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就派人预订好、清理干净的,陆葳蕤住在客栈的二楼,窗外便是九曲河。
下了一夜的雨,陆葳蕤又有些认床,是以半梦半醒睡不安宁,临到清晨时方沉沉睡去。
短锄、簪花这两个贴身侍婢天一亮便起身了,见小娘子还甜甜地睡着,便蹑手蹑脚去洗漱。
清晨的睡眠多梦,陆葳蕤便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仿佛置身牛车上。窗外青山绿水,忽然就到了陈家坞。见到了陈母李氏,陈母李氏慈各地让丁氏嫂嫂带她去寻陈操之。丁氏嫂嫂与她走到九曜山下,对她说陈操之就在山上,让她自己去寻。她便觅路上山,却是怎么走也走不到山顶,不知陈操之在哪里?正有些着急,听得一缕箫声从山巅飘荡下来,不禁心下一喜,提着裙子奋力登山——
这时,忽然醒了,陆葳蕤知道自己又梦见陈郎君了,可惜这回还没相见就醒了,正有些惆怅,却听那梦中的箫声依然在枕边缭绕。
陆葳蕤瞪大了眼睛,倾听片刻,猛地坐起身来,赤足下榻,碎步奔到窗前,去起窗扇,不见九曲河岸边、赤杨树下,那吹竖笛的颀长男子,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陈郎君吗!
陆葳蕤快活得想要跳起来,不知道陈操之怎么会一早出现在这里。昨夜可是大雨不断啊,真是神奇。她见陈操之还未看到她,便也不出声,凝眸盈盈注视、静静地听陈操之一曲吹完,这支曲子三年前她在九曜山巅听陈操之吹过一次,缠绵往复、一往情深,那是陈郎君专为她吹奏的——
冉盛早就注意到客栈二楼推开的那扇窗,看到了陆小娘子娇美的脸。便提醒道:“阿兄,陆小娘子在看你。”
陈操之抬眼看去,与陆葳蕤目光相接,柔情蜜意,欢喜不尽。
陆葳蕤示意陈操之在九曲河下游一些等她,她匆匆梳洗毕,下楼对从兄陆俶说要到客栈后的九曲河散步一会,方才在楼上望见岸边秋葵很美。
陆俶道:“我陪蕤妹去吧。”
陆葳蕤道:“谢谢五兄,我想独自漫步一会。”
陆俶道:“那好,蕤妹早些回来,我们辰时启程。”
六、直面土断
陆葳蕤带了短锄、簪花二婢绕到万善客栈后面的九曲河畔,见有四名陆氏私兵跟了过来,陆葳蕤吩咐道:“不用跟着,我就在这河畔赏看秋葵。”那四名陆氏私兵便站住了脚,未再跟随。
短锄见陆葳蕤步履匆匆、神情欢娱,还真以为河岸真有名品秋葵,心道:“小娘子自那日与彤云娘子分别时哭得伤心,这几日未再哭泣,但常一个人发怔,话也很少说,真让人担心啊,好在小娘子依然爱花,花可以分忧。”
短锄与簪花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暗暗欢喜。
九曲河转折多弯,陆葳蕤三人沿河岸往下游走去,转过一个弯,见一株赤杨下系着两匹马,高大的冉盛从树后转出来,却不见陈操之的身影。
短锄看到冉盛,又惊又喜,忙问:“小盛,你怎么在这里,陈郎君呢?”
冉盛施了一礼,微笑着转头看着九曲河,示意陆葳蕤主婢三人朝那边看——
河边泊着一艘两丈多长的竹篷舟,陈操之立在舟头招呼道:“葳蕤,这里。”
短锄与簪花看看陈操之,又看看陆葳蕤,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小娘子为什么这么欣喜了,原来陈郎君在这里等着啊!
陆葳蕤容光焕发,七分快活、三分羞涩,问:“陈郎君,你怎么来的?”
陈操之道:“我昨日回到建康,很想见你,就来了。”
陆葳蕤看着船头临风的陈操之,似与往日颇有不同,以前的陈郎君总是衣不染尘如濯濯春柳,而今日衣袍下摆却尽是泥点,漆纱小冠露出散乱的发丝,但依然神明清朗、精神奕奕——
陆葳蕤觉得,与陈郎君相识相恋三年有余,此时的陈郎君最动人。
陈操之道:“葳蕤,上船来。”
陆葳蕤提着裙角,小心翼翼下到河岸边,陈操之伸手拉她上船。
短锄、簪花唤道:“小娘子——”
陈操之道:“短锄也上来,簪花在岸边等着,有人问起就说葳蕤小娘子会船游玩一会。”
操舟的是个老艄公,看着璧人一般的陈操之和陆葳蕤,觉得这二人真是般配,老艄公含笑摇着橹,逆水而上。
短锄坐在船头,陈操之与陆葳蕤在竹篷里,面对面跪坐,陈操之将粗苎布帘拉起,隔出二人天地。
陆葳蕤盈盈妙目凝视陈操之,柔声问:“陈郎君,昨夜淋到雨了吗?”
陈操之执着陆葳蕤的左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说道:“备了雨具,后来在延陵季子庙避雨,有幸得到一样宝物。”说着将那幅拓帖取出。
陆葳蕤见了,笑得极甜,伸手触摸了一下陈操之的脸颊,说道:“陈郎君从建康赶到曲阿,好生劳累吧——我真是欢喜,真没想到今日能看到你。”
陈操之道:“你回吴郡,我有机缘就会去看望你,谁也拦不住我们。”
陆葳蕤用力点了一下头,说道:“是。”
陆操之解开身边的包袱,取出两幅画,都是他在西府闲暇时画的,一幅是《东园图》,说道:“这是陈氏在秦淮河畔建的宅第,明年底可建成,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陆葳蕤望着画上精美的亭台楼阁,低声道:“只要能和陈郎在一起哪里在都可以。”
另一幅画的是新亭菊花台,用小写意笔法,点染各色菊花,一对年轻男女携手而立,观览山川风景——
陈操之道:“葳蕤,我没有别的礼物好送给你,就画了这两幅画,还有——”陈操之从颈间解下一块小小的玉珮,托在掌中,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送给你。”便给陆葳蕤系上,将那块小玉珮轻轻放入陆葳蕤衣领里、滑入隆起的**间——
陆葳苴满面通红,身子一倾,伏在陈操之胸前,紧紧地抱了一会,仰头寻找陈操之的嘴唇,双唇相接,晕眩袭来——
听得短锄在船头扬声道:“小娘子在舱中。”又低声道:“蔡管事在岸上问话呢。”
陆葳蕤离开陈操之火热的唇,理了理发髻,摸摸脸颊,发烫的,羞涩一笑,弯腰走到船头,朝岸上的蔡管事说道:“我坐般玩一会,很快就回来。”又回到舱中与陈操之亲密,简直不想分开。
老艄公慢慢地摇着撸,那竹篷船逆水行舟,不进亦不退。
过了大约一刻时,蔡管事又唤道:“小娘子,要用早餐了,用罢早餐还要赶路呢。”
陆葳蕤与陈操之耳鬃厮磨,坐直身子定定地看着陈操之,忽然满眼是泪,说道:“真不想与陈郎分开——”
陈操之使劲吻了她一下,说道:“我也是,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三年之约,绝不相负。”
才艄公将船驾回下游河岸平坦处,陈操之扶着陆葳蕤上岸,蔡管事和几名陆氏私兵看到陈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