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九十年代白富美 韩北音 691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7章

  上一次两人见面, 还是市一高考完试的放假那天。算算日子, 也差不多小一个月了。

  没有人在跟前提起过这个人, 似乎也渐渐的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如今突然见到,莫名的, 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余静好说不出来,也说不明白。明明两个人的关系着实算不得有多亲近。

  可是,两人的关系真的只是比陌生人多一点吗?

  她心里清楚,不是的。

  “甄味”开业前夕,这人曾送过来一台烤箱。虽然这人再三强调不要钱, 可在她看来, 两人的关系也确实还没有到份上,后来每当看见摆放在后厨里的烤箱的时候, 心里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她到底还是把钱准备好,让哥哥在私底下还给了他。

  据哥哥说, 这人看见钱的时候, 整个人怔住了, 似乎有些意外。毕竟, 当着这人的面,余静好确实没有再提还钱的事儿。

  因着这件事,有小一个月,都没再见过这人, 也几乎没从哥哥嘴里听说过他。

  如今, 再见......

  “送你哥哥姐姐来学校?”陈逸洲说话时, 还带有点点的喘息。

  大冷的天,额头上竟有着细细密密的汗。

  余静好双手抄进上衣的兜里,脸色看起来很是平静。

  她点点头,心想,今天市一高高二学生返校,我又不是市一高的学生,不送哥哥姐姐,我来干嘛?找你吗?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余静好觉得有些不自在,回头看了一眼正朝着宿舍楼走去的一行人,没有一个回头看她,似乎一点没发现她的掉队。

  她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样子,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转过头,就看见陈逸洲的黑色的外衣,感受到头顶上的目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抬头去看头顶上的那人。

  微垂下头,略有些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翻来倒去,着实是无聊极了。

  陈逸洲低头就看见身前的小姑娘做着如此无聊的举动,心下了然。他看一眼已经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喉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提醒眼前的小姑娘,却又有些舍不得提醒。

  她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些,年前的时候绑起来,额前还有好些碎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如今瞧着,头发柔顺了许多,绑着高高的马尾,也不见额前碎发凌乱。

  只是两只小巧的耳朵就这么暴露在寒风里,冻的通红,心里涌起一阵心疼。

  他攥了攥拳,轻咳了一声,“你哥哥他们走远了,是我一会儿送你过去,还是......”

  说完,有些期待的看着余静好。

  谁知,余静好听见他的话,猛的抬头向后看去,正巧看见一行人走过转角,而走在最后的沈清颜竟然都没有回头看一看她?

  我就如此没有存在感吗?

  余静好蹙了蹙眉,不由的有些深思。

  我这么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在哥哥姐姐眼里没有存在感就算了,舅舅舅妈此时一心只有自己的子女也能理解,可是她亲妈,沈慧通知,竟然也完全把她遗忘了?

  这怎么可以?

  随即,她转身迈着步子就朝着自家人跑去。徒留下陈逸洲在原地看着渐渐变的模糊的背影,一脸瞠目。

  好一会儿,余静好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好似回过神一般,低下头,看着刚刚被余静好用脚尖堆积起来的一小座“石子山”失笑的摇摇头。

  “逸洲,你刚刚怎么走这么快?”一道听起来极其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刚刚好像瞧见你在跟女孩子说话?是你喜欢的人?”

  陈逸洲的身体蓦地的一僵。

  很快,声音的主人走到了陈逸洲的身旁。

  是一位看起来保养的很得宜的中年妇女,穿着也极其得体,就连嘴角的扬起的笑容就好像被尺子量过一样的恰到好处。

  她转头看了眼这会儿市一高有些喧闹的校园,眼底极其快速的闪过一丝嫌弃,不过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些丝毫的变化。

  “你这都高二了,下学期就升高三了,在家里住多好呀?一个人一间房,还有阿姨每天给你做的营养餐,衣服也有人洗,可以全心全意的学习。我刚刚听说你们学校一个宿舍里住十二个人呐,你如果住宿舍的话,晚上如果想学习或是想要早点休息,不是很吵吗?而且,你还有洁癖呐,住宿舍可不比家里。”

  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个打断。

  “哼,一个大男人了,还这么娇生惯养的,像什么样子?”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满,“还有,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样子,毛都没长齐,就别学别人谈恋爱。”

