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封神典礼
“这座古城叫托斯塔亚，是曾经思雷巫人的家园王城。历史长度比起月露尔一点都不差。”
门巴神王走在漆黑街道的前面，指着两旁建筑，向赫梦介绍他们所在地的故事。
“我又看不到，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赫梦光脚走在深色的泥土上，凭借声音跟在神王身后。
神王笑着回答：“看不见没有关系，你可以用心倾听。在更高文明的真理认知中，用心思考的结果远远要比肉眼更加准确真实。”
小楠绕着废墟，缓缓靠近古道行走的两人。
没错，确实是门巴和赫梦。从之前的梦境和同伴录像资料能确认这点。按之前两次的梦境轨迹，赫梦被门巴神王接走，两人走到一起也是正常的情况。
小楠确信，自己探索要走的轨迹就是从一开始就经历的梦境，了去解无脚美人的所有过去。因为一切指引都是让她这样走的，甚至在树阵联络机给予她苏醒提示前就已经预定这样去走的。也许这不是条明路，但她觉得自己至少要先走一遍了解情况。
抱着这样的决心，小楠潜伏靠近。
“我依稀记得曾经来到这座古城时，所看到的一切。”
神王望着脚下的荒凉，巨大的身躯佝偻，鲜血不断从他身体流淌下来，落入土地。他回忆道：“那时我站在托斯塔亚城外，观察了这座城市差不多三天时间，忍受着身体不断流血，忍受着伤口传来的剧烈痛楚。疼痛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法缓解。不，也许继续用吃去吞噬一切可以缓和，但我想到这一切结束后，必然是没有尽头的空虚。”
“所以呢。”
赫梦追上来说。
“所以我想控制自己的食欲。我吃掉了太多不需要吃掉的东西。却没有办法限制内心的饥饿。我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有个缺口，它在不断的扩大，我吃的越多，它的空洞就越大。那是无法填补的伤痕。当戴上王冠时，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改变自己的生命形式。我不能在以现在这种生命形式存活。我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正常。我需要一个母体，一个伟大的母体，营养的温床，让我重新构建自己的生命，脱离现在这沉重拖沓的身体。”
神王转过身，看向赫梦：
“所以我观察了托斯塔亚，观察这里所有的思雷巫人。他们是那时整个奥尔隆格生育能力最强的种族，当然，这是以文明生命而言的，我总不能让自己变成月露尔城外肉猪产下的子嗣。我在寻找一位合适的母亲。但据我观察，思雷巫人里没有这样的母亲。既然没有，我就也不会在他们身上强求。于是我将他们全部变成了我的子民。成就了你现在看到的奥尔隆格，生命浑噩的沉睡在黑暗中，偶尔会起身，迷茫地徘徊在空荡的世界里，不知彼此，也不在乎彼此。一具具不知未来的僵硬尸体，没有任何未来可言。我没想到会这样，但看来我们死人注定会走向这样的结果。”
“所以您现在带我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赫梦的提问并没有跟随神王的记忆走远，她一直都在问切实的问题。
“赫梦，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位伟大母亲。”
神王转身说道：“你身上的力量令人难以置信，知道吗？我相信你就是伟大意志留给我们的最后救赎，给我们在绝望黑暗中最后一位生育者。在如今陷入黑暗的奥尔隆格，生命早已经变成浑噩的僵尸，但你却是僵硬浑噩中最后一丝文明的光芒。你赋予死者意义，赋予这个世界生命的文明意义，让他们还能像个活人一样。赫梦，我相信你就是一神，奥尔隆格的一神。你能引起生命的生育冲动，我相信，你会成为文明之母。”
“您是在说笑吧。”
赫梦的语气无比苍白。
“没有，赫梦。”
