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相互欣赏
王辑并没有想到,有关圣都守护被暴乱害死的事情,最后竟然是这样的冷处理。当天下午,列法乌亥尔如约在圣都大水晶中显现面庞,对上午的事情他只字不提,而撒太王公似乎也很乐意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
整个圣都内萦绕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当然,王辑对这些情况也根本不会在乎,在王公的宅邸做好在圣都的相关准备后,王辑这便出发前往列法教会,去见列法之母。
“你们照看好王公,注意我的神情,这不是在开玩笑。”
王辑临行之前是这样交代其他猎人的。有关耶利亚的问题他选择性忽略掉了。不是他对银发这个线索不在意,而是现在不是时候。
“你还有神情?”
王女对此显得十分惊讶。
……
圣都外。
“以希丽丝,医学王座圣都的守护,自她成为净食者起……”
田野远方的风车缓缓转动,行将迟暮的日光缓缓沉陷出昏红的颜色,远而淡然,将墓园洒上了一片落寞。医学王座的墓园修建在圣都城外的田野旁,与摇动的青色田野只有一条路的间隔,墓园占地面积很小,整块墓园内只有一块墓碑,上面刻满了曾经的死去者名字。
西娅公主与意柯塞汀藏在绿树树梢,隐蔽身形,静静望着园内的这一幕。
医学王座的死者鲜有尸体,最终能够予以埋葬的也只有死者生前信物,列法教会派来的导师草草说完了丧词,做完仪式后便带人离去。仅仅留下些以希丽丝幸存的部属,在墓园负责剩下的工作。最终埋下的信物,也不过以希丽丝平日爱穿的一条裙子。
星散留下的部属只有十几位净食者,还都是事发时不在圣都现场的人。不过意柯塞汀倒是发现,他们的穿着要比普通净食者的着装要复杂和华丽许多,拥有的装备也更多,看来就算不是祭祀、导师级别的领袖,也应该是以希丽丝手下被分派出去的精锐力量。
总结的话就是一句话,值得利用。
“去吧,小心点。另外省点喝。”
意柯塞汀将一瓶急支糖浆递给西娅,有些小气地提醒。他当然大气不起来,急支糖浆这次探索他就带了三瓶,剩下两瓶的话……这一路上躲避危险不可避免的要喝一些,一来二去,现在仅剩的两瓶急支糖浆的量,加起来还没有一满瓶多,而旧世界的路程才勉强过半,他当然要省。
不省点怎么行。
西娅瞪了意柯塞汀一眼,像是也在怨他的小气,但摆脸色归摆脸色,自己真正去喝时,也只是小小抿了一口,将甜甜的浆液咽进了肚子里。
“你们。”
喝罢急支糖浆,西娅顺手将瓶子塞给意柯塞汀,从树上跳下来,向着墓园大声走去,并亮开嗓子叫了净食者们一声。
此刻列法教会的导师还有陪送人员都不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不过,西娅声音虽大,但以希丽丝的幸存手下们却无动于衷,站在墓园空寂惆怅。
“你们老大都被人家这样给搞死,你们除了站在这儿摆个哭丧脸,就没其他一点能耐了吗?”
西娅抬高声音,大声向墓园里喊道。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说我们!”
“打死她!”
……
净食者们猛然回头,莫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看到这个向他们喊话的女人,就忍不住要追着她杀。西娅反应迅速,见势不妙立刻掉头就跑,顿时一群净食者们蜂拥而上,速度爆发像是一头头愤怒的豹子,但他们速度固然快,西娅的速度更快。
“你们为什么要追我!”
