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碎

　　失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申斌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是新换了一个地方不适应，还是因为被精灵王窥破身份的不安，又或者是和妮娜挑破那层关系的兴奋，反正总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了，就是全无睡意。

　　申斌的这种状态，连蚁王都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这是怎么了，瞎折腾什么啊？”

　　申斌感到一阵口干舌燥，烦得很。

　　忽的一下坐起身，揉了揉头，有点懊恼的说道：“啊啊啊，睡不着啊！”

　　他说完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就想要喝下去。

　　蚁王鄙夷的说道：“这儿都已经睡不着了，还要喝茶，那不就更没法睡了。”

　　申斌一听也对，他原本就有喝茶睡不着的毛病，他看了眼茶杯中的水，水质澄澈，浅绿中带着点淡淡的黄色，他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清香味，感到更渴了，他想想说道：“这茶放在卧室，应该不是提神用的吧，没什么关系。”

　　便没有理睬蚁王的说法，一口喝了下去，茶水略微有些甜味，齿颊留香，倒是挺好喝。

　　申斌心里想着反正现在也是睡不着，那就索性晚一点睡，跟蚁王聊一会儿天算了。

　　他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把他那条大长腿伸直，架到前面的一个矮凳上，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长长的抻了一个懒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问蚁王道：“你说，那个老妖怪的听心术是怎么做到的？”

　　他始终对精灵王的那个听心术，有点耿耿于怀。

　　如果知道一个人，能随时知道你心中所想，我想谁都没办法能安下心来，去面对这个人，申斌对精灵王发憷就是这一点，他感觉自己就像赤裸裸的面对精灵王似的。

　　蚁王想了想说道：“应该也没什么稀奇，跑不了，就是个脑波感应的那一套。说起来，应该也就是意识的应用罢了，只不过你先前并没有特别注意。”

　　申斌精神一振，挺起了身，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有些不太确定，该怎么运用。”

　　蚁王说道：“你既然已经可以和那妖龙对抗，说明你的意识已经足够强大，起码不会比精灵王差，甚至可能还比他强，而且后来，你又掌握了潜入他人梦境的方法。照理说，达成他这种所谓的听心术，应当是并不难的，差的只是应用的技巧罢了。”

　　申斌想着自己确实，已经通过潜入他人梦境的经历，摸索出了一些心得，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一些启发，而精灵王的听心术，就是给了他这样的启发。

　　蚁王最终总结说道：“说到底，类似于这种技能，都是脑波的共振。所以你只需要找到那个人在清醒时的脑波频率，可能就可以达到所谓听心术的效果。”

　　蚁王的话，让申斌想起了他和妮娜最初见面时，因为语言不通，而通过眼神感知到对方的语言体系，达成了顺畅的交流，进而发展出语言复制的技能，甚至可以和巨猿进行交流，其实类似于这种方式，已经近乎于听心术的雏形了。

　　他当时并没有刻意的去往这方面去想，只是采用传统的交流方式，或许这还是因为，在他看来，别人心中所想，是他的个人隐私，这让申斌潜意识当中对此进行了回避。

　　只不过差别是前者双方是主动交流，而听心术则是被动的，像是窥探。

　　想到精灵王这种行为，不由得心中暗骂，那个老妖怪，看着道貌岸然，其实贼兮兮的，果然不是个好人。

　　申斌想到此处，不仅有豁然而通的感觉。

　　申斌转而想到，如何预防这种听心术。

　　他问蚁王道：“你觉得他有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蚁王思忖着说道：“应该是没有，其实对抗他这种听心术应该也是比较简单，最笨的办法就是在他面前啥也不想，你如果不想，没有什么想法，他就没有办法施展这种所谓的听心术了。所以这种听心术了，只有在别人不知道，你有这种技能的时候，才能收到奇效，一旦他人有了防备，便大大的打了折扣，反倒是容易出错。”

　　申斌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

　　现在他知道了精灵王会这种听心术，面对他时，故意的想些其他的一些容易误导的信息，对方如果在不知情下，可能反倒更容易上当。

　　想到这儿，想着下次该想些什么东西，给那个老妖怪挖一个坑，让他栽个跟头。

　　蚁王不屑的说道：“你还是省省吧，人家既然敢说出来，还怕你这一招？”

　　申斌想想也对，真不知那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蚁王说道：“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如果你的神识比对方的神识强，他也应该无法真切的感受到你的内心所想。”

　　蚁王提醒他说道：“听心术这种技能，一定要慎用。否则一旦别人知道你会这种技能，先天就会对你开始进行提防，反倒容易产生误解。就像如果你会开锁，就算你不用来行窃，别人也会疑神疑鬼，出了事情肯定往你身上想，所以这种事情，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要让人知道。”

