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亚王
直到现在，羽人王女才知道为何巨龙没有留下尸体。那些被她杀死的巨龙在大卸八块后，碎掉的身躯跌落到树海，碰撞到物体时立刻幻灭成了燃烧的火焰散去。所有巨龙都是如此，没有一个留下了尸体。
倒是有一团又一团的魂火残留下来，大大小小错落在树海上。这些提升灵魂的龙魂她全都没有放过，所有战利品全部收走，强大了自己。
……
海尔伦特保卫战结束之后，羽人王女受风王的邀请，带着四名思雷巫人进入了妖精族的王城。
这座魔法城市内人口异常拥挤，亦或者是因为她被夹道欢迎的缘故，羽人王女目光扫过整个城市的街头，一眼望去人头攒动，没有尽头，好像温德海姆所有的妖精都住在了这里似的。
一问迎接的风王使者，还真是这样的。
在巨龙的阴影出现在温德海姆的土地上时，所有妖精便全部前往了海尔伦特王城避难，当然，这座城市仅对妖精提供庇护，并不包括国度内生活的思雷巫人，以及其它除妖精外的任何民族。
羽人王女一路从王城的大道上走过，接受着花雨与欢呼的洗礼。她并没有惊异妖精的相貌和身体特征，倒是妖精们对她的漆黑羽翼感到由衷的好奇，争相垫着脚要观察这位拯救海尔伦特的英雄。
有不少妖精都在在窃窃私语，并且很多都是妖精的种族语言，树阵联络机给予的翻译也很生硬。妖精讨论的核心就是王女羽翼的颜色，漆黑的翅膀有些象征不详，如果这翅膀是白色的话，那她一定是一神奈特派回来的神使。
除此之外，就是对思雷巫人的指点。
“是思雷巫人，他们为什么会跟着英雄进来？”
“海尔伦特从不允许思雷巫人进入的，风王的使者疯了吗？”
“为什么思雷巫人会踏足我们神圣的王城？”
……
种族歧视这种事，羽人王女最起初便预料到的，她听到了这些话但仍当做没有听见，充耳不闻。早在进入海尔伦特前，风王的使者便想友善提醒：“您可以让您的随从先呆在外面的树关，海尔伦特是妖精最神圣的王城，有思雷巫人不得进入的禁令。如果您愿意尊重我们的习俗。”
“是的，我们可以在城外等您。”
老士兵牢德也是这样说的。
他不想去惹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进入海尔伦特，去接受妖精们的眼神洗礼，那会令他浑身难受。
“他们是我的朋友，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如果我不能带他们进入海尔伦特休整，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重，那我也无法进入海尔伦特。”
羽人王女的回答是这样坚决，她始终相信这四个思雷巫人对自己有极其重要，是探索抉择中的关键。
作为拯救海尔伦特的英雄，她的任何要求都不算过分。
风王的使者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知道这是在打破习俗，他也只能认可。
……
风王的王宫由半透明的魔法罩保护着，支撑这个魔法循环的是两尊巨大的妖精骑士雕像。在进入风王的王宫前，风王的使者在停下脚步后，犹豫了几次后，他再度提醒羽人王女：“英雄，您恐怕得让您的朋友在王宫休息了，为您准备的接风洗尘的除风王外，还有一位身份极高的王者，宴会上恐怕不能给您的朋友安排席位。”
“是啊，我们活这一辈子，能走进海尔伦特城里看看，就已经是走大运了。”
牢德看着周围神情严肃的妖精骑士，也很认真地劝告羽人王女道：“您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我们只要有给准备的食物与休息地方就好，没那么讲究。到时只等您事情结束后，再给我们做安排就好。”
能进海尔伦特已经他心里惴惴不安，但他和儿子、侄儿们确实挺想进海尔伦特看看的，毕竟这是妖精的王城，传说的自然魔法之都，堪比陆地明珠般的美丽城市。能进来看一眼也确实够本了。
但参加风王为羽人英雄准备的宴会，牢德是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的。
羽人王女冷冷看了使者一眼：“那就临时给他们准备席位。”
“够了，够了。”
牢德的儿子突然愤怒道：“您如果想在妖精面前展示您的力量与威严，现在已经足够了。您已经打破了妖精种族的禁忌，得到了您该得到的尊重。但您如果是出于对我们的照顾，那就请止步吧！不要做太过分的事，就算您将我们带到宴会上，就算风王对您没有任何异议，这场宴想必也不会愉快，我们不想在那里面对身份远比我们高贵的王者如坐针毡，不想接受这样精神折磨。如果您还尊重的话，就请尊重我们的意见。能够进入海尔伦特，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风王的使者眼神一滞，看了四名思雷巫人一眼，没敢说话。这四个思雷巫人是英雄的朋友，出于礼貌与感谢，他是不能指手画脚并表明任何态度的。但要硬说心里话……在他看来，这思雷巫人还算是有眼色。