领跑的西娅冲进田野中,大声喊话。
“因为、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这异口同声的回答同样无法控制。
……
意柯塞汀眼看着西娅公主有了新的friends,便也从树梢跳下,把树下栓着旺财绳子解开,溜着狗慢步跟上去。
“各位朋友,今晚我们就要去杀列法乌亥尔,弄死这个虚伪的人。”
田野中,西娅向friends们喊起了口号,呼应的朋友们情绪激动,一个个都表示绝对要跟西娅一起干,恨不得现在就把列法乌亥尔给弄死。
意柯塞汀这时站在路边,大声问道:“除了就这个圣都守护的事情,这个列法乌亥尔还犯过什么罪过?话说他到底怎么惹你了,大佬,你得跟我们解释清楚啊。”
就今天上午的事情而言,意柯塞汀觉得处于猎人立场,弄死这个主教是必然的。
就冲他敢向当时处理净食者的猎人王女动手,这件事就放在首字母A那边,足以弄死这个主教。但意柯塞汀现在心里有其它顾虑,就是他还不清楚自己老大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首字母A那边没有开杀戒的意思,他贸然弄死这个主教,会不会对首字母A那边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点让意柯塞汀把握不住方寸,而且他现在是没机会去接触猎人队伍的。
“你少废话那么多了!都到这地步你还问原因?”
西娅瞪眼道:
“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列法教会行为让我不爽,就这点惹到我了!这理由不行吗?那王座下面的小姑娘被怎么对待,列法乌亥尔这元凶不该被惩罚?”
“这个人家有理由啊,你也听到解释了。现在马上就安排暗杀计划了,我还不确定从咱们这方面讲,必杀他的理由,我不想让你冒风险的。”
意柯塞汀平静地回答。
西娅登时怒了:
“我跟我父亲上次来这里时,那畸形儿暗地里想让我父亲给他圆新世界留学的谎!”
她的声音很大。
“不配合就要拿我做要挟!”
她狠狠瞪着意柯塞汀。
“我现在不找机会弄死他,难道就忍气吞声地从这地方混过去?”
西娅情绪激动,越说眼睛越红。
“我们就知道他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果然在技术王座留学也是假的。”
“那就别废话,咱们弄计划,搞死这家伙!反正猎人们也来了,王公的巡礼一过,他和她老娘也蹦跶不动了!我们不管,他就敢肆意妄为地阻止巡礼!”
Friends们也是情绪激昂地表态。
意柯塞汀一怔:“这理由你之前没和我说的啊。”。
西娅情绪激动地问道:“和你说有用吗?你除了龟缩着想蒙混过关,还有其它想法吗?要不是你老大来到这儿,你有担子上这王座?”
这一句话问出来,意柯塞汀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了。”
西娅稳定了下情绪,开始向这些净食者们询问列法乌亥尔的出行规律等等。
叙述的虽然详细,但在意柯塞汀看来,还是有些稚嫩了。
意柯塞汀静静望着策划复仇的西娅,默默无言。
“你早跟我说原因,我肯定二话不说帮你到底了,哪有现在这么多的畏首畏尾。”
“你理由不明朗,我当然是抱调查心态,以为你是因为那被虐杀的小姑娘,一时兴起。”
“你何必要等到找到这些人才冲我发火。”
“没什么意思,要搞暗杀叫这多么人干嘛,除了当炮灰有什么用。”
……
如此种种话,最终都是意柯塞汀在心底说的。
想到这儿,意柯塞汀抱着狗直接转身从田野路边走开,往圣都方向走去。
暗杀而已,他对这种潜入的活儿还是很在行的。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帮忙。
“你去哪儿!”
