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九十年代白富美 韩北音 8380 汉字|2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11章

  一直到最后, 沈平和罗翠芬对于沈慧要带着余静好一起去见林瑞立的家人不是很愿意, 可沈慧坚持,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即, 在余静好面前,不断的重复着,只要对方家里人态度不好, 可别忍着受委屈。

  余静好乖巧的不停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肯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沈平和罗翠芬离开时, 不满地瞪了沈慧好几眼, 看着余静好的眼神满是心疼。

  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去一般。

  这让沈慧很是无语。

  时间永远都是在你无知无觉间,从你的指尖悄然划过。

  8月20日, 沈慧从W市回了Z市, 和余静好准备着去B市。

  林瑞立早先去B市开会了, 因着工作的原因,倒是一直滞留在B市,没有回来。

  只是,余静好和沈慧去B市的行程倒是安排的挺好。

  临近中午, 余静好和沈慧正准备出发去火车站, 章芸提前一步出去, 将车子里的冷气打开。

  就在此时,林瑞立的秘书突然出现了。

  “你和我们一起过去?”沈慧问。

  秘书点头, “顺路。”

  “他在B市开会, 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秘书闻言, 笑了笑,倒是没有回答。

  沈慧也没生气,这毕竟是工作上的事儿,她问,到底是有些逾越了。

  “刚好我的助理开车送我们过去,你就坐我们的车吧。”沈慧说。

  秘书笑,“倒是不用麻烦您的助理了,市长安排了车。”

  对方如此说,沈慧便不好再说什么。

  “好好,你看看还有遗漏的东西吗?”

  余静好摇头,“刚出门的时候,检查过了。”

  随即,一行人走到酒店门口,章芸见到人,迎了上来。

  “你不用送我们去车站了。”沈慧看着章芸说。

  章芸眼尾看到站在另一侧的秘书,心下了然,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慧又说:“W市那边的工期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段时间是关键时候,你要盯紧点。还有郊区的楼盘,广告打出去了,可是公交路线的事儿还没谈下来,你这段时间再多跑两趟,实在不行,就等我回来再说。”

  章芸点头,“沈总,您放心吧。”

  沈慧在心里盘算了下最近的工作安排,该安排的都安排了,章芸是一直跟着她的,有些事儿不说她也知道,琢磨来琢磨去,发现确实没有遗漏,这才提步朝着秘书那边走去。

  余静好一直跟着沈慧的身后,一言不发的听着沈慧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交待事情,看着沈慧纤细挺直的背影,不知不觉的,陈逸洲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那天......

  从W市去B市,订的是晚上八点多的直达卧铺火车,第二天早上八点左右就到了,正好在火车上睡一夜,不算累。

  到底是市长秘书,安排的极其妥帖。

  他给沈慧和余静好订的是软卧,一间两个铺位,让两人避免了各种不适的尴尬,母女一间,有什么也是很方便。

  还有在W市时吃晚饭时,虽然饭桌上的饭菜不是两人都最爱吃的,但两人的忌口却是没有出现的。

  余静好跟沈慧说,“找对象就得找秘书这样的,你一个眼神,人就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哪里还需要你开口指点江山呀!”

  沈慧失笑,“所以,你是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

  “妈?”余静好惊讶,她妈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的。

  “是陈逸洲吗?”沈慧温和地问。

  顿时,余静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有些尴尬,垂着眸,不敢去看沈慧的眼睛。似乎只要一抬头,对方就能看清她心底那些秘而不宣的小心思。

  沈慧看着余静好的头顶,乌黑的发色,细细软软的发丝从发顶垂落而下,白炽灯的投射下,在她的脸颊旁,落下层层叠叠的明明暗暗。

  她起身,坐到余静好的身旁,揽着她的肩,“你升学宴第二天,他来找过我。”

  余静好倏地抬起头,看向沈慧,眼底满是疑问。

  “你不知道吗?”沈慧问。

  余静好摇摇头。

  沈慧笑,带这些怅然若失,“我还以为你们商量好的呢。”

  “妈,我没有。”余静好急忙解释。

  沈慧的手落在余静好柔软的发丝上,一下一下的顺着,手感很好,“妈妈知道,你不是会自作主张的孩子。”

  “妈。”余静好声音有些低软。

  “所以,你为什么会拒绝他呢?”沈慧问。

  “妈......”

