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穿越吗？有吃的
流水线上, 一个新的人形兵器诞生了，纤瘦的身体，苍白的皮肤, 平平无奇。
负责登记这一批人形兵器的质检员左右看了一眼，同事们都在专心记录自己所要负责的人形兵器的资料, 他抬头看了这个普通的人形兵器一眼, 偷偷将资料修改了。
“只要把这个东西偷出去，就是一百万。”
等资料修改完毕，他再打上一个不合格的质检标签, 这个人形兵器就会被送到下工厂, 统一销毁。而那边有接应的人。
质检员看着资料完全修改干净, 拔掉了干扰器，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 再打上不合格标签，他的一百万……！
一只激光枪顶在他的脑袋上, 质检员举起双手，对着玻璃镜看到身后一排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巡逻警, 他的冷汗流下来，身体微微颤抖。
“有人举报你偷卖人形兵器, 跟我们走一趟吧。”
质检员一下跪倒在地上，眼睛正对上溶剂里那个人形兵器脚踝上的序列编号：RD-17。
人形兵器是什么？
是星际人类研究了几百年的课题, 强敌环伺的环境里，他们需要有自己的超人, 于是人形兵器计划诞生了。
但是直到十年前发现了人形兵器之母——雪山女尸，这个研究才真正开始实现。
一波一波的人形兵器走到战场，虚弱的会被自然淘汰，留下的都是可用的兵器。
这些成功品基本被军部垄断并投放战场。
外面的人不太了解人形兵器, 只知道是和机器人差不多的，他们也没真正看过多少人形兵器。
因为兵器的危险性太大了，所以军部不允许兵器流出去。
这一批新的人形兵器到达战场，被修改过基因等级的RD-17也一同来到战场，上面发下同样的命令，就是杀死这个星球上的敌人并存活下来。
这就是自然淘汰。
一个月后他们会来接走幸存者。
其实人形兵器和机器人不一样，他们更像是作为杀手训练出来的生命，也有自我意识，有野兽一样的生存本能和生存能力，几天就能学会在野外生存。
但是更高一级的命令依旧是控制芯片，甚至超越他们的生存本能。
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天，是RD-17出生第一天。
他穿着统一的白色短衣短裤，赤着脚。
踩着地板的感觉和踩着泥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脚心刚贴到草地上，软软的脚心被小草扎一下，年轻的人形兵器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明显一愣。
他迅速蹲下，趴在地上严肃地看着那个奇妙柔软又有一点刺人的东西。
绕着这片小草，人形兵器小心又谨慎地转了一圈，靠近嗅了嗅，伸出手指碰了一下。
柔软的，带刺的，有涩涩又清爽的气味。
第一天，他认识了一种小草，他在心里叫它：软软。
战场的天空总是不见光，有时候一连几十天都没有太阳。
但是那么巧，第二天，来了太阳。
黄色的光温柔无声地走过山谷和河道，慢慢落在和一只蛙类一起蹲坐的人形兵器身上。
那是RD-17，很好认，最矮的那个。
他跟了这只蛙一个上午，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的跳着前进的生物。
蛙一开始惧怕他，直到他改变了自己呼吸的频率和身上的气息，他们终于可以安静坐在一起，面对着池塘，抱着膝。
光落在蛙的身上，它叫了一声，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光落在人形兵器苍白的手背上，他呆呆抬起头，对着刺眼不可直视的太阳。那种柔软的感觉从他身体表面缓缓拂过，比软软还要软，比风还要轻。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立刻站起来，舍弃了蛙，朝着阳光追逐而去。
阳光只是吝啬地转了半圈就隐入厚厚的云层中，人形兵器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光即将消失在一块草皮之后。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下一秒，心底一股强烈的愿望促使他激发了某种基因，他看到了一个奇妙的空间节点，只要跳过去，就能到达光处。
他一跃而过，身影有一瞬间的扭曲，恍惚间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虫翼。
冲过白线，眼前豁然开阔，就是之前的草地，地上还有一线金色，他立刻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线金色。