神王摇头：“我很相信这点。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存在多久了，日益的流血让我痛苦不已。在生命的最后，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让你成为一神，但我也有一个请求，恳请你能变成我的母亲，将我再造，让我能够从贪婪的囚笼中彻底解脱。”
“这……我怎么能做到呢？”
赫梦连连摇头。
神王坚持道：“可以，我希望我成为你诞下的神子。我知道，生育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尽管如今的奥尔隆格仅剩下死人。但我知道，当你能引起死人生育冲动的时候，你就一定有诞下后代的能力，因为那就是你的意义。赫梦，我为你找到了所有种族的配偶，数量众多。我会倾尽全力，让我能够调动的所有子民努力耕耘，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你怀孕。”
“我可能会因此而死呢……”
赫梦的声音很小。
“不会，我会将我所有的鲜血，所有力量给你，帮助你生产下我，你一定可以的。”
门巴神王说罢，伸起双臂在天空拍手，掌声在生冷寂寞的暗夜里格外清脆。
咚，咚，古城的地面传来巨响，小楠皱眉抬头，只见黑暗中无数对幽光闪烁。成群的思雷巫人、侏儒、妖精从黑暗中走出，其中还夹杂着部分体格高大的白民和奈特仙族，巨人站在最远处，正是它们的巨大脚步声引起地面的闷响。
小楠无声地咬起牙来。
她一直听着神王和赫梦的对白，她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女性的直觉让她忍不住要拔出月刃，想要将这里所有的死人包括神王全部杀掉。但在这特殊的空间里，那种如身临噩梦般的无力感狠狠拖住了她的身躯，让她动弹不得。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无能为力。
荒野的风在古城废墟肆虐，野蛮生长的野草响起哗啦啦的潮声，小楠眼看着这些死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一个个无视了她，往那城空处中央过去，而在那里，神王已经将娇小的赫梦平放在地上，门巴岔开她的双腿，向后退出两步，虔诚地跪下，如朝圣一般跪下来，拿下了自己的龙血王冠。
小楠眼睁睁看着人潮将那里淹没。
雨水从天而降，颜色殷稠如血，渗透地面。雨声起先动静极小，但很快形成了瓢泼大雨，生起浓重的血雾，掩盖了一切痛苦。
雨声里万籁寂静，它们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全部淹没在了血雨中。
小楠只能在血雾中隐约看到数不清涌动的人虫往那中心处拼命钻过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萌生的野性而涌动。
但这其中，巨人却是无比尴尬的。
它们站在最外围，望着涌动如蛆的人虫，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尴尬。很久以后，它们似乎完全失去了想法，全都抱着膝盖沉重坐下，就像是守卫的雕像，陷入宁静。
……过去了很久很久，巨人们变成了石头，一动不动，也不会再动。而血雾中那些涌动的肉蛆也似乎累了，涌动速度变慢，一直在下的血雨也终于停下，在这时，黑暗重新笼罩了托斯塔亚。
那是前所未有的黑暗，深沉而暗无天日，带着无比凶猛的恶意与寒冷，这一霎那，小楠终于脱离了那僵硬如噩梦的控制。在脱身瞬间，包含憎恨恶意的死亡之雾幻化成了一张面孔，前吻突出，形似蜥蜴而凶猛冷酷，在形成瞬间便朝着小楠扑过来。
嗡！
月刃鸣动，撕裂了前所未有弥漫的死亡之雾。小楠冷眼挥刀斩断一切后，迅速往人潮中央过去。
冰冷刺骨的黑暗刺激下，最开始疯狂涌动的肉虫们都陷入了僵硬，这些人蛆表面冷到冻结寒冰，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结晶墙，彼此连接，人体的血肉仿佛融为一体，筑成干瘪的穹顶，在那深处，隐隐能够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苦呼喊。