  看着余静好期期艾艾的眼神,沈慧蓦地眼眶微红,“妈妈的好好,已经是个大人了。”

  余静好回视着沈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应该直接问陈逸洲到底说了什么?还是应该直接说自己现在绝对不会答应他的。

  可是,真的不会答应吗?

  余静好心里迟疑。

  转瞬想到陈逸洲去找了沈慧,心里像是抓心挠肺似的痒。

  沈慧看着余静好眼底的忐忑,挣扎,轻笑了下,直接道:“他说,他喜欢你,但你拒绝了他。”

  余静好的脸颊瞬间充血泛红,连耳尖似乎都透着浅浅粉粉的光泽。

  “所以,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拒绝他吗?”沈慧柔声问。

  余静好闻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摇头,“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说不上的原因。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的去关注那个人,会见缝插针的想要去见一见那个人,哪怕教室隔了千山万水,你也能跋山涉水而来,只为了那匆匆一瞥。

  所以,当一个人喜不喜欢你的时候,其实你自己也能感觉得到。

  是的,她知道,陈逸洲也喜欢自己。

  对于这个感知,她极其自信。所以,当陈逸洲站在楼道下,告诉自己要回B市了,希望她也能考B市的大学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很失望,可在失望的同时,却又万分庆幸。

  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啊,没有毫无顾忌的说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言语。

  彼时年少,我们连自己的人生都尚且不能负责,哪里来的底气,去承担他人的人生呢?

  所以,他只是说,你可以考B市的大学吗?

  将那些隐秘的、难以宣之出口的言语藏在了那双看不见底的眸子里。

  一门之外的过道上,时不时传来孩童的哭闹声,过路人踩在地毯上有些沉闷的脚步声,间或出现的叫卖声,而车厢内,却是一室的静谧。

  “好好,生活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或许曲折,或许坎坷,甚至起了雾,让你看不清前路,可难道因为这样,我们就要站在原地,不走了吗?”沈慧看着窗外的漆黑,轻声道。

  余静好抬起头,看向沈慧。

  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映衬下,一片莹润。

  “不管我们的过去如何阴暗,哪怕是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也仍然有人在仰望星空,努力的爬出去,奔向广袤的世界。”

  “妈......”余静好眼眶里不断翻滚的泪珠终于滑落了下来。

  她倾身抱住沈慧,压着声音,哭的歇斯底里。

  是的,她害怕。

  面对陈逸洲坚定不移的眼神,耳边是他低沉微哑的嗓音,她的那颗心呀,因为他的话,不可抑制的跳动着,一下快过一下。

  有些话到了唇边,就要冲破禁锢说出来的时候,王胖子的嘴脸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些噩梦,那么恶心的事儿,就会不断的侵蚀着她的骨血。

  是的,她仍然害怕着,眼前的一切其实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当梦醒过来,她拖着被王胖子折磨的不堪重负的身体躺在那间幽暗的房间里,等着舅舅来救她于水火。

  离开王胖子以后的生活,她不断的去学习各种可以学到的知识,努力的工作赚钱,不可以停下来,一刻都不能停。

  拒绝和舅舅一家联系,害怕看见舅舅关心的眼神,害怕看到光鲜亮丽的哥哥姐姐,被衬托的自己,是只能躲在阴暗里不能见光的存在。

  她是个肮脏地不干净地女人,所以,怎么配得上陈逸洲那样好的人呢?

  他虽然话少,可他心底柔软。

  他会在每个周末的下午,在午后正暖的小院里,给自己补课。

  他会耗费很多时间,整理好几个本子的各种类型的几何物理题型,就为了自己能够考上市一高。

  他做了太多,可到最后,却也只是说一句,你可以考B市的大学吗?

