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整艘船体好似都被震动了起来,他的衣袂狂扬,厉声喝道:“是你害死他的?”
祝玉妍眼中掠过一丝异色,忽然幽幽说道:“如果我想杀他,三十多年来。他已可死上无数次了,哪能留至今日?唉,他聪明人反被聪明误,以为躲了起来,我便找他不到吗?”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身形倏然一闪,直若鬼魅的消失在夜色下。无影无踪,惟余一声叹息,似有似无的回荡在天际。
咚咚咚,此刻,船上沉睡中的许多人都被杨广适才地那一声厉喝惊醒了过来,东溟派专职护卫巡夜的高手更是破空飞来察看,船舱里头,各个房间的***亦是次第的燃点亮起。
杨广当日离开牧场的时候,早知鲁妙子已经精元耗尽,时日无多,虽有准备,但此时听得他地噩耗,心中仍是禁不住的蓦然剧痛,直若撕心裂肺一般。
来到这个世界将近半年,杨广还尚是首次涌起这等强烈得令自己仿佛窒息一般的负面情绪,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洞彻了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他也一直在以外来人的眼光,以高高在上地掌握了天下万民的命运轨迹的主宰地姿态,俯视这芸芸众生,而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大都是以玩闹的心绪参与,他从来没有,全身心的投入过。
----他是孤独的,这个世界里,将会与他发生交集的人,他都有可能“认识”,包括他们的内心,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念天地之悠悠,难抑怆然!
在牧场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地数日,与鲁妙子相处亦不过区区几次,但是,在那段短暂的时光,却是他到了这个世界后,最为放开怀抱的时候,鲁妙子对他放肆无忌的纵容,被他敲诈后的一脸无奈,充满着溺爱关切地目光,这时候,无一不历历在目,越发的清晰。
----自己在这个世界地一个支点,终于失去了。
杨广头也不回,沙哑着声线说了一声:“跟我来吧!”说罢,领着一袭白衣的绾绾,在东溟派的护卫高手到来之前,仿佛一缕轻烟似的飘起,闪进了舱廊,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帝尊,是谁在里面?”绾绾忽然问道。
杨广推门进去,淡淡地说道:“……你师姊。”
房间内,临榻的几子上,一支巨大的火烛已经亮起,光明一片。
软榻上,披衣坐起的单美仙,云鬓蓬松,内衣凌乱,正愕然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杨广,再看到随后而入的绾绾,她的脸色又是一变。
“想必你们彼此也是认识的,”杨广关上房门,淡声说道,“我就不再介绍了,大家自便吧。”
单美仙面色微沉,冷声说道:“廖……杨广,你跟他们……”
杨广挥手挡住了单美仙的问话,自顾自地走到软榻对面的角落里,垫着一个蒲团盘膝坐下,合上双眼,淡然说道:“美仙,现在我太累了,有什么事情,你明天再问吧。”
单美仙听到杨广亲昵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俏脸晕红,又羞又恼,刚要问罪,转眼看去,却惊讶地察觉到,只不见少时,杨广那英俊的脸庞上,正布满着从未有过的疲倦之色,似乎身上负着千斤重担一般,憔悴之极,她心头一动,蓦地浮起一丝莫名的怜惜之情,涌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盈盈的伫立在一旁的绾绾,翩然出尘,宛如凭空现出人世的精灵,她美目流波,巧笑倩兮,看似浑不在意,却已将方才的一切全都收归了眼底,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无声的甜甜一笑。
第一第一百三十六章 愿同尘灰
翌晨,雾岚淡淡,东溟派的快船紫气号,缓缓的驶离了襄阳郡城外的大码头,迎着凉风航行于沔水上,由慢而疾,破浪望北而去。
单琬晶起身洗漱完毕,蓦地想起昨夜拒杨广于门外之事,嫣然轻笑,但她又生怕他心生不乐,便与商秀绚相携着往去寻找杨广出来,可是奇怪的很,她们俩踏遍了预料中杨广应该处身的船上的各个角落,但就是不见他的踪影,问了一些人,亦都说不曾见过他的人影。
“秀绚,”单琬晶心下不安起来,她拉着商秀绚的纤纤素手,颦着蛾眉急声说道,“你说,他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你看他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已经下船,不辞而别了?”
商秀绚回握住单琬晶的玉手,安慰道:“别急,他那人脸皮厚,肚量大,哪能因为这个就赌气下船孤身他去了呢?况且他的那些臣下一个不少,他一定是还在船上。”
两女正说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们心下都是一喜,连忙回眸望去,真的便看见杨正广微笑着走了过来。
单琬晶便待迎上前去,但猛地瞧见杨广虽然在微笑着,但比之往日,却似乎是有些勉强了,她芳心一怔,停住迈起的脚步,愣愣地望着杨广,芳心暗自忐忑,意态颇为踌躇。
杨广很快便走了过来,他朝着单琬晶淡淡地一笑:“琬晶,你娘有事情要对你说,你这便快去她的房间里吧。”
单琬晶以为是自己与杨广之事又起变卦,她脸色微变,焦急之色溢于俏脸之上,失声疾道:“阿摩。我们的事情,不是说好了么?”
杨广微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他上前近身,拍了拍她的玉手,安抚她疑虑的心情,柔声说道:“放心。你娘并不是要为难我们的事,只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罢了,还有便是要向你介绍一个人。”
单琬晶听了,仍是满腹疑窦,她望了望一脸茫然的商秀绚。又瞅了瞅朝自己示意无用挂碍的杨广,在他再三催促下,终于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单美仙的房间那边走去了。
望着单琬晶的背影好半晌,杨广适才回目看着商秀绚秀美的俏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有无限的怜惜,道:“秀绚,你跟我来一下吧。我也事情要对你说。”
商秀绚瞧见杨广那沉重的表情,芳心猛地一把就揪紧了起来,强自按捺下心内地疑问与不安,她咬了咬朱唇,静静地随在杨广的身后,向着空空无人的船头漫步而去。
此时旭日东升,天高云阔,清风徐来。凉意爽面,站在船首四望,顿可将两岸的秋韵秀景收归眼底,一时之间,心境亦为之而开。
杨广俊脸上的郁色轻松了少许。他扶着栏杆,凝目看着快速迎面而来地秀丽风光。平静地说道:“秀绚,鲁师叔去世了。”
商秀绚乍然听到杨广的话,“啊”的一声,转而轻吁了一口气,顺着杨广的话头,疑声问道:“鲁师叔去世了?鲁师叔是谁?”她一边问着,脑海里一边搜寻着“鲁师叔”这三字,电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