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罪恶
伟大的萨墨陛下:
因为您的命令,死寂议事厅刚刚发生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争吵。这次争吵差点导致沉睡亡灵的苏醒。但请您放心,只要有我哈翁在,混乱的局面就一定能把控住。您尽管可以放心的是,没有议员因此出现伤亡,虽然这次会议结果是不欢而散。
我无比尊敬且爱戴的君主,我现在不得不提醒您,您对捣魂地窖的放纵已经让议事厅极度不满。
我可以为您据理力争,可以通过辩论与道理去打败质疑您的议员,但我没有办法改变他们内心的认识。我同样为此感到遗憾和难过。生命之间从不存在真正的理解与包容,越是在这议事厅工作越多,就越能领会这深深的真理。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立场考虑,尤其在魔鬼的立场。他们并非无法理解别人,但越是理解,他们就越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圣堂已经染指我们生存的世界,帝国南境战争不止,我们需要花费大量的钱,来为一系列的消耗买单,而不能只照顾到君主您一人。在某些议员看来,君主位置上其实有更多选择。当然,我无法向您表明是谁,承担着族群的压力我依然要坚持支持您,甚至暗地里告诉您这些可能会损坏族群利益的事情,仅仅是希望您的思考能够更加周详,如果能为我分担些压力,哈翁更是感激涕零。
无论在哪个世界大概都是这样吧,世界万物都有其总数,有人多占一分,便必然会有人少拿一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您是最伟大的统治者,理当占有最多。议员们一直想从您身上做突破口,来缓解帝国目前的财政痛苦,我自始至终是不同意的。我已经很尽力让所有议员站在陛下您的立场思考,站在帝国的立场思考,但我无法左右他们心中的答案。
请您现在认真考虑下坎特里特工程的事情吧,我被同僚逼到了死角,已经没有周旋于地。希望您今天就给我一个准确答复,告知我您的意思。
另外就我个人的看法……您应该懂得,我同样没有办法彻底背叛自己的族群,我仅能完全保证您的君主待遇不受质疑与干扰。请您做定夺吧,不要犹豫了,您可能不知道,您已经坐在了火山口,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道理您早已烂熟于心,世界万物总有其数,您多得一分,就应该有人少占一分。
至于那人是谁,您是君主,您能决定。
——哈翁
一封来自死寂议事厅哈翁议长的长信,上面写满了威胁。
“哦,这就算是最后警告了吧,死寂议事厅办事还是挺磨叽的。这要是我的话,第一天这警告信就送到位了。”
王辑缓缓将羊皮纸卷起,放进了卷轴桶中。
“我的陛下,看来是死寂议事厅让你难做了吧。”朔月铁卫在阴暗角落里平静道,“我再度提醒您,这件事我可以摆明的……”
“不必,你只要想到时给看什么样的发明就好,这件事不用你担心。”
王辑摇头,仍然拒绝了朔月铁卫的提议,他可不认为帝国国库有足够的钱,够随意使唤这位科学家。有关死寂议事厅的事情,王辑自己有处理的办法。
之前A号实验机提醒用于批死寂议事厅的的公文批示没用,王辑现在用了。他打开新的抽屉,用公文为哈翁写下了自己的决定。
坎特里特地矿工程是给前线士兵家属们准备的福利工程,是帝国的大计。不可能被有爵位的贵族与任何人染指,这就是君主的立场。最后告诉哈翁一句你自勉励后,王辑将做好的公文交给朔月铁卫,让他给门外等候的乌鸦。
他要的就是死寂议事厅爆炸。相比较让前线战事爆炸,死寂议事厅的威胁性其实要小多了,这两种事件对王子最终是否反叛造成的影响,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反正无论怎样都会炸一个,选择威胁小容易处理的那个当然是理性选择。
王辑不能丢失在军队方面的声望,这涉及到长远的生存问题,是必然选择。
……
入夜,亚哈兰德白天天空灼烧的火海终于消失。安宁的夜色里,王辑坐在王座上把玩着酒器。他刚传送来的第一夜便是浑身酒气的苏醒,那种身体上的昏沉甚至让他灵魂抵触,王辑还深深记得这种感觉。
“朔月。”
他突然唤道,“我的酒用完了,吩咐捣魂地窖送酒。”他说。
朔月双手插在大衣里,不屑道:“你现在没侍女,是打算让我给你试可能存在的慢性毒药吗?”