  他真的很好,好到让余静好自惭形秽。

  过了许久,余静好压抑的哭声渐渐小了,沈慧扶着余静好的胳膊,将她拉开一点,双手轻轻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满脸心疼。

  有自责,有愧疚......

  刚一出站,林瑞立的身影便出现在视线内。

  跟在一旁帮着提行李的秘书看一眼正朝里张望的林瑞立,又不动声色的眼一看半步距离之前的沈慧母女,感慨的摇摇头。

  也不知这“甄味酒店”的老板,到底是哪一点入了那位的眼。

  林市长来Z市也有几年了,关于他的背景,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也都清楚,他来这里也只是过渡,这次来B市开会,竟然都一个月过了,还没回去,市政大院里,已经隐隐有了传言。

  说实话,就秘书而言,虽说两人都是离过婚的,可这年头,到底还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更何况,这沈老板还带着个“拖油瓶”,竟还能入了那位的眼,直到此时此刻的登堂入室。

  想到这里,秘书垂眼,掩住眸子里的情绪。

  “累吗?”林瑞立一看见沈慧,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闻言关心道。

  沈慧抿着唇,轻笑着摇头,“你的秘书安排的很妥帖,这一路上半点不适没有,感觉跟在自己家没出门似的。”

  话音未落,秘书忙摇头,“您这话说的真让我脸红,这一路上,您是半点要求没提,我都要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了。”

  林瑞立满意的对秘书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这两天算是给你假期。”

  秘书高兴的应了一声,便先离开了。

  “林叔叔。”秘书一离开,余静好便出声喊人道。

  林瑞立笑着应了一声,“你这年纪轻,倒是不担心你坐车累着了。”

  余静好笑,“那是,毕竟您就一颗心,只需要关心我妈妈就够啦。”

  “促狭鬼。”沈慧戳了余静好一下。

  逗的林瑞立哈哈大笑了两声,难得的情绪外露。

  上车以后,余静好才发现是林瑞立亲自开车。

  这还是余静好第一次来B市,不论是现在,还是前一世。

  街道两旁的街景带着些灰白,还没有后世的霓虹街景,更没有繁华冰冷的高楼大厦,只零星矗立了几座。

  很快,车子停在一条红墙绿瓦的胡同里。

  林瑞立先下车,推开门,让了下身子,迎着沈慧和余静好进去。

  余静好看清院子里的景象之后,瞪圆了眼睛,天呐,修整清爽的四合院,青砖上爬满了爬墙虎,院子里的角落里还尽然有序的摆放着明显被人妥善照顾的花盆。

  一进来,门外的热气好像一下子被挡住了。

  入目的浓翠清爽,从四面八方的输送着凉意。

  “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这里。”林瑞立引着两人朝里走,一边说。

  沈慧倒是没有像余静好那么夸张,只是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这个院子。

  “这院子给照顾的真好,和咱们在Z市去的那家差不多呢。”沈慧笑。

  林瑞立笑了笑,“哪里有人家的好。”

  沈慧和余静好进到房间里安顿好,林瑞立才说:“今天你们先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带好好出去转转,周三过去家里,怎么样?”

  余静好看向沈慧。

  “这样会不会不好?”沈慧觉得这样到底有些不礼貌。

  你都走到人家家门口,不先打个招呼,反而自己跑出去游玩了,总是不好。

  林瑞立笑道:“老爷子和老太太去避暑了,今天晚上才回来,明天让他们休息一天,后天过去,正好啊!”