那是赫梦的声音，她在极端的痛苦中撕心裂肺地呼叫。
小楠挥刃，一道明亮清冽的月芒斩开人虫，劈出一条道路。
顿时，丝缕凶恶的黑雾从裂缝渗透进去，小楠眼皮一跳，月神冲锋猛然荡开了钻过去的黑雾，挡在了赫梦面前，她回手一刀劈开死亡之雾，雾潮暂时散去，小楠回头看向少女。
赫梦不再是初见时的少女模样。奥尔隆格世界的死人本应永远停止了生长，不会再有变化，但赫梦不同，经过这次非人的洗礼后，她变成了一个成熟而体态丰腴的女人，赤身裸体，黑长的头发甚至超过了她的身长，纠缠在她的酮体上，龙血王冠斜挂在她的头顶，上面的血迹仍旧未干。
赫梦苍白的脸上挂着冷汗，在小楠到来时，她立刻抬起头来，茫然的眼睛再度与小楠对视，但这种看不见的对视已经不足以令小楠惊讶了，她的目光落在赫梦的肚子上，看着赫梦那隆起突出的腹部，蹙起眉头。
这一刻小楠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何想法。
“你怀孕了……”
她说。
“是的，你怎么来了，清醒。”
赫梦听出了她的声音，答应声因疼痛而颤抖。
小楠没说话了。
“抱歉，我快要生了，能帮我吗？有人想要扼杀我的孩子，阻止它出生。”
赫梦抬起头，面对小楠的方向说，同时她奋力拖动了下自己的身躯，直到这时，小楠这才注意到赫梦的双腿使不上力，那双腿瘫在那里，已经坏掉了。
“……”
小楠捏起了拳头，骨骼咯吱咯吱地响。因为在这时候，树阵联络机居然给了她第三次选择提醒，她有些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自己的探索是这样的故事。
1.无视。
2.我会帮你。
——源于树阵联络机
“我会帮你的……”
小楠在沉闷的怒火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谢谢。”
赫梦感谢的声音很低，因为她已经陷入了生育痛苦，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也就在这时，死亡之雾重新动荡起来，那副巨大的蜥蜴面孔再度出现，但这次不同的是，除去面孔它还形成了完整的头颅，并开始吞吐雷电烈焰，小楠挥刃往身前一扎，灼热剑芒引出月球和流动的月瀑，瞬间撕裂了那黑雾形成的头颅，可散开的黑雾立刻再度凝聚，这次更不止头颅，而是隐约呈现了一条完整的龙躯。
吼！
漆黑的龙焰从天而降，冰冷刺骨的火焰瞬间融化了所有人蛆血肉组成的墙体，小楠身边的月球不断爆裂，她抵住龙焰力量的冲击，挥起月刃斩出一道新月的弧光，在冰冷暗焰中撕裂出了一道口子，在新月打击落位标记后她向前冲锋，化身月神冲散龙躯。
呼！散开的黑雾再度狂热的涌动，小楠才刚落地，便又看到黑雾加速聚集，她不等死亡之雾凝聚立刻反身冲锋，再度划破黑雾，可这样做却不妨碍死亡之雾在高空凝聚，只是做了微弱的拖延，一条壮观的巨龙还是出现天空，开口便是喷吐雷霆震彻四野。
狂暴的雷电迅速湮灭着一切，眼看着就要波及赫梦，小楠顾不得交战，瞬身回到了赫梦身前，灼热剑芒扎起月球，挡住了这凶猛的雷霆咆哮。
轰隆隆……
大地震动，古城周围的建筑全部化为飞烟，赫梦痛苦地长吟，在生产中忍受着莫大痛楚。
“……”
小楠深呼吸，这次她没有再尝试去摧毁龙头，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挡死亡之雾的凝聚，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只管保护赫梦不该做其它尝试的。
但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她现在只要耐心保护赫梦就好。
“吼！”
死亡与憎恨凝聚的巨龙咆哮，黑暗的星辰从天而降，砸向破败的托斯塔亚古城，一道清冽的月光夹杂微弱阳光形成穹顶，守在城市中央处，小楠吃力抵御巨龙的攻击，她这次没有试图破坏巨龙，但死亡之雾仍然在不断聚集在巨龙的身上，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到现在一声咆哮，竟然有漫天的黑暗陨星从天而降，力量强大令小楠震撼。
