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伤害
“代价呢？”
女王终于笑了，笑的很冷淡，“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说话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你不在意代价吗？你如果死掉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世界战役该如何进行下去？你要留下我一个人撑残局？我这样相信你，保护你，而你口口声声不会伤害我，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留下我来承受失败？这不是伤害？”月光照应女王光洁的额头，她仰着头逼视王辑。
“代价我已经给了，也已经有人付出了。只是你不知道，不明白，不能理解而已。”
王辑再度看了下时间。“果然啊。”他笑道，“我就知道无论说什么，你都没办法理解的，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至少这样做等我回来后你就能理解我说的一切，我在这样的物质维度是没有办法真正死去的，哪怕我尝试我失败了，我也依然能活着归来。不用担心。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得走了。至少得让我多留下一些适应前哨战的时间，对吧？”
说到这儿，王辑便接受了前哨战的邀请，没有再选择拖延时间。在他身后的黑暗空间里，缓缓撕裂出一道空间裂隙，无尽的乱光从中涌出，王辑向后退去，女王一步迈上，“你哪都去不了！”霎时间，天空淡渺的云海化为殷稠的血海，女王伸出手掌，整个旧都的空间都被血光笼罩，那绽开的空间裂隙也被血液所遮挡。看到这一幕，王辑非但没有强行突破，反而静心下来，退后的步伐向前，一把拉住女王伸出的手臂，将其拉进身。
“做什么？”
女王两色瞳仁瞪着他，起手就要一巴掌，但手掌被王辑抓住，动弹不得。
“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可以吸收和掠夺所有生命力和灵魂力量，现在吞噬我的灵魂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王辑说道。
“为什么？我要是不呢？”
女王针锋相对，挣扎着要拔出手，紫色长发甩动如瀑。
“你至少能通过这个途径了解到我灵魂的更高意义，否则我就只能其它途径让你知道了，那种行为可能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
王辑当然没有松手，生命树阵图在这时已经悄无声息开启，他抓住的人没有可能挣脱的。
“伤害？你不是说不伤害到我吗？现在又要食言了？”
女王笑容里有些傲气，甚至有些不屑，好像是在激王辑。王辑不再做任何解释，伸手一把揽住女王的腰后拉进怀中，“你要做什么？婚外情？”女王冷笑起来，索性放弃反抗。
王辑问道：“这一瞬间，你应该感觉到了点什么，你为什么会放弃挣扎，心里没数吗？”
“你想说意义崇拜吗？抱歉，那对魔女来说是没用的。你跟我亲近，我自然跟你亲近，有什么特殊的吗？还有，你想对我产生意义统治，拥抱我是不够的，你需要吻我，爱我……”
女王将手掌贴在王辑胸口，低声道：“怎么样？可以做到吗？不行的话，你就没有办法说服我，小子，听我的，别去……”
话未说完她便没有了声音，女王的眼神瞬间僵滞。
“再见。女王陛下。”
王辑甩开女王的手臂，转身向后跳出去。
“……”
女王再度伸手掌控血海，但因为被沉默的原因，她已经无法动用这样的知识。眼看王辑溜走，女王向前一把抓住王辑的衣服，凭魔女强大的身体素质用力一拉，竟然把要光点跳跃走的王辑硬生生给拉扯了回来，没让他溜走。
要想在不伤害的情况下挣脱一个魔女的纠缠，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不过，王辑的光点跳跃在生命树阵图的强化下，依然还是用了出来，只是被夜女王一拉，硬生生偏移了原本的位置，降临在女王身上。
身为魔女，女王的力道抓王辑跟抓个洋娃娃一样容易，但下一秒，王辑在身体靠近女王时，猛然抓住她的胳膊，借力推了出去。
“对不起。”
王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话音未落，王辑再度转身逃跑，这一次光点跳跃王辑以更快的速度，但女王依然反应过来，在王辑逃跑的瞬间，她那红蓝两色瞳仁瞬间向外爆发出了一种强大的吸亟力量，萦绕在眼神外的光粒瞬间将王辑控制。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她在心中默道。那强大的拉扯力开始蚕食王辑的灵魂力量。她清楚首字母A没有任何学习魔法和能量基础，所有知识基础都是对生命和灵魂力量的挥霍，只有废掉这些力量，就能暂时阻止他走，这个过程不需要太长时间，只要纠缠到树阵等待时间结束即可。