“暂时没人给我下毒的,就算有也没关系。快点去下命令。”
王辑斥责道,……
酒送来了。
道具名称:醉魂酒
道具类型:特殊道具
道具介绍:在捣魂地窖精通了令人爆衣美食的后,门图列斯卡又发明了一种可以令人灵魂出窍的美酒。大量饮入后即可进入灵魂出窍的状态。以身外灵魂控制身体做事,对君主萨墨来说别有一番风味。事实上,结合目前你所知道的信息,萨墨饮酒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没有办法清醒地睡自己姐姐,这个女人令萨墨毫无兴致。
道具效果:大量饮入后灵魂即可脱离身躯,以身外灵魂的方式驾驭肉身。
道具备注:原谅我,姐姐,你的身体真的令我索然无味。
——源于A号实验机。
王辑举起酒壶一饮而下,马上,那种灼烧感与昏沉感痛击他的大脑。没有任何抵抗力,王辑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片刻,他的灵魂缓缓从萨墨身体里浮起。
“起来。”
在他的意志牵动下,萨墨的身体摇摇晃晃起身。“站稳。”他说。萨墨扶着桌子缓缓站稳,虽然一身酒气,但看样子不像是醉到不省人事走。
“走,青焰湖。”
王辑继续下达指令。
昏暗的蜂巢厅内,闭目养神的朔月抬起眼皮,看了眼踉踉跄跄起身的萨墨,左摇右晃地朝着蜂巢厅角落的暗门那里走去。朔月知道这是萨墨要去青焰湖,便闭上了眼睛。
……
单凭王辑的想象力,他是不会想到饮酒对自己有帮助的。事实也就是这样,圣堂对王辑的习惯和思维有一定理解,她们知道王辑不可能饮酒,也绝不会喜欢那种大脑昏沉、感官模糊的迟钝感。这是一个无时不刻保持理智的猎人最忌讳的东西。
王辑在这个前哨战里,也始终没想到酒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帮助,他只注意到会挥发掉道具效果的醒酒汤,并没有意识到喝酒会藏着什么样的线索。
饮酒之后就能前往青焰湖,萨墨的后宫。
目前在那里的女人有两个,一位就是萨墨的姐姐王后,一个不是很好惹的疯子,另一位就是萨墨抢走儿子的王妃。青焰湖后面就是键所。秘密之键封存其中,由萨墨的母亲掌控。在萨墨的角度看来,饮酒只是为了让自己上王后姐姐时,不那么败性质,对王辑来说,则是免疫萨墨母亲的观察。
萨墨的母亲在亚哈兰德是个特殊人物,尽管她在真正的亚哈兰德已经死亡,但是在圣堂虚构的亚哈兰德世界里,萨墨的母亲是一位无法被更改任何“设定”的人物。他是能够发现萨墨不再是萨墨这种秘密的,唯有醉魂酒的状态下才能欺骗过去。
萨墨王族有个比较特殊的现象,就是其初代王也就是那位独立猎人从真理之门回来后,灵魂具有了一种不可观测现象。
情况类似于王辑这种,但也不尽然,总之就是因为祖先穿越过真理之门的关系,灵魂不再是普通生命的那种特殊能量形态,而是一种无质量的飘渺态,是不可观测的。
但因为掌管秘密之键的缘故,萨墨的母亲拥有着可以看穿灵魂的能力,她能透过物质的身体看到灵魂,只要有物质媒介,就能看到王族的灵魂。
但如果没有物质媒介的话,她也无法观测到王族的灵魂。
所以如果青焰湖贸然对王辑开放,那么萨墨的母亲会发现萨墨的身体内没有灵魂,但他没有饮醉魂酒,这就会产生连圣堂都无法阻止的世界bug。
这个结果可能会导致王辑的前哨战失败,也有可能导致王辑从中得到些什么,甚至可能是圣堂无法阻止他带走的某种具现物。
总之,萨墨的母亲是个谁都无可奈何的bug人物,风险非常大且无法预估,所以进入青焰湖必备醉魂酒,这是圣堂的逻辑。
当然,在王辑的逻辑里这个大风险尝试他也不会去做,他不在意自己是否能从亚哈兰德得到什么,他只确认自己能够无风险的完成前哨战,赢得胜利就好。
……
青焰湖,地如其名。