  陈逸洲没有回头,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眼里满是讥讽,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忍了又忍,到底回了一句,“那可不,男人可千万别娇生惯养,十来岁的孩子了,还得每天有人跟在后面一勺一勺的喂饭吃,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断手断脚呐。”

  说完,没有看一眼身侧两人的脸色,抬步就朝着宿舍楼走去。

  “你......”陈宝国,也就是刚刚语气里满满的不满的男人,他正是陈逸洲的父亲。

  李怡,说话温言细语,看起来温和和善,陈宝国的妻子,陈逸洲的继母,忙上前慢慢的顺着陈宝国的胸口,“好了别气了,今天可是孩子开学,你就这么在学校门口说孩子,孩子也是要面子的,你这样说,他肯定不高兴啦。咱们逸洲一向是爸爸妈妈心里的掌中宝,娇气一些不是很正常嘛,你瞧瞧,咱们大院里,哪个孩子没点脾气呀?再说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春心萌动,喜欢个女生不是很正常的嘛,只要他不要当真,不要闹出些难堪的事儿,不就好了呀!”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陈宝国越气。尤其听到那句“逸洲一向是爸爸妈妈心里的掌中宝”,就觉得陈逸洲如今这幅油盐不进都是被爸妈给宠坏了,完全不识好歹。

  还有什么“不要闹出些难堪的事儿不就好了?”

  难道要把别人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再翻脸不认人才算是做错事吗?

  他陈宝国的儿子可以学习不好,为人有些桀骜,他都能接受。可如果真做出了这样的事儿出来,他非打算他的腿不可。

  想着想着,陈宝国的神色越来越气氛,就好像陈逸洲已经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一样。

  李怡手上的动作不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陈宝国的脸色,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些许,不过,很快就被她压抑住了,“行了,孩子都快走不见了,咱们赶紧跟上去吧。”

  说着,便轻轻推着陈宝国朝着刚刚陈逸洲走去的地方走了上去。

  “一会儿去了孩子的宿舍,你可一定要记得,可千万别再给孩子脸色看,一会儿宿舍里肯定还有他的同学在。”

  陈宝国“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倒是有所和缓,不过嘴上到底还有些强硬,“要不是看在今天是他开学的日子,老|子绝对不会这么就放过他。”说着,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他娇生惯养我还想着到时候带去部队好好摔打摔打,总有改好的一天。可他这也才是半大的孩子,如果真的早恋了,把持不住怎么办?”

  李怡听着,心里冷笑一声。

  您在这儿为了您儿子操碎了心,可您儿子未必领情。

  “那一会儿咱们给他收拾好宿舍临走的时候,你把他叫出来,好好的说一说。学习不好这属于脑子不好,可如果真早恋做出了不好的事儿,那就是人品问题了。”李怡心里的嫉妒到底还是溢出了些许。

  可陈宝国却完全没有听出来,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陈逸洲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余静好端着一大盆子水小心翼翼的绕过不断来往的人,朝着宿舍里慢慢的挪过去。

  陈逸洲见此,忙上前接过余静好手里的水盆。

  “哎......”

  余静好看着空空荡荡的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忙抬头,一下对上了陈逸洲黝黑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顿住了。

  陈逸洲没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进了宿舍,“水接太满了,老远看着你两条细胳膊,我都担心这盆水随时会翻。”说着一笑,“这大冷的天,你说你要是泼在自己身上那叫活该,可如果泼在了别人身上,那怎么算?”

  原本余静好还准备说声谢谢的,却被陈逸洲的后半句话给气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脸颊鼓鼓的,一双眼睛瞧着就跟要冒火了似的。

  “你这是又欺负我妹妹了?”沈清泉拿着抹布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被陈逸洲气的不轻的余静好。

  陈逸洲回头,看一眼被气的站在原地不动弹的余静好,嘴角噙着一抹笑。

  他的眼睛,深邃的黝黑不见底,里面就好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汪洋,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沉了下去,深不见底。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还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竟若隐若现的有一个酒窝,这一刻,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清冷,倒有些像是无忧的孩子般。

  余静好只觉得眼前一晃一晃,心跳不断的加速,脸颊一点一点的升温,她觉得自己大概要炸了。

  “她可是你妹妹,我打又打不赢你,还敢欺负?”陈逸洲带着笑意的说。

  沈清泉挑了挑眉,在盆里清洗好抹布,刚一抬头,就看见余静好站在宿舍门口,脸颊泛红,好似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而陈逸洲正倚在上下铺的床扶手上一脸的好整以暇,顿时觉得牙疼。

  “好好,你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余静好呆呆的。

  沈清泉的舌尖搓了搓牙尖,轻捶了陈逸洲一下,大步走过去拉着余静好就朝外走,谁知,两人刚走出宿舍准备向左转,就撞上了人。

  “哎哟......”