砰！砰！砰……
保护赫梦的月瀑外月球加速爆裂，变为无数星屑碎落在瀑布外，小楠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这次探索的困难度确实太高，再这样下去，不超过半分钟她的力量就要溃散。
“啊……”
赫梦突然传来一声嘶声裂肺的声音，刹那间，所有死亡之雾散去，吃力的小楠也瞬间失去了压力，她腿一软，险些倒下。
“清醒，清醒。”
赫梦有气无力地叫着她。“帮我看下我的孩子。”她用力地说，身体因为生产而有些虚脱，说出每句话都需要很用力。小楠赶忙回头，下落的眼神一僵。
在她的注视下，赫梦的双腿合并在了一起，自脚跟处连接长起了漆黑的蛇鳞，两个脚尖也逐渐并拢变成了一条蛇尾，她的孩子就在自己小腹前不远处，那是快长着婴儿脸形状的草木，断掉的脐带就像断掉的树根一样。
“帮我我找下孩子，我找不到它。”赫梦的声音紧张而颤抖，双手不断在地面上摸索。
“……”
小楠看着那所谓的孩子，那根本不是生命，而是一种道具：
道具名称：生命之种
道具类型：任务类道具
道具介绍：奥尔隆格一神赫梦诞下的生命之种，夹杂着复杂的生命信息，具有着强烈的生命力量，堪比哲人石，但道具并非炼金物，不可用于炼金。在更多情况下，它需要借助土壤才可形成稳定的化学反应，诞生物质生命。
道具功能：可用于培植文明或当做生命代价使用，可以当做换取生命进化的一切代价。
道具备注：冰冷土壤里，诞生新的萌芽。
——源于树阵联络机
“清醒，清醒。”
赫梦依然在呼唤小楠。
小楠快步走过去，一手捡起地上的生命之种。
“你的孩子在这儿……”
她说出这句话，并尝试将生命之种给赫梦时，再一次，那僵硬的噩梦临身纠缠住了她，赫梦向她伸手，但两者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在两人彼此的感受中，都在远离对方。赫梦在消失于黑暗中前，最后和小楠说：“找我，我在这儿，找我……”
可无论如何，小楠终究摆脱不了这个世界梦魇般的束缚，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下半身已成蛇身的赫梦消失。
“……”
怒火在小楠心底中烧，她受够了这无形的压制和抑郁的故事。
轰！
地震的响声、阿里兰斯神之手们的咆哮、猎人远远的凄惨呼叫，种种声音再度出现在小楠耳边，她赫然清醒，只见一道从天而降的光芒撞碎月瀑，瞬身出现在她身旁，以闪电般速度在半空抓住一道锋利的炼金钢刺，向前一扎捅碎了月瀑，扎进她的心房。
小楠感到胸口一片冰凉刺进骨髓，伴随而来的是无以形容的痛苦，在她眼前，一个黑发飘然、披着黑鸦羽衣的男子手握钢刺，将武器牢牢扎进了她的胸口。
小楠握住月刃的手在轻微颤抖，她低头，有些恍惚的目光望着自己另一手里抱着的生命之种，再度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你是谁。”
她出声艰难地问，声音沙哑。
“伊甸军团，艾泽迪巴。”
对方平静作答。
小楠苍白地笑了下，说道：“呵呵，宵小无名之辈。”话音落下，她将手中的生命之种一抛，艾泽迪巴的双眼也跟着生命之种飘起，那一瞬间他注意到了对方抛出的东西，立刻放开钢刺，前去争抢飞上天空的东西，他知道那就是他要的不死神药，可就在他要升空时。
啪！
一只手掌突然抓住了他松开钢刺的胳膊，扣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啊……”
剧烈的疼痛瞬间让艾泽迪巴身体软了下来。
骨裂声清脆，噼啪声中不断有血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小楠眼里燃烧着无法泯灭的怒火，蔑视着俯视眼前因痛苦而身体扭曲的猎人。
她的手掌不断加力，完全捏碎了艾泽迪巴的手骨，将手腕和前臂捏成了血肉筋膜包裹的碎渣。再把艾泽迪巴整个身体向自己身边一提，挥起月刃，朝那长满漆黑长发的头颅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