  这么一说,沈慧心里就踏实了,欣然应允。

  虽然是软卧,可火车到底不比家里的床。

  林瑞立留在这边吃过午饭,便离开了,约好第二天早上过来,带他们出去转转去。

  说是出去转转,其实也只是在四合院附近逛了逛,倒是没去多远的地方。

  周三一早,天刚蒙蒙亮,沈慧就起床了。

  她在房间的桌子旁,坐了许久,直到太阳穿透厚重的云层,金光乍现的时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去洗漱换衣服。

  林瑞立过来的沈慧,时间刚过八点,沈慧和余静好已经吃过早饭,换好衣服了。

  沈慧穿了一身改良版的旗袍,香槟色,缎面,无袖的设计,长及小腿,大腿侧开叉,整个背部没有花样。只上半身胸|前靠右侧的位置,铺满了茉莉花枝,枝芽上零星点缀着小小的花朵以及翠绿的树叶。

  林瑞立看见沈慧时,和余静好一样,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怎么?不合适吗?”沈慧到底有些不自在。

  林瑞立摇头,“很美。”

  如此直白的夸赞,更让沈慧不自在了。

  微垂着头,松散挽在右侧脖颈处的发髻散落了几缕,东方女人的婉约和神秘一览无遗。

  旗袍展现出了沈慧身上的柔美,一直被隐藏的曲线,让她美丽,但又丝毫不张扬。

  恰到好处。

  相反,余静好就简单多了。

  白色的连衣裙,清爽而慵懒的丸子头,完美展现了少女的纯真。

  林瑞立的父母住在郊区,车子刚一开到门口,看着门口扛着木仓站岗的小战士。

  余静好心想,果然!

  也不知是沈慧已经提前知道了,还是心里过于坦荡,表情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了。

  从大门进去,一栋一栋的小楼并列而立,庄严而肃穆。

  “到了。”林瑞立停车,对沈慧说。

  说完,又回头看一眼余静好,温和一笑,“好好,别紧张,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余静好抿着唇甜甜一笑,“好。”

  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沈慧准备的各种礼物。

  不拘名酒名茶,还有一些Z市的特产,不算多值钱,但这份心意却是难得。

  推开院门,就看见两个老太太正在院子里说话。

  两位老太太一抬头,看见来人,期中一个有些胖的“咦”了一声,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个小姑娘,你家里是不是种草莓的?”

  说实话,在这里看见陈逸洲的奶奶,余静好着实感到惊讶。

  不过,哪怕心里再惊讶,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笑着回:“奶奶,我记得您,您是陈逸洲的奶奶。”

  “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只要见过就忘不了。”陈奶奶转头就跟另一个老太太道:“这小姑娘家种的草莓,那味道是真好,比咱这边郊区的草莓园好吃。”

  余静好知道,这人应该就是林瑞立的妈了。

  “劳你惦记这么久,想着味道肯定不差了。”老太太说。

  陈奶奶看一眼院子里的情形,倒是没再继续多说什么,“行了,你们家来客了,我就先回家了。”

  随即,陈奶奶起身往外走。在走到余静好身边时,不知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对着余静好和蔼的一笑,“小姑娘,没事儿了,记得来家里玩呀。”

  余静好应了一声。

  陈奶奶这才离开。

  “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沈慧,这是她的女儿,余静好。”陈奶奶一离开,林瑞立就对林母介绍道。

  林母面色清浅,“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礼数没有,哪里有在院子里就介绍人的?”

  说完,林母转身朝客厅走去。

  沈慧面带笑意,表情从始至终未变过,哪怕林母这态度瞧不出好坏。

  进到客厅,就看见林母旁边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这应该就是林瑞立的父亲了。

  客厅里,除了林瑞立的父母,再无其他人了。

  余静好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爸,妈,这是沈慧,这是她的女儿,余静好。”林瑞立又介绍了一遍。

  “伯父,伯母,冒昧打扰了。”沈慧说话时,嗓音柔和,“这是从老家带的一些土特产,让您二老尝尝。”

  话音刚落,厨房里就出来一个保姆样子的妇女,从沈慧手里接过了东西。

  “林爷爷,林奶奶好。”余静好也乖巧的喊人。

  林母微点头,脸上倒是带上了几分笑意,看着比在院子里时,和气了许多。

  “坐。”林父道。

  三人刚坐下,保姆就端着茶水出来。

  保姆回到厨房,林母才开口道:“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算是走过了人生的小半辈子,只要你们自己想清楚了,就行了。这日子,总归是你们自己过的。”