  余静好顿时回神,很是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有注意,真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儿吧?”

  “您不要紧吧?我妹妹刚刚是被我拽着走的,她没看清路。”沈清泉也忙上前解释道。

  被撞的人正是李怡,她笑了笑,还没说话,陈宝国便挥了挥手,“没事儿,都没用劲,哪有那么严重。”

  “呵......人多娇贵啊,还是赶紧带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别事后有个什么,再来我们学校赖学生。”陈逸洲极尽讥讽的说,“我们学校的学生可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实人,不像我这么耐打耐摔,可经不起您这么冤枉。”

  李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旁的余静好和沈清泉更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震到的,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点家教礼貌了?这是你妈,有这么直接跟长辈说话的吗?”陈宝国扶着李怡,一脸怒气的瞪着陈逸洲。

  原本陈逸洲嘴角还噙着笑,听完陈宝国的话,微勾的嘴角还保持着笑着时候的样子,只有眼底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眼眶渐渐开始泛红。

  “你说她是我妈?呵......”陈逸洲冷笑一声,“我妈早在十七年前给你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死了,这会儿早不知道是投胎了还是灰飞烟灭了,你现在指着这个女人说是我妈?你是不是早忘了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了?”

  “家教?礼貌?我连家都没有,哪里来的家教?又有谁教我礼貌?”陈逸洲毫不客气的说。

  “你你你......”陈宝国指着陈逸洲的手都在颤抖,好半晌好像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简直就是冥顽不灵,被你爷爷奶奶给惯坏了,简直就是好歹不分。”

  “你要骂我就骂我,别拿我爷爷奶奶出来说事儿。”陈逸洲厉声打断道,“要不是我爷爷奶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给你带了几年孩子,就换来你一句把你孩子宠坏了?”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说来,咱俩可真是亲父子,我不知好歹,你不懂感恩,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嘛,丝毫不用怀疑血缘关系了。”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更是一字一顿,视线若有似无的飘向了李怡。

  这会儿正是宿舍楼里最热闹的时候,高三的吃饭休息时间,高二的返校时间,人来人往的,此时这里吵的厉害,陈逸洲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宿舍门口这会儿早被围了个密不透风。

  大家听清了陈逸洲的话,正对着陈宝国和李怡指指点点,细碎的声音不断的从四面八方的涌入两人的耳朵里,密不透风,躲都躲不过。

  “就说嘛,陈逸洲明明成绩不错,尤其数学,从他来了市一高,就没人的名次排在他前面过。可就是人不驯服,不招老师喜欢,原还想着,学习这么好的人,不该是个坏学生的样子的,原来这里面还有着这么一层原因在呀!”

  “可不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亲爹不疼,难道还指着后娘去爱吗?不给你折腾的四肢残缺就不错了。”

  “你知道吧,就我家那村里,就有个娶了后娘的,当着亲爹的面,那是嘘寒问暖的,结果亲爹一走,后娘自己的儿子吃干饭,他只能喝米汤,等亲爹回来一看孩子瘦了,后娘就说孩子在家挑食,青菜不吃就算了,就连肉都是挑挑拣拣的。”

  “这话他亲爹都信?”

  “咋不信?只要他爹一回来,后娘就做肉菜,他平时被打的胆子小,筷子根本不敢往肉菜盘子里伸,他爹这么一看,可不就信了啊!”

  “我的天呐,这后娘可真狠。”

  “所以啊,这要是自己没生孩子,还勉强能对孩子好一点,这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别人的孩子可不就盛了草嘛。”

  “哎,平日里瞧着他穿的挺好的,表情冷冷的也不爱说话的样子,还以为他这是瞧不起人呐,没想到......”