西娅抬头,猛然看到意柯塞汀离去,便高声喊了句,远远将他叫住。
“帮你先去探探风而已。”
意柯塞汀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
照在圣都大水晶的光束逐渐变得昏暗。
正是黄昏时刻,水晶广场上的人聚集越来越多。尽管上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圣都列法教会的信徒们习惯还是没有改,守在水晶旁听候列列法乌亥尔的教诲,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主教列法乌亥尔也真的能沉得住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安之若素地给教徒们传授经义道理,尽管都说他年轻,但这种心态确实超过年龄。
王辑想来也是,这位大主教上午能当着那么多信徒的面,阴阳怪气地带起教徒的节奏,一手策划弄死了圣都守护,这种事情本就是不是普通青年能干出来的。
这位大主教早已经将这种暗中挑事的语言,及面对信徒该有的面貌与装傻装可怜、假扮弱势方,都已经掌握到炉火纯青了。
列法教会。
“猎人首字母A,特来拜谒列法之母。”
王辑站在教会的大门前,诉清自己的来意。
门前的列法教徒手握惩戒杖,将王辑拦在外面,他们和亚伦门徒一个种族,都是三米高左右的宽大身躯,并且相仿的打扮。
只不过这些门徒没有亚伦门徒好说话,只听他们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大主教现在正在给净食者传授降服血之恶魔的重要经验,不能见你。”
王辑也不生气,继续解释道:“我说自己是来来拜谒列法之母,不是见她儿子。”
“要见列法之母,只有接受圣母召唤的人才有资格被接见。没有接受召唤的,不能擅自能求见我等圣母。”
守门的列法信徒依然用惩戒杖挡住门,不允许王辑进入。
“……”
王辑无奈地笑了,旋即这笑容中有了几分和颜悦色,他微笑问道:“是你们在找死,还是你们主人的意思?”
“你这是自寻……”
守门的门徒试图解释,但王辑没有时间再这样跟他们周旋下去。
门徒话都未说完,神王的心火浮现在王辑左肩上方。
热烈耀眼的的阳光交错而下,在王辑手掌捏成拳头时,无形的阳光霎时间变成了最为炙烈的可怕力量,将挡路门徒瞬间绞成了飞灰。
整段过程悄无声息。
他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甚至来不及意识到王辑已经决定痛下杀手。
当然,对此王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杀拦路狗这种事情和踩死蚂蚁一样,不需要明确宣战。列法乌亥尔还有他的母亲如果足够聪明,就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发生。
决定权其实在教会,不在王辑。
他以为列法之母懂局势,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完全是在消磨王辑的耐心,拿自己和手下的命在开玩笑,浪费王辑的时间。
王辑若是闲着,无关大雅的玩笑开多少次都不会在意。但在目前这种、列法教会应该向猎人表明自己态度的关键时刻,还想通过拦路狗来杀猎人的威风,这列法教会是已经不存在有脑子的人了吗?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王辑大步穿过教堂通道,径直按回响所指引的方位,往列法之母的方位过去。
“大胆狂徒,竟然……”
噗通,噗通……
那些试图拦截王辑的净食者们包围上来。前一秒他们还要举起银弩围杀闯进来的冒犯者,后脚就在阳光所照到身影的瞬间,随王辑手指在空中那么点拨两下,一个个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不敢再有任何冒犯举止。
王辑一路通畅穿过阴暗的长廊。
眼见越来越多的净食者都跪倒在阳光之下,他忽然驻足,低头问这些跪伏在地净食者:“谁告诉你们可以拦我的。”
之所以问,是因为他想不通这种反常的挡路行为。
他认为无论如何,列法之母既然已经有意要和猎人合作,一起解开镇压机关对付初代王公,就不可能干出现在这样的傻事。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玩出“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套路,这种作死玩法是真会死人的。
“主人,列法之母其实是已经吩咐过,让我们为您开方便之门。”
“是大主教心理气不过,认为你们猎人煞了他的威风,所以要整治你。”
“当然,大主教其实也不是针对你,只是吩咐哪个猎人来,就整治哪个。”
净食者们轮次做出回答。
王辑冷眼问道:“他是智障吗?”