只有火把照明的黑暗通道到尽头,便是一片由诡异青色火焰组成的火湖,行宫搭建在湖火上,感受不到有任何灼热的温度。相反,青焰湖还有些冷。沿湖搭建的走廊边种满奇异的花草,纯澈的香气溢散在空气中,芬芳而又不至太过刺鼻,远远的看,还能隐约看到很多侍女的身影,且不似王辑身边的侍女一样,由魔耶城的市民选出,而是纯粹的王室亲族。
这些侍女相比萨墨身边的替死鬼侍女,身份要高贵的多。但王辑没有太多留恋,这次他来的目的格外简单,就是要找王妃黛丽丝,也就是萨墨从自己儿子手上抢夺来的女人。原本她已经是王子的未婚妻,但因为萨墨的介入,如今留在了青焰湖作为王妃。
黛丽丝不是萨墨王族的人,要找到她很容易。在夺走自己儿子的未婚妻后,萨墨由于心底古怪变态的癖好发作,没少来滋润这位王妃,照抚之甚,甚至可以说是住在了黛丽丝的宫殿,时间久了,自然将其征服的服服帖帖。
王辑小心翼翼地驾驭灵魂下方飘摇不定的躯体,晃晃悠悠绕过了王后的宫殿,没有招惹那个疯子,之前摸去了王妃的宫殿,进去后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驱使着醉酒的身体,找到了王妃休息的屋子,闯了进去。
“吾王……”
薄纱下沉睡在床的王妃被惊醒,白皙如玉的皮肤在亚哈兰德黑暗世界里格外显眼。王辑的灵魂飘摇在萨墨的头顶,以虚无的意识命令着这句不听话的身体爬上床。不过驾驭这个醉酒身体太难了,因为不是自己的灵魂亲自深入控制,而是“远程”控制,种种不方便可想而知,倒是王妃善解人意,认出是萨墨后,款款将他按到床上,自己会脱衣服会自己动,省了王辑很多麻烦。
其它的不说,萨墨的身体本钱还是有的,否则也不至于能通过强行征服的方式,叫本与王子相爱的女人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是一个已经被萨墨打下烙印的女人,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但仅仅是这些,怕还不够。
这位王妃是个可利用的棋子,她可以控制王子。
……
温床之上,懂事的王妃在发懵的紫色巨汉身体上抚摸着,萨墨的手掌也在王妃身上游动,但动作很僵硬。
灵魂的无暇光芒悬于萨墨的身体外,王辑悄然开启了生命树阵图的威光,赐予至萨墨的身躯。通过这个媒介,传递到了王妃的身上。只要一瞬间,王妃便感觉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欢愉上限,随之彻底堕落,他趴在萨墨身上如痴如狂,想要再寻常刚才那一瞬感到的快乐,但任她如何摆动,这具满是酒气的身体依然暮气沉沉的模样。
王辑收回了树阵的威光。
“说,你想要刚才的感觉吗?”
王辑控制着萨墨的身体让他说话,依然有些费劲。毕竟他已经神游物外,没有这具身体的任何触觉和感官,像是意识控制着一具行尸走肉。
“想要!想要!求您给我!”
王妃已然口不择言,贪婪所求。
“说,可我不想给你,我一会儿送你去给我的儿子,我不要你了,让你当我儿子的老婆,这样他也没有谋反的心里,怎么样?”
王辑继续按计划做事,同时再度展现出树阵之光,给予下方发懵的身体。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您!我要和您在一起!”
王妃已然堕落,坚决不肯离去。
“说: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得考验下你了。我要你回到我儿子身边旁我做些事,给你一天时间。你如果能完成,以后有的是让你舒服的,如果不能,那你就呆在他身边,别想太多了。”
“您说什么我都照做!”