  谁都没想到,林母会如此直接的把话点明,半点寒暄都没有。

  林父更是直接,“你们都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相信应该不会再离一次的。”

  顿时,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林母轻拍了林父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林父不满,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

  好吧,并没有错。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严肃且三堂会审的场面,可面对如此可爱的林爷爷,余静好没控制住,“噗嗤”笑了出来。

  “小丫头,你笑什么?”林父突然开口。

  余静好嘴角的笑意还未收敛,就被点名,顿时,表情有些怪异。

  林母再次解围,“行了,这可是丫头,不是隔壁的小子。”

  “丫头怎么了?”林父说,“这位女士,你自己还是个丫头呢,你怎么能歧视丫头呢?”

  林母气结,懒得理他。

  谁知道,余静好一抬头,就看见林父还盯着自己看呢,好像还在等着答案。

  看着林父表情严肃,没想到竟如此可爱。

  余静好抿着唇笑,“我觉得您这样真可爱,所以我就笑了。”

  她倒是没有隐藏,只是,硬气了一辈子的林父被一个小丫头夸可爱?

  林父顿时瞪圆了眼睛,瞧着有些吓人,“我可爱?”

  余静好点头,“我觉得爷爷应该就是您这个样子呀。”

  沈慧一直没有阻止余静好说话,不论她说什么,她脸上都含着笑意的坐在一旁,直到此时,她才微微垂下眼帘,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

  “那你家里爷爷不好吗?”林父继续问。

  余静好摇摇头,“反正,不如您可爱。”

  不论余家的爷爷奶奶好还是坏,毕竟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仍然做不来在背后说他们不好。

  林父顿时气结,嘴角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看来,这小丫头片子是一定要说自己可爱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余静好,心里颇嫌弃,这没爹的孩子就是可怜,瞧瞧这胳膊手腕细的,估计自己还没用力,就折了。

  嗯,还是隔壁的小子好,能打能踹。这小丫头,只能藏在家里疼着宠着。

  见家长,出乎意料的顺利。

  离开时,林父再次嫌弃的看着余静好纤瘦的身材,“放假了记得来家里,得给你上上课。”

  “上课?”余静好疑惑,“上什么课?”

  林母一看林父的脸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正准备开口阻止,就听见林父道:“先站军姿,军体拳是一定要练的。”

  说着顿了下,目光来回在余静好的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算了,还是先把军体拳练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余静好听完,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

  站军姿?练军体拳?认真的吗?

  林母看一眼沈慧的表情,见她面色并没有出现异样,眸子清明,心里松了口气。

  倒不是害怕沈慧不高兴什么的,余静好是她的女儿,自己家里人随意这么指点,到底惹人不高兴。

  可自家老头子就是这样,喜欢谁,说话就直来直去,一辈子了,也没学会个委婉。

  再加上,家里的小孙女早年跟着她妈妈移民了,这都多少年了,只在照片上见过模样。这乍然家里来了个小姑娘,长的乖乖巧巧的,说话甜,有礼貌,不说老头子了,就是她,看着心里也喜欢啊!

  “别当真,你林爷爷就是开玩笑。”林母解释道。

  余静好看一眼又在吹胡子瞪眼的林父,心说,林爷爷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怕是要当真了。

  “林奶奶,我知道林爷爷是为我好,强身健体嘛。”她硬着头皮道。

  果然,这话得了林父的高兴。

  “等你周末休息的时候,就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你,每周练一天,练个半年,保证比你现在健康。”林父一脸兴奋。

  自己挖的坑,只能努力把自己给埋在里面,还能怎么办?

  为什么余静好不拒绝?

