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1)

生死河 蔡骏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几年后看了她的《呼兰河传》,虽然相逢不过数次,但我真心喜欢那东北女子,很想在有生之年写一本书叫《生死河》。”

“生死河?”

“还有忘川水与孟婆汤!抗战爆发,我辗转流亡内地,武汉、重庆、成都,最后是边陲的昆明,就像远谪的刘禹锡。西南联大容不得我这异端,我独自翻山越岭去了藏区,直达苍茫雪山。我在真正的世外桃源隐居数年,抗战胜利后回到内地,已四十多岁,直到遇见她。”

“你是说--曹小姐?”

“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我被她迷恋住了。但她是有夫之妇,丈夫是个官僚,她并不爱他。1949年的炮火声中,丈夫抛弃她坐上了去台湾的轮船,而她本有机会通过香港辗转去找他,却选择留在了这里。”

“因为你?”

“但我是所谓的叛徒,而她是国民党官员的妻子--她为了我而留下来,我却与她分开三十年,重逢时已年过八旬,而她也成了老妇人。我带你去过的那栋老房子,是她的父亲传下来的,国家重新把房子分配给她。我们住在同一条路上,每年难得见面几次。呵呵,这样也好,省得彼此伤神。我的一生爱过许多人,也恨过许多人,但终究命运坎坷,没找到一个可以结婚的女子,当然也从未留下过任何后代--这是我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吧!”

“你想要有孩子?”

“总比现在这样转世投胎好吧,有个孩子能带着你的基因,再传递给孩子的孩子,这样你的生命才是真正的永无止境。我的晚年漫长而凄凉,曹小姐是唯一可以与我交流的人,也会有国外记者来采访我,问的都是当年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轶事,却让我厌烦。我好想早一些死去啊,却没想到竟活至九十二岁,才躺在床上寿终正寝。”

“活得太长让你绝望?假若英年早逝又怎么办?”

“司望同学,你不会懂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生死河》写出来了没有?”

“在青海闲着没事写的,用了三十年时间,后来被我一把火烧了。”

“为什么?”

“其实,我过去的每分每秒,都在书写这本《生死河》,你也是哦!”

少年沉思片刻,方才展眉,像古人那样双手抱拳:“尹玉兄,虽然,我不知你上辈子叫什么?但我们可以成为忘年交,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今夕分别,不知何时再相逢,珍重!”

她也同样抱拳作揖:“好啊!司望小弟,我要回宿舍收拾行李了,后会有期!”

“来两杯水酒就好了!”

“九十多年前,我即将离家远游,李叔同先生刚在杭州虎跑剃发为僧。我的叔叔是他的挚友,陪伴我去北京启程前,李叔同来为我们饯行,唱起一首由他作词的歌。”

尹玉说罢,豪迈地唱起这首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曲终,人散。

她再没多说半句话,微微一笑,男人的飒爽英姿之中,竟还流露出几分倾城倾国。

尹玉走向马路对面的南明高中,不出几步回眸向司望看来,他却惊慌地大喊:“小心!”

一辆数吨重的土方车,如同失控的公牛,从南明路的西头横冲直撞而来。

刺耳的刹车尖叫声,并未减缓车头的速度,车轮溅起滚滚泥尘,将她撞到了半空中。

她在飞。

瞬间,尹玉从高空坠落在司望的跟前,坚硬的柏油路面上。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惊呆了,随着周围的女生尖叫,才颤抖着跪倒下来,抱起她柔软变形的身体。

鲜血模糊了她的额头与脸颊,从口中汩汩地涌出……

第四部 孟婆汤

在陌生的城市里醒来

唇间仍留着你的名字

爱人

我已离你千万里

我也知道

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

但我仍在意裙裾的洁白

在意那一切被赞美的

被宠爱与抚慰的情怀

在意那金色的梦幻的网

替我挡住异域的风霜

爱原来是一种酒

饮了就化作思念

而在陌生的城市里

我夜夜举杯

遥向着十六岁的那一年

--席慕蓉《十六岁的花季》第四部 孟婆汤 第一章

2011年,七月的最后一天,这年最热的一天。

清晨七点,太阳刚出来就晒在路上,大槐树上响起刺耳的蝉鸣。何清影给儿子准备了一件新衬衫,用书店的收入从淘宝的品牌店买来的。出门时把他的衣领折得笔挺,昨天还强迫他剃去了中考后留起的头发。她把学费、住宿费、代办费合计2990元,塞进给儿子新买的钱包,反复关照路上小心不要弄丢了。

然而,她并没有陪司望去,只是把他送到最近的地铁口。

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每次新生报到都是她陪儿子去的,唯独这次例外。

半个月前,司望收到了南明高级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昨晚,还是妈妈提醒他,南明路开始天然气管道工程施工,通往市区的公交车全部改道,最近的路线只能坐地铁。

看着儿子钻入进站口,何清影大声说:“望儿,家长会的那天,我会去的。”

地铁中间换乘了一次,才抵达最近的车站,还要走十几分钟,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

开来一辆小轿车,司机摇下车窗:“喂,是南明中学的新生吧,十块钱,统一价。”

原来是非法营运的黑车,四周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他坐进后排,把手放在钱包外面。

车子刚要启动,有人拉开车门,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司望向左边挪了挪,把右面的座位让了出来。

“南明中学!”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又对司望致歉,“对不起,同学,我能和你拼车吗?”

迟迟没说出“好”字,因为刚看清她的脸……

她已经不是女孩了,而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只是岁月几乎未曾留下痕迹,乍看让人误以为刚从大学毕业,古代传说中的妖精也不过如此,确切来说是青春永驻的逆生长。

欧阳小枝。

她认出了这个十六岁的男孩。

“你是来报到的新生吗?”

他笨拙地点头。

“别磨蹭了,要迟到喽!”

司机早就不耐烦了,不等回答就踩下油门,估计是担心地铁站口是非之地,不但会有人来抢生意,碰到警察就惨了。

“真不好意思!”小枝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抬腕看了看白色的陶瓷表,“还剩下七分钟,千万不能迟到啊!”

她尴尬地低头,原本苍白的脸颊,居然还有些发红,发迹下隐隐淌下汗珠,刚一路小跑着冲出地铁站。

少年避开她的目光,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目光扫向车内除她以外的任何地方。

五分钟后,车子绕小道开到了南明高级中学门口。

小枝抢先把十块钱递给司机,他紧跟在后面下车,说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