞雪看了好久对吧?想与我比试——”又低头看陆葳蕤画的瑞雪茶花,叹道:“原来昨日葳蕤娘子不肯取画出来,是为了在使君面前给我留颜面,我那幅拙作单独看看也就罢了,若与娘子这幅放在一起,就相形见绌了。”

陆葳蕤笑道:“怎么会,陈郎君的画作谁也不敢轻视的,我学画三年,也只比你娴熟一点而已,你很快能超过我。”

陈操之一笑,问:“下个月的十九日要交画稿,葳蕤娘子应该会再画一幅吧,有构思否?”

陆葳蕤却道:“我正要请教你呢。”

陈操之道:“寒雨茶花图不错,雨寒花艳,这回应画‘大紫袍’。”

小婢短锄拍手道:“啊,寒雨茶花图,我家小娘子方才也是这么说的,小娘子,你昨日就和陈郎君说好的是不是?”

陆葳蕤应道:“是。”眼睛望着陈操之,娇颜微红。

两个人趁着雨歇,上半山去再访那些茶花,探讨应该怎么画那幅寒雨茶花图,午时方散,凑趣的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陈操之和冉盛往徐氏草堂走去,冉盛道:“小郎君,刚才道院外就有一个探头探脑的人,被我瞪了一眼,才离开。”

陈操之“嗯”了一声,心道:“那探子想必就去报告褚丞郎了,褚丞郎会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