  可能是因为林父毫不掩饰的嫌弃,毫不遮掩的开心,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爷爷与孙女之间的互动吧。

  她舍不得推远,这些都是她曾做梦都在渴求的。

  余静好刚拉开后车座的车门,就看见了陈逸洲。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看见陈奶奶的那一刻,她就在猜想,会不会见到陈逸洲。

  这会儿真看到人了,她却又有些手足无措。

  沈慧从副驾驶座里探出头来,正准备问余静好怎么还不上车的时候,就看见了陈逸洲。

  她怔了一瞬,陈逸洲已经走到了车前。

  “沈阿姨,林叔叔。林奶奶,林爷爷。”陈逸洲站在林家院子门口,打招呼。

  “瞧你这满头的汗,一会儿回家了可别冲凉水。”林母关心的道。

  陈逸洲点头,“嗯。”

  “哎,小子,你过来。”林父喊道。

  陈逸洲走过去,正好跟余静好并列站着。

  林父打量了陈逸洲一眼,满意的点点头,道:“看见没?我孙女,以后每个周末都要会过来,到时候正好你们一起站军姿。”

  余静好整个人都不好了,真的,再没有比此刻更不好的时候。

  她拒绝还来得及吗?

  陈逸洲扫一眼一脸生无可恋的余静好,笑道:“行,到时候我帮您训练您孙女,您在一旁指点。”

  林父满意的点头。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陈逸洲感受着身旁幽幽地眼神,心里的喜悦一点一点的攀升,直至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余静好看着陈逸洲都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莫名觉得手有点痒,可心里,竟然涌起细细密密的开心。

  沈慧是在余静好报道的第三天,和林瑞立一起回的Z市。

  刚开学,陌生的地方,一切都是新奇的。只是,面对着接踵而来的军训,再多的新鲜感伴随着繁重的军训任务,一切都是徒劳。

  余静好再一次见到陈逸洲,是军训结束的第二天,在林家的小院里。

  林父说到做到,学校刚通知放假,余静好都忘了要去林家站军姿的事儿,第二天一早,宿管阿姨就敲门,说她家里人来接她了。

  坐上车,看着路线越来越偏,余静好整个人都是木然的。

  陈逸洲过来时,余静好已经站了十分钟军姿了。

  站在被爬墙虎包裹着的绿墙下,双腿修长,身姿挺直,额角不断沁着汗水,眯着眼,唇抿成一条直线。

  就连陈逸洲推门进来,都没给一个眼神。

  陈逸洲难得见余静好这个样子,倒是觉得很有趣。

  “刚军训完就是不一样。”林父站在一旁,“就得这么坚持下去,站如松,坐如钟,这才是一个军人应有的姿态。”

  余静好心里咆哮,我不是军人啊,我的目标就是做一个老师。

  好在,林父说完,也想起来余静好并不是读的军校,不过,他仍然道:“你将来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更应该注重姿态,这样学生们自然有样学样了,你得树立起一个好榜样。”

  好吧,您年纪大,您说什么都对。

  半个小时后,余静好实在坚持不住了,脚后跟不断有着小动作。

  陈逸洲睨她一眼。

  余静好感觉到有人看她,忙收敛,抬起眼皮看过去,就看见陈逸洲含笑的眸子。

  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陈逸洲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了,“林爷爷,我前两天刚学了一套拳,我打给您看看?”

  果然,林父来了兴趣,“哪里学来的?”

  “学校里的同学教的,说是家里祖传的。”

  “是吗?”林父道,“那赶紧练练。”

  陈逸洲看一眼一旁的余静好,“可您孙女跟这儿一站,妨碍我发挥呀?”

  余静好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顿时睁开,还有碍你的发挥?你是要上天?还是要入地?

  林父看看小院,作势想了想,又算了算余静好站军姿的时间,果断道:“赶紧上楼洗洗去,换身清爽的衣服,进屋休息休息。”

  不过,得到解放,不管陈逸洲到底是要上天还是要入地,和她都没关系了。

  她应了一声,转身朝客厅里跑去。

  很快,客厅里林母和保姆的声音接连响起。

  “你赶紧去盛一碗银耳汤晾一晾。”

  “好好,衣服我给你放在床上了,你那个房间里是有卫生间的,毛巾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院子里,林父狐疑的看着陈逸洲脸上久久没有下去的笑意,眼珠子转了转,没好气的推了陈逸洲一把。

  “臭小子,忽悠老子呢。”