  “我觉得我以前真是误会陈逸洲同学了。生活环境如此恶劣,名次却能够一直保持名列前茅,真厉害。当然,如果他的语政史能够分数再多一点就好了,毕竟,好多分都是不该丢的。”

  前面的话陈逸洲听的心里早就笑翻了,悄悄掀起眼皮看一眼对面的陈宝国和李怡,见两人的神色简直就像复制粘贴一般无二的难看,心里莫名一阵报复的快感。只是,听到有个同学说起语政史的成绩的时候,本来就一直压抑向上扬的嘴角彻底被控制住了。

  一个被语政史支配的理科生,真的没人理解吗???

  为什么一定要大篇幅的汉语背诵???为什么一个观点要从很多方面去论证???不断的论证,反驳,继续论证,继续反驳???为什么要背诵一个朝代的最大执行官的平生???朝代都被覆灭了,咱们就不能忘切过去的耻辱,多努力展望一下未来???毕竟共产主义和谐社会还是很美好的!!!为什么一个汉字不仅要有很多种读音,还要有很多不同的意思?更要解释这个字在不同语境下的意思???

  真的,太难了!!!

  不仅背诵很难,字写那么多,手也累啊!!!

  陈逸洲在这边神游太空,不停的控诉语政史的不人道,早被人群挤到他身边的余静好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安静的有些不正常的陈逸洲。

  只一眼,余静好便极其确定,虽然这人的后娘确实不好,但这厮绝对也没吃太多亏。

  披着羊皮的狼开始装小白兔了!!!

  兔子做错了什么,要背这个锅???

  好吧,这边的俩人,一个比一个的思绪飘的远,唯有在场围观的学生和家长一心惦记着这场争论,瞧着比正主都要着急。

  沈慧和罗翠芬都是利落人,再加上沈清颜本就是个勤快人,总不计较谁做的多谁做的少,所以,这会儿余静好和沈清泉都不在,她还是乖乖的跟在妈妈和小姑身后,帮沈清泉把床上铺好,蚊帐挂好,衣服整齐有序的分门别类的叠好放进柜子里,这才注意到宿舍门口的热闹。

  沈清颜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出去,就看到一对看起来极其体面的夫妻似乎正在被人指指点点,一脸疑惑。

  她转了转头,好一会儿才找到余静好,她挤了进去,只是,刚挤进去半个身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一个回身,左手拉着罗翠芬,右手牵着沈慧,一下子把两人一起给拉了进去,直面有些狼狈的陈宝国夫妻俩。

  “好好,这什么情况啊?”沈清颜轻轻蹭了蹭余静好的肩膀,“怎么瞧着像是批|斗大会呀?”

  余静好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陈逸洲,刚好对方也看了过来,莫名的,心里闪过一丝心虚,慌忙移开视线,心想,我亲爱的姐姐,事件主角之一可就站您旁边呐,您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你在八卦吗?

  她摇了摇头,捏了捏沈清颜的手掌心,没说话。

  沈清颜越发疑惑了,咋好好说话之前还要看一眼陈逸洲?和这人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她就知道,有什么关系了。

  “陈逸洲。”

  陈宝国少年从军,二十出头凭着自己的本事在部队里渐渐有了名号,如此人到中年,身居高位,可以说,他从小到大都不曾像今天这样,站在人群里,被人指指点点,有污言有碎语,这些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戳着他的心窝。

  他明明清楚,这些都是这些人的无知猜测,全都是假的。自己的枕边人如何,自己的孩子时好时坏,旁人又怎会知道?可是,有些话却就是那么刁钻的,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重复,搅的他心神不灵,甚至心里隐隐生出些许的猜测,然而,当他一低头,就对上李怡看着他脸颊上雨落未落的眼泪的时候,刚刚的一系列想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怡的性子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当初她刚到陈家的时候,逸洲不听话,不爱吃饭,她可是每天耐着性子,换着花样的哄着孩子吃饭。哪怕逸洲脾气上来的,对她又踢又打,她都不曾露出丝毫的不耐来,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所以,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这些人嘴里说的那样恶毒呢???

