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最初发条
确定老会长可以被卸职处理后，接下来的事情也水到渠成。因为被政变影响，老会长理所当然地受到“惊吓”，暂时叫洛斯送去疗养，技术王座的权务都落入洛斯手里，但洛斯没有在新世界久留，他大概处理了事务后马上前往了旧世界，甚至都没有空去专程见囚禁的西龙。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见面的，王辑能看出来洛斯其实是个内心很高傲的人，在作为最终的胜者走向巅峰时，他唯一谈话的是老会长，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与老会长做到沟通，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师生两人完全是一个水平线的人，所有交谈都会按事实说话，根本不存在任何废话。不需要多费力的交流，洛斯就能确认老会长可以安度余生。
这在他的立场，想要放老会长一条生路的想法可以轻易完成。老会长一句话就能说明自己的态度，洛斯可以自己放手处理事务。在面对西龙的问题上，洛斯同样是抱着网开一面的想法，也许是对祖先艾德的遭遇深有感触，让他对败者都比较宽容，洛斯不会快刀斩乱麻地除掉所有潜在敌人，当知道目标没有威胁时，他会选择网开一面。
这很正常，王辑完全能理解这种做法，就像中国古代王朝厚待前朝遗老一样，尽管看上去洛斯还没有那种可以网开一面的条件，但特兰这种“土壤”的世界很特殊，一旦洛斯掌握权力，还是通过星环前线的支持，他的对手根本没有可以活动和翻身的空间，毕竟他的对手并非没有瑕疵，而他自身完全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瑕疵。
但即使如此，洛斯也不会试图与西龙交流，他根本没有像去见老会长一样，见自己这位老弟。事实上，他们关系并不深，在发条多王室同辈人的理解里，西龙是他们最年长的王兄，而非洛斯，其实从这点可以看到，他们潜移默化地将洛斯排除外他们的传统王室友谊中，这是自洛斯父亲开始就有的情况。王辑也觉得，洛斯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
经过最初发条能看到的一切的注视，王辑是这样理解的。
洛斯确实像是个开天辟地的人物，最低也会是老会长这种有经验打底的领袖人物，西龙这个人以王辑的理解，和老会长都不在一个档次，经验与眼光就差一大截，更别提与洛斯相比。年龄、自知、天赋、阅历等等，全部是被完爆的。
撒太和洛斯的交谈，就像一个智障在和一个怜悯他的人交谈一样，西龙这个人要与洛斯对话的话，王辑估计也差不多。
洛斯明显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他没有与西龙做任何交流，直接给西龙做出囚禁的搁置处理。洛斯能够想到自己和西龙是没办法交流的，就像他没有办法与撒太这种人交流一样，本可以放撒太一条生路，撒太自己拼命往墙上撞，硬要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让对话没有回旋余地。他大概是不太想，让自己的怜悯撞上智障的送死，变得毫无意义。
处理好技术王座的事务，洛斯前往了旧世界。
再后来，就是与猎人的一些小碰撞了，包括洛斯最后与西娅公主的谈话，王辑都能看懂。洛斯是个内心骄傲的人，但到最后居然没有人与自己分享自己的伟大权谋，所以他向西娅说明了一切，然后拿着龙血王冠，这个自他祖先起就已经摆好的陷阱，走上了最初发条的王座。
……
“看，就是这里。”
当洛斯被黑暗束缚动弹不得的时候，赫索丽斯说话了：“按照正常所有成神路径，最初发条已经用力量，将他送上星空，但最初发条的逻辑判定里没有这个选择。因为它能读出这个献礼的作用逻辑，自己所要付出的力量，不是在送洛斯登顶星空，而是等待无冠的王者，戴上王冠的人本质上也是献礼中的牺牲者。王辑你看懂了吧？”
“如果意柯塞汀杀了洛斯，自己坐上王座，没有将西娅送上去呢？”
王辑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么作为篡位者，他必然会被加冕龙血王冠。但这个西娅不一样，她完全是个局外人。这个时间你那个手下心理医生灵魂飘上去，都能成神的。谁都可以成接受最初发条的力量，被送上星空。唯独洛斯不行。这本来是给艾德王公的陷阱，星空不可能会允许受最初发条支配的人登顶星空的……在当时诸神认为，拥有永生发条的王公都是被最初发条支配的统治者，它们进入星空，将代表着最初发条对星空体系的吞并，所以有这样的陷阱。”
赫索丽斯解释。
“明白了。”
王辑点头，心中思考着其它事情。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洛斯的死亡真是可惜了。他如果顺利进入星空，我想至少和他应该很好交流。现在和那个西娅交流，我觉得不会很容易，但愿神这种等级的生命智慧让她有所进步吧，我理想的合作人选是科博，可惜了。不过这也是能想到的结果，被我说成是朋友的人都很难有好结果。我现在得思考如何稳定特兰世界了。”