“那好吧。”
羽人王女点头。“你给我的朋友做好安排。”她和使者说道。
“一定。”
使者欣然点头。
羽人王女见状也不说什么，在使者指引下穿过王宫结界，前去赴会。坦白说刚才的事情处理结果确实是她要的，不是她想一直打破奥尔隆格种族的规矩，而是她确定自己要给思雷巫人一个好的休息环境，让他们留在海尔伦特外面不是个好选择。
给妖精们留下一个她冷漠孤傲、固执清高的形象很重要，这可以是成为她维护自身神秘与力量尊严的保护伞。同时也是思雷巫人的保护伞，因为她固执孤傲，唯一能听进去的话只有这四位思雷巫人。
羽人王女知道思雷巫人在奥尔隆格的地位低下，也听到在烈龙米拉特的描述中思雷巫人是奴隶种族，要保护这四个思雷巫人的话，她现在这些做法都很重要。
……
王公的阶梯前，风王身着洁白的长袍站在那里迎候着英雄到来。
和所有妖精一样，风王也是那种眼睛狭长、耳朵尖角的模样，垂到小腿处的长发闪动着淡蓝的魔法光芒。但他身上有着超过所有精灵的强大魔法力量，并掺杂了强大的真理力量。在生命探测观察中，这是个已经有数千年寿命的老家伙，却没有一点衰老的样子。
这点在接近王宫前，羽人王女便感觉到了。
妖精的体型和思雷巫人差不多，而这位风王的身材则很修长挺拔。他双手在腰前按着一柄镶嵌魔法宝珠的权杖，脸上挂着笑意看到来的羽人王女，没有过分的威严，倒像是一位成熟俊美的大哥。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头戴三指王冠的王者，身披着蓝星点缀的斗篷，黄金王冠就像三叉戟一样，尖锐而中正，斗篷则修长到笼罩他挺拔巨大的身型，并藏住了里面的盔甲。
除此以外，他手里还握着把狩龙枪，那把羽人王女投掷出去的狩龙枪。
相比风王，这位王者的样貌就没那么年轻了。
他的发色灰白斑驳，与同样苍老的络腮胡子连接成一体，毛发浓密而粗犷。有一头羽毛洁白的老鹰站在他的王冠左侧，而有一头身高将近到他腰部的巨狼伏在他右腿旁。这位王者的身高远超妖精的，是个超过五米的巨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伏在他右腿旁的凶狼才显得无比巨大。
但老实说，在奥尔隆格五米的体型不算太恐怖，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毕竟这里是灰石王种族的旧乡，对灰石王她可是记忆深刻，那个石头巨人仅仅就脚板的大小，就差不多可以和卡车相比较了。
从体型上还是能够判断出很多东西。当见到这位三指王冠的王者同时，羽人王女第一眼就能肯定，这个体型巨大的王者就是一神奈特的侍者，月露尔王国的那位永世仙王。
也就是奥尔隆格的亚王。
他的体型与样貌压迫力十足，拥有着风王根本没有的王者气势。走到王宫阶梯前时，羽人王女仿佛觉察到，他才是海尔伦特的主人。
风王与他相比毫无王者气势。
“火的儿女。”
亚王锐利深邃的目光看着羽人王女，嘴唇轻动着，用奥尔隆格说出了这简短的话。这句话说在风王。刚想开口的时候，当意识到亚王先开口时，风王张开的嘴巴立刻闭上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羽人王女看在眼里。
看来海尔伦特真正的主人确实不是风王。
“羽人族，潘多拉。”
羽人王女淡然回答，全然没有在意白鹰与狼对自己的凝视。
相比于亚王那锐利目光对自己的注视，猛禽与凶兽的野兽目光根本不算什么。虽然她能够感觉到，白鹰与狼的生命反应强度甚至要超过巨龙，但可检测到的亚王力量档次，是完全要超过了这里的所有妖精包括风王的。
强大异常的生命。
“欢迎你的到来，潘。我是一神奈特的侍者，奈特仙族的永世仙王。在我身边的就是海尔伦特的风王，妖精的统治者。”
亚王做介绍时转头看向风王，斑驳白发在宽厚的肩膀上扫动。
风王在接受这种眼神洗礼时，不自觉地低了下头，再抬起头来时露出了轻微尴尬的笑容，点着头以表认可亚王的话。
“潘，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把狩龙枪。”
亚王将手中的狩龙枪横起，冷冰冰地问道：“这把狩龙枪属于奈特仙族的儿女，每把枪身都刻有他们成为骑士时誓约狩龙留下的名字。这把枪的主人，我在十五天前命令他带着月露尔的军队前来温德海姆支援，但他至今没有到来。”
“我在温德海姆的边境捡到它，在夕阳西下的战场。它的主人已经死去，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羽人王女做出回答。
“那真是遗憾了。”
亚王没有任何热情和语气地说道：“请入宴吧，潘。你我都是火的儿女，虽然我从未听说过你的民族，但我们本是同源，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客气，如果有任何需求尽管向我提出。孩子，你将是狩龙者的骄傲。”