“……”
王辑感觉到了这种拉力，但他不在乎，他可以阻止这种力量的侵蚀，但他没有，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女王一开始也不愿意伤害到他，但在所有知识都被沉默后，她还是用了自己眼睛的能力，这个不会受法术沉默的特殊能力。
如果她要掠夺灵魂力量的话，让她掠夺好了，她掠夺后就会知道，王辑是何等意义复杂崇高的灵魂。
拉扯到灵魂力量的瞬间，女王双眼瞳孔猛地放大，开始挣扎取消这种灵魂掠夺，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身子莫名就软了，很短暂的时间，女王眼神迷离了下，身体乃至深沉的灵魂都因此兴奋地颤抖，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拼命地挣扎，去断开对王辑灵魂的蚕食，但她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因为这看起来不多的灵魂力量，美味到让她无法控制自己。
感觉到女王情况有变化，王辑马上回头了。阳光奇迹加身，在王辑周身形成实质的防护，没有让女王的挣扎再继续下去，他自己也用阳光奇迹断开了这个联系，没有让自己的意义完全统治掉面前的女王。虽然女王看样子对此很有抵抗力。
至少她内心可以做出抵抗，能够做到这点已经让人匪夷所思，因为被意义统治的话，往往都是从心防开始崩溃，女王很少见的与正常情况相反。
当挣脱吸亟力的拉扯时，生命树阵图的光辉收敛，不朽的永生力量让王辑的灵魂力量开始迅速补完。
刚才这种场面失控，原因应该是来自王辑所有意义对女王的冲击。她好像什么样的灵魂都能吞噬，哪怕是王辑这种意义的灵魂，从这点上看夜女王确实拥有了很可怕的能力，而且理所当然地对王辑会有抵抗力，这算是王辑发现的一点有关女王的小秘密吧，她的意志与自己身体乃至灵魂并不同步，但在此刻不值一提。
“抱歉，我刚才其实能阻止你这样做，但没有。因为你让我别无他法。与其真正伤害到你，我宁愿选择这样做。”
松开手后，王辑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依然是一种伤害。我知道，你无法观测我灵魂上的生命树阵图，我无论怎样做你都感受不到的。但刚才容许你那样做，至少你在吞噬我灵魂的时候，能够享受和感受到其中的意义。你至少能应该因此知道，我所拥有的意义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具备这样意义的灵魂，它所对应的力量也不可能太差。”
“……”
眼神从短暂迷离中苏醒的女王冷着眼，用手擦了下嘴唇，“你这个小混蛋……”说话时她身体有些颤抖，脸色竟然变得苍白无比。
“……”
王辑无语了，他的沉默虽然没有故意用的力量很强，但没这么快失效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解释着，对眼前的情况感觉也有些莫名其妙。王辑完全不明白自己做出的事情，会让女王出现了这么大的反应，她突破了沉默魔法的限制，而且脸色变得极差，不是心情上的差，而是身体出了问题。因为吸取了王辑的灵魂力量？怎么可能，他的灵魂是毒药吗？怎么可能让她产生这样大的不适应？
王辑完全懵了，他脑海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就算女王是那种吞噬灵魂来强大自己的猎人，她也应该是在得到王辑的部分灵魂力量后，更加强大和舒适才对，怎么可能会变得面色苍白，回响也因此变得衰弱。
“你走……”
夜女王坐倒在地上，紫色的长发散乱地从后背垂在地上，猩红的月光照耀下，她左右眼的两色瞳仁也变得极其妖异，“走！别再留在这里，否则会控制不住吃了你……”她抬起头，眼神从发隙中穿过，扫向王辑。那一霎那，王辑感觉自己仿佛被永恒之眼凝视般，莫名的剧痛几乎让他皮开肉绽。
“好……”
王辑回答声都勉强了。他转过身避开令自己难受的眼神，穿过空间裂隙前往了前哨战。他不清楚血族军团的领袖、这位女王为何会拥有这样的眼神。但这刚才那刹那的扫视真让他震撼到了。
让他的理智都为之震撼。
“活着回来……”
穿过空间裂隙时，王辑最后听到了女王的声音，随即他在超膜通道穿越出去。
“……好。”
最后的回答王辑是在心里说的。
她这样说应该是能自己解决吧……王辑只能在心里这样想。他知道自己闯祸了，这点王辑不是傻子，自己完全能意识到。可当时他只能这样做，借这样意义的物质接触给予女王更高的意义感受，让她能够懂得，拥有这样意义的独立猎人没她想的那么不堪。