王妃被成功拿下,已经口不择言。
……
盐告诉王辑,前哨战里的王子虽然是不能遇见、遇见必死的可怕角色,但并非无法控制。通过控制这位王妃,就能够控制王子。因为他爱自己这位未婚妻爱的足够深,但是又惧怕自己的父亲,所以只能活在阴影里痛苦不堪。
这是王子的弱点,可以利用的弱点。
确定了王妃这一环节没有问题后,王辑带着这个女人前往键所。只有通过秘密之键的力量,通过萨墨的母亲,才能做到在亚哈兰德这样的混乱世界里,空间顶点传送和物质运输。萨墨的母亲王辑是避不过的,所以醉魂酒才变得必须。
键所在青焰湖后,是个封闭的山窟内,除了萨墨的母亲外没有别人,是远离一切的封闭区域,被秘密之键的力量所笼罩。
进入到这里,王辑便感应到了来自秘密之键的力量,它将萨墨母亲的亢奋传递到了键所的每个角落。“我的孩子,你终于来见母亲了,母亲好寂寞啊……”一个赤裸的身影从天而降,身躯丰腴,体型巨大,一把将萨墨昏沉的身体抱进怀中。
“……”
王辑飘忽物外的意识感觉到不适,那种意志和世界观的不适。
“你又喝酒了,为什么,下回别饮酒,或者喝完醒酒汤再来找母亲。”
饥渴的萨墨母亲抱着怀中的君王拼命摩挲,并斥责自己的孩子。
“……”
王辑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给这具身体下了命令:“说,我今天来是希望母亲帮我的忙,做些事情。”
“举起手,指黛丽丝王妃。”
萨墨的手指指向身后满脸通红的王妃。
“别管那么多!去喝醒酒汤,然后再来找母亲,让母亲好好抚慰下你的灵魂……”
“不……”
“别啰嗦……”
……
有关萨墨后宫的事情王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去之前就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但是当真正看到后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设定。请求萨墨母亲帮忙也并非没有代价的,王辑甚至认为,萨墨的醉魂酒有很大程度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母亲。
以萨墨的身体和相匹配的灵魂强度而言,王辑觉得只会被其母亲所完全奴役。
当然,他抗拒母亲的可能性不大,否则也不至于弑父娶母。萨墨应该没有办法抵抗来自自己母亲的意义,这个女人因为执掌秘密之键的缘故,所具备的意义已经可以对萨墨形成统治,在亚哈兰德世界确实很可怕。甚至在圣堂营造的前哨战里,因为守卫秘密之键,也依然是个bug。
她的存在,对于萨墨来说应该是个可以永远去痴迷的女人,有着永远取之不绝的意义与快乐,是个可以永远堕落的爱。欲陷阱。
萨墨本身很可能难以抵抗这些,但王辑足以抗拒这一切,而且很从容。
不过,当从青焰湖回到蜂巢大厅,喝下醒酒汤灵魂归位时,整个身躯依然给了予王辑一种难以忍受的疲惫感。
灵魂的永生力量开始缓缓滋养这具身体,但速度不是很快。没能和自己孩子认真的灵魂结合,让看守秘密之键的女人将所有心中的火焰全都抛洒在这酒气熏天的肉身上,王辑不愿回忆这段经历,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当他从青焰湖回来时,已经是接近天亮的后半夜,醒酒汤差些失去道具效力。
“……”
无语的王辑只能静静休息。
“陛下的后宫看来很废神呢,您都不敢在那里过夜了吗?”
朔月铁卫突然说道。
“我只是稍微有点恶心而已。”
王辑平淡地回答。
这趟行程确实有点恶心,不是情绪上的,而是意志和认知上的。但无论如何,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靠醉魂酒这个道具,他还算是勉强保证了些自己的意志自由。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到来灵魂在通过一个破坏伦理的身体,与一个灵魂结合。
但这就是圣堂最初想要的目的,破坏掉猎人的所有文明观念,对她们来说只好不坏,因为目前猎团绝大多数的军团,其领袖都是纯粹的独裁者,无视任何文明伦理的人,这种猎人最好受圣堂的摆布。但因为种种原因,王辑最终还是保住了自己的意志自由。
秘密之键在王辑面前也越发神秘起来,他自始至终都未见到这个东西,但王辑也没兴趣知道。在青焰湖要做的事,让王辑莫名记起旧日神子的事情。他觉得圣堂给自己准备的前哨战,完全将他变成了那时的父神,而反抗他并且注定见面就能杀死他,使他前哨战失败的王子,则完全成了那时的旧日神子……
天父将神子深爱的女人作为复仇与杀死叛变神子的筹码;王辑则将王子的至爱变成了被意义统治的奴从……
一朝一夕,王辑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反派,但凭爱与理解,萨墨是没有办法拯救自己,从这亚哈兰德的泥沼中生存下去的,他也没可能赢得前哨战。唯有文明正义所唾弃的罪恶与不择手段,才是取胜的唯一通道。
那时的天父大约也是这样想的。
它必然会有必须除掉叛变神子的理由,在他还尚存理智的情况下,一切事情都必然有着理性的解释,而非怒火下的无情报复。
唯一不同的是,王辑的出发点是不想输;而那位星空父神的立场可能是不想死……
所有一切,都只是生命按自己的立场做出选择而已。从不存在正义审判与邪恶黑暗,也许在人心向往中存在罪恶。但自始至终王辑都记得那句话,智慧自诞生起,就伴随着邪恶的本质。
邪恶它不是一种立场,而是一种工具,一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