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宝珠玉兰只有在花山一带可活,移栽别处很快就会枯萎。”
陈操之道:“原来如此,不敢打扰老丈,我看看花树即可。”
丑和尚支法寒陪陈操之到茅屋后观赏宝珠玉兰,说是奉师之命在这左近寻访适合建佛寺之宝地,问其尊师是谁?答曰:“支道林。”
陈操之眉峰一耸,支道林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支道林俗姓关,因师傅是西域月支人,弟子从师姓,故改姓支,法名支遁,号道林,精研佛法,是般若学六大家之一,人称支公,二十五岁出家为僧,二十六岁入建康,以清谈玄辩闻名,太原王称赞其“造微之功不减辅嗣”,辅嗣便是王弼,是正始年间的玄学领袖,而陈郡殷融则赞支道林是卫再世,支道林虽是出家人,但注重风仪,有名士习气,交往是也都是刘恢、殷浩、许询、~超、孙绰、王羲之、谢安这些名流,擅长隶书和章草,其清谈援佛入道,很少有辩得过他的人,原本住锡>溪支山寺,应琅琊王、大司徒司马昱之邀入驻建康东安寺,开讲《般若道行经》,道俗钦崇、朝野悦服,司徒府的清谈雅集也常邀支道林参加,支道林说庄子,座上名士轮番辩难,无人是其敌手,时人慨叹支道林是披着袈裟的王弼或何晏——
日影西斜,陈操之主仆三人踏上归途,丑和尚支法寒去公孙树下牵了大白马与陈操之一道下山,冉盛羡慕道:“和尚也骑马,啧啧,稀奇!”
支法寒眼睛一翻道:“和尚为何就骑不得马!吾师养马数匹,也有人非议说出家人养马不妥,吾道答曰‘贫道重其神骏。’有人曾送一对大鹤给吾师,吾师纵鹤飞去,曰‘冲天之物,宁为耳目之玩乎!’”
冉盛道:“鹤可以纵其飞,马为什么不可以送人!和尚骑马,瞧着太别扭,这马送给我如何——”
陈操之斥道:“小盛,不许多嘴。”
支法寒哈哈大笑,先问冉盛年龄,得知才十六岁,惊道:“这是天生的武将,是该骑着马才对,不过没有白送的道理,小僧久闻钱唐陈操之贯通儒、玄、释三教之学,早就想领教,今日陌路相逢,敢请辩难,若胜了小僧,小僧以此马相赠,陈檀越若输了——”
“输了又如何?”冉盛忙问。
支法寒笑道:“不如何,一笑而散。”
陈操之道:“在下从不与人赌博。”
冉盛眼巴巴望着陈操之,他真是非常喜欢这匹大白马,一见其昂首奋蹄的样子,就觉浑身血液都要***起来一般。
陈操之不理睬冉盛恳求的目光,大袖摆动,从容下山。
丑和尚支法寒却一直跟着陈操之到句容县城客栈,似乎不辩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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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世尊拈花迦叶微笑
府管事支付了句容客栈三日的房钱,所以黄昏时分]归来,客栈萧然寂静,全无人来人往的喧嚣,支道林的高徒支法寒要回建康东郊的东安寺,陈操之便邀请他一并入住,支法寒好辩,几次三番想与陈操之辩难,抛出辩题诸如“白马非马、坚石非石”、“适性逍遥论”、“渔父问难”……想引诱陈操之与其相辩,对一个清谈爱好者来说,这些辩题好比服寒石散上瘾,是很难拒绝的,但陈操之只是微微而笑,不答话。
支法寒道:“陈檀越此番入建康,少不得要参加种种清谈雅集,不如此则不足以扬名,难道也如在小僧面前一言不发乎?”
陈操之道:“我之谈玄,不得已而为之,并非爱好,能不谈就不谈。”
支法寒愕然道:“陈郡谢幼度、高平~嘉宾都赞陈檀越妙语谈玄第一,陈檀越为何却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陈操之被这和尚缠得没办法,便说道:“如是我闻,昔日佛祖在灵山会上,大梵天王以金色菠箩花礼佛,并请佛祖说法,佛祖却一言不发,只以二指拈金色菠萝花遍示信众,意态安详,从容不迫。当时,灵山会上诸弟子、信众皆不明佛祖之意,唯有佛的大弟子摩诃迦叶尊者妙悟其意,破颜为笑。于是,佛祖便将金色菠萝花交给迦叶,并说:‘吾有正法眼藏、涅磐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转,付嘱摩诃迦叶’——道人可曾听闻这一佛典?”
支法寒瞠目道:“曾得闻。”
陈操之又问:“那么道人可佛祖拈花、迦叶微笑的深意?”
支法寒摇道:“不知。”
陈操便不再说话,自顾援笔抄书。
支寒几次张嘴想问佛祖拈花显示、迦叶微笑领会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话到嘴边又咽下,不能问,不能问,一问就落了下乘,那就不是妙悟了,这得自己领会——想了半天生平所学般若性空、六家七宗的学说纷至沓来,诸如从无生有、物生于无;本无自性、即色是空;三界万有皆是识含;世间诸法如幻化;以及本师支道林的即色游论,一一滤想,却茫无所得。
跪坐在那里也有六尺高地冉盛看着丑和尚忽而皱眉、忽而咧嘴。苦思冥想地神态更增其丑。冉盛虽听不懂小郎君与这丑和尚说地是什么。但小郎君一派气定神闲。和尚却苦苦思索。显然和尚是被难倒了。心里暗喜近去低声道:“和尚。你输了。白马归我家小郎君了。”
支法寒瞪了他一眼。干脆着光头思索起来。还不停摩挲脑壳上地戒疤。看看夜深。又回到他地客房彻夜苦思——
冉盛第二天再看到支法寒时。这和尚眼圈发青。那模样好象一夜没睡牵了大白马来把缰绳交到冉盛手里。一句话不说。跟着钱唐陈氏地牛车启程。
冉盛又惊又喜。看看支法寒。又看看操之小郎君。小郎君也正看过来。冉盛便道:“小郎君。和尚把马送给我们了。”
陈操之微笑道:“道人可没这么说吧。”
冉盛道:“虽然没说。可就是那个意思。”
一边的支法寒眼睛一亮,似有所悟要细想,心头那一点灵光转瞬即逝之不及,光头连拍,好生懊恼。
仲春二月,十日未雨,桃花、梨花争芳斗艳风和暖,如酒如茗吸间感觉天地间充满了春意。
三头驾车的鲁西黄牛歇息了一日,皮毛油光锃亮神抖擞,临近都城道路也平整车驶起来轻快带风。
冉盛真是天生的骑士,从未骑过马,就敢踏镫上马,支法寒起先看着冉盛手忙脚乱笨拙的样子,不免发笑,心道:“这么大个子从马背上摔下来也很有趣吧。”但冉盛两腿有力,夹得马腹紧紧的,不须半日,竟骑得顺溜了,哈哈大笑,快马跑到前头,又回来,轻松自在,得意非凡,那大白马竟也认了他作主人了,服服帖帖。
支法寒好生气闷,大白马都被人驯服了,他却还想不出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究竟包含何种妙法,只有回东安寺向师傅支道林请教了,师傅精通释、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