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同归于尽
探索时间第33小时53分，诗人海湾。
神祭日后，从其他地区前来观望的官员和贵族都陆续离去，那些惹的万千少女心醉的夜莺诗人们也都纷纷启程，披着羽衣离开海港，他们不一定都是本地人，而且就算是本地人，诗人本就该流浪世间，去见证大千美好，又有哪个会长留在某个城市？
纵使人王首都城市的繁华，也无法使这些夜莺诗人们留恋，更何况是诗人海湾。每年的神祭日他们都会从各地到来赞颂神明，献上自己这一年所创作的诗歌，向用诗歌创造世界的诸神禀告，神祭日结束后，他们就会陆续离去，去见证时间美好，自然生态，踏上寻找创作灵感的诗歌道路。
照理说，一切繁华热闹都该在神祭日结束后烟消云散，这个历史悠久、人王起源的海港城市也该陷入往日的宁静才对，但就在傍晚，一匹来自首都赫拉克利特的加急快马风尘仆仆地赶来，直奔执政官的总督府。
没有什么夜市的诗人海湾本该在入夜陷入寂静，但因为来自王室的一纸命令，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灯塔的微光中，乱成了一锅粥的海港人声鼎沸，人们的声音在潮汐声中响应不绝，执法队点着火把开始挨家挨户地搜索，引起了不小的民愤。
“我们也不想，这是来自王室的命令，我们的神祭日出现了异邦邪教徒搞破坏，祭典完全被破坏了！有两个祭品逃走，被异邦的邪教徒替代，眼下那邪教徒已经闯入了神域，太阳女神已经震怒了！”
执法队的长官捏着火把的手掌直哆嗦。
他拼命给愤怒的人群解释，说明是执政官的总督府突接到了来自王室的命令，说神祭日是有异邦的邪教徒在他们海港作乱，他们给神的祭品中少了两个处女，因为其中两个被邪教徒所替代，混入了神域作乱，所以他们接下来的两天内，要尽早找到并在两天内送进大海，到海上与神使做交接，并且要他们在海湾上下清查，寻找一个混入海港的异邦邪教徒。
“总之这一纸命令传下，我们也不得不行动，否则神罚没人能承担得起啊！”
执法队长官大声解释。
“那也不能随便闯进我们家中吧！我们都是太阳女神虔诚的信徒，怎么可能会去帮那些邪教徒！”
一个面貌俊秀的年轻人站在人群中大声指责。
“神罚应该有那些异邦的邪教徒来承担，而不是我们！我和我老婆正在做好事，你们闯进来，难不难看！”
人群纷纷附和，说各种话的都有。
“大哥呀，你们难道真的想让阳光的烈火烤干整个海洋吗？”
眼看执法队要被包围，长官地声音是越来越软。作为帝国的行政部门来说，信仰不可侵犯的同时，他们这些人也不得不考虑到民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这样去惹众怒的。
毕竟在他们帝国可没有武器的严厉禁令，哪家没有常备的武器参军时用。他们执法队只是治安，还没有到负责可以批军团战甲的地步，真要惹出事的话，执政官也只会卖他们平息怒火。
诗人海湾是人王的起源之地，这里的居民们可不是好惹的。
好在执法队长官的话算是说到了居民们的痛楚，他一说神罚可能出现的景象，立刻就再没有人敢再起哄了。从这个场景其实是可以看出来的，阳光的烈火曾经真的烤干过整个海洋，以至于所有人在听到这种描述后，第一时间都沉默、不敢再说话了。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这样做。实在是形势逼人啊！”
长官借机会赶紧辩解道：“说是两天，但时间哪有那么多，前往神域的船只有在清晨日出时准时出发，一路航线跟随太阳的位置变动，才能顺着太阳找到正确的方位，与神使相遇，否则盲目跟着太阳走，太阳东起西落，绕了大半圈再返回原点，又是为了哪般？”
人群无声。
“不带今天的两天，最初也就是后天日出之前，就必须找到那两名祭品，否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想这样居民的家搜查，实在是无奈啊！我们都不想让神罚降临，所以希望各位都配合，诗人海湾是人王起源之地，也是和诸神立下约定的地方，我们不能丢弃自己的信仰，帝国哪里都可能会遭受神罚，但我们诗人海湾不行！”
否则的结果长官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实在没办法的话，他们恐怕就得代替神使再挑选两名处女，作为代替品送过去了。
“早就该烤干了！”
突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老妪声音，白发苍苍的她举起拳头，靠着拐杖流着泪拼命地怒吼道：“你们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执法队的长官愣了下，眼神错愕地看着那个激动的老妪，这一刻不止是他，就连那些居民们也举得这话有些刺耳起来。
“她是……”
长官皱着眉头，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副手。
“这是被使徒选中一位祭品的母亲。那个处女的家庭只有她和她的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据说神祭日的前一天早晨，她还去总督府闹过，被打断了一条腿后就送回去了，执政官说了，神祭日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意外还是发生了。”
长官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向那个老妪说：“也许你的女儿是被邪教徒绑架了，我们刚刚去搜查过献祭之塔，那里已经空了。但总之是这样，我们信仰的原则，还有与神的约定是不变的，如果我们找到你的女儿，会让她和你告别，让她去接受无上的荣耀！”
“去你的荣耀！”
老妪老泪纵横，破口大骂：“那是你们的王，你们尊贵的王和神立下的约定，和我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们的王就要高高在上，我的女儿就要为你们的约定奉献生命！让太阳把海烤干吧！把你们全部烤干，我死，也要和你们一起毁灭！”
老妪哭着说完这些，便丢了拐杖就要从人群中扑出去，和执法队的长官拼命，可拐杖一仍她立刻就摔倒在地，大概是她的情绪激动已经到失控的地步，甚至忘了自己已经瘸了一条腿。