“不甚荣幸。”
羽人王女点头。
……
宴会上摆满了瓜果菜肴，虽然大都是素，但羽人王女对这些异世界的食物到很有兴趣。不过，妖精们的这些精巧细致食物并不受亚王喜欢，除却酒他能喝外，他没有动任何食物的意思。
除了将少部分肉食喂给白鹰与凶狼外，他自己只有不停饮酒，而且用的是妖精们专门为他准备的大酒杯。那些素食瓜果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也让猛禽和凶兽毫无兴趣。
为羽人王女接风洗尘的宴会也不是那么愉快，海尔伦特的妖精们面对亚王都很拘束，明显施展不开，那些跳舞的妖精们舞步也有些战战兢兢的意味。这场景全都在羽人王女眼里，她看得出来，亚王拥有着超过其奈特仙族统治者身份的威严。
在这种情况下，风王不得不调节气氛。
“潘，请问你的民族生活在奥尔隆格的哪里？是在黑地吗？在白地，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羽人族。”他主动问话。
“在黑地也没有羽人。”
亚王端详着酒杯说道。
“亚王去过黑地吗？”
羽人王女试探道。
王宫立刻寂静了。风王的神情也僵住了。
亚王倒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说道：“寻找一神奈特时，曾经去过。”
“我来自奥尔隆格以外的世界，一个东方国度。”羽人王女面挂微笑，随口编织谎言回答了风王的问题。
“那可就真是巧了，潘。一神奈特也曾跟我说过，她是自一个东方国度启程，辗转了好几个世界曲折，才降临到奥尔隆格。”亚王脸上露出笑容，“潘，你是否能告诉我，自己是通过什么方式，从东方国度来到了奥尔隆格？”
羽人王女低眼，思考的短暂瞬间后说道：“篝火。”
“那你就和一神奈特来自同一个国度。”
亚王仰头，将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风王惊讶地看了一眼亚王，又看向羽人王女，讶异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潘，虽然你是火的儿女，这点和一神不同，但你和一神有一点相同，就是都拥有着不同于奥尔隆格的力量。尽管就你的力量而言完全没有一神强大，但在奥尔隆格都足以令人敬畏。让我想想，也许一神是归乡了吧，是她派你回来奥尔隆格的吗？如果是，你到来这里是做什么？”
亚王问道。
“我不知道，但基本有件事情一定需要做，就是完成狩龙。”羽人王女说，“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与亚王对话确实是很省力，甚至无形中对出了他们这些猎人的相同之处。
所有猎人都是统一从长城防区出发的，对此他们并没有事先对细节，要说明自己在东方国度。夜也显然不是从东方过来，但她说了一个所有猎人接受探索时的起点，这也和羽人王女随便亦真亦假编织谎言时巧合对上了。
但与亚王对话也同时是很有考验性。
她也能看出来，亚王拥有着奥尔隆格的真理力量，十分强大。但她没想到，亚王在拥有极其强悍的观察力、除了能够和所有巨龙一样，看出她生命起于火焰外，还能感受她所有的真理。
当力量强到这个层次时，亚王就已经不是普通的角色了。
这种生命已然是极其接近神明的存在，甚至在力量上已经完全不逊色于任何神明。
作为奥尔隆格白地所有狩龙种族的最高统治者，以他的力量要完成狩龙应该轻而易举，如果说古老龙神是一样强大的存在，那他至少可以凭借一人之力解海尔伦特的围。
亚王完全有那样的力量，唯一的问题只有可能效率而已。
“潘，你的力量与精细掌控令人惊叹。哪怕是我，都不能像你那样凭借一人之力，如此快速地击溃龙群，更不可能像你那样，做到对每一条龙一视同仁的屠杀，你简直是最可怕的杀戮兵器，一人的力量就完美超过了军队的概念……但除了狩龙外，你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真是太可惜了。只有等你想好的那天，或许我们的狩龙大业才能以成功结束。”
亚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倒满美酒，一饮而尽。
“……”
羽人王女没有回答。
她沉默着思考着亚王的话，一言不发。
坦白说，成长对于她的帮助太大了，换做是过去的她，是完全不可能听懂王者级别的人物说话的，那时的她可能只会笑呵呵亦或者恼羞成怒地去问为什么。当她真的那样去提问时，她其实就会失去与王者的对话资格。
现在不同了，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亚王的话语里充满着庞大的信息量，是明显话里有话、暗藏玄机的那种，需要她去认真思考和消化，才能给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