　　申斌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没错，一旦对方进行意识上的防卫，恐怕就无法得到奇效了。”

　　他解决了这个心中的难题，不由得大感畅快。

　　想象着自己，可以听到他人心中真实的想法，这倒是不用很多猜测，不由得颇感兴奋，这简直是泡妞利器啊，这拿什么人来试一试才好。

　　他正有点心痒难耐，这时他突然感到头皮有些发痒，下意识的伸手抓了一抓，心想，怎么刚刚洗完澡，头又开始痒起来了？倒也没在意。

　　但他抓了几下，却看见几根头发在眼前飘落了下来，他微微一愣，不由得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结果，骇然的发现，一缕头发被他抓在手中。

　　申斌看着手上的一缕头发，有点发蒙，隐隐觉得有点不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头发掉的这么厉害？

　　他不由得又探手在头上抓了两把，结果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的慌了，有一大把头发被他揪在了手中，但他却完全没有感到疼痛。

　　申斌脸色一变，心中一沉，忙转身四顾，想找个镜子看看怎么回事，一回头，看见桌上就有一面镜子。

　　他忙不迭的一把拿起镜子观瞧，只见镜中的自己，其他好像都没什么，但是在他头上刚抓过的地方，明显秃了一块，变成了一个地中海的形状。

　　申斌一脸懵逼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申斌心中泛起隐隐的恐惧，莫非我的头要秃了吗？可我还不到二十啊，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敢再去抓，申斌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头发，但原本打架时被人抓着，都不会掉的头发，在他这一抹之下，如同橡皮擦涂改一样，竟被他硬生生的被抹掉了一块，他的头发又秃了一片，申斌目瞪口呆的看着，镜中那半秃的自己。又看了看手上的那把头发，欲哭无泪，心如刀绞，怎么就秃了呢？这是要变成秃头大叔的节奏吗？叹了口气，把手上脱落的头发放在桌上。

　　大叔，申斌的脸色又是一变，把那镜子猛的拿近自己的眼前，不敢置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才他看镜子时就觉得哪里不对，这时终于知道了，他变老了。

　　原本那粉嫩的小鲜肉，这一会儿功夫竟然已经成了干硬的老腊肉了，一种最深沉的恐惧从心中泛起，他已经感到不对了。

　　他张开嘴，惶恐的骂了一句，“我X！”

　　但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当啷”一声，一个东西掉在了桌子上茶杯中。

　　他低头看去，只见茶杯中，赫然有一颗牙齿浸在那茶水中，一丝血迹慢慢的弥散开来。

　　他茫然的看向镜中，镜中惊讶的自己半张着嘴，而那原本洁白如玉，整齐的牙齿，在门牙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豁口，一个门牙已经不知所终。

　　镜中的人这短短的几息，竟然又老了十几岁，半秃着头，豁着牙齿，显得又是可笑，又是有着几分诡异。

　　申斌还来不及哀叹，就听见噼里啪啦连续的几声，又有几颗牙齿掉在了桌上。

　　申斌已经快疯了，他惊慌的伸手想去拣掉在桌上的牙齿，想把它们安回去，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指甲翘了起来，从自己的手指上脱落了下来，而紧接着，手上的皮肤，因为申斌恐惧的颤抖，竟然如尘土般簌簌的开始散落。

　　这下申斌彻底的慌了神儿，他疯狂的伸着已呈现白骨的手想要抓住那散落的皮肤，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的溶解。

　　她惊恐的想要大叫，但是喉咙中，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声带便因不堪声音的震动而碎裂，他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了面前的镜子上，随同血液喷出的，却是一块他的肺部。

　　申斌彻底的陷入了绝望之中，这时他突然想起之前，精灵王曾跟他讲过，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世界的人，有一个很快便死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就像他这样。

　　他也终于知道，精灵王那悲悯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而精灵王为什么不避忌的告诉他听心术的秘密，还有不阻止他和妮娜的事情，原来，他早已知道，他马上就是个死人了。申斌心中一片悲凉，原本自己以为身体强悍没关系，不在意的事情，终于在他身上发生了，这种变化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他心中大叫着蚁王，但是却没有听见他的回复。

　　他也终于知道，他再怎么强悍，也抵不过时间，申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这样，如一滩泥一般的，垮塌了下去。

　　这份变化来得是如此的迅猛。申斌如同一个雪人遇见烈日般融化了下去，他已经看不见镜中的自己了。

　　所以他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就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的时光机，经历了一个一年为秒的快速时间演变，身体融化，腐烂，变为白骨，接着成为飞灰，最终消散无踪。

　　屋中恢复了宁静，掉在杯中的牙齿，早已不见了踪影。

　　地上只留下一套衣服，证实着刚才有一个人在这里，一切安静的让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