指尖即将碰到的一瞬间，金色的阳光消失了。
RD-17伸着双手，眼睛缓缓眨了一下，他想知道那个让他柔软起来的东西去了哪里。
当夜，草地被人挖出一个巨大的洞，人形兵器在里面，猫着身体，两只化出爪子的手机械式刨地。
但是就算他把地挖通了，也无法找到光。
光不是和水一样流走渗入地下，也不是被什么偷走，它只是被遮住了。
这件事，或许他要很久之后才能明白。
第三日下午，人形兵器低着头，灰头土脸从挖的巨坑里出来。
他慢慢走到一片草地上，坐下来，一只手抱住了膝盖，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着第一天遇到的那种草，软软的，也有些扎人。
或许他有些难过和沮丧想对‘软软’说。
真可惜，蛙不在，它若是在，还能叫唤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身后忽然有奇怪的声音，和风穿过树丛的声音不一样，和动物穿过树丛的声音也不一样。
下一刻一声尖锐的鸣叫由远至近，坐在草地上的人直接抱膝滚开，他的手指就像是断裂了一样，一把古怪的银白色带锯齿的刀刃从肉里钻出来。
那种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慢慢从肉里拔出来。
不需要任何的教导，他的本能让他朝着袭击者挥出一刀。
光在虫刃表面流转，一道空间刃瞬间成形，一下砍掉来犯者三分之一躯体。
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淡红色的液体从脸颊上缓缓滑落，一直到下巴上。
柔软的……让人柔软的……
和那个金色一样让人变得柔软的东西，他的眼睛睁大一些，瞳孔因为兴奋缩小，直勾勾盯着伤口处涌出的血液。
“怪物！你们是怪物！”
地上的人有着绿色的皮肤，狭长的脑袋上有六只小眼睛。它的身体被砍掉小半，但还有一口气。
它好像在说什么，RD-17没有听懂，他只是扑过去，盯着伤口，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不能再让它逃走。
但是伤口处一直没有红色的液体涌出来。
RD-17用手推推它，然后跪坐在伤口边，像个乖巧等待糖果的幼稚园小朋友。但是这个伤口再没有血液喷出来。
糖果没有了。
他歪头想了一秒，用手指戳了一下。
不知道他是碰到了哪里，又一小股血液涌出来。
他伸出手去接，果然是让人柔软的东西。
RD-17将手里的红色液体涂在手背上，和之前被金色照到是一样的感觉。
人形兵器的本能指导他再次一刀割在另一处大动脉上，血液如泉水飞溅，打在他的手上和身上。
他再次乖乖跪坐在那里，感受着身体表面的柔软。
即将死亡的绿色生物觉得这就是个变态，哪怕生命正在消失，它也要骂：“怪物，给我一个痛快。”
但是出生没多久的RD-17不懂它说什么，更不会知道失血过多会让人死亡。
两处致命伤很快带走了绿色生物的生命，它的身体在快速冷却。
这时，草地上起了风。
风吹过手背，带走上面血液的温度，RD-17一下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手背：没有了，红色的东西还在，那种柔软却没有了。
不但手背，所有地方的温暖都没有了。
谁偷走了它？
他去触碰地上的尸体，在他身上割出更多伤口，可是流出的血也是冷的。
他又摇摇它，向它讨要之前那种红色的温暖液体：“啊。”
多一点，再多一点。
尸体纹丝不动，风带来一点奇怪的味道，有些酸。
他立刻看向地上的尸体，半跪在地上小心靠近，并且鼻子敏锐地分辨空气里最细微的变化：味道完全变了。
看着地上喷溅的血液，他似乎有一点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但是他知道一点，他失去了那种温暖。
这就是死亡。
人形兵器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像哭一样。
二十几日后，飞船果然来接幸存者，RD-17有些呆呆地走上船。检察院检查了编号，发现是个低等级人形兵器，就丢到一边不管了。
“这一次只有三分之一，质量怎么越来越差了？工厂是怎么回事？”
“可以了，至少没出乱子。上一次一个高等级基因地兵器出了问题，他居然意识到什么是死亡？”
“销毁了？”说话地检察员急问。
“当然，有了感情的兵器还能是被我们使用的兵器？高等级基因的兵器好用是好用，隐藏威胁性也多。”
RD-17默默将这一切听在耳朵里。
很久以后。
多久呢，大概三年。
RD-17成了一个合格的战场武器，就算头被砍断都不会有任何动容的武器。
每个人都觉得他是最合适战场的兵器。