  “我知道我姓陈,您不用一次两次的这么提醒我。如果可以的话,赵钱孙李,随便姓哪个都行,我一点不介意的。”陈逸洲倚在宿舍的墙壁上,略有些长的刘海搭在额前,挡住了些许他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陈宝国被陈逸洲的这番话气的不轻,抬手指着陈逸洲,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此时,李怡终于从陈宝国怀里以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强撑着心痛”的样子,“逸洲,我知道我不是你亲妈,你不喜欢我,从小到大,哪怕你平时对我不理不睬的,把我给你准备的新衣服都扔掉,做好的菜倒掉,这些,我都是可以理解的,真的,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这么多年来,我只怪我自己,以前的时候只想着自己的工作,忽略了你,让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可把一旁的陈宝国给心疼坏了。

  而围观的吃瓜众人听了如此这番话,刚刚还义愤填膺的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这一次,谴责的视线移到了陈逸洲的身上。

  感受到刺人的视线,陈逸洲倒是没有表现出怒气,反倒露出些许的笑容来,直直的看着李怡。

  李怡没有看陈逸洲,擦了擦眼泪,只仰着头“深情”的看着陈宝国,继续道:“宝国,你别骂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如果我再用心一些,平时再多花些时间陪伴他,我相信,孩子肯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的。”

  “不是你的错,怎么能你的错呢?是这个孽子,不求上进,不识好歹,不分是非。”陈宝国一脸的心疼,“你只是个后娘,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呀,后娘做到这份上,真是没话说了。”

  “可不,这后娘的位置多尴尬呀!你对孩子太好,人家说你故意把前头的孩子宠坏。你要是严厉一点,人家就说,不是自己生的果然不疼,真是怎么做怎么错。”

  这话一出,果然,大家都颇赞同的点点头。

  余静好看一眼这会儿正伏在陈宝国怀里哭的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由的感慨,这位姐姐,您生的时代忒亏了点,晚生个十年二十年的,奥斯卡绝对有您一份。

  陈逸洲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懒得反驳,还是没办法反驳,总之,这次陈逸洲没有像之前那样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吃瓜人群众多,基本上就是谁说都有理,谁说就站在谁那边,少有会有自己的想法,就好像飘絮一样,风往哪儿吹,它就往哪儿漂,根本没有自己的目标。

  当然,这只是大部分人,总也有一些少部分人存在的。

  “不是,我听你这话怎么有些别扭啊?”

  余静好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舅妈,罗翠芬是个爽利人,性格直爽,但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打抱不平仗义执言的一面。

  罗翠芬这么一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丝毫不怯场,尤其她看向李怡的时候,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露出丝丝嫌弃的表情来,“这位,陈同学的后娘?”

  李怡嘴角抽了抽,不知该不该点头。

  罗翠芬也不是真的要她点头确认,她站在门口听了这么会儿,心里多少也清楚是个怎么回事了,所以,她紧接着就开口道:“三岁的孩子晚熟的话,话才刚说全乎,更别说记得一面都没见过的亲娘了,你要是真有心的话,十多年的时间,哪怕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乎了吧?可我刚刚听着,这孩子的话是说的难听,可您这话里话外的只说自己错,没时间陪孩子。我说话直,您别生气,不管是亲生的,还是领养的,既然养了就有责任的,您既然给这孩子做了后娘,咋就不能多花点时间陪他?”

  “哦,您是想说孩子一直待在爷爷奶奶身边吧?”罗翠芬见李怡刚一张嘴,便截住了话头,“可既然孩子没跟在你们身边,那你岂不是更要多花时间来培养感情?还是说,你也觉得这孩子全是让爷爷奶奶给宠坏的?平时拦着不让你见孩子?”

  余静好听的好笑。

  你舅妈就是你舅妈。

  您这让李?白莲花?怡怎么回答?

  答:可不嘛,就是爷爷奶奶霸占孩子不让我见,全让他们宠坏了。

  那陈?脑残宠妻?宝国同志肯定会不高兴啦!

  那毕竟是人的亲爹亲妈,人自己能说,你一个媳妇怎么能说?而且,如果她真在外面这么说,那她这么多年经营的贤妻良母人设不就崩了?

  答:没有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人孩子爷爷奶奶都没拦着不让你见孩子,那你到底是有多忙?竟然来陪孩子玩一玩的时间都没有?

  李怡抿着唇,越发的柔弱起来。

  陈宝国眼神不善的看向罗翠芬,“这位家长,这是我们的家事。”

  罗翠芬丝毫不怯,“这位家长,我对您的家事一点不感兴趣哟,我只是心疼我儿子的室友,半大的小子,被自己个儿的亲爹给堵在宿舍门口,给后娘撑腰,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实在是看不过去呀!”

  这话是怎么说的。

  一下子,好些人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就连陈逸洲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不同于刚刚的讥讽,笑容里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大概,这是第一次,被人保护吧。

  还是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