  “没有。”陈逸洲讨饶,“真学了。”

  林父挑眉,“既然学了,就去打给我看看。”

  二楼,余静好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就听见楼下院子里传来的“好好好”的声音。

  她推开窗,探着身子朝下看。

  就看见陈逸洲正虎虎生威的打着拳。反正她是看不出来这套拳到底厉不厉害,架势倒是挺足的。

  她欣赏的看了几眼,随即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推开门下楼去了。

  臭显摆。

  吃过晚饭,林父本来是要让家里的司机送余静好回学校的,但陈逸洲说,他正好也要回学校,顺路。

  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昏黄路灯下倒退的街景,没有未来的繁华,更没有鲜艳的霓虹,一切都是单调的色彩。

  “你们军校可以允许这么晚回校吗?”余静好看着车窗外,突然道。

  陈逸洲转过头看一眼余静好的后脑勺,“不允许。”

  “那你还顺路?”

  静默了一瞬,余静好以为陈逸洲不会回答了。

  “因为想要跟你多待一会儿。”

  余静好抿着唇,没有回头,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一直到车子停在学校门口,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首都师范学院位置有些偏,校门口两侧立着路灯,照亮了校门口的路面。

  夏日的夜晚,微风拂面,带走了白日的燥热。两侧的车窗开着,柔和的晚风飘过来,带来若隐若现的桂花香。

  余静好抬手正准备拉开门下车,陈逸洲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余静好回头,“你不是才大三吗?你要去哪里?不上课了吗?”

  在幽黑的车厢里,陈逸洲看着余静好不甚清晰的面目,轻闭了闭眼,在心底描摹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是小巧粉红的嘴唇。

  “你说话呀?”余静好急了。

  这人说话怎么说一半是个什么毛病?

  陈逸洲睁开眼睛,先是牵了牵嘴角,随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连眸子里都溢着笑意,像一汪温泉,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满是温柔的目光。

  余静好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这样的陈逸洲了。

  “还记得你升学宴那天发生的事情吗?”陈逸洲说。

  “升学宴?”余静好想了想,有一瞬间茫然,随即,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所以,你是要去......”

  陈逸洲点头,“刚好当时我在场,学校知道之后,破格允许我参加这次的任务。”

  “很危险。”余静好嘴唇哆嗦了下,全身轻颤。

  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啊,陈逸洲只是一个学生,哪怕他再优秀,他也还是个学生啊,并不是合格的职业军人。

  陈逸洲双手握住余静好的胳膊,强迫她镇定下来,“未来,或许还会遇上其他的危险,可是,这是我的选择呀!”

  余静好看着陈逸洲的嘴唇一张一合,只觉得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却又觉得那样令人发寒。

  是啊,正因为这个国家有着千千万万在前方负重的人,才有了他们安逸的人生。

  可是,那千千万万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要是陈逸洲呢?

  不仅国家不缺他,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领土上的其他人,也未必需要他的守护啊!

  他连陈爷爷和陈奶奶也不顾了吗?

  陈逸洲低笑一声,“别人也是爸爸妈妈的儿子,爷爷奶奶的孙子,我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呀!所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余静好知道陈逸洲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对,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么危险的事情,明明可以避开的,为什么一定要参与呢?

  她咬着下唇,泛了白,溢出了红血丝。

  陈逸洲心口一疼,大脑好像失去了思考一般,倾身向前,落在余静好柔软的唇上。

  他的舌尖轻轻划过余静好带着凉意的柔软的唇上,很快,舌尖上传来一阵铁锈味儿,那是被余静好咬破下巴,溢出的血丝。

  慢慢地厮磨着,温柔地,试探地,好一会儿,余静好终于松开了牙齿。

  “余静好,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控制不住的喜欢你。”

  “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心里就疼的紧。所以,我总是找到一点机会,就要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害怕你会忘记我,害怕你因为当初我的怯懦而远离我。”

  “余静好,我的世界里,曾经一片黑暗,是因为你的出现,让它有了斑斓的色彩,所以,你要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