但是因为基因等级低，上面也就没有特别重视，并不像是其他基因等级更高的兵器，身边还有一个时时刻刻跟随和检测的护理员。
护理员对他们专属的兵器极好，嘘寒问暖，照料仔细。
RD-17的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他不敢靠近这些人类。
那一日他和其他所有兵器一起在注射能量的地方等待。
一管液体注射到血管里，可以维持兵器的日常生活一个月，兵器和人类不一样，他们不需要浪费时间在进食和排泄上。
他们的外面走过一个拿着棒棒糖在吃的小姑娘，她眯着眼，好像手里拿着的是整个世界。
RD-17飞快瞥了一眼。
某个高等级基因的兵器，突然看着她说：“食物，是什么味道？”
一瞬间，所有人类的脸色都变了。
那个兵器的护理员脸色惨败，他边后退边尖叫：“这个兵器觉醒自我意识了！”
无数个武器探出头，对准这里。
“带走！带走！”
全副武装的一队人走过来，押解着被命令不许反抗的兵器走了。
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某一日，人形兵器的母体被损毁，兵器们一下变得珍贵起来。因为他们甚至无法复制，是不能再生的消耗品。
于是基因等级不高的RD-17也得到了一个他专属的护理员。
他又看到了之前站在消失的兵器身边的人类。
这个人类笑得很好看，对他嘘寒问暖，照顾极为仔细。
RD-17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他也想知道，食物是什么味道。
兵器一个个在减少，每折损一个，上面的人就会发一次脾气。但是发脾气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帮助，兵器还是一个一个在减少。
终于有一日，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兵器，一个从未被人看好，但最后逆袭成为最终胜利者的兵器——RD-17。
年轻人觉得他很酷，低等级基因也能爬那么高，老人们很不屑：“如果那个编号XX没有大意，怎么轮得到他这把破兵器？”
兵器之母还在的时候，人形兵器就是源源不断的消耗品。哪怕现在兵器只剩下这一个，人类还是有一种奇怪的自信——过不了很久，又有人形兵器被源源不断造出来了。
但是人类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入侵者就迫不及待造访了他们生活的星球。
几千个武装的战斗系飞船即将包围这个星球，没有人觉得单凭最后剩下的这一个兵器就能阻挡这支大军。
小星球顿时乱作一片。
无数载满了人的飞船逃离这里，剩余被抛弃的人带着食物藏到地下工事去。
RD-17被命令留在这里，必要时自毁。就算不能阻止这些外星人占领这个星球，他们也要恶心死侵略者。
至于兵器？
哦，他们的实验室里似乎有复制实验成功了。
这一把毁掉就毁掉吧。
兵器的身体里有控制芯片，指令是第一级命令，高过所有生物本能。
他将手插入胸口，碰到了那个绝不能碰触的芯片。
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将这个控制了他九年生命的东西剥离一瞬。
RD-17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他自由了。
他醒过来，有个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开口：“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要和我一起去做任务吗？穿越不同的世界，见识不同的风景，和不同的人相遇……”
RD-17再一次想起那个窗边走过吃着棒棒糖的人。
兵器没有味觉，他偷偷吃过泥巴、草、水里的鱼，还有一个孩子掉落的饼干碎屑，什么味道都没有。
人类那么弱小，但人类也那么幸福。
“有吃的吗？”
“啊？有，有有！什么好吃的都有！”
“我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完。
正式完结啦~~
我建了个读者群哦，《青竹叶的读者群》，头像是小蝴蝶，欢迎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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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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