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1)

生死河 蔡骏 2000 汉字|3 英文 字 27天前

则是20世纪80年代引进中国的日本译制片,封套上全是高仓健、栗原小卷、三浦友和……

黄海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还有缓缓转过来的侧脸。

他认得这张脸。

“路中岳?”

一秒钟的工夫,对方已从音像店的后门蹿了出去。

潮湿冰冷的空气中,满屋子盗版碟与《英雄本色》海报注视下,黄海警官压低身躯,从掖下掏出92式手枪。他一脚踹开音像店后门,外面仍是茫茫的雨幕,毫不犹豫地冲出去,耳边是激烈的泥水飞溅声。

阴沉的天色与密集的雨点,完全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就连背影也是一片模糊。

他在疯狂地逃跑。

“站住!警察!”

黄海用沉闷嘶哑的嗓音咆哮着,在后面拼命追赶,右手紧握着那支枪却不敢举起。

转眼之间,那个背影冲进一栋正在建造的楼房。

黑暗的楼道里回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顺着楼梯冲到六层,还要提防被裸露的钢筋绊倒,总算又看到了那家伙,竟从没装玻璃的落地窗跳了出去!

原来窗对面还有另一栋楼房,隔的距离非常之近,竟如飞人跃到了彼岸。

黄海毫不犹豫,跟着他径直往窗外跳去……

“不要啊!”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十五岁少年的声嘶力竭,被刀子般的大雨声吞没。

他没有跳过去。

黄海,这个四十八岁的男人,直接消失在两栋楼之间的空气与雨水中。

这是六楼。

自由落体十五米,在堆满建筑废料的泥泞工地中,横躺着一个手脚扭曲的男人。

“不……”

后面的司望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又跑下六层楼梯。

92式手枪坠落在数米之外。

司望扑到这个男人身上,明显四肢都已骨折,双手扭到了背后,像只断了线的木偶。好不容易抬起他的头,雨水与血水已模糊了这张脸,但不妨碍叫出名字:“黄……海……”

他,还没死。

雨点早就打湿了全身,司望摇晃着他的脑袋,拼命抽着他的耳光,大嚷道:“喂!你不要死啊!你给我坚持住!很快会有救护车过来的!”

妈的,这小子连110都还没打呢。

从六楼坠下的黄海,奄奄一息,眼皮半睁半闭,还有血从他眼里汩汩流出。

“阿亮……”

他,说话了。

“我在这里!”司望泪流满面着大声呼喊,几乎要盖过这茫茫雨声,“爸爸,我在!”

司望还是阿亮,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少年紧紧抓着黄海的手,温暖他渐冷的体温,又把耳朵贴在他嘴边,听到一串轻微的声音,从地底幽幽地响起:“申明……”

黄海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名字,双眼半睁着面对铅灰色的天空,任由雨水冲刷眼眶里的血。

死亡前的瞬间,他依稀看到十五岁少年的脸。有双手正在重压他的胸口,乃至嘴对嘴人工呼吸,吞下自己口中吐出的血块。几滴滚烫的泪水,打在他冷去的脸上,融入浑浊的雨水。

工地上的水越积越深,眼看就要把黄海淹没,宛如魔女区地底的三天三夜。

黄海的魂魄飘浮起来,从高处看着自己扭曲断裂的尸体,还有抱着他痛哭的奇幻少年。

司望擦去眼泪,看着黑色的雨幕,显得越发冷静与残酷……

第三部 奈何桥 第十二章

七天后。

黄海烈士追悼大会在殡仪馆最大的厅里举行,市局领导照例参加,这已是本月内第二起警官殉职事件。何清影身穿深色套装,手捧白菊花,眼眶中泪水打转。她抓着儿子的手,混在黑色人群的最后。黄海的同事们有的见过她,纷纷回头来安慰这个女人,仿佛她已是死者的未亡人。

领导念完冗长的悼词,肃穆的哀乐声响起,司望搀扶着妈妈一同鞠躬。她的手心依然冰凉,听到儿子在耳边轻声说:“妈妈,对不起,我不该……”

“别说了!望儿。”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摇着头用气声作答,“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这对母子挺直了腰板,跟着瞻仰遗容的人群,最后一次向黄海告别。

他的身上披挂党旗,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警服,手脚都被接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有数根骨头断裂。

何清影伸出食指触摸冰凉的玻璃,就像在触摸他的额头与鼻尖,七天前他死在司望的怀中。

她与这个男人的接触,也仅限于额头与鼻尖了--跟黄海相处的日子里,竟没有哪怕一丝情欲,只觉得死后还阳般的温暖。

司望从头到尾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她拉着儿子的手走出追悼会大厅,回头看着黑压压的警察们。她能感觉到那个人,那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她,而何清影看不到他,或她。

参加这场葬礼的每个警察,都发誓要抓到逃跑的嫌疑犯,以慰黄海警官在天之灵--要不是那个亡命之徒,面对警察疯狂地逃跑,又吃了兴奋剂似的跳到对面楼房,他怎可能摔死在六层楼下?

黄海毕竟不是年轻人了,偏偏又是个急性子,认定自己也能轻松跳过去,不曾半点犹豫就往外跳……

嫌疑犯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警方反复搜查了音像店,从店里残留的大量烟头中,检测出了dna样本。房东也提供了嫌疑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经调查确系伪造,根本不存在这个人,手机号也没留下来。这家音像店没什么顾客光临,店主平常不跟其他人接触,很少有人能记住此人长相。尽管如此,警方还是根据房东的描述,画出了嫌疑犯的肖像。

他们给司望与何清影看了那张脸。

司望认定这个人就是路中岳,尤其是额头一道淡淡的胎记。他作为路中岳名义上的养子,曾经共同生活过大半年,让他来辨认也算合理。不过,何清影强烈反对望儿再参与调查,不准警察来与他接触,为此还给局长信箱写了封信。她说这回是黄海警官死了,下次就可能要轮到司望了,她绝不容许儿子也身处险境。

这些天来她掉落的眼泪,一半是为死去的黄海,一半是为不安分的望儿。她责怪儿子的冒失与冲动,将黄海的死也归咎于他的头上,要不是他硬

跟着黄海去抓路中岳,这位身经百战的老警官,也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望儿没有半句顶撞,而是不停地自言自语:“是我害死了黄海?”

最近半年,这孩子开始注意外表了,不再随便穿着妈妈买来的衣服,而是从衣橱里反复挑选。他就算穿校服上学,也会在出门前照镜子,沾点水抹到头上,以免头发翘起来。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后,司望正式算作青少年了。

他帮妈妈开了家卖书的淘宝店,名叫“魔女区”--如今卖书越来越困难了,但如果既有网店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