否则，难道他要去亲吻女王？
关于意义统治的风险，王辑也把控到非常精细，他不会让这样的意外出现，而且血族女王本身也足够强大，至少比赫索丽斯的母亲强大，不会这样轻易被意义统治。她因此而意外掠夺到王辑的灵魂力量，这对女王而言也理所应当一种对更高意义的享受。
但事实结果却根本不是这样，反倒结果变成了他灵魂藏毒，这……就有尴尬了。
她应该能处理残局吧，王辑没有再多想这件事，只等回来后确认。接受了前哨战的邀请，他接下来的精力，最好都放在前哨战这件事上。
……
地狱，笛里。
夜半，阿蕾从迷蒙中苏醒，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潮起潮生，她从房间跳下来，穿着睡衣跟来到山崖上，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在那里，很多被惊醒的魔女都站在山崖边上，情况很显然有事情发生。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
她揉着眼睛问。
山崖旁，莉莉的目光跳过脚下的笛里城，望着远方的红海，在那里潮水不断向下涌，红海的海水变得殷红，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退潮，转眼间，便已经退到了原来水位的一半。这在魔女们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她出事了吗？”
莉莉不禁猜到了些什么，没有再来山崖上久呆，莉莉摘去肩上披的衣服，丢给了身边的魔女。
“我要出一趟门。”
她说。
……
血族旧都。
上城区域，云海化为血海不断滚涌着，莉莉来到了这座城市，直奔上城的大厦。
“对不起，女王说现在谁都不能见她。”
在血族女王休息的房间大门外，魔女们拦住了莉莉。
“废话，都让开！那是你们不能见，不是我！”
莉莉将手头的烟头一扔，狠狠瞪了守门的魔女一眼，直接推开厚重的大门，完全无视魔女的阻拦，闯了进去。
重新关好门，莉莉转过身，望着血池上方乱射的殷红光芒，看到那躺在血池里的身影，她反倒平静了许多，默默再点起一根烟，缓缓走到血池旁，登上阶梯，坐在了女王身旁。
“发生什么事了，红海消耗很严重。”
莉莉问。
“把烟掐了。”
女王闭着眼睛说道。
“……”
莉莉掐了烟。
“首字母A灵魂意义比我想的要高，高太多，太多。”
女王依然闭着眼睛。
莉莉没马上说话，静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梳子，给女王整理头发，一如童年。“你何必要吸收他的灵魂，起了冲突吗？”莉莉轻声问道。
“他要去打世界战役的前哨战，我不想让他去。忍到最后没办法动了手，然后正中他的下怀。”
女王说。
“你对他的关爱过分了吧，夜。”莉莉抚摸着她的头发，“独立猎人哪有受人管制的。他们所作所为都是自己的选择，没人能够干扰。你何必管他这样多。现在知道了吧！他比你想的要强大许多，已经能够强大到，勾动你灵魂深处的那个力量……”
“你早就知道了？”
魔女夜抬头，依然是紧闭双眼。
“我不知道。”莉莉漠然道，“但我知道独立猎人是束缚不住的，他们就算是自取灭亡，也没人能拦得住。我不管他们会怎么样，我只要你好好的，别再让这种事发生了，红海已经因此被消耗了一半多，我走之前还在消耗。这种事情再有一次……我就会失去你，我的妹妹。”
“不会再有了。”
魔女夜平静道：“我的使命快完成了，新的独立猎人成长速度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一直活在过去养父养母的阴影中，我以为独立猎人都是他们这样，弱小而执着。我将这样的偏见带到了新的独立猎人身上，但我想错了，我以为他是条幼龙，脆弱到随时可能被踩死，我没有意识到，他张开翅膀的阴影……那没有人能看到的无形翅膀，阴影已经能够笼罩到宇宙。”
莉莉从她话里听出了些什么，提醒道：“你从没有什么使命。”
“也许吧，生命存在也从没有任何必须的理由。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再去感受首字母A的灵魂，拥抱他，感受他，永远不放开……但那是毒药，一个可以杀死我的毒药。我该怎么去想呢，姐姐？”魔女夜抬头看向莉莉，睁开眼睛，两色瞳仁终于恢复了平静。“或许，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明知那就是我最想要的，但我无法注定得到，得到就会死？”她问。
莉莉淡然微笑：
“对啊，夜。一直都是这样，不能得到的东西，永远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