王辑这样回答。
对科博的死亡，王辑仅能口头表达自己的遗憾，他内心并没有太大触动。毕竟从最开始他就知道科博这个人是有弱点的，被利用弱点死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赛拉弗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确实太强了，王辑不在就确实没有人能约束到她。
“现在最初发条已经是你的了。”
赫索丽斯小声道，“等现在的时光回溯到特兰世界被传送进入光维后，最初发条的使命就完成了。它被创造时的命令，就是为特兰世界提供抵抗世界战役，你终结了这场战争，让诸神对特兰星域的封锁接触，最初发条的使命完成了，接下来只等合法继承人收取就好。”
“我算什么合法继承人。”
王辑笑着摇头。
“你当然是，使最初发条开始运转的力量，现在全都在你的灵魂上。看吧，它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伴随着赫索丽斯这句话说完，特兰世界也在最初发条的时间记录里，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光维传送。这颗生生不息转动的永生发条最终从火山内缓缓浮起，凝聚成了一个崭新的肉体，王辑意识还未反应到时，他的灵魂意识便通过最初发条重新产生了一个能量体，外型是他，能量体包裹整个发条之心，表层流动着不知名的强大能量。
“我在你家等你王辑，最初发条算是你的新分身了，它大概就和神王心火差不多，但实际力量，要比神王心火要强大的多……”
赫索丽斯的声音渐远，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随之飞走。
“……”
王辑无言，沉默地接受着最初发条给予他的众多信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生命比最初发条自己更理解自己了。发条之心产生的智慧逻辑，完整提供给王辑自己的身份资料，它没有将自己当成一种道具，而是一种被动型的思考生命。
简要信息如下：
最初发条之心，特兰文明联盟世界核心运转引擎；经由最初灵魂消耗力量凝聚的人工智慧，产生形式类比伟大生命；但因当前宇宙维度残缺等多方面原因，仅能够达到目前的力量状态。
最初发条可自成树阵体系，对所有发条产物形成树阵意识保护；发条可作为36000公里半径星球的核心引擎，维持天体或者大陆在非宇宙自然形态下的正常运转，并可加速和控制原始生命产生。
以最初发条核心为辐射核心，36000公里半径内的空间将以最初发条规则作为绝对真理，在此规则下所有非发条辐射圈的真理规则将全部降格，一切将以最初发条规则至上。最初发条可分享五件永生发条作为文明真理保障；分别为掌控、造物、坚韧、理性、尘埃。
……
“所以说我能以它造一个树阵体系，相当于搞出一个神国领域。在这里我就是绝对的真理，对吧？”
王辑明白了最初发条的信息涵义。这个发条在目前宇宙内相当于一个降维的伟大生命，拥有一切真理的极致。如果能将它用在世界战役的话，毫无疑问将是个稳定全局的定海神针。只要没有来自真理的威胁，那么猎团在世界战役上，完全可以与神站在对等的步调。除了像赛拉弗斯这样的天使，但这种天使不可能被作为一个军团大量出现吧？
不管怎么说，最初发条对猎团的战争拥有着极大的帮助，至少大家可以抛开真理的不对等作战条件，用知识和道具平等的厮杀。
“不过，我现在得想办法安置特兰世界，停留在光维的物质很大，不知道能不能分宇宙去处理。但特兰这块战区大陆让那个世界收留，是个大问题。至少我能管到的世界里，似乎没有能接受这么大陆地的星球。无论地球还是哪里……”
不能将这块特兰战区大陆稳定回归星球，王辑就不能带走最初发条。因为这个发条是维持目前特兰世界不崩盘的核心引擎。正常的宇宙内，哪有以大陆形式在宇宙漂浮的正常文明世界，回归星球是一个必然选择，或者就是利用这片战区大陆的物质改造整个世界，制造一种新文明形式，但那种工程宏大，根本不在正常考虑的范围内。
“我得回去联系个文明的猎人，让他们帮我想办法了……”
最终确认自己没有办法处理这个大陆后，王辑决定暂时搁置处理的想法，他试着让包裹自己的能量体挣脱最初发条的束缚，果然，这层能量体很容易包裹着他从最初发条内脱离出来，飘出了火山，来到沉睡的浮陆，飘落下来。
……
“对不起。”
“4351次。”
“对不起。”
“4352次。”
……
小楠默默数着公主的道歉次数，直到一阵柔和的亮白能量体从天而降，缓缓落在浮陆广场上。“你……”小楠吃惊地站起，那光人仿佛是王辑的轮廓。“你能先回去休息了，抱歉，让你在这里守这么久。”王辑冲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好。”
小楠点头，起身离去。
王辑站在西娅的身后，说道：“你如果终生就这样向自己的兄长忏悔，对我而言倒是个不痛不痒的好事。但事实总让人无奈，成神的你没有办法自杀吧。或者，你现在的思维有些混乱……原谅我能看到这些，你的神国在我力量辐射范围，抱歉。”
说着，王辑伸手触碰了西娅的后背，那纯白的能量体并没有任何伤害意味，透过对西娅能量的接触，点燃了她内心已经被黑暗包裹的希望之光。这是约尔班曾经留下的东西，西娅的母亲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新世界，拥有约尔班给予的希望传承也很正常。
西娅的道歉终于停止了。属于最高级的那种智慧被希望的光芒支撑起来，终于让她在彻头彻尾的感染中找回了理智，没有被停留在永恒的哀伤与难过里。
“作为神，或者说目前宇宙最高层次的生命，有什么想法吗？”
王辑询问。
“没有。”
西娅低落道：“我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意义，而且我的存在应该会被星空所不能容忍吧，让它们杀死我就好了，这个星环给你……”说着，她将伴随自己一起登顶星空的王冠交给了王辑。半透明的能量将星环包裹，王辑望着手中血红如焰的星环，默默将其扔回了火山里，暂不做处理。
“我可以想办法庇护你。”
王辑道：“就像你兄长做的那样。但你如果自己就觉得生存没有意义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对了，你有寿命吗？”
“和恒星同龄，在它毁灭前我的光若能抵达新的恒星，寿命大概到所有恒星毁灭的时候。但没关系，我不是正常的神，我能自杀的。”
“那确实有点长，艾德活两万年便觉得人生无趣了。”
王辑点头，这对西娅来说，确实是一个漫长到没有指望的寿命，也只有神这种思维的生物能够熬得起，人类是不可能真的希望自己能与太阳同寿的，尽管在达不到时可能真会有人这样想，但当真达到时，自杀才是解脱。
“但目前因为你的存在，神国秩序存在，那些发条生锈的人都会没事，一旦你死的话，这一切便不受控制。你知道的，你现在完成的一切，其实是洛斯希望完成的。还有，你的阿卡姐姐也并没有死。我很遗憾你兄长的死亡无法复活。但这样想想吧，你可以先活到发条生锈但没有完全变质的这代人去世，然后你再自杀。至少你的存在，对他们有着保护意义。你兄长和洛斯，还有特兰很多人想要的，就是解决发条生锈的问题。你现在解决了，以神的秩序完成答卷。至少你得想到一点，就是自己还没活够，不是吗？哪怕是替他们活着，替科博活着，你总得把这些人的份都活够了再说，不是吗？”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走向。”西娅摇着头，“说不定我以后会变成像你打败的那位众神之王一样。”
“不会的，他没希望，即使消化掉吞噬我灵魂的那些，它也没有的。被它消化的希望只会转变成它更深沉的黑暗，迟早被我杀掉。但你不一样，约尔班留给了你引导的光，跟着它走就没关系。”
王辑轻抚西娅的头发，缓缓说道：
“我会像科博希望的那样做出你的未来规划。真是遗憾，被我认为是朋友的人都死掉了，科博也是这样。我仅能做他所希望做到的，完成他作为兄长最后对你的期望。当然，不需要你把认为我是你的哥哥。科博只有那一个，我只希望他能成为你为人时的美好记忆，并让你不用担心任何未来，也不需要承担任何重任，我会保护你自由地活着，在自己的文明里不受伤害。只要你愿意还像个普通人类一样，活在特兰。你不用真正去做这个世界的主人，为自己的国忧心忧患。那些交给文明人，至于来自星空的威胁，有我在。不过啊，你的寿命很长，以后真正要经历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你不担心，我以后会变化？”
西娅抬起头：“我的寿命，很长很长，长到我自己都恐惧。”
“总不会比我长的，西娅，你不过几百亿年寿命就担心岁月太长，那永生的我该怎么办呢？我和你还不一样，我还没有办法自杀。”
王辑微笑说道：
“放心吧！除了永恒本身外，没有多少东西是永恒的。就算是永生的我也会有老死的时候。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么多的事，抓住当下吧，活着本身最重要。接受了神的智慧，你应该知道世界诞生于虚无。既然如此，那么从诞生时刻就注定一切必然会回到起点，生老病死永远都存在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挣扎而已，等挣扎到彻底没力气时，自然会死。不要担心无法死去，那一天迟早会来的。到最后在原初之乡，你还能与科博团聚，到时彼此什么都不知道，等那时所有意义全部逝去，真正的永生里，你不会为无法死亡本身忧愁的，那里没有死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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