“回答主人,我们只知道他身体畸形,不知是否智障。”
净食者们小心回答。
“……”
王辑无语。
原本直接打算去见列法之母,但他忽然转念,转身往大主教列法乌亥尔所在的教堂方位过去。
坦白说,这种智障根本没必要理会的。但列法乌亥尔不同。他毕竟是列法之母儿子,能在母亲已经有明确命令后,自己还敢因为个人感情而干出蠢事,这种盲目自信已经说明他对母亲能力的信任,和他平时是如何被列法之母宠爱。
明白这层意义后,王辑便觉得,欺负下这个智障还是有用的。
他原来还以为列法乌亥尔是个年少轻狂、心计极重的虚伪青年,现在再看的话,这虚伪和张狂中,其实还有几分不知所谓的智障。
……
王辑站在大主教的教堂门外。
推开门,他能清楚看到一个左肢猥琐的矮小银发青年,这个青年坐在一个大型仪器上,通过一个类似摄像头的水晶反射器,正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近距离观察的话,那公鸭嗓更加难听了。
王辑看到了他,列法乌亥尔自然也看到了王辑。
年轻的大主教眼睛里先是流露出一丝讶异,旋即明白怎么回事后,一丝惊恐从他眼里闪过。但列法乌亥尔立刻调整心态,强打勇气,继续对着水晶广场的信徒们口若悬河,硬把王辑当成不存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王辑一声不吭径直教堂,想把这畸形的东西从金属仪器上拉上来。
他的身影距离列法乌亥尔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那大仪器的身旁。
眼见列法乌亥尔的肩膀已经在阳光即将笼罩而下时,开始了猛烈的哆嗦,一个听起来极为慈祥的女声响起,突然从教堂深远处传来:“猎人既然是来见我,又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
王辑同时停步。
那声音继续道:
“他自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活了十九个年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知所谓、张狂了那么点,也是能够理解的。谁能有没有年少轻狂时?猎人!你是是成大事者,必然有大气度。要帮我们特兰星域完成圣者的巡礼,就不要在意这小孩子的过错了。”
“承蒙赞赏。”
王辑微微一笑,原本冰冷的面孔立刻变得和善起来,但他突然话锋一转,叹气道:“但我们猎人啊,就喜欢对那些自以为能力出众的人出手,这小子这么张狂,不卸掉他的脑子,我浑身难受。”
说罢,他直接伸手,要把列法乌亥尔抓下来。
列法乌亥尔眼睛张大,眼看着猎人将手伸向自己,阳光热烈的心火照射过来,让他眼里一阵茫然,那若近若离的无形力量,仿佛要完全压垮自己的意志,与此同时,列法乌亥尔终于发不出声来,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那在日光下,显得无限黑暗的魔爪伸向自己。
“猎人如果愿意的话,我会做出让步。”
列法之母的声音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传来。
与此同时,水晶广场。
所有列法教会的信徒、年轻净食者们,眼睁睁看着大主教突然失声,一个手掌落在大主教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下大主教的脑袋,掠过那一头飘逸的银发。竟在上面抹出一团黑来。与此同时,列法乌亥尔感觉头皮仿佛针扎般难受,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头顶燃烧。
“不愧是圣者之子啊,抱歉,我手黑。”
王辑微笑地出现在水晶投影中,悄然藏住了手心熔下的银屑。
“年轻人好好干,我就路过而已。”
王辑从水晶投影中走过,朝着那传声器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走远。
等距离大主教足够远时,王辑开始甩手上的银屑,一边甩一边不满道:“下回染发找个靠谱的造型店,你这染的什么玩意儿。”
“刚才过去的就是独立猎人,负责护送王公完成巡礼的大人物。一个活过3000岁的老前辈了。我穿过高能文明废墟,达到封闭宇宙外的超膜宇宙游历时,就是他招待我的,那时我们一同探讨过超膜宇宙的未来。”
列法乌亥尔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圆场。
他强行将王辑的话当成耳旁风,权当听不到,但整个人的眼神都已经变得很难受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得把话继续说下去。
甚至,他还不得不因此去主动夸赞,夸赞那个让他气到心脏爆炸的猎人:
“我们因此结识,并相互欣赏对方。这个前辈为人风趣,当年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是个像兄长一样温暖人心的好人。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手黑,就喜欢恶整我的银发,还常拿这个开我玩笑。大家别在意,我继续谈有关血之恶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