“呸！如果所有人和你一样自私，人类早就完了！”
一个浓痰从一个老汉的嘴里吐出来，唾到了摔到的老妪身上。
“说不定就是你的女儿跟邪教徒勾结，故意跑的！你现在在这里装可怜，就是想掩护自己的女儿逃跑！恶心！”
一个中年妇女上去踩了一脚。
“没有将一切奉献给神的觉悟，邪教徒绑架就跟着？不知道誓死反抗吗？不知道要为了信仰捍卫自己的贞洁吗？”
“信仰的叛徒，你这种人就该被太阳的火焰活活烧死！”
“就是你的女儿，害我们现在还得遭受这种苦难！你就该跟着你的女儿早点去死，连当祭品的资格都不配！是使徒瞎了眼，挑选了你的女儿！”
一时间，所有的针对似乎都从对执法队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那个摔倒的老妪上。男人至多就是唾弃，而妇女们则在破口大骂的同时，毫不犹豫地上去踩一脚。
“我死都要和你们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被众人踩在地上的老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嗓子都干哑了，浑浊的眼泪和着尘土附着她脸上，他越是这样怒吼，激起的民众情绪就越大。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下了重手，一把抓住她的满头白发，将她的头狠狠嗑在了地上，鲜血立刻和尘土混在了一起。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她干裂地嘴唇上有了一丝血液滋润，但很快就染上了一层尘烟。眼看情况就要变得混乱，长官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去制止骚动，但面对激愤的人群，这些人都没敢上去阻止。
“好了，各位别闹了。明天日出之前，王家的骑士团就会亲自到来，抓捕邪教徒。那是世代守护王家的半神英雄们，潜藏在诗人海湾的邪教徒绝对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还有，我们帝国的第一夜莺诗人，也会奉太阳女神的命令，专门到我们海湾来，他会进入狐尾松森林去探查，邪教徒是无处可逃的！”
长官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去劝慰人们不要再这样闹下去，但听他说话的人实在不多。先前那个起哄的年轻人看不下去了，他推搡开众人，力气大的可怕，“别被这个头脑不清醒的老家伙给激怒了，现在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才对。”他说着将两个打人打上手感的两个父女给拽开，想把那个浑身尘土、满头是血的老妪从人群里拉出去，不料他刚蹲下身子，那个意识已经不清的老妪一把将他领口抓住。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老妪说着，一头重重倒地，没了呼吸。年轻人当场愣住，他沉默了下，抬起头问执法队的长官：“如果找不到那两名祭品，怎么办？总督没有其它办法吗？”
“如果找不到的话……”
长官迟疑了下，想了想还是回答：“我们只能再临时找两个处女作为祭品，献给女神了。”说完这些，他无奈的眼神看向人群，可他的目光，在居民们看来有些审视的意味。
“别看我，我女儿今年还不满十六岁，另外我已经和拉提尔家的男孩子订亲了。”
被目光扫过的一个中年男子慌了，有些像求情一样地说道。
“没关系，亲事可以取消的。我家孩子可以再找其他人家。”
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应声。顿时，那个说话的中年男子腿软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了，六神无主地他突然找到了主意：“对！对！维拉斯的女儿可以的，他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成婚！”
“我女儿已经失去贞洁了！”
叫维拉斯的男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的女儿失去贞洁了？她居然没有遵守戒律！”
“这不重要，哈儿姆！哈儿姆他的女儿可以！”
“不行！我的女儿一定订亲了！”
“亲事可以取消的，这都是为了信仰！”
“不，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她太丑了，使徒那时甚至对她都不屑一顾！”
“那是你故意给女儿脸上画的涂妆，我们都看见了！”
“不，她是真的丑，海蓝尔的女儿可以！”
“大哥，我女儿今天只有十岁啊！而且明年我就要搬家离开这里去王城了，我也想为女神做些什么，但不行啊！”
……
人群依旧陷入了混乱，这一刻所有家里有女儿并符合祭品条件的居民都开始相互推诿起来，而家里是男孩的人则毫无顾忌地开始落井下石，互相推脱逐渐演变成了混乱和骂战，那个先前劝架的年轻人蹲在气绝老妪的尸体旁，看着浑身满是尘土的断腿老人，默不作声地从人群中退离出去，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看够了吗？”
当他路过一个街巷时，那里面一个穿着僧侣服的女人冷冰冰地叫住了她。年轻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是个束发的女性僧侣，双手抱着胳膊，靠在墙边问话，说话时，那深邃的眼睛目视前方，根本没有正视他一眼。
没有理会这个女性僧侣，年轻人继续走开。
“你是不是该等一下，工程师。”
那个女性僧侣再度开口，年轻人顿时脚步一僵，他猛地回过头：“你是谁？”暗巷里，女性僧侣紧束的黑发流淌起金色，瀑布般的金发展现，她回过头，冰冷高傲地眼神终于扫了年轻人一眼，在她后背，纯洁的羽翼缓缓张开，继而收回不见，相同的，那金色的长发也在同时间转变为黑发。
意柯塞汀的瞳孔缩了下，“你是首字母A的守护天使？”
“不，我是他的无法舍弃的一部分。”
天使犹如利剑的眼神望着意柯塞汀，“我记得，他交给你的任务是让你探索狐尾松森林，你也得到了他赐予的阳光奇